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帝陵

                                              
　　自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在陕西的考古发掘中，发现了大量精美的墓葬壁画珍品，尤其以唐墓壁画数量为最多，内容题材最为丰富广泛，等级品位最为高雅。近年来，在抢救性发掘和配合基建发掘中，又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少的汉代壁画和元代壁画，为壁画家族增添了更加丰富多彩的新内容。目前陕西省内的大部分壁画收藏在陕西历史博物馆，据统计有540余幅，1000余平方米。还有一少部分分别收藏在陕西省考古研究所、昭陵博物馆和乾陵博物馆内。随着考古手段的现代化和保护技术的科学化，壁画的揭取、清理、修复、加固技术和室内保存状况已越来越受人们的关注。
　　欧洲最早的壁画揭取是在19世纪中叶，那时人们对壁画的保护还不甚重视，揭取壁画主要是为了研究其艺术价值和宗教价值①。我国自20世纪五六十年代才开始揭取唐墓壁画，直到现在揭取壁画时仍沿用同样的方法。但近几年来，由于所揭取的壁画在库存和修复的过程中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病害及其它问题，迫使人们不得不加强了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并找出问题的所在。如丹麦国立博物馆的Isabelle Brajer在用原址壁画与揭取的壁画做比较后得出结沦：壁画的主要病害是在壁画揭取的过程中产生的②，国内许多专家对此也持相同的看法③。因此壁画的揭取不是壁画保存的最佳方式。④壁画揭取过程中使用的材料和方法对壁画后期的加固修复和库内保存会产生直接影响，是壁画保护过程中不可忽视的非常重要的环节，由此人们对壁画原址保护的方法得到了进一步的肯定⑤。
　　目前在国际上人们对壁画的揭取问题已基本达成共识，那就是壁画现在的揭取只是一种暂时的、迫不得已的、以抢救为主要目的的保护措施，壁画的最终保护要走向原址保护。在日本一些古墓壁画的保护已经采用了原址保护的方法，并且受到了很好的效果。但是由于原址保护需要高级的监测仪器设备和大量的经济投入来维持，因此目前在我国还无法实现，也就是说在我国作为一种抢救性的保护手段，壁画的揭取还要继续存在一段时间。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与德国罗马日耳曼中央博物馆的壁画合作保护修复工作正式启动于2000年底，在合作期间，就陕西近年来出土壁画的特点，技术人员使用了一种与以往的传统揭取方法不同的方法，通过对唐惠陵壁画的试验揭取后，对位于陕西旬邑县的一座汉墓出土的三十余平方米的壁画进行了成功的揭取，现就这种方法与传统的揭取方法的异同优劣之处做一简单的讨论。
　　半个多世纪以来，传统的壁画揭取方法一直受到考古学界的认可。其大体过程为：在揭取前先清理壁画的表面，鼓包、酥碱的画面可先做加固处理，然后量好要揭取壁画的尺寸，再按其尺寸购买所需的木板、木炭、桃胶、烘箱、沙布、铁丝等，加工壁画揭取过程中所需要的特殊工具，做相应大小的成对木夹板。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在将要揭取的壁画部分的四周画线，并切割到地仗底层，与四周分开形成断槽，再用稀释成适当浓度的纯度较高的天然桃胶将沙布固定上去，四周的沙布应长出要揭取的壁画，以便固定在支托的木夹板上，接着用木碳火炉进行烘烤，使桃胶面完全干透，形成一个硬壳整体，在烘烤过程中桃胶下面要揭下来的部位也不断的失去水分而慢慢变干，从而与地仗层之间发生分离，这时候固定好木板和沙布，再在四周断槽处用锋利的铁板条顺着地仗层给它从平行于墙面的方向施加外力，使地仗层与墙面逐渐分离，直至粘着壁画的沙布随同木夹板一同被慢慢地同墙面分离开来，这时壁画就算脱离墙面，被揭取下来。当然还要在揭取下来的壁画的背面再夹上另一个木夹板，两个夹板夹紧，用铁丝固定好，使里面的壁画不能随便移动时，才能运输到室验室内进行下一步的处理。
　　当然壁画的保存状况因墓内的各种因素的不同而不同，根据不同的状况，可分别采用不同的揭取方法，以保证将损害降低到最小程度。祁英涛先生⑥在八十年代出书比较详细地总结了壁画揭取的五大方法，即拆取法、锯取法、震取法、撬取法、木箱套取法。从近年来的实际揭取情况看，大部分采用的是震取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难看出使用这种方法也有许多局限性和弊端。因为一方面在壁画的揭取过程中，由于手工操作工艺难度大、随意性强，难免会导致一部分壁画画面脱落，其次为了确保揭取成功和便于操作，往往将一幅非常完整的大幅壁画分割成许多小块来揭取，从而造成整个壁画在内容上的不连续和不完整，而且在揭取前还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祁英涛先生是国内最早从理论上对壁画的揭取和保护提出比较详细的、独到的、富有建设性的观点的人，并在这方面做了大量的实际工作，为壁画的揭取和加固修复提供了理论参考和方法指导。他在提到对个别特殊壁画的处理时，指出可用“胶布粘取”的方法，他说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将化学药品如聚醋酸乙烯脂或聚乙烯醇缩丁醛等高分子粘接剂直接涂在布上粘取壁画”。那么他说的一定条件到底是什么特殊条件呢?笔者认为这种条件指的就是那些在砖墙上直接起画、地仗层特薄、壁画背面空鼓或者传统方法无法施展时侯的特殊情况。
　　2000年底至2001年初，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在旬邑县抢救性发掘了一座汉墓，出土了大量珍贵的壁画。由于壁画直接起在砖面上，地仗层很薄，且墓内砖块多处错位、滑动、裂缝，危险性极大，不便于过度用力操作，也就是说传统的震取法不能使用，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技术人员大胆地使用了与“胶布粘取壁画”相类似的揭取方法，完整地揭取了三十余平方米的壁画，不但为壁画的揭取积累了经验，也使祁先生的理论在实践中得到了完善和证实。
　　这种壁画揭取的方法与传统的揭取方法的最大区别是，用一种可逆的有机高分子材料溶于渗透性强的有机溶剂里作为粘接剂，以替代传统的天然桃胶，用结实耐磨的尼龙布代替传统的沙布。这样一来就可以减少许多传统揭取方法所带来的麻烦。其明显的优点在于：1，不再使用对人、对壁画都有害处地木炭，由于这种高分子材料溶剂的渗透性强，在短时间内会渗透到壁画的地仗层，而且溶剂挥发也快，粘结剂固化的时间就短，这样很容易将沙布固定在画面上，而且于燥速度极快，尤其对于那些直接在墙面上或者在砖砌面上涂抹稀白灰水后起画，地仗层特薄，用传统的揭取方法很难或者根本无法揭取的壁画特别适用。淘汰了长期以来人们一直习惯使用的木炭火炉烘烤法，不但减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且没有污染。因为做有壁画的唐墓一般离地面至少有数米之深，特别是那些地位显赫的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等人物的陵墓规模就更大，当然也就更深，如果再加上一个数十米长的斜坡墓道，如规模不算太大的唐惠陵其墓室顶部最高处距地面10米，斜坡墓道长19米，可想而知在那幽深的墓室里就是不烧木炭空气都有点憋闷，如果还要烧木炭空气就有多紧张了，而且木炭燃烧后释放大量的一氧化碳和碳灰渣不但对人体会造成严重的危害，还需用大功率抽风机不停的抽换气体，还有烘烤时所产生的高温和灰尘也会对壁画的颜色产生直接较大的影响⑧，还会对墓内尚未揭取的壁画所处的环境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如此说来对于更深的汉墓，此法的弊端就显得更大了。
　　2.简化传统方法复杂繁乱的操作工艺和过程。以前发掘工地一旦发现壁画，壁画揭取人员就得赶紧准备材料，忙得不亦乐呼!买大量的木炭、沙布、木板、粗铁丝、炉子、桃胶等必需品，还得自己亲手做一些特别的工具，而且得一步一步的按操作程序进行操作。使用这种方法后，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了，相当于省去了传统方法的前面一半过程的麻烦。只要粘结剂一干，就可以开始下一步的揭取。
　　3.可以揭取传统方法很难或者根本无法揭取的壁画。这种方法主要针对于那些地仗层很薄的壁画，有时对于墓坑很小，没有足够的传统方法所需要的操作空间的小墓中的壁画也很实用，当然对于那些墓内只有很小一部分面积壁画的，可谓既快捷又方便，解决了长期以来传统方法所无法解决的问题。
　　4.这种高分子合成材料与纯天然的桃胶相比，渗透力强，既可以起到加固壁画的作用，在室内清理中又便于与壁画正面的沙布可逆的分离。因为纯天然桃胶是水溶性的，与有机溶剂相比，水的渗透性差得多，因此桃胶基本上只停留在壁画的表层，只起固定沙布的作用，而起不到加固壁画的作用。在室内清理时还要用水一点一点的润湿沙布才能与壁画面剥离，操作时间长，多余的桃胶也不易去除。由目前国内壁画保存情况调查结果看，壁画的最大病害是粉末化，因此壁画急需加固。这种有机高分子合成材料，以有机试剂做溶剂，渗透性好，不但固定了表面的沙布，而且能渗透到壁画内部，从而也起到了加固壁画的作用，做深层渗透时还可以更换溶剂，在室内清理时，只要溶剂一涂到沙布上，沙布会立即与壁画面分离，残留在壁画表面的多余粘结剂，还可以用有机溶剂稀释掉，使其渗透到壁画的内部，相当于再一次的加固壁画。
　　5．与天然桃胶相比，合成高分子材料不易产生霉变，尤其是尼龙布代替了棉沙布，可以议砌底地杜绝了霉变的发生。几十年来，库存壁画的霉变一直是人们最头痛的问题，不通风透气、温度过高、湿度过大、空气中的污染颗粒、粉尘等均成为壁画产生霉变的重要因素。尤其是天然桃胶和棉质沙布的使用，为微生物和霉菌的生存、繁殖和发展提供了营养和食物基地，从而便丈量珍贵的壁画面临着被霉菌毁坏的危险。有机合成高分子材料和尼龙布的使用，杜绝了霉变繁衍和发展的根源，为壁画修护前的安全保存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6．这种高分子合成材料在高湿度情况下使用不发生泛白现象。一般情况下墓内的湿度皆在90％以上，用水溶性的胶来固定沙布当然不存在任何问题，但如果用非水溶剂的粘接剂在如此高的湿度下进行操作往往产生泛白现象，如目前国内外普遍用于加固和封护的优质材料Paralold B72在高湿度下操作往往会发生泛白现象，对壁画内容的观赏直接产生影响。而本文所介绍的这种高分子材料在高湿度下不发生泛白，无色透明，对壁画的表面没有任何影响，是一种比较理想的粘接剂和加固剂。总而言之，这种壁画揭取的方法的使用，无疑是对传统揭取方法的丰富和补充，为壁画的揭取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当然这种壁画揭取的方法也有它的不足之处，它没有突破传统方法中所使用的大功率抽风机。由于它使用的是易挥发的有机溶剂，因而常常在墓内散发出大量的刺激性气味，使用渗透性较强的有些有机溶剂不但有刺激性气味，而且往往有毒，被人体吸收后会发生慢性中毒，因此在固定完沙布之后，操作人员要撤出墓内一段时间，同时必须用大功率的抽风机不断的抽换墓内空气，以确保技术人员的人身安全。其次它仍然采用了传统方法中所使用的木夹板，因此购买和制做木夹板的繁杂工作仍然没有被淘汰掉。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随着人们保护意识的增强、保护措施的不断完善和国力的不断强大，壁画的保护会全面实施原址保护的方案，到那时壁画的揭取会彻底成为历史，但在目前这个过渡阶段，传统的壁画揭取方法和本文介绍的壁画揭取的方法仍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壁画揭取的好方法。
　　但就目前壁画室内的清理、加固和修复方法看，各家的做法分歧较大，存在的问题也较多，急需各方专家坐在一起，共同商讨和制定壁画修复方案和修复原则，从而规范修复手段，避免各种问题重复再犯，使壁画的修复走向科学化，规范化的道路。
　　杨忙忙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 副研究员
　　郭 岚 陕西历史博物馆 副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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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Kirsten Tranpetach：《介绍丹麦壁画的保护原则和处理方法》，《唐墓壁画国际学术研讨会》2001年10月(西安)。
　　②Isabelle Brajer：《处理壁画揭取中的一些问题》，《唐墓壁画国际学术研讨会》2001年10月。
　　③郑军：《壁画揭取后的一些问题》《唐墓壁画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摘要》2001年10月(西安)。
　　④杨文宗：《唐昭陵新城公主墓壁画的揭取、修复——墓壁画揭取、保护的再思考》，《陕西历史博物馆馆刊》第8期。        
　　⑤Stephen Rickerby：《明确持续保护原位壁画的共同方法》，《唐墓壁画国际术研讨会论文摘要》2001年10月(西安)。
　　⑥祁英涛：《中国古代建筑的保护与维修》，文物出版社，1986年。
　　⑦周天游主编：《唐墓壁画研究文集》，第405页，三秦出版社，2001年。
　　⑧以上资料均参考于《西安唐墓壁画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摘要。
　　

唐墓壁画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陕西历史博物馆编.--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