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帝陵

　　1972年2月出土，现藏乾陵博物馆。志盖呈盝顶形，中间阴刻篆书20字，题“大唐故中书令赠光禄大夫秦州都督薛公墓志铭”。志石长宽均为84.5厘米，厚15厘米，志文阴刻，正楷书，计57行，行57字，实刻2657字，行间以阴线相隔。志文如次(标点为录者所加)：
　　大唐故中书令兼检校太子左庶子，户部尚书、汾阴男赠光禄大夫使持节都督秦、成、武、渭四州诸军事、秦州刺史薛公墓志铭并序。
　　天子经者日月，其道可以蜀大竑；地之纪者河海，其才可以营中国。然则和上下，变阴阳，三阶平，四方晏，非贤臣孰能为此哉。公讳震，字元超，河东汾阴人也。高祖聪，魏给事黄门侍郎，御史中尉散骑常侍，直阁、辅国二将军，都督齐州诸军事，齐州刺史，赠车骑将军仪同三司，谥曰简懿，曾祖孝通，中书黄门二侍郎，银青光禄大夫，散骑常侍，关西道大行台右丞，常山太守，汾阴候，关西道大行台右丞，常山太守，汾阴侯，赠车骑将军仪同三司，青、郑二州刺史。祖道衡，齐中书黄门二侍郎，隋吏部内史二侍郎，上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陵、邛、番、襄四州诸军事，四州刺史，襄州总管司隶大夫。皇朝赠上开府临河公。父收，上开府兼陕东道大行台，金部郎中，天策上将府记室，文学馆学士，上柱国汾阴男，赠定州刺史太常卿，谥曰献，勋高事夏，道盛匡殷；鲁国来朝，滕侯共薛候争长。魏君请见，薛公与毛公并游。能传其业，谋孙而翼子不陨其名，象贤而重德尊官厚禄。勋烛寓内，盛族高门，荣耀天下。公籍祖宗之休烈，禀岳渎之胜灵，含淳光、吸元气。邹人之里，夫子幼孤；汉相之家，少翁初袭。六岁袭汾阴男，受《左传》于同郡韩文汪，便质大义。闻天子狩于河阳，乃叹曰：“周朝岂无良相，何得以臣召君”。文汪异焉。宰辅之器基于此矣！八岁善属文，时房玄龄，虞世南试公咏竹，援豪立就，卒章云：“别有邻人笛，偏伤怀旧情。”玄龄等即公之父党，深所感叹。名流竦动，始揖王公之孙，明主殷勤，俄称耀卿之子。九岁以莫府子弟，太宗召见与语。十一弘文馆读书，一览不遗，万言咸讽。通人谓之颜丹，识者知其管乐。十六补神尧皇帝挽郎，十九尚和静县主。衣冠之秀，公子为郎，车服之仪，王姬作配。廿一除太子通事舍人，仍为学士，修晋史。太宗尝夜宴王公于玄武内殿，诏公咏烛，赏彩卅段。他日赋公泛*（左益右鸟）金塘诗，成。谓高宗曰：元超父事我雅杖名节，我令元超事汝。汝宜重予。廿二迁太子舍人，永徽篡历，加朝散大夫，迁给事中，时年廿六。寻迁中书舍人，弘文馆学士兼修国史，仍与上官仪同入阁供奉，从容诏制，肃穆图书，清晨入龙凤之池，薄幕下麒麟之阁；东京辞赋，孟坚共武仲齐名；西国文儒，刘向与王褒并进。中书内省旧有磐石，相传云：内史府君常踞以草诏，公每游于斯，未尝不潸然下泣。时高宗初违谅暗，庶政惟新，公抗疏言社稷安危，君臣得失。帝登召赐坐曰：“得卿疏若处暗室睹三光，览明镜，见万象，能长如此，召铉而谁。公之姑河东夫人，神尧之婕妤也，博学知礼，常侍帝翰墨，帝每谓曰：不见婕妤侄一日即疑社稷不安。卅二丁大夫人忧，哭辄欧血，有敕慰谕，起为黄门侍郎，累表后拜，帝见公过礼，泣而言日：朕殆不卿，遂至毁灭，曾是为孝，邻居辍事，怆吴隐之哀号，天子相忧叹，何曾之毁瘠修东殿。新书成，进爵为侯，赐物七百段。敕与许敬宗润色，玄壮法师所译经论，疏荐高智周、任希古、王义方、顾胤、郭正一、孟利贞等有才干，河东夫人谓所亲曰：元超为黄门虽早，方高祖适晚。二年以居丧赢疾多不视事。卅四出为饶州刺史，在职以仁恩简惠称，有芝草生鄱阳县。四十帝梦公追授右成务。四十一，复为东台侍郎。献《封禅书》、《平东夷策》，以事复出为简州刺史。岁余上官仪伏法，以公尝词翰往复，放于越嶲之邛都。耽味易象以诗酒为事，有《醉后集》三卷行于时。五十三，上元敕，还诣洛阳，帝召见拜正谏大夫。孝敬崩，诏公为哀策，叶闻党议，初求贡禹之言，朝有大文，即命王珣之笔。五十四，拜守中书侍郎，寻同中书门下三品，此后独知国政者五年。诏敕日占数百。帝曰：得卿一人足矣?赐良田甲弟，恩礼甚隆。驾幸汝观射猛兽，公上疏以为不宜亲临，手敕，答曰：忠诚显著，深纳至言。加中大夫守中书侍郎兼检校太子左庶子。绿绨苍佩，下西掖而生光；马仗黄麾，入东朝而动色。诏公河北道安抚大使。公状荐才宜文武者二千余人。
　　帝尝机务余语及人间盛衰事，不觉凄然，顾谓公谓：忆昔我在春宫，髭犹未出，卿初事我须亦未长，修忽光阴卅余载。畴日良臣名将，并成灰土，唯我与卿白首相见，卿历观书记，君臣偕老者几人?我看卿事我大忠赤，我讬卿亦甚厚，公感咽稽首谢曰：先臣攀附口文，帝委之心膂，微臣多幸，夫皇任以股肱。父子承恩，荣被幽显，誓期煞身奉国，致一人于尧舜，窃观天仪贬损，良以肝食宵衣。唯颠尊黄老之术，养生卫寿，则天下幸甚。赐黄金二百溢。明年召公知内外百官考，驾幸九成宫，尝急召太子赴行所在，帝于箭括岭帐殿候之。及至，置酒张乐，会王公等，有诏酣谑尽欢，即自各言一事。时太子、英王、今上侍公曰：天皇正合易象，臣闻乾将三男震坎垣，今日是也；帝大悦，群臣称万岁，声溢岩谷间，传间数十里。赐物百段及银镂钟一枚。时吐蕃作梗河原，诏英王为元率(帅)，公赋出征诗一首。帝览而嘉之，亲纡圣笔，代王为和，天文灿烂，月合而星连，睿思飘飘，云飞而风起，君臣之际，朝野称荣。大理尝奏疑狱，理官请论以死，公对御诣之吏不能，帝凛然改容曰：向不得元超在，几令我杀不无，百僚震肃。时北胡未静，公亟请塞垣备兵，饿而伏念南侵，适会王师北首，不日戡歼，朝廷系繄赖之，疏荐郑祖玄、贺敳、沈伯仪、邓玄挺、颜强学、杨炯、崔融等十人为崇文学士。帝可其奏。五十九，加正议大夫守中书令，余如故。驾幸洛阳，诏公兼户部尚书，留侍太子，居守。清警后，丹凤门外倾都拜辞，特诏公骖乘，谓公曰：朕留卿若去一目断一臂，关西之事悉以委卿，赐物一百段。公数上疏谏太子，手敕褒谕，赐绢百匹。时方有事中岳，诏公草封禅碑。岁余忽风疾不言，中使相望於道。赐绢百匹，太子令医药就第，赐绢百匹。
　　帝崩，公如丧考妣，舆族赴神都，寻加汾阴男，食邑三百户。痾恙久，公意若曰辞位，县主抗表至于再三，优诏加金紫光禄大夫，致仕。天子将丧，祷河岳而无徵。人之云亡，托星辰而忽远。以光宅元年十一月二日薨于洛阳之丰财里，春秋六十有二，呜呼哀哉！秦亡蹇叔，郑陨国侨，知与不知，莫不流涕。有敕赐敛衣一袭，诏赠光禄大夫，使持节都督秦、成、武、渭四州诸军事，秦州刺史。赐物四百段，米粟四百石，赐东园秘器，凶事葬事所需，并宜官给，仪仗送互墓所，往还京官四品一人，摄司宾卿监护，并赍玺书吊祭。还京之日，为造灵舆，给传递发遣，以垂拱元年岁次乙酉四月景子朔廿二日丁酉诏陪葬于乾陵，礼也!惟公享阴德，承大名，渐之者甘露醴泉；训之者，辎车乘马；杜称武库，积庆高于五叶；崔号文宗，宏才掩于三代，天下之人谓公为地矣！惟公秀眉目伟，须髯长七尺四寸，神明如也，定容上齐颜色，龙章凤姿，瑶林琼树，胶若开云而望月，廓若披雾而观山，天下之人谓公为貌矣！惟公神韵萧洒，天才磊落，陈琳许其大巫，阮籍称其王佐，立辞比事，润色太平之业，述礼正乐，歌咏先王之道，擅一时之羽仪，光百代之宗匠，天下之人谓公为父矣!惟公下惟帐、列绨缃、覃思研精，咏通博极，三皇五帝之坟典，指于掌内，四海九州之图籍，吞若胸中，献替王公之言，谋猷庙堂之议，天下之人，谓公为学矣！惟公鸟有凤，渔有鲲，陂澄万顷，壁立千仞，穷达不易其心，喜愠不形其色，山纳海受，物踈道亲，天下之人谓公为量矣！惟公善词今，美声姿，莫见旗鼓，自闻琴瑟，苟非利社稷安国家，感神明，动天地，则未尝论人物，辨是非，天下之人谓公为言矣！惟公备九德，兼百行，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始于事，亲捧檄而千禄，中于事，君悬车而谢病，终于立身，既殁而不朽，天下之人谓公为贤矣！惟公居守太子有相国之任，会计群吏，有家宰之托，澄清天下，有使臣之誉，弼谐君上，有谏臣之名，平狱称允，有于公之断，举才得宜，有山公之启，天规地典，有力牧之用，君歌臣诚，有咎鲧之德，运动兵略，其当周之太公乎，考覆政事，其当轩之天老乎，梦公形象，其当殷之傅说乎，得卿一足，其当尧之后夔乎，天下之人谓公为相矣。长子濯、中子毅、少子俊，朝暮假息，柴毁不容，至性无改，于三年淳心有加于一等，以高宗敕书一轴、孝子忠臣传两卷，周易一部、明镜一匣送终焉。十里开茔，三河聚卒，苍苍松竹，居然孝子之坟，郁郁樵苏，还作名臣之陇。铭曰：
　　于铄我祖，系自中古，作相于殷，来朝于鲁，既开其国，亦胙其土，涉河而东，家汾之浦，我家存存，道义之门，地望人杰，名高得尊，言满当代，庆留后昆，丞相有子，伯候有孙，天资卓荦，随珠卞璞，日用精灵，上仁先觉，道合经纬，文成礼乐，泉海富财，丘山积学，佩王锵锵，将翱将翔，青襟齿胄，素帻为郎，地列金榜，宫开画堂，上天有命，前辉后光，圣皇继作，贤臣纵壑，鸾渚四游，凤池三跃，二典州郡，再升台阁，时积物阜，政调人乐，光照六合，宦成两宫，已陟元宰，言登上公，葛龚少气，满奋疑风，乘星忽还，梦日俄穷，山河一望，冢茔相向，皇轩既终，国侨且丧，生也同德，殁而陪葬，千载游魂，一陵之上。
　　崔融撰，曜骆寅书序、毅俊书铭。
　　万三奴镌，万之抗镌。
　　

乾陵文物史迹述丛/樊英峰，刘向阳.—西安：陕西旅游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