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记录                下一记录

陕西靖国军第七路坚守乾州始末记

刘昌卿 雷绍轩


  刘昌卿,当时担任郭英夫司令部书记官。雷绍轩,当时为王珏司令幕友。乾州被围时,都身历其境。这一史料,由他们共同研究,刘昌卿执笔写成。——编者
  乾州城破围前的军事概况
  当南北和平会议在上海开会之前,北洋政府为了帮助陈树藩消灭陕西靖国军,派遣直军、奉军、晋军、甘军先后入陕。此时,连同原驻陕西的镇嵩军、皖军、川军,以及陈树藩的直属部队,约近十万人。在靖国军方面,虽有滇军叶荃部来援,但人数无多,与靖国军六路合并计算,还不到两万人。加之枪械破旧,弹药奇缺,以此当数倍以上之强敌,,其困难可想而知。在各省援陈军入关后多次战役中,历时最久,战火最烈,艰危最甚者,当莫过于王珏、郭英夫之守乾州。
  在南北和议中,陕西战事问题是争执焦点之一,在陕西划界停战中,乾州战事问题又是争执焦点之一。乾州整天在陈军包围戟中,而陈树藩却对外宣称“乾州无战事”;及靖国军总司令部提出确凿事实向各方揭露,陈又说:“我们打的是土匪,不是靖国军。”北洋政府所派划界专员张瑞玑持同一说辞,帮同陈树藩隐瞒事实真象,可见他们对于此事是互相配合,步调一致的。
  本来,北洋政府在全国舆论的压抑下,由总统徐世昌于一九一八年(民国七年)十一月十六日发布停战议和的命令,由南北双方政府指派代表团商定停战具体条款。自这一天起,双方军队停止战斗,各自维持疆界现状,不得擅自变更。可是北洋掌握军政大权的皖系首脑段祺瑞却于此时由参谋总部颁给陈树藩一项陕西剿匪计划,指示对靖国军要区别对待,某些部分可以承认为靖国军,设法招抚收编;某些部分只能认为是土匪,必须进行清剿;停战划界问题不要把“土匪”包括在内,督令陈树藩按照这一计划布置陕西军事。
  一九二九年一月间(民国七年农历腊月),北洋政府的停战令发布,近两个月了,陈树藩把自己所属部队和各省援军结合起来,共分八路向靖国军大举进攻,期在省东拿下关山、相桥、交口、施家坡、兴市镇等据点,在省西拿下周至、岐山、凤翔、乾州等据点。由于省西是郭坚、樊钟秀两部防守,郭、樊都被打入土匪之列,所以陈对省西的军事部署尤为着重。陈为了配合春军,把驻在省西的镇嵩军和直属部队再分三路:镇嵩军出周、户为南路,张鸿远、张金印出兴、武为中路,白弋人出礼泉会合郭金榜为北路,向据守周、岐、凤、乾等地的靖国军进行围攻、夹击。企图西路取胜后,再集中兵力东向,与东路各军配合,夺取地盘,威协三原。只要靖国军的地盘逐渐缩小,虽然和议达成,亦可把它瘫痪起来,最后归于消灭。
  不久,镇嵩军陷周至,陈军张鸿远部陷武功。奉军许兰洲部进攻岐山,未能得逞,进入相持状态。这时,靖国军在省西只剩下凤翔、乾州两个据点,而乾州居于三原、风翔之间,西南与扶、武相接,东与礼泉、泾阳毗连。陈树藩认为乾州如能攻下,便可隔断凤翔与三原的联系,容易贯彻预定的军事计划;靖国军方面王珏、郭英夫两司令,认为坚守乾州便可牵制敌方重兵,既能减轻他对凤翔的压力,还可拱卫三原。王、郭之坚守乾州,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决定的。
  当时,王珏部有田生春,苏世忠两个营及一个卫队连,郭英夫部有姜清海一个营和张怀三的骑兵连,另有郭坚的直属部队李新生、张天申、缑德生、缑四儿等连队协同防守。总共兵力约一千人,破旧枪支约五百支,子弹平均十粒到十五粒。而部队系统不一,内情复杂,指挥不易,所以陈方认为拿下乾州是轻而易举的事。
  王珏,富平人,出身农家,幼年流落渭北各地,出卖苦力,稍长加入“刀客”,生平重义气,不拘小节。治军一本情感结合,军纪较差,向为人所诟病。当他任陕西警备军第五营营长时,即为陈树藩所忌恨,耿直西安起义反陈,他亲率所部四连,由小雁塔进城,占据南城门楼,为耿的主力部队。陈从此对王益加痛恨,久欲得而甘心。所以此次陈军围攻乾州,始则对外密而不宣,继则一再强调“剿匪”。王珏深深理解到此次战役,不仅与整个靖国军存亡攸关,也是他个人和所属部队的生死关头。因此,他便一面严格约束部队,昼搞好各方关系,特别是军民关系;一面对郭英夫和其它友军采取友好态度,加强内部团结。他坚守乾州五个月之久,这与他的恰当措施分不开的。
  在乾州攻守战期间,郭坚接受奉军许兰洲编制,派人告王、郭,乾州能守则守,不能守即率部来凤,一同受编。王、郭计议,接受奉军编制,有背靖围军初旨,誓不服从,并向三原总司令部陈明立场和主张。旋奉总司令于右任命令,将所属部队改编为靖国军第七路,以王珏为司令,郭英夫为副司令,同时组织乾州城防司令部。从此靖国军第七路的旗帜便飘扬在乾州城上,而乾州亦成为靖国军在泾河以西的唯一据点了。
  乾州外围大王村之战
  先是靖国军第一路郭坚占据凤翔、岐山、武功一带,王珏、郭英夫等部驻守乾州,适滇军叶荃部亦由甘肃进入陕西。三原于右任总司令派遣靖国军第四路军董振五、冯毓东、李云龙和第三路军杨虎城、王祥生、石宜川等各抽调所部精锐部队,又配备第六路弓富魁的骑乓一团,开到西路,在乾州开军事会议,准备进攻西安。恰于此时,北洋政府派遣援陈部队,相继入陕,直军张锡元到了省东渭南,奉军许兰洲开到省西咸阳、兴平一带,向武功靖国军阵地进攻,陈军与镇嵩军分三路配合奉军进攻,靖国军第四路指挥董振五星夜进抵乾州西南之大王村,即在大王村东之王召村、南北索村一线驻扎(大王村属乾县管)。一面利用有利地形,构筑工事,严阵以待,意在迎头痛击敌军一次,稳定西路局势。一面派遣骑队南进侦察,拟截断兴平、武功之间东西大路,曾与敌军遭遇激战,胜利归来。奉军旋由兴平向大王村东南前来,陈军张鸿远部旋由武功向大王村西南前来,并乘拂晓前向靖国军全面开展总攻。陈军先以野炮不停地向靖国军阵地滥施轰击,继以其他小炮向靖国军阵地密集射击。靖国军援军坚守战壕,沉着应战,始终以静制动,以逸诗劳,敌军不进至三、五十步以内,不发一枪。因此,敌军每冲锋一次,便被击退一次。双方激战至第二天傍晚,大王村西北边的西畅家衬阵地,忽被敌军袭击,发生战斗。在先靖国军援军为掩护后方计,大王村北边东畅家原由冯毓东部驻防,西畅家亦有连队把守。此时,西畅家发生战斗,董振五总指挥深恐敌人由西北方面窜扰后方,随即到大王村西北城外的场房观察敌情,准备夜间乘敌疲惫,进行反攻。忽流弹从个空间射入,击中董的眼部,立时阵亡。这样一来,全军气沮,指挥无人,相持至夜半,全军向西北退到临平,旋即取道监军镇,退回三原。这是一九一九年一月二十七日(农历腊月二十六日)的事。在大王村战役以前,陈树藩购买日本三八式新枪已经运到,当以新枪装备了张鸿远的混成团和张金印的第二混成旅,令其沿兴平、武功一线,向北推进,作为陈军配合奉军作战的主力部队。自大王村三、四路援军撤回三原以后,乾州便孤城突出。礼泉有白弋人、郭金榜军队,会合蠢动。乾兴、乾武道上大军云集。围攻乾州即在目前。王珏、郭英夫此时权衡轻重,认为坚守乾州,关系极为重大,因即决定凭借乾州城高池深,有险可守,誓与强敌周旋到底,并鼓励士卒,奋勇杀敌,为保全这一重要据点而战,为保全靖国军在陕西革命胜利而战,乾州恶战从此开始。
  乾州被围和城防布署
  大王村战役后,敌军分两路前进,奉军沿扶、武一线直扑岐山;陈军张金印、张鸿远的中路与白弋人、郭金榜的北路相会合,进攻乾州。这时敌方骑探到处驰骋,乾州日夕数警。一九一九年(民国七年)一月二十九、三十日(农历腊月二十八、二十九两天)陈军各路陆续开到乾州城外,开始进攻。王珏、郭英夫原欲利用城外高地,构筑工事,与敌背城一战;嗣见敌兵人数众多,炮火猛烈,城外不易防守,乃退守城内,凭借城池,进行抗击。此时,敌军乘王、郭退兵机会,从东、南、西三面将乾城紧紧围住,不断进行强攻。王、郭命令守城士兵,敌军不进至有效距离,不准开枪,因此敌军在初次进攻中即颇有伤亡。随后乃改变方法,于夜间或拂晓进攻,但以城高池深,亦未能得手。
  敌军经过多日顽攻,已把城外村庄房舍全行占据,并利用渠道、坡坎、胡同,筑成环城战壕,作长期进攻之计。张金印旅进驻城南的大留村、小留村、草谷村一带,张鸿远团进驻西南的巨川、秦家庄、南仁村、元家庄和西北的玉皇洞、邀家宫一带,白弋人、郭金榜两部进驻城东的儒台村、好峙村一带。从此乾州东、南、西三面十五华里以内,农民辍耕,商旅绝迹,而居民隔村相望,虽近在咫尺,往来亦不能随便。陈树藩委派礼泉知事陈绍君兼理乾县知事,在城外成立县公署,办理兵差,向居民要粮、要草、要各种物资,并不时征用车辆和人力,用城外人的血汗,向城内进攻。
  王珏、郭英夫对守城部队亦作了精密布署。将城圈划分若干地段,按营按连分段负责防守。于部田生春营守大东门,苏世忠营守南门,五、六、七、八连分守小东门及东北城门一段;郭部姜青海营守大西门及西南城角一段,张怀三的骑兵连协同缑四儿的独立营守小西门及西北城角一段;李新生、张天申、缑德生守北门一段,并以缑德生为北门指挥,以专丽成。王、郭两人各率卫队和弁卫人员巡查全城,那里吃紧,就向那里增援,以防万一。
  乾州城外高地甚多,有时敌军从东发炮,竟能危及西城守兵;南城亦往往受到北面流弹威胁。为了掩护岗兵,便在城上垛墙以内每隔两三丈筑一半圆形的围墙。城上炮台和重要地区则挖掘坑道战壕,上盖木板,板上加土,对外设置枪眼,以便射击。
  为了巡查通行安全,又在城上挖掘环城交通一道。为了夜间照明,每隔四、五个城垛,在枪眼内安放诸葛灯一盏。诸葛灯用木制成,前开后闭,光可照远。另外征集商户灯节期间悬挂的铁丝灯数百个,装上易燃物,夜间燃着,吊置垛墙以外。在铁丝灯之间,还夹杂着一些易燃的木椽,伸出枪眼以外。每至夜晚,灯光火焰,互相辉映,照耀城圈,假如一道光环、火圈,把城下照得通明,借以防止敌兵偷袭。
  除上述设备而外,王、郭两部在开到乾州之初,即动工修筑城壕,加宽加深,一般宽深为一丈五尺,紧要处有达两丈以上者,陈军开始围攻时,又将城门外的道路全行切断,另筑围墙,安装栅栏,用以掩护城门。
  关于粮秣问题,因乾州商户经营惯例,对农村向采赊欠办法,每年忙罢,商户派人向农村欠户收麦。收麦后即行屯积起来,待至次年青黄不接时又向缺粮户售卖,再一次取得高额利润。民国七年乾州是偏收年成,商户存粮较多,有的屯积四、五十石,也有屯积二、三百石,还有个别富商屯至千石以上者。王、郭两人为了维持军糈民食,便于地方绅商开会研究,指定专管人员,劝献,集中管理,保证供应。到了后来,对少数商户便强行证用。古人说,“有备无患”,城中有了粮食,无形中就增强了城防力量。
  关于军火补给问题,随军修械所研究试制土炸弹,此时已取得初步成果。用金属器皿和制钱镕销制成炸弹外壳,内装火药引线,爆炸时威力尚大。惟金属材料不易寻得,有碍大量制造。嗣经各部官兵共同研究,改用小口瓷瓶、陶罐以及玻璃瓶等作为外壳,内装铁片炸药,穿上引线,随点随掷,声大火猛,颇有效力。有了这种土制武器之后,王珏曾向士兵们说:“乾州城高池深,我军居高临下,而借以杀敌者有枪,有土炸弹,必要时,滚木、顽石以至棍棒等物均可用作武器,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团结一致,临阵时不慌不乱,稳扎稳打,城防是可保无虞的。”
  乾州恶战
  乾州自被陈军包围以后,无日不在战斗中,但对地方破坏较大,双方士兵牺牲较多的有以下几次战斗:
  一、元宵节的拂晓战
  陈军包围乾州半个月后,对城内外地形已侦察熟悉,某处可以藏兵,某处可以前进,某处安炮,某处架机枪,都已作出规划。同时,越壕用具,登城云梯,亦赶造齐备。一九一九年二月十五日(农历正月十五日),陈军便于月光之下,集合全军,四面环攻,大炮齐发,机枪争鸣,继以士兵冲锋,排枪射击,一时炮声枪声,较之历年元宵节的鞭炮声尤为密集。两小时后,东西两城垛墙,倒塌数处,陈军在炮火掩护下,越过城壕,登梯登城,城上守兵,奋勇抗击,上来一批,便击退和消灭一批,战至天明,陈军才下令撤退。
  这次战斗,陈军伤亡惨重,城下遗尸累累。陈军为了抢运尸体,更付出不小代价,所有未运走的尸体,白天经喊话交涉,得到城内许可,始于十六日黄昏时完全抬走。
  二、正月二十二日的炮战
  陈军自元宵节攻城失利后,沉寂了数天,忽于二月二十二日(农历正月二十二日)黎明时,叫面佯攻,另从北门外胡同内、窑店内涌出大批士兵,在密集炮火掩护下,越壕爬城,来势凶猛,经北城守兵掷弹击退。这一天,北风怒号,飞砂走石,气候酷冷。陈军利用北郊章怀太子、永泰公主两墓冢,安设大炮四尊,向北城伸出段的南北城墙猛射,有时排射,有时轮番轰击,南北城守兵不断伤亡,情况十分危急。当经王、郭两人从各军中选出射击术较高的射手二十余人,潜伏坑道战壕,监视城下敌人活动,发现目标,便开始射击。由于枪不虚发,弹多命中,遂使敌人不敢前进。陈军从早到晚,炮击未停,城内民房,毁于炮火之下者很多,而一时风吼炮震,硝烟弥漫全城,状亟凄惨。
  陈军经过两次猛烈强攻,未能攻下乾城,认为城内防守严密,且城池坚固,尽凭兵多炮猛,是不易得手的。遂另定巧计,采用隧道进攻办法,期能炸毁城墙,再行火力猛攻,夺取这一据点。
  三、地洞地雷战
  先是,郭金榜部于三月初(农历二月初)从小东门对面的战壕内挖掘地道,通至城壕,被城上守兵发现,当用麦草拌搅辣角菸叶等物薰烧破坏。郭部士兵在洞内无法停留,遂被堵塞。从这以后,城内守军便进一步提高警惕,于城墙下边添设岗哨,听取城外动静,加意防范。
  未久,郭金榜部又在大东门旁掘一地洞,从城壕底下通过,直达瓮城北角城下,装药引线,造成地雷。约初更时分,郭部先在大东门附近重点进攻,旋即点燃地雷,原期在这段城墙上炸出一个缺口,冲锋破城。谁知城厚土坚,且地雷埋的较深,虽然爆炸,没有轰倒城墙,其火力反沿着地道方向冲向城外,在城墙外炸出一口,城上垛墙因受震动倒塌了十余丈。郭部乘烟尘弥漫之际,破坏了栅栏,依城靠梯,攀梯登城,均被城上守军掷炸弹击退。郭部顽强进攻,被打下了一批,接着又来一批,最后督战营长许老猫阵亡城下,郭部才全面退却。
  东城外地雷爆炸未久,西城外地洞又已掘成。张鸿远部利用城西胡同洼道挖掘地洞,经城内守兵发觉,便日夜下城,针对地洞出口,挖深城壕,使地洞不能从壕下通过。几天后,张部亦觉察到王、郭加深城壕之计将使这一地洞完全失去效用,乃于地洞接近城壕时造成地雷,盲目爆炸,企图借此混乱城内秩序,结果亦未发生任何效用。 
  城内守军见敌方多次地雷轰炸,都未得逞,有人便高兴的说:“黔驴之技,不过如此而已。”王珏、郭英夫深不谓然。他们认为南门外地势低洼,出了城门便是下坡,若从低洼处挖洞前来,便能通过城壕,直达城下,此处不可不防。因此,决定在东南和西南两城角下,各派专人于夜间枕小铜锣静听;南门瓮城掘深井一处,派瞽者住到里边,专听地下动静;另派机瞽人员不时巡查,以防疏忽。当时守兵有这样的口号:“往下看,扔炸弹,细听静,防打洞。”说明这时城防,地面,地下同等重要。
  到了农历三月底,也就是乾州攻守战的三个月后,王珏、郭英夫将守城经过分报三原总司令部和凤翔第一路司令部,意在取得有关大局的消息和各方援助。当将报告用绫绢写好,选派可靠人员把文件缝入衣内,夜间从北城吊下,分头送去,并要回示。当时凤翔有战事,文件没有送到,三原总司令部来了回示。说:“战守乾城,坚持到度,不但挫败敌军锐气,而且牵制重兵,对于整个陕局,实行莫大功绩。现在和议停战,北政府派张瑞玑,南政府派续桐溪来陕划界,东路战事已停,西路彼方亦令停战,最后胜利,将属我方……”等语。王、郭得到这一复示,认为战事可停,城围可解,喜形于色。孰知陈树藩的进攻计划,并无丝毫政变,所谓停战,完全是对外欺骗,缓冲舆论对他的压力。他限令张金印、张鸿远等克期攻下乾州。因此,二张便利用南门外的有利地形,请来具有爆炸经验的军事人员,从事勘查设计,征调乾县、武功、扶风三县民夫,大规模挖掘地道。地道的宽广深度,可容双人来往,以便民夫使用土车从中运土外出,上面凿成通风气眼,分段筑成小窑,安放油灯照亮。经城内守兵发觉时,地道已通过城壕,挖到城下。这时守兵不但可以听到洞内镢头声音,有时还可看见城墙浮土被震飞落,估计莫有一丈,即将挖透。此洞直对城内宋家巷南口。王、郭亲临勘察后,立即派兵于宋家巷口筑成围墙一道,以利防守。并在周围布置队伍,准备活捉敌人。不料就在这时,洞内声音忽然沉寂,似已顺着城墙向东转去。因而又想由城内挖一暗道,与此洞相通,用熏烟办法,将敌兵和民夫熏走,然后加以破坏,使其功败垂成。讵知敌人此次挖洞,是经过一番详密设计的,除了此洞以外,针对南门还有一洞,当时哨兵既未侦知,瞽者亦未听到,到了爆炸时才被人发现。
  由于攻守战经历时间已久,双方士兵喊话对骂,问东问西,竟有问出甥舅关系和邻居关系者,城内士兵亦有拿出烟土,换来城外士兵的子弹者。城内守兵就用这种关系,问到城外陈军已在南城下面,装置新式地雷,明、后灭夜间轰城进攻,陈树藩本人带领卫队三营已到乾州,驻在大羊村一带,他是专来督战的。城内得到一一消息,立即开始准备,王珏将卫队连官兵各配长短枪一支,带足子弹,布置在南门内第二道防线上,加强这一地区防务。第二天夜约十二点钟,陈军果在城外东南角壕上安放大炮,在南庙(关岳庙)高地架设机关枪,集结大兵,从胡同、洼道内爬进城壕,先在东西两面发动进攻,随即以主力从南城门下猛扑,大炮轰击城楼,机枪扫射城垛,城墙底下地雷爆炸,声小力大,城墙一段,立时倒塌,敌人冲锋号响,全面涌上,一面射击,一面飞奔,争先恐后,登城插旗。当时旗已插上,可是人被俘虏,城内第二道防线伏兵冲锋抗击,塌城两旁城墙守兵炸弹齐轰,敌人前仆后继,连续几次,均被击退。敌方督战人员仍在督令前进,不许后退,但前进者十伤八九,无力击退守兵,最后倒戈相向,督战人员控制不住,全面退下。这是一次最激烈的战斗,也是一次最危险的战斗,乾州的攻守战,至此告一段落。乾州战事结束
  南北战争,就全国来说,陕西停战最迟,就陕西来说,乾州停战最迟。一九一九年五月初(农历四月初)乾州经过最后一次激烈战斗,王珏、郭英夫仍将战斗实况报经三原总司令部向北政府提出质问,并向全国舆论界公布事实真象(此时划界专员张瑞玑因帮同陈树藩诡称乾州“剿匪”,被各方责骂,站不住脚,已离陕西),各方交相诘责,陈树蒲不得已才把乾州围城部队撤出战壕,但仍驻在附近村堡,禁止来来往行人,断绝交通,严密封锁,表面上宣布停战,实际上仍在包围着乾州。
  在此期间,郭坚忽派人前来教王、郭撤回凤翔,接着许兰洲的副官长陈伯昭又持郭坚函通过陈军阵地,来到乾州。陈说:“郭司令现与奉军合作,二公如能采一致行动,城外陈军即可一律撤走,应需械弹奉军尽量补充,即或不愿直属奉军,仍归郭司令节制亦可,我代表许郭两司令前来,是为全面结束战争,并无他意”云云。经过商谈,王、郭仍坚持靖园军立场,表示不能变节。陈见他们意志坚定,只得辞归。当时,李新生、张天申、缑德生等接郭坚密函,要求去凤翔,王未加拒阻。只说:“等待城围完全解除后,再定去向。万一你们不愿坚持到底,即请你们先去,我们暂守……。”经此波沂,团结显有裂痕,而敌方包围形势,并无丝毫缓和迹象。在这样情况下,王、郭乃于农历五月初三日的黄昏以后,掘开小东门,全军退出城外,顺丈八头北去,到铁佛寺渡泔河,沿五峰山东北去三原,夜达泾河东岸,“泾阳驻军”田玉洁部堵住去路,不许通过,不得已乃登北原,经淳化前往三原。到了三原,经向总司令于右任汇报了情况后,王率部开驻富平美原镇,郭部开驻临潼北天王镇。
  王、郭从一九一九年(民国八年)一月二十九日(农历腊月二十八日)在乾州被围,五月三十一日(端阳节前两天)突围,共计守城四个月零二天,打乱了陈树藩消灭靖国军统一陕西局面的计划,捍卫了靖国军的基地三原。因此,广东军政府特传令嘉奖,略谓:“坚守孤城,抗战到底,丰功伟绩,殊堪嘉尚。守城司令官以下全体官佐,一律各升一级,以资酬庸。”云云。
  政协乾县委员会供稿
  《陕西文史资料选辑》(第三辑)
您是第 位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