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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眉战役胡马军复灭、溃退经过

木生


  胡宗南缩进秦岭和胡马反扑西安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四日太原解放后,西安绥靖公署主任胡宗南害怕人民解放军华北兵团西渡黄河与西北野战军会师把他消灭,乃急忙于五月中旬撤离了盘据十多年的老巢——西安,仓惶缩进了秦岭。当时,李宗仁已经代替蒋介石当了总统。胡宗南既是蒋介石的宠幸,又靠蒋介石起家,对李宗仁自然不满意。同时,蒋介石临下台时,给了胡宗南两个军的番号和全付美械装备,叫他扩大实力。而李宗仁一上台,却把这两个军的美械装备,完全拨给了他的亲信——白崇禧,胡宗南更是恨之入骨。胡宗南本来就不愿意受李宗仁的约束,这时益加自由行动起来,没得到李宗仁的同意,就主动撤进了秦岭。当时笔者在胡部担任军职,同年四月下旬的一天,胡宗南约我谈话,他曾表示了对当前局势看法和今后打算,他说:“目前西北局势,同过去有些不同,过去我们占着绝对的优势,如果进攻太原的解放军过河来与西北的解放军会合,那我们就不一定占绝对的优势了。今后我们的战略,是要大踏步的撤退,大踏步的前进,来歼灭解放军的主力。也许我们一下进到陕北,或者一下退到四川。因此我想把你们这几个战斗力强的三十八军、六十五军、第一军编成一个兵团,叫十八兵团由李振带上,将来使用于绝对需要的方面……。”五月中旬,西安绥署由西安撤退时,胡宗南即按照他的意图,把第一军、三十八军、六十五军编成所谓王牌兵团的第十八兵团,以李振为兵团司令,向川北集结待命。按当时胡宗南的企图,以掩护背后国际补给线为理由,准备把十八兵团开进云南,把陕西保安部队编成几个新军,交第五兵团司令裴昌会带上,与陕西省政府主席董钊两人共同维持陕西的残局。其他正规部队均集结四川,必要时在十八兵团的掩护下,闯进云南,负隅顽抗,不得已时,在滇缅边境建立反共根据地,等待国际局势的演变。
  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三日左右,十八兵团的第一军已到勉县,三十八军、六十五军也到达宝鸡。第二天早晨正在准备出发时,忽然接到胡宗南的紧急电报,叫十八兵团在原地停止待命。当时弄得我们莫明其妙,过后才知道胡宗南把部队撤入四川的行动,不但没有得到李宗仁的同意,就连蒋介石也不知道。尤其是西北军政长官马步芳刚登上“西北王”的宝座,胡宗南一走,甘、青、宁孤立,眼看着他这个宝座就坐不稳。于是急忙求救于蒋介石,并向蒋介石拍腔保证:如果胡宗南部不撤走,他保险把西安拿下来仍交给胡宗南,共同守备西安,确保大西北。不甘退出历史舞台的蒋介石,自然喜出望外,因而严令胡宗南与马家军协力收复西安,胡宗南对蒋介石的命令,当然不敢公然违抗。同时他也认为只要把马家军拉出甘肃,将渭北交给马家军,他只需要几个军就可维持住渭河以南地区,暂时还可以与马家取保持住西北的局面。所以他接到蒋介石命令后就北出秦岭,与马家军浩浩荡荡的杀奔西安而来。但好梦难圆,反扑西安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被解放军打得纷碎,溃退到永寿、麟游、武功、扶风、眉县之线,才收住了脚。由于当时解放军没有穷追,他们又错误地认为反扑西安的溃败,不是人民解放军的强大,而是由于胡、马两部的协同失调。因而又在永寿、麟游、武功、扶风、眉县地区,从新调整部署,摆开阵势,准备与解放军进行大规模的会战。
  扶、眉战役胡马军的作战方针和军队部署
  扶、眉战役是一九四九年七月十一日开始的。在开始前,西北军政长官部、西安绥靖公署,经过几次的协商,才决定:(一)马鸿逵、马步芳两部担任西兰公路两侧永寿、麟游地区的守备。胡宗南部担任武功以西,渭河两岸袋形地带的守备①,如果人民解放军的主力使用于西兰公路方面时,马家军退到旬邑、彬县、麟游地区固守。胡宗南的部队,由扶风方面出击,策应马家军作战。如果解放军主力指向扶风、武功方面时,胡宗南部撤退到千河西岸固守,马家军由麟游方面南下,攻击解放军的侧背,将深入的解放军,包围于袋形地带而歼灭之。如果人民解放军华北兵团与西北野战军会合,同时指向胡、马两军当面时,即节节撤退到彬县、麟游、千阳、宝鸡之线既设阵地,进行大规模的决战防御。(二)马敦静军的两个步兵师,一个骑兵旅,位置于乾县以西西兰公路以北地区;马继援军的三个步兵师,一个骑兵旅,位置于西兰公路及其以南永寿、麟游地区;马敦静、马继援两军归西北军政长官部指挥。黄祖勋军的一九一师归一一九军军长王治岐指挥,该军开扶风、武功地区,归西安绥靖公署指挥,加强袋形地带的守备。西安绥署以三个军的兵力,守备于扶风、眉县地区;以三个军的兵力,位置于周至、眉县、宝鸡南秦岭北麓各山口,封锁秦岭,相机出击,策应袋形地带的作战。(三)胡马两部作战地境为麟游南山分水岭之线,线上属马家军。
  一九四九年六月下旬,西安绥靖公署根据西北军政长官部和西安绥靖公署协定的作战方针,决定了军队部署,其要旨是:(一)一一九军二四四师沿武功漆水河西岸扼要配置第一线阵地,二四七师在扶、武之间配置第二线阵地,并以一部在武功西北构筑前进据点,掩护二四四师左翼。一九一师于扶风县及其以西地区配置预备阵地。军的作战重点,保持于西凤公路及其两侧。(二)三十八军一七七师(欠一团)沿武功漆水河西岸,左翼接连二四四师,在西北农学院附近配置第一线阵地。五十五师(欠一团)在扶风高王寺、上下安张、东方村配置第二线阵地。一七七师、五十五师各一团归军部直接指挥,在小寨、南窑、罗局镇以东地区,配置预备阵地。军的重点保持于扶武南塬。一一九军与三十八军作战地境为后河之线,线上属三十八军。(三)六十五军一八七师(欠一团)在武功车站附近,左接一七七师构筑坚固阵地,加强守备。一六○师(欠一团)在扶风绛帐附近配置第二线阵地。一八七师、一六○师各一团,归军部直接指挥,在眉县车站及其以东祁家村地区配置预备阵地。军的重点保持于陇海铁路左右。三十八军与六十五军的作战地境为扶、武塬南沿之线,线上属三十八军。(四)九十军六十一师在周至青化镇地区配置第一线阵地。二十四师在眉县城郊配置预备阵地。军的重点保持于西益公路及其南侧。六十五军、九十军作战地境为渭河之线,线上属六十五军。(五)三十八军、六十五军、九十军归十八兵团指挥;一一九军、十八兵团,统归西安绥署宝鸡指挥所指挥。(六)配属一九一师骑兵团、二四七师骑兵团归一一九军直接指挥,以一个团担任兴平、武功间的搜索警戒,一个团位置于武功西北担任侧翼的连络警戒。骑兵第二旅第四团归十八兵团指挥,位置于马嵬车站附近地区,担任对东警戒。(七)机械化重炮营、战车营、装甲车队均归十八兵团指挥,位置于眉县车站附近。同时十八兵团部还指示各军:在阵地配备时,师、团、营各自形成三线。
  一九四九年六月下旬,扶、武、眉县地区的守备部队,开始沿漆水河西岸构筑工事。漆水河发源于麟游西北,向东南流,经乾县西南,至武功东门外南流而入于渭河。除雨季外,水并不大,河谷虽不太深,但两岸除道路外,多系悬崖绝壁,尤其武功西北天度、店头一带,地形复杂,大部队的运动,极端困难,只有武功县城及车站附近比较平坦。大兵团在这里作战,不容易迂回,宜于防守,而不利于攻击。若用小部队过来,也不起作用。我们当时的确认为这是一条理想的阵地,所以大家都很放心!
  裴昌会视察阵地,对战局表示乐观
  六月底西安绥署宝鸡指挥所主任兼第五兵团司令裴昌会,偕同他的参谋长李竹亭到漆水河沿线,视察阵地。因为十八兵团司令兼六十五军军长李振身体不适,由我陪同他去,首先到了武功车站六十五军—八七师师部,据该师师长曾颖和骑四团团长钱治国报告,兴平、武功之间的老百姓照常务庄稼,有时也有些惊慌,倒不是因为来了解放军,而是由于我们要麸料的人员去了,他们怕抓壮丁,自相惊扰。兴平车站,虽不时发现少数解放军,但稍停即去。其它方面,没有特殊的情况。武功车站附近的工事,也日益加强。裴在一八七师师部里,只待了半点多钟,即到杨陵镇一七七师师部里吃早饭。当时正是新麦登场的时候,裴表示要责成地方机关赶快抢运,迟则生变,老百姓把麦子收藏了,搜就困难的多了。三十八军副军长兼一七七师师长刘孟廉向裴询问:我们能否维持到水果成熟的时候?裴昌会说:“这到没问题,打太原的解放军,还没有过河,光西北的解放军,是不容易把我们撵走的,别说等到水果成熟,我们还要在这里过年哩。不过话得说回来,还要看你们这些‘王牌’军的杀法如何?”刘孟廉说:“我们阵地前边那个漆水河,好多地方都是悬崖,别说我们在西岸作下工事,就是不做工事,只要这边有少数人防守,解放军越过沟来是不容易的。”裴说:“三十八军同六十五军这方面,我们没有什么顾虑,就怕一一九军是新成立的部队,沉不住气就糟了!我准备同你们军长一会儿到那里,给他们打打气。”下午二时左右,我们到了武功西郊一一九军二四四师蒋云台的师部,一一九军军长王治岐和一九一师师长吴允周都在那里等着。裴照例同他们交换了一下情报后说:“为了战地军政一元化,决定武功、扶风、岐山、凤翔等县县长由你们几个军长指派,今后凡是战区内的壮丁、粮食,都把他控制住,能补多少算多少,我们如不补,还是叫解放军夺去了。不过征兵也得讲究方式,不要象三十八军在西安撤退时,闹了一身的腥,却只补充了十几个壮丁。”在吃饭的时候,王治岐除把二四七师师长陈倬视察阵地没有回来的原因及一一九军人员、武器、阵地配备的情况向裴报告外,还问:“解放军最近有没有向我们进攻的迹象”。裴回答说:“太原虽然被解放军占领,但是山西是阎锡山统治多年的地方,解放军还不容易在短期稳定山西局势,所以大部兵力,也不是短期内能运输过来的,就是过来几个军,只要我们同马家连络好,以逸待劳,仍然可以打个好仗。如果兵力过于悬殊,你们几个军并排摆着,节节抵抗,节节撤退,到了千河两岸既设阵地固守。第一军、三十六军、十七军由秦岭北山口大散关、斜峪关、涝峪一带出击,马家军由麟游南下,南北夹击就可一举而歼灭深入的解放军。”其实当时华北野战军的十八、十九两兵团已先后渡黄河与西北野战军会师了,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当日下午裴昌会就回到宝鸡,他在火车上对我说:“一一九军的战斗力,可以同马家军比美,将来渭河北岸没问题,就怕渭河南岸的九十军方面出漏洞,九十军军长陈子干太软弱,二十四师师长张汝弼,没有实战经验,只有六十一师师长陈华比较硬帮一点”。我说:“第一军、三十六军在他们的侧面怕什么!”
  解放军在西安、咸阳、周至、户县地区究竟有多少人,华北兵团过河了没有,如果过来究竟过来多少,什么番号,最近有没有进攻的准备,谁也弄不清楚,也很少有人关心这些事,满以为我们这样纵深的摆着,能打则打,不能打,还可以稳稳当当的退到千河以西固守。这种纵深配备:东起武功漆水河,西至挟风益店镇、罗局镇、眉县车站,一百多华里长的地带,四个军并排摆着,各军、师、团、营都各自成三线,重重迭迭,一点一点的如星罗棋布。当时有人把这种配备讽刺为“羊拉屎”的阵地。李振听了后说:“这是没有军事修养的人说的话。”按照裴、李的说法这样摆着,纵横都互成犄角,解放军无法包围,蒋军却进退自由。解放军的挖心战术也失去了作用。尤其是首先解除了团以上的各级指挥官怕被包围的顾虑。正由于这样,所以大家就把全付的精神都放在吃喝玩乐上。上自兵团司令,下至团营长,成天不是吃酒,就是赌博,而下级官兵也借搜索粮食欺压群众,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给战地人民带来了无法估计的损害。比如有一天裴昌会在电话上给我说;“骑四团留守宝鸡的这些家伙,真糟糕!你看人家的一个通讯排长,带上一个班,把一家老百姓十几口人撵到地洞里,一下都熏死了。给我抹了一鼻子灰!你要对你们留守宝鸡的娄罗们丁宁,千万不要在宝鸡兵团部附近干这些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关心作战呢!
  全军被包围,尚疑是扰袭
  解放军的突然来临,完全出乎蒋军的意料之外。一九四九年七月十日下午三时左右,一一九军二四四师师长蒋云台,给我打电话说,武功东北漆水河对岸的一个小高地上发现了几十个人在那里活动,好象是解放军侦察我们的阵地。二四四师没有山野炮,迫击炮射击距离不够,要我通知一七七师,把该师的山炮连借给他们使用一下。在我通知把山炮连开到武功的同时,我问刘孟廉前方的情况,他说:“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另据六十五军一八七师师长曾颖说,据骑四团报告,兴平车站附近堆积的粮食很多,大约是解放军征集的军粮,他们准备要抢回来。黄昏后,一七七师山炮连回来,也说好象有些人在那里活动,打了几十炮就不见了。到了夜间十二时左右,驻小寨归军部直接指挥的一七七师五三零团团长王立志忽然用电话报告:“扶风益店镇东北狗咬的很凶,还发现有手电闪光,恐怕那里有部队活动,第一营二连连长强居信是本地人,他已带该连去搜索。”不久王又来电话说:“听见益店镇方向有机步枪声,是不是一一九军的部队和强连发生了误会。”我即问王治岐,他说那里没有他们的部队,大约是同抢粮的地方部队发生误会。我又问蒋云台、刘孟廉前方有没有情况,蒋云台还讽刺我说:“你的感觉过敏了,你以为我们借山炮,就认为情况紧张,其实是我们那些人没有见过美造山炮,听说你们的美造山炮能打一万多公尺,所以借来看看,你睡吧,没事,我们又不是死人,难道解放军能越过我们的防线,跑到百里以外的你们军部后边,我们还不知道吗?如果由马继援那边过来,他们早已通知我们,马同我们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我认为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就放过手了。到了十一日晨四点多钟,王立志又报告说,益店镇附近的确有不少的解放军,我们的搜索部队,被迫退回到后河北岸停止监视。到了这时,我转问王治岐,他还不相信这是事实,总认为是地方部队同我们的搜索部队发生了误会。我请他叫一九一师就近派强有力的搜索队去威力搜索一下,可是他总是满不在乎,好象有意同我开玩笑!我同时给十八兵团司令李振报告,而李的看法,同王治岐出入不大。拂晓前,五三零团第一营全部投入战斗,接着全团都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因为发现迫击炮声,我才肯定不是同地方部队发生误会,也不是少数解放军武工队的袭扰。而李振虽然不相信确有其事,但是他却怕万一真是解放军大部队把罗局镇切断,机械化部队损失了,无法给胡宗南交赈。即决定叫机械化部队由眉县车站附近撤到塬上,先通过罗局镇开到宝鸡,等待情况弄明后再定行止。当时我要求李振把这种情况同裴昌会交换一下。李振说:“我刚才要宝鸡第五兵团部的电话,据他们的电话兵说,裴睡觉后,照例不敢叫,因而不接电话。你由塬上的电话线上再要一下。”结果,第五兵团部的电话兵,照样拒绝了。情况越来越严重,战斗地区愈来愈扩大,连五三零团右翼的一六五团也展开了战斗。奇怪的是不但三十八军北边的一一九军,南边的六十五军不相信,就是连我自己也莫明其妙。解放军究竟由那里来?来了多少?为什么各方面都没有情况,偏偏在三十八军的后方发生了这么大的战斗!我和李振几次研究的结果,都认是第一次扶风解放时,解放军留下的武工队,潜伏在蒋军的后方,黑夜袭扰,企图打乱蒋军的阵势,吓跑蒋军!他并叫我沉住气,一下就过去了。早饭前后,机械化部队刚通过罗局镇,解放军就赶到罗局镇,接着就向强家沟、窦村的三十八军军部攻击,军部直属部队连辎重团的武装营都参加了战斗。在两三次的拉锯战斗中,军部直属部队伤亡三百多人。这时裴昌会的电话虽然接通了,可是他不相信有整师整团的解放军,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三十八军军部的后边,专打三十八军军部。他叫我把归军部指挥的五十五师一六五团开上去,夺回罗局镇,捉几个俘虏问明情况后,再决定处理,不要为少数人的扰乱而影响全盘计划。此时一六五团同五三零团一样被解放军打的动不得。只好叫一六五团派一个营接替五三零团的一段阵地,由五三零团抽出一个营来掩护军部。当时解放军约一连兵力已经占据了强家沟西北的大冢,火力瞰制着军部,无法活动。五三零团的一个营增加上去后,连续反攻四、五次,伤亡二、三百人,才将大冢攻下,暂时解除了军部的威胁,尽管三十八军的后方发生了激烈战斗,而第五兵团司令部总认为我扩大了事实,让我冷静的想想,西兰公路和渭河南北都没有发生战事,凭什么说至少有一师左右的兵力在我的军部后边进攻。的确,究竟解放军由那里来,为什么别的地方没有战事?我却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明。其实过后我们才知道出现在三十八军后方的解放军,并不是什么神兵,也不是我的扩大,同时解放军也不是一师左右,而是一个军,在人民群众带路和严密封锁消息的情况下,由马继援和王治岐两军的作战地境上,越过了我们认为不能通过的大沟悬崖,一夜间走了一百五六十华里,横插到蒋军的后方,占领了益店镇、罗局镇、眉县车站,切断了蒋军的退路。 
  各个被击破,仓惶向西逃遁
  七月十一日上午十一时左右,一一九军一九一师的后边,同我们一样遭到解放军的突然攻击。第五兵团司令部才同意叫第二线师进入阵地,对东警戒,赶时把第一线师撤回来。十二时左右,罗局镇的解放军向塬下延伸,把眉县车站十八兵团的警卫营歼灭了,直接攻击到六十五军的后边。李振这才着了忙,请示裴昌会先把第二线师就近撤回来,解决当前的困境。下午二时左右,第二线师才集结起来。李振也上了塬。我们两人各带四个团的兵力,齐头并进,向西攻击。经过两个多钟头的激烈战斗,反复突击几次,结果除伤亡过半外,始终没有突破罗局镇之线。只好暂时停止攻势,等待第一线师的到达,再继续攻击。当时李振还很有把握的说:“一六○师比较差一点,等一八七师到来后,加上一七七师,我不信打不过去。”正在这时,一一九军军长王治岐,突然来到三十八军军部驻的窦村村口。王说:“下午二时左右,扶风方面的一九一师和扶武之间的二四七师,突然遭到解放军的包围,把军、师、团象切豆腐干似的切成块块,各自为战,无法形成有组织的抵抗。二四四师向扶风撤退时,遭到了伏击,两个团被击溃,杨伯达团根本没有由武功跑出来。蒋云台带少数人向渭河以南逃走。二四七师师长陈倬带一个骑兵团向东南冲出。一九一师师长吴允周不知下落,军部参谋长郭宝贤被俘,我急了乘吉普车冲出来上塬来。”正说着,解放军已由升水坡上塬,王又慌忙弃车南逃。同时,据一七七师由午井镇冲出的官兵报告:“一七七师师长刘孟廉带五三一团的一个营,刚通过午井镇,就遭到升水坡上塬的解放军的伏击,刘孟廉负伤。五二九团被迫退过渭河。绛账附近也发生了激战。六十五军一八七师被击溃。渭河南岸九十军六十一师陈华部的两个团被击溃,一个团被歼。闻解放军在槐芽附近与二十四师张汝弼部激战。一一九军已溃不成军,到处乱窜,更冲乱了我们的阵脚。”这时,解放军的攻势愈来愈猛烈,包围圈愈来愈缩小,十八兵团部、三十八军军部被压迫的挤在一块。“尸横遍野”一语,在这里已不是形容词,而是真实的情况了。李振问我“怎办?”我说:“由塬上突围已不可能,等第一线师到来支持到黄昏后再看的计划也已绝望,只有渡渭河。”李说:“上游大雨,河水暴涨,无法徒涉。”我说:“闯罢,再没别的出路。”他问“部队怎能撤下来!”我说:“现在怎能谈到有计划的撤退,就叫他们各自突围到宝鸡集合吧。”他说:“眉县车站的解放军已经向河南移动。”我说:“那总是少数。”他说:“好吧,就这么办。”随即叫他的副参谋长王杰分别通知部队,他就带几个卫士下塬走了。我同五十五师师长曹维汉刚通知各部正要出门,解放军已到了我住的窑背上面,曹维汉说:“你先稍停,等我带上卫士打开一条路,你再出来。”我说:“还能等到那时,冲吧!”及我们冲出院后,我的卫士排五十多人,只剩下几个人,其余都伤亡了。五十五师师长曹维汉、副师长石涤非都先后负伤。我们借包谷地的隐蔽跑到祁家坡时,而解放军已先到那里,封锁了下塬的道路。适五三零团团长王立志带一营赶到,他们在掩护我们下塬的时候,也全营被歼灭,团长王立志被击毙。此时,各军的溃兵都被赶到河滩。当时还以为九十军在河南抵抗,纷纷向渭河南岸逃跑,我也拉上五十五师师长曹维汉,挤在溃兵伙里游到南岸时,谁知九十军已被击溃,解放军已封锁了渭河。我同曹维汉又在几个士兵的扶持下,潜流到下游,由空隙中偷上岸,伏在稻田里,直爬到午夜,才溜出来,沿河滩向宝鸡跑。十二日晚到宝鸡时,才知李振腿部也负伤,王治岐同我一样在水里藏了半夜,才跑出来。西兰路上的马家军在我们被击溃的同时,也被解放军压迫到彬县。青马、宁马两部挤在一起。仓惶逃到甘肃泾川一带。当晚我在第五兵团部吃罢晚饭后,满以为能好好地睡一夜,谁知刚睡到半夜,解放军又追到宝鸡。接着二○六师王凌舟部垮下来了。于是我们又急忙逃跑,除一一九军军长王治岐带几十个人沿渭河逃天水外,其余兵团司令、军、师、团长,都挤在散兵伙里,拥了进大散关,到双石铺才停住了脚。 
  全军复灭,一片抱怨声
  据不完全的统计,在扶眉战役中,蒋军被歼灭的部队其中:
  三十八军军部,五十五师全部,一七七师五三○团及五三一团的一个营完全被歼;五十五师师长曹维汉、副师长石滌非、一七七师师长刘孟廉、团长王今生、唐澄清均负伤,团长王立志被击毙;全军事后共收容官兵不过六千多人。
  六十五军除一六○师的一个团外,其余全部被歼;十八兵团司令兼六十五军军长李振和一个团长均负伤,两个团长被击毙;全军事后共收容官兵不过两千多人。
  九十军六十一师、二十四师各一团被歼灭,全军共伤亡六千多人。
  一一九军二四四师、二四七师、一九一师全部被歼;参谋长郭宝贤被俘,一九一师师长吴允周下落不明;全军事后共收容官兵不过四千多人。 
  总计参加扶眉战役的蒋军一个兵团部、四个军、十个师、两个独立骑兵团,共约十万多人,结果只剩下残兵败将不过两万多人。 
  扶眉战役后,甘、青、宁的马家军,陇南的王治岐军,西安绥署胡宗南的各军,相互抱怨,吵成一片。马步芳抱怨胡宗南部闻风逃窜,事先没有通知他们,几乎使他们全部被歼灭。王治岐怨西安绥署战前一点情况都不给他们通报,结果他们三个师糊里糊涂开上去,糊里糊涂的被歼灭,而胡宗南怨马家军撤退的时候不通知西安绥署,结果解放军由马家军的防区内插进来,把他的几个精锐军弄光了,胡还瞒怨王治岐对解放军那么大的兵力把他们包围了,王还不知道,影响了全盘计划。十八兵团司令李振抱怨裴昌会不及时接电话,贻误了戎机;责备九十军军长,没有得到他的命令,就擅自西撤。三十八军怨李振在该军战斗紧急的时候,不适时增援,反说三十八军两个团叛变。至于其他军与军、师与师,甚至团与团之间都吵得不可开交。胡宗南由南郑到双石铺第五兵团司令部,追查战事失败的原因,并叫我同李振及绥署副参谋长沈策三人研究。李振首先把失败的责任推到裴昌会没有及时接电话的问题上,沈策也赞同李振的说法。我当时说:“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我们对解放军的行动毫无所知,而解放军对我们的一切,却了如指掌。直到三十八军军部被解放军包围,激战了半天,十八兵团司令部还不相信,说是自相惊扰。特别象我们摆的‘羊拉屎’的阵地,本难应付临时发生的突然事变,在这种情况下,连我们在战场上直接指挥作战的人,都不知道怎样处理才适当,就是裴昌会及时接了电话,怎能作出适当的处理呢?”因为沈策不同意我的说法,我们两人吵的很凶,裴昌会还以为我同胡宗南顶嘴,怕我吃亏,派他的侍从副官偷偷的告诉我少说话。其实,胡宗南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在吃饭的中间,指示了三十八军、六十五军的整补办法。据随胡宗南来双石铺的高参蔡棨说:胡宗南由南郑临起身时,决定要裴昌会到后方休息去,另派人接替第五兵团司令。可是胡宗南到了双石铺后,连提都没有提此事,也没提扶眉战役失败的责任问题,到临回南郑时,只对裴昌会说:“好好的养病……,”他就回去了。扶眉战役以人民解放军的伟大胜利,胡马两部彻底失败而宣告结束。
  ①关中西路武功、扶风、岐山、凤翔、宝鸡、眉县、周至,北依千山山脉,南临秦岭山脉,西接关山山脉,形成南北一百华里左右,东西二百华里左右的天然袋形地带。
  《陕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四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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