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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马台

张崇武


  西安北郊红庙坡村北,有个地势较高的大土台,据说这是唐朝皇家果园的假山遗址,附近的群众都把这地方叫“晾马台”,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唐高祖李渊的二儿子李世民,带领人马斩了单雄信,收服了瓦岗好汉之后,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班师回朝,高祖传下号令,叫世民人马在午门歇息听旨。世民按下人马,入宫向父王呈上归降众将名册及功劳簿,请求父王论功行赏。高祖逐个批阅,当看到尉迟恭的名字时,想起此人日抢三关、夜劫八寨、追逼小秦王三跳红花涧等往事,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声呵斥:“此贼来了?不许见我,速速斩首!”殿前锦衣校卫听得高祖旨令,不由分说,即刻来到午门,把敬德五花大绑,单等时间一到,就要开刀问斩。
  李世民一听父王下令斩敬德,大吃一惊,慌忙上前跪倒,替敬德求情,秦道:“父王!先前尉迟恭抢关劫寨,按罪当斩,可是桀犬吠尧,各为其主,儿臣以为这样论罪,恐令众人寒心。再说,他投归我唐以来,忠贞不二,从无过失。尤其是在洛阳御果园中,匹马单鞭,搭救儿臣,甚是勇武。儿臣以为正可以此折罪,望父王开恩。”李渊听了李世民的禀奏,想到尉迟恭在危难之时赤身裸体,不避刀枪,奋勇抢救世民,可免他一死。
  李渊正待开口,殿前殷王李建成、齐王李元吉一齐出班跪下,苦苦哀求高祖:“父王莫听世民之言。儿臣们细想,尉迟恭救驾之事必定有假。”李世民听见哥哥和弟弟说他的话有假,心中气愤,可建成,元吉并不理会他,一股劲催促父王下令杀敬德。
  建成对李渊说:“儿臣听说那单雄信武艺超群,有万夫不当之勇,尉迟恭单枪匹马,不着衣甲,怎能敌得?”
  这边建成一言末了,一旁元吉赶忙接上:“父王,儿臣听说御果园离尉迟敬德洗马的地方足有五里多路,往返十里路程,那徐茂公的马就是飞,也得一段时间。况且单雄信武艺了得,就是有十个世民也早都成了他的刀下鬼了。世民之言,必定有假。世民一意庇护这些背主狂奴,网罗这些亡命之徒,居心险恶,想取父王而代之,望父王明察!依儿臣之见,不如立斩尉迟恭,把其余的降将遣往外地,剪除世民羽翼,确保大唐社稷!”
  李渊早就顾虑立嗣之事,考虑再三,拿不定主意。不利料,这时建成、元吉再次提起此事,触到他的隐衷,他不能不动心。但转念一想,世民东征西杀,雄才大略,颇有安邦定国之能,建成、元吉妒贤嫉能,不可枉长他们志气。正在他沉吟的时候,亲王世民又慌忙奏道:“父王!殷、齐二王忠奸不辨,只能误国,若父王不信尉迟恭救儿之事,可再演功,以正视听。” 
  李世民的话正中建成、元吉下怀:隆冬寒天,就是穿上棉衣轻裘也冻得打颤,更何况赤身露体,亏你世民想得出这点子!这样一来,不用我们动刀枪,也能把他黑敬德冻个半死。
  李建成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向李渊献计:“父王,要演,明日就演,不宜延缓,缓则生变。”元吉也说:“演功的地方也要在御果园中,一切都依原样,不能有半点含糊。”李渊准奏,又问道:“单雄信何人去扮?”元吉忙答:“儿臣手下有个王云,与单雄信很象,就叫他扮吧。”
  高祖李渊说:“好!传下旨令,明日演功。朕要亲自观看。”
  退朝之后,尉迟恭回到家中,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说。黑、白二夫人见他这般模样,都凑上来问:“将军何事烦恼?”尉迟恭被纠缠不过,只得把今日朝中之事向她俩细说了一遍。黑夫人听后,并不介意,反倒宽慰他:“此事不必忧虑。前日,三原李靖先生临走时给你留下一丸药,叫你在十二月初一用酒服下,可免大难。”敬德听说有圣贤暗中相助,心头愁云顿消,叫二夫人快去给自已作准备。
  殷、齐二王回到府中后,也忙碌策划起来,元吉对建成说:“王兄,你看世民今日回来,收罗的这般将领,个个如狼似虎,日后父王归天,这大唐江山,还能有你我的份?”今日朝中景象也确实叫李建成心惊肉眺,经元吉说破,他更是坐立不安,可一时又无计可施,便问元吉如何是好,元吉满脸杀气,对建成说:“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趁明儿演武,除掉世民!”
  一提除掉世民,建成觉得事关重大,担心父亲会追究,元吉胸有成竹说:“王兄不必多虑,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只管静候佳音!”说完,就匆匆回去布置了。
  第二天,十二月初一,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人们冻得瑟瑟索索,围在御果园附近观看演功。尉迟恭吃饱了饭,喝足了酒,服下了丸药。不—会儿,就觉得心中象油煎,身上 似火烧,汗如雨下,比盛夏还要焦热。他跨上战马,踏着积雪,来到御河池放下钢鞭,脱去衣甲,跳进已经结了冰的河里,蛟龙戏水似地玩了一阵之后,开始洗起马来。岸上观看的人,见他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不住地啧啧称奇。
  却说徐茂公陪李世民来到御花园,见假扮单雄信的王云身披铠甲,横槊立马,一脸杀气,就提醒秦王:“主公,今日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切要谨慎从事。”李世民心中有数,只说了声“晓得”,便纵马进入御果园。秦王立马未稳,只听王云大声喝道:“唐童,俺单雄信来了!”秦王也不答话,拨马便向假山下跑。那王云紧追不舍,徐茂公上前扯住王云的战袍,假作慌乱说:“单二哥,看在你我故交的份上,不可动手。”那王云变脸道:“谁跟你是朋友?撒手!”说着,从腰间拨出宝剑,噌的一下割断战袍,拍马又朝李世民追去。
  徐茂公一看大事不好,慌忙上马,直奔御河而来,离敬德洗马的地方还有半里多路,就大喊起来:“敬德救驾,敬德救驾!”敬德隐约闻声,猛地跃上河岸,翻身上马,高举钢鞭,直奔御果园。这黑人黑马恰似一团乌云,在御河道上滚滚翻卷,两旁看的人个个眼花缭乱,不停地喝彩。
  御果园内,秦王节节躲闪,王云步步紧逼。秦王喝住王云:“不过让敬德演功,你为何当真?”王云却道:“谁跟你演功,我是当真取你的头来了!”李世民大怒,举刀同王云较量起来。
  楼上观看的群臣见状大惊,高祖看王云如此无理,方待制止,忽听一声怒吼:“勿伤我主!”这一声,好似晴天霹雳震得大家目瞪口呆。那王云刚要追上世世,猛一震惊,扭过头来观看,李世民趁此机会逃脱。高祖李渊见尉迟敬德威风 凛凛飞马赶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观看。李建成、李元吉两个兄弟,见世民在王云槊下左躲右闪,看看就要被王云结果了,十分得意。不料,却被尉迟恭一声喝断,心中好不恼恨。
  王云这小于自不量力,又在主子面前夸下海口,今日格外卖力,一心想结果了李世民,好领赏进爵。眼看马到成功,竟叫敬德搅了他黄梁美梦,不由得火冒三丈,调转马头,前来迎战敬德。他举槊朝敬德的头上打来,敬德举鞭一架,震得王云双手发麻,枣阳槊掉在地上。王云一看敬德果然了得,料知自己不是对手,也不去拾槊,扭头就跑。这里敬德一腔晦气正没处出,好不容易碰上王云,一来可以泄泄胸中郁闷,二来正好逞逞威风。他哪容王云脱身,只听又一声闷雷似地喝叫:“贼子,哪里走!”手起鞭落,那王云已经脑袋开花,跌下马来。
  李世民听得敬德怒吼,扭头看时,那王云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地下,不觉得心花怒放,迎上前去。高祖李渊见敬德英武非凡,果然是员神将,心中好生怜爱,当即下令:“传尉迟恭楼前听封!”
  尉迟敬德听高祖今日要亲自封赏,喜不胜喜,忙叩谢皇恩,三呼万岁。
  这“晾马台”的美谈,从此也就传开了。
  

出处: 《西安风物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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