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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陪陵公主考

巴姗姗 王晓林 孙丽丽

                             
  唐代共有二百多位公主,其中有些公主死后埋葬在帝王陵园中。据《唐会要》[1]以及考古发掘情况可知,唐代陪陵的公主一共有20位,她们是:馆陶公主、遂安公主、长乐公主、临川公主、清河公主、兰陵公主、城阳公主、新城公主、义阳公主、新都公主、永泰公主、安兴公主、宜城公主、安定公主、长宁公主、永寿公主、成安公主、涼国公主、鄎国公主和金仙公主。现对这些公主的生平事迹和陪葬情况略作考证,希望有助于大家认识唐代公主和唐陵陪葬问题。
  一、馆陶公主
  馆陶公主是唐高祖李渊的第十七个女儿,生母不详。据《新唐书》[2]载“馆陶公主,下嫁崔宣庆”。同卷还记载有“真定公主,下嫁崔恭礼”。但是,《旧唐书·崔器传》[3]记载“崔器,深州安平人也。曾祖恭礼,状貌丰硕,饮酒过斗。贞观中,拜驸马都尉,尚神尧馆陶公主”。而《新唐书·崔器传》[4]则载“崔器,深州安平人。曾祖恭礼,尚真定公主,为驸马都尉,貌丰伟,饮酒至斗不乱”。可见,尚馆陶公主的是崔宣庆而非崔恭礼。关于馆陶公主及其驸马崔宣庆的记载仅《新唐书》中的九字而已,我们无法得知关于公主的更多情况,只能根据《唐会要》的记载知道馆陶公主死后陪葬高祖献陵。
  二、遂安公主
  遂安公主,唐太宗第四女,未言其母是谁[5]。公主先后两嫁,前一任驸马窦逵,出自太穆皇后一族,是民部尚书窦静之子,袭爵信都男。公主与驸马应育有一子,名窦松涛,曾任殿中少监[6]。窦逵早逝,卒年、卒因已不可考。之后公主改嫁王大礼。
  王大礼,出身较低,贞观时曾任宣节校尉、右千牛备身。王大礼的曾祖王德、祖父王瑞都数任高官,但其父王朗只担任过隋陇西郡掾、著作郎。然王大礼却因太宗的赏识,而平步青云,还得以尚遂安公主。据墓志:“太宗薄伐辽东,而君陪麾蓟北。……乃尚遂安公主,即太宗第四女也。”[7]征辽东始于贞观十八年(644),次年九月班师。墓志应当按先后顺序所撰,由此可知王大礼尚公主当在贞观二十(646)年左右,时年已三十有二。
  公主先于王大礼而逝;薨后陪葬于昭陵。总章二年(669)二月驸马王大礼卒于歙州之官。咸亨元年(670)十月,驸马才被准与公主合葬。遂安公主与驸马的墓位于陕西礼泉县烟霞乡山底村,距陵山约4公里,处在众多的王公大臣墓之间。该墓封土呈圆锥形,高约3米,径约16米,虽不及三位嫡出公主墓的形制高,但在太宗二十一女中,她是四位庶出的陪葬的公主之一,这不能不说已经是一种殊遇了。
  三、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讳丽质,是唐太宗李世民第五女,文德皇后长孙氏所出[8]。公主生于武德三年(620)。贞观七年(623)出降长孙冲。关于公主出降的时间,史书历来有不同的记载。《贞观政要》[9]记:贞观六年(622)将出降。《通鉴》[10]贞观六年(622)三月条也作“将出降”。《通典》[11]亦载:大唐贞观六年(622),长乐公主出降。《唐会要》[12]则记“贞观五年(621),长乐公主出降”。尽管两种说法不同,但从史料的可靠性来看,似乎当取“贞观六年”之说,然而新出土的公主墓志却明确记有:“贞观七年(623),降嫔于宗正少卿河南长孙冲”。[13]从而解决了这一问题,纠正了史书的谬误。
  贞观七年(623),公主出降,时年仅13岁。驸马长孙冲是长孙无忌的长子,时任宗正少卿。长孙无忌是长孙皇后的兄长,也是太宗的布衣之交,是开国大功臣,贞观年间又任宰相。为公主选择如此显贵的夫家,无疑是经过多方面的考虑。首先,出于皇家的尊严与权威,驸马的选择必定是符合公主的身份和地位的,绝不能是寒门陋户(当然,唐代历史上也有例外,高宗的义阳、宣城二公主所嫁的便是低级的侍卫,但这仅是武则天出于个人的私怨所为)。长乐公主夫家长孙族作为后族新贵,又是为大唐开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之家,可谓富贵至极,这样的家族不仅可以确保公主婚后生活无忧,而且地位也不会有任何动摇。其次,以高贵的大唐公主出降功臣密戚之家,无疑还可以巩固国之根基。正是出于此种原因,太宗毫不犹豫地将皇后所出的两位公主(长乐、新城)都嫁入了长孙一族。
  太宗的这番拳拳爱女之心却也为公主的出降引出了一段小插曲。公主即将出降时,太宗因为公主是皇后嫡出,“敕有司资送信于永嘉长公主”。[14]永嘉公主是太祖李渊之女,也就是长乐公主的姑母,在辈分上长于长乐公主,理应尊于长乐。太宗逾礼而行,并引来了诤臣魏征劝谏:“昔汉明帝时,将封皇子,帝曰:‘朕子安得同于先帝子乎!’然谓长主者,良以尊于公主也,情虽有差,义无等别。若令公主之礼有过长主,理恐不可,愿陛下思之。”[15]最终太宗收回旨意,由此成为继汉明帝之后循礼法的又一美谈。另一方面,作为公主生母的长孙皇后却有着与魏征一致的看法,在对待女儿出嫁的问题上,这位大唐国母丝毫不偏袒,并且对魏征的这种犯颜直谏的态度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展现了一代贤后的风采。
  关于公主的婚后生活,因史料的缺乏而无法得知,但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出这位长乐公主必定是深受父母的严格管教,在妇德操行方面,不以自己是高贵的嫡出公主身份恣意妄为。否则,作为大唐嫡出公主,稍有差池便会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为史家所载。墓志记载:“公主姿淑灵于宸极,禀明训于轩曜。行规柔顺,因得伯姬之心;德备幽闲,有窬贞姜之节。发言垂范,动容应图。”[16]尽管墓志往往多溢美之词,但以长孙皇后的操行和太宗对女儿的严格要求来看,公主的品行应当是毋庸置疑的。
  公主在夫家安逸地度过了十年的春秋。贞观十七年(643)八月十日,这位年仅23岁的公主便薨然而逝。公主的死因史籍没有记载,但从唐代的医药水平,以及公主本身的体质,和唐代有许多公主早夭的记载来看,长乐公主极有可能是体弱病逝。墓志也记为:“悲夫,年催四节,□□□竖。掩心之境,访秦宫而莫逢;长生之药,祈王母而不至。阅水翻山于夜壑,风烛翳于□□。”从中也可以探出公主应该是正常死亡。
  长乐公主薨后,太宗将其陪葬昭陵。长乐公主墓位于陕西礼泉县烟霞乡陵光村,西北距昭陵元宫仅1公里。其墓封土为方形覆斗式,形制高于圆锥形的封土。墓前后均有四个土阙,墓前还有石人、石虎、石羊、石望柱等石雕群。1986年长乐公主墓被开启,该墓在开启之前,依据《长安志》、《文献通考》、《唐会要》均记载为长乐公主与驸马长孙冲的合葬墓,但事实上考古发掘并未发现任何合葬迹象。该墓与一般的唐墓架构类似,为单砖墓室,由墓道、过洞、天井、壁龛、甬道、墓室六部分组成,总长48.18米。墓内各处都绘有壁画,但该墓曾经多次被盗,因而墓内损坏严重,壁画大多残缺,所出土的随葬物也仅有百余件。该墓也有一些特殊之处。首先,该墓的甬道中设有三道石门,这是其他墓葬所不能比拟的,一般的唐墓仅有一道石门,由此也可以显示出该墓的较高规格。嫡出的长乐公主,既为“太宗特所钟爱”,[17]太宗为爱女修筑之墓规格之高是理所当然的。此外,该墓还有一点特殊之处,即该墓没有列戟现象。《唐六典》和《通典》中均载有唐代城、宫、殿门列棨戟的记载。近年来的考古也发现皇室墓葬壁画中都有列戟现象,如永泰公主墓、懿德太子墓、章怀太子墓,而且依据身份和地位的不同,列戟数量不等,但惟独该墓未有列戟,原因何在,现在还无法查明。再次,由于该墓建于唐初,因而有明显的初唐风格,尤其是墓内的侍女图及骑马女俑都是面容清秀、体态修长,与以胖为美的盛唐风格完全不同。
  四、临川公主
  临川公主,讳孟姜,太宗之女,韦贵妃所生。[18]按《新唐书》,临川公主当为太宗第十女,但随着考古工作的深入,关于临川公主的排序,有了新的说法。出土的临川公主石刻诏书云临川公主是太宗的十二女,但同时出土的公主墓志却称公主是太宗的第十一女,不知其中孰是孰非。关于临川公主的生年依据墓志可以推出公主应为武德六年(623),但由于没有其他公主的生卒年可作比较,因而仍无法得知公主究竟是太宗的第几女。公主的生母韦贵妃在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贞观十年(636年),长孙皇后薨,韦贵妃成为实际的后宫之主,死后也陪葬昭陵,而且是距昭陵最近的陪葬墓。临川公主以母为贵,且“工籀隶,能属文”[19],由此深得喜好诗书的太宗的青睐。在新出土的墓志中载有:“(公主)乃□□起表□兼手缮写……圣皇览之,欣然以示元舅长孙无忌曰:朕女年小,未多习学,词迹如此,足以慰人。”[20]太宗不仅对公主大加恩赏,还以王羲之之女孟姜之名赐予公主。
  公主年长后,出降周道务。“道务,殿中大监、谯郡公范之子。”[21]周绍(孝)范是太宗当秦王时的僚属,在玄武门之变中出过不小的力,太宗登基后得以重用,基于此种关系,道务作为功臣子自幼养在宫中,“年十四乃得出。历营州都督,检校右骁卫将军”。[22]公主与驸马的婚后生活状况,已经无法细知,但从一些零星的记载可以略知一二。墓志记载“廿二年(648)驸马出牧商甸,作镇峣关。明年太极先遐,公主自商州赴之……公主自届边垂,增动风疾。……四子左千牛季童,前后驰驿领供奉医人及药看疗。”[23]“(义阳王琮)妃考曰驸马督尉梁郡公,妣曰临川大长公主。”[24]从这些资料中可以看出公主始终陪伴在驸马的身边,即便是边陲远镇,也是如影相随。其次,公主夫妇至少育有四子一女,可谓儿孙满堂。
  临川公主凭借自己能书善文,曾经三次上表上颂,这在唐代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是在太宗时期,志曰:“贞观初,圣皇避暑甘泉宫,公主随傅京邑。载怀温清,有切晨昏,乃□□起表□兼手缮写。”太宗由此对于这位雍容而富有才情的大唐公主另眼相看。第二次是在高宗初立之时,公主上《孝德颂》,高宗还特别下诏褒答。最后一次是在武则天时期,志文曰:“天后孝彻明神,哀缠圣善。仪形万国,感动四方。阴阳献惨,天地变色。公主创题嘉颂,光赞坤规。”很明显这次是在高宗初丧所写,具体内容无从得知,但可以推测必定是对高宗的仙逝感到悲痛,同时对武则天大加赞颂,从而获得了武则天的好感。
  临川公主是一位颇具时势眼光且善于依势而动的人物。临川公主尽管是贵妃所出,但其地位势力依旧无法与几位嫡出的公主相衡,她只有通过自己的智慧,在众多的公主中脱颖而出,赢得父亲的赞美与关爱。在不断变化的政局中,她又能见机对当权者歌功颂德,从而使得她即便在武周初期的酷吏统治之下,也能泰然自若。由此我们不得不诧异于这位大唐公主是如此的八面玲珑、圆滑老道,同时也佩服她能放下公主的骄傲与尊严,以一个平常人的心态来面对时势的转迁,从而在夹缝中赢得一线生机,历太宗、高宗、武后三朝而恩宠不衰,这正是临川公主的高明之处。
  永淳元年(682)临川公主薨于幽州,春秋五十九。次年,驸马亦卒。临川公主和驸马死后合葬陪于昭陵,其墓位于陕西礼泉县赵镇新寨村北,位于距昭陵元宫南面约5公里的平地上。与长乐、新城、城阳等嫡出的公主相比,其墓葬形制较低。该墓封土为圆锥形,高约5米,径为19米,地下结构与其他大型唐墓基本一致,由斜坡墓道、过洞、天井、壁龛、甬道、墓室组成,全长48米。该墓几经盗掘,墓室壁画大多已剥落,内设的墓志物件均已腐朽,但仍出土了300余件各式文物和以往所未见的石刻诏书。 
  五、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李敬,字德贤,太宗第十一女,生母与生年均不详[25]。唐太宗第十女临川公主生于武德六年(623),清河公主次之,由此推测清河公主至早生于武德六年,麟德元年(664)公主薨,薨时公主春秋不过四十一。
  公主出降程处亮。程处亮乃程知节之子。程知节是大唐有名的开国功臣,太宗的心腹勋将。程处亮以功臣子得尚清河公主。程处亮继承父业,长期担任高级武将,终宁远将军。 
  清河公主与驸马之后的生活史书均无记载,因此也无法知晓,但史载夫妇二人死后陪葬昭陵,想必一生比较平稳,也没有太大的越轨之行。清河公主与驸马墓位于距昭陵陵山东南方约8公里的平地上,在陪葬的七位公主中是最远的,而且为圆锥形封土,封土高约7米,径约26米。墓前尚存有石碑及石虎、石羊等。从地理位置、封土形制和规模、石碑底座方面来看,该墓的整体形制远远低于三位嫡出的公主。
  六、兰陵公主
  唐兰陵公主名淑,字丽贞,太宗第十二女。[26]兰陵公主出降窦怀哲。怀哲乃高祖太穆皇后窦氏侄窦德素之子,历任兖州都督、云州都督、武威都督等职。
  兰陵公主夫妇均好书法,据《兰陵公主碑》载,她“七岁学书,尽钟(繇)、张(芝)之妙迹”。[27]公主薨后,驸马亲自为书有《兰陵公主碑》,该碑书法方整而劲拔,娟秀而凝练,取欧之筋骨,得虞之遒媚,为唐碑之上乘,历来为金石家所称道。但公主似乎并不得宠,甚至被太宗忽视,太宗曾将其园随意赐予大臣。
  显庆四年(659),兰陵公主薨。《长安志》、《文献通考》、《唐会要》均载,兰陵公主和驸马死后合葬陪于昭陵。当然记载也有谬误的可能,如长乐公主、新城公主按文献记载均与驸马合葬,但据考古发现其实均为单葬。兰陵公主墓位于昭陵南方的平地上,距陵山约7公里,封土为圆锥形,高约7.5米,径约23米,作为一位庶出的公主能陪葬昭陵已经是殊遇,其形制自然不能与嫡出的公主相比拟。
  七、城阳公主
  城阳公主,太宗第十六女[28]。两《唐书》、《资治通鉴》、《唐会要》等唐代典籍均未载公主的生母是何人,但本于《实录》的《册府元龟》[29]却有“公主,帝同出”之言。《宋高僧传》[30]也称:“公主乃高宗大帝同母妹也。”除此之外再无记载,与此不同的是,其他三位嫡出的公主(长乐公主、晋阳公主、新城公主)则在多处史料中载有生母之事。这种矛盾的记载多少让人有些费解。
  由于近年来考古工作的展开,关于公主的嫡出身份有了新的证据。城阳公主与驸马卒后陪葬昭陵,其墓整体形制与其他两位嫡出公主相仿,都显示出较高的规格。城阳公主墓距昭陵元宫约1.2公里,封土为覆斗形,高达20米,径约44米。长乐公主墓、新城公主墓距元宫要稍近一些,长乐公主墓封土亦为覆斗形,高约15米,墓内有三道石门,呈现较高规格;新城公主墓依山而建,也显示了较高的规格。此外,三位公主的碑座都采用了龟座,而非庶出公主所用的长方形碑座,庶出的王子、公主墓不仅在远离元宫的平地上,封土也均为圆锥形且低。[31]昭陵文物管理所的工作人员经过仔细的勘查后,认定城阳公主应为嫡出无疑,之后的许多文章也都采用这一说法。
  公主的第一任驸马,是唐初贤相杜如晦的次子杜荷,曾任尚乘奉御,赐爵为襄阳郡公。这位名臣之子似乎并没有继承乃父的贤能与智慧,而是“性暴诡不循法”。[32]《新唐书》载,杜荷曾为太子承乾谋划,“琅邪颜利仁善星数,言天有变,宜建大事,陛下当为太上皇。请称疾,上必临问,可以得志。”[33]然而天相毕竟是虚,这一阴谋还未付诸行动便被揭发,太子免死,只是被废为庶人。开元二十九年(741),在其孙李适的请求下,这位废太子还得以迁葬陪于昭陵。相比而言,杜荷就没有这样的运气。承乾谋反事败后,作为主要谋划人的杜荷很快被诛杀,并且累及到了整个家族,其兄杜构也贬死岭表。
  杜荷死后,公主依例改嫁。第二任驸马薛瓘,是饶州刺史薛怀昱之子,其家虽不及杜氏,却也是达官显贵。这一家族自薛瓘起,四尚公主,这四位公主分别是城阳公主、太平公主、鄎国公主和唐昌公主,其中尚太平的便是城阳公主的儿子薛绍。从这一层面看,公主并未因再嫁而有降尊贵。事实上这一桩婚事虽场面上风光,但从一开始便有种种迹象预示最终不甚美满的结局。由于先前不幸的婚姻,太宗这次对待女儿的婚事就比较谨慎,特地为二人的婚事占卜,爻曰:“二火皆食,始同荣,末同戚,请昼昏则吉。”[34]意思是说最初两人会同享富贵,最终却会悲戚相伴,惟有在白天举行婚礼,才会破除此种命数,最终夫妇圆满幸福。为了女儿的幸福,太宗决定依卜而行,但马周进谏说:“朝谒以朝,思相戒也;讲习以昼,思相成也;燕饮以昃,思相欢也;婚合以夜,思相亲也。故上下有成,内外有亲,动息有时,吉凶有仪。今先乱其始,不可为也。夫卜所以决疑,若黩礼慢先,圣人所不用。”[35]太宗放弃了原先的决定,依礼在夜晚为二人操办了婚礼。这一爻辞固不可信,但夫妇二人的结局却没能逃出不幸的阴影。
  薛瓘曾任右宸卫将军,但在麟德初公主被控有巫蛊之罪,驸马因此也受到了贬黜。这一事件的始末不见于诸史,但公主在龙朔二年(662)的一些活动,很有可能成为她日后被诬的原因。《宋高僧传》[36]载:“龙朔二年(662),城阳公主有疾沉笃,尚药供治无所不至。……既疾绵困,有告言郎能持秘咒,理病多瘳。及召郎至,设坛持诵,信宿而安,赏赉丰渥。其钱帛珍宝,郎回为对面施。公主奏请改寺额曰观音寺,以居之。”公主对于佛教的笃信及设坛请僧为自己祈福的行为,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借此诬陷。有唐一代,这类事件并不少见,武则天就曾经因为引方士郭行真入禁中,而被人检举祈求非分之福,还险些被废黜。以此推之城阳公主被人告发犯有巫蛊之罪是很有可能的。万幸的是,这次巫蛊之祸并没有大面积地扩散,没有累及其他无辜,公主本人似乎也没有受到很大的处罚,只是驸马从将军被贬为房州刺史,公主只能从之官。在偏远穷困的房州,夫妇二人在世时始终未被召回,直到咸亨二年(671)夫妇二人相继而卒,“双柩还京师”,[37]陪葬昭陵。
  八、新城公主
  新城公主,讳字,唐太宗最幼女,文德皇后长孙氏所出。[38]关于公主的生平,史书记载甚略,但新出土的墓志却可以弥补这方面的缺漏。墓志载“公主讳字”[39],生于贞观七年(633),贞观十年(636)长孙皇后薨,当时新城公主年仅3岁。
  新城公主并非最初的封号,墓志记载:“贞观十六年(642)八月廿□日封衡□□□主。”因缺字已经不明其封号,但可知始封并非“新城公主”,之后墓志又言:“永徽三年(652年)五月廿三日,改封新城长公主,增邑三千户”。由此可知新城公主之号应为高宗改封所得。
  贞观二十三年(649),新城公主出降长孙诠,十年后长孙家族蒙难,驸马客死他乡。驸马长孙诠是长孙操的第四子,曾任尚衣奉御。长孙操是长孙皇后的从父兄弟,在唐开国过程中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担任过陕州刺史、洺州刺史等重要的职官。长孙诠以功臣子和外戚的双重身份得尚公主。武后时期,长孙无忌等曾经在立后问题上持反对意见而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由于与韩瑷、长孙无忌的密切关系,长孙诠也连带获罪。《旧唐书》[40]载:诠女兄为韩瑷妻。无忌得罪,诠流嶲州,有司希旨杀之。
  长孙诠卒后,公主更嫁韦正矩。新任的驸马韦正矩曾任驸马督尉,奉冕大夫。史书记载公主婚后,驸马“遇主不以礼,俄而主暴薨”。[41]其言虽简,却一语道出了公主不幸的婚姻生活,并且由此公主过早地香消玉殒。公主的死因不明,“高宗诏三司杂治,正矩不能辩,伏诛”,[42]其中关于韦正矩谋害公主之事,也只是人们的猜测而已,并没有确实的根据,因而在墓志中也没有定论,仅记为:龙朔三年(663)二□□□□□薨于长安县通轨坊南薗,春秋年卅。墓志中甚至没有公主再嫁的任何记载,这大致与公主嫁韦正矩时日尚短,遇公主又不以礼,夫妇之间根本没有恩情可言,甚至还有谋害公主之嫌,这样的驸马不提也是情理之中的。公主暴卒后,高宗既悲痛又愤怒,不仅杀了有谋害公主之嫌的驸马,而且将公主“以皇后礼葬昭陵旁”。[43]
  新城公主墓,又被当地人称为“冶姑陵”,位于陕西礼泉县烟霞乡东坪村北的小山梁上,距昭陵仅有1.5公里。该墓封土为覆斗形,位于山梁顶处,周围有土阙,墓前有石碑、石人、石虎、石羊、石望柱。1994年,新城公主墓被开启,该墓是长斜坡多天井单砖室墓,总长50.8米。新城公主墓与长乐公主墓形制相当,该墓较长乐公主墓长了2.62米,多了四个壁龛,相比,长乐公主墓甬道中有三道石门,也显示出较高的规格。该墓出土的随葬品规格一般,其中象征地位身份的列戟也仅为十二竿,同于邳国夫人(太宗外甥段简璧)、定襄县主及永泰公主墓等墓。这些现象都证明新城公主墓除了位置特殊外,整体形制属于正常范围,并未发现超越公主礼制而以皇后礼所葬的情况。
  九、义阳公主
  义阳公主是唐高宗李治与萧淑妃的女儿。据《新唐书》[44]、《册府元龟》[45]载,义阳公主下嫁权毅。唐代初期公主下嫁对象多为功勋大臣及其子弟;但是权毅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小小的卫士。义阳公主之所以以千金之躯下嫁一个小卫士,究其原因还是其母萧淑妃与武则天的宿怨。《旧唐书》[46]记载“时义阳、宣城二公主以母得罪,幽于掖庭,太子见之惊恻,遽请令出降。”时间大约在咸亨二年(671)。《新唐书》[47]记载“萧妃女义阳、宣城公主幽掖廷,几四十不嫁,太子弘言于帝,后怒,鸩杀弘。”《新唐书》[48]又记载“义阳、宣城二公主以母故幽掖廷,四十不嫁,弘闻眙侧,建请下降”。《资治通鉴》[49]记载“义阳、宣城二公主,萧淑妃之女也,坐母得罪,幽于掖庭,年逾三十不嫁。太子见之惊侧,遽奏请出降,上许之。天后怒,即日以公主配当上翊卫权毅、王遂古。”各书所记载的公主的年龄有所出入,推算一下:武则天立后是在永徽六年(655),义阳公主只可能在此之前出生,而且萧淑妃还生有比她小的宣城公主以及许王素节,那么到咸亨二年(671),义阳公主至少二十多岁了。在唐代,合适的婚龄大约在十五六岁左右,二十几就算是老姑娘了,更何况更大的年纪。当然,尽管由于其母与武则天的旧怨,导致公主被长期幽禁;但是由于太子李弘的仁善,公主又得以重见天日,避免了孤老深宫的悲惨命运,而且还获得了死后陪葬乾陵的殊荣。
  十、新都公主
  唐中宗长女,生母不详。据《新唐书》[50]、《册府元龟》[51]载,公主下嫁武延晖。武则天掌权后,武氏一门得势,于是武氏家族加强了与李唐王室的婚姻联系。武延晖是武承业(武则天之侄,武承嗣之弟)之子,封号为嗣陈王。新都公主与武延晖生有一子武仙官。据《长安志》[52]记载,景云二年(711)武仙官出家为道士,新都公主便将自己在崇业坊的府第改作道观供其居住,为福唐观;并将延福坊的另一处私宅施作佛寺新都寺,不久改为郯王府,天宝二年(743)又改为玉芝观,估计也是因为其子信道的缘故。据此,我们也可知新都公主应该活到玄宗时期,死后陪葬乾陵。
  十一、永泰公主
  永泰公主讳仙蕙。关于公主的出生在出土的《唐永泰公主墓志铭》中有明确的记载“高祖神尧皇帝之玄孙,太宗文武圣皇帝之曾孙,高宗天皇大帝之孙,皇上(唐中宗)之第七女也”。但在文献记载中,永泰公主却是中宗的第六女。关于永泰公主的生母问题,史籍中并无明确记载,但在《永泰公主与永泰公主墓》[53]一书中经过详细的论证,说明永泰是韦后的嫡生女儿。在久视元年(700)九月,身为郡主的永泰与嗣魏王武延基(武承嗣之子)缔结良缘,成百年之好。这又是一桩李武联姻。于是,邵王李重润以及新婚的永泰夫妇就成为李、武家族新一代的代言人。但是仅仅一年之后,即公元701年,年轻的永泰郡主就香消玉殒了。
  关于永泰公主的死因,至今还没有定论,主要观点有两种:一是根据出土的墓志铭,武伯纶经过考释得出了公主的死因是怀孕所致,即所谓的“怀孕难产而死说”。后采,有专家根据出土的十一块女性骨盆碎片,排列复原了永泰公主的骨盆,并经医学权威人士鉴定,得出公主骨盆狭小,一般胎儿也难顺产的结论,进一步补充和阐发了“怀孕难产而死”的说法。二是根据《新唐书》、《旧唐书》和《资治通鉴》等史书的记载,论证永泰公主为武则天所害。《新唐书·则天顺圣武皇后纪》[54]记载:“大足元年,九月壬申,杀邵王重润及永泰郡主、主婿武延基。”《新唐书》[55]说:永泰公主“大足中,忤张易之、为武后所杀。”中宗之子重润传:“大足中,张易之兄弟得幸武后,或谮重润与其女弟永泰郡主及主婿窃议,后怒,杖杀之。”[56]外戚武承嗣传说:“武延基长安初与妻永泰郡主及邵王私语张易之兄弟事,后忿争,语闻,后怒,令自杀。”[57]张行成传记载:“后既春秋高,易之兄弟专政,邵王重润与永泰郡主窃议,皆得罪缢死。”[58]《旧唐书·张行成传》[59]:“中宗为皇太子,太子男邵王重润及女弟永泰郡主窃言二张专政,易之诉于则天,付太子自鞫问处置,太子并自缢杀之。”《资治通鉴》[60]记载:“太后春秋高,政事多委张易之兄弟,邵王重润与其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窃议其事。易之诉于太后,九月,壬申,太后皆逼令自杀。”尽管这些史书在记载公主的死法上有所出入(令自杀或缢杀或杖杀),但不管采用何种方法,公主死于武则天之手则是毋庸置疑的。永泰死时还只是个郡主,直到武则天死后,中宗继位,才为其翻案,改封公主,并陪葬乾陵的。
  在其墓发掘之前,考古队根据实地勘查到的资料和百姓提供的线索,一致认为此墓内埋葬的是武则天次子章怀太子李贤。因为该墓的位置距离乾陵最近;且墓前石刻数量众多,保存相当完整,尤其是一对石蹲狮,其造型精美程度与乾陵御道前的石狮不相上下;另外此墓为方形覆斗式,墓的封土又高又大,百姓称其为“方冢”。鉴于史册的明确记载,在乾陵陪葬的17位死者中,似乎也只有李贤才能拥有如此精美的石刻和广阔的陵园。直到此墓出土了永泰公主墓志铭之后,人们才彻底搞清了此墓的归属。有关“号墓为陵”的记载文献中极少,现实的范例更罕见难寻。真正按“号墓为陵”制度建造,又在文献上有明确记载的只有懿德太子墓和永泰公主墓两座。“号墓为陵”的墓葬无论是地面还是地下,其规模、随葬品数量、葬具规格等都比同时期同等地位身份的墓葬高得多。仅从墓葬形制来说,永泰公主墓可以作为研究唐代陵园的一个典范。永泰公主墓虽然曾经被盗,但仍出土了大量的随葬品。最让人们称道的还是墓室内的壁画。永泰公主墓的这批壁画以墓主生前身处深宫大院的现实生活为题材,用绘画艺术手法,从一个侧面直接或间接地再现了一千多年前唐代封建社会的宫廷礼仪制度、社会风貌和生活习俗。折射出唐代真实的历史和唐人丰富多彩的生活场景。尽管目前保留下来的数量不多,但其色彩丰富、布局合理、仕女造型优雅、表情生动,是初唐时期绘画作品的代表作之一,具有极高的历史和艺术研究价值。
  十二、安兴公主
  安兴公主,是睿宗李旦的第二女。因为公主早卒,留下的资料很少,只在《全唐文》[61]中留下了一篇《安兴公主谥议文》。公主的谥文是当时著名的诗人沈佺期所著。据《旧唐书》[62]记载,沈“善属文,尤长七言之作,与宋之问齐名,时人称为沈宋”。沈的作品多为宫廷应制之作,形式华丽,但内容较空洞。从中我们得知公主的谥号是“昭怀”。这是按照《周礼》谥法“仪容恭美曰昭,慈仁短折曰怀”所得,正好是安兴公主短暂一生的写照。公主死后陪葬乾陵。
  十三、宜城公主
  宜城公主,唐中宗第二女,始封义安郡主,下嫁裴巽。其母何人尚无法考证。
  宜城公主下嫁时,名号仅是义安郡主。驸马裴巽祖上也并非达官显贵。裴巽曾祖裴之隐之职官,据裴巽墓志文云:“隋司农少卿,普安郡太守,始州刺史,益州总管府长史,谥曰安。”裴之隐之子裴希悼神道碑中载:“隋侍御史上仪同三司,驾宪二部侍郎、扶风河南二郡赞治、皇太仆司农二少卿、武安郡太守、始州刺史、通直散骑常侍、益州长史、会稽县开国男、溢日安。”史书记载为“梓州长史,会稽县男”,与碑志中记载有很大差异。此三处记载以裴希惇神道碑距裴之隐最近,且两碑志中均有“始州刺史”“益州长史”“谥曰安”的记载,所以说神道碑上的记载应该是比较准确的。史书、碑文又都记载了其为“会稽县男”,因此当以碑志为准。据裴巽志文载,其祖希惇官至“齐州长史”,卒后又加封“使节商州诸军事,商州刺史”之官,皆因其嫡孙尚公主之故而追赠。李迥秀为其撰写神道碑,也完全是因为裴巽尚宜城公主的缘故。从时间上推算,追赠是在中宗复位后的景龙三年(708),此时距其祖卒年已有半纪之余。
  李氏王朝选择裴巽为驸马,主要由于裴姓为当时望族,可以比附大族,尊崇世胄。裴巽志文“长安中,属天步方梗,□□如旒,中宗孝和皇帝虽躬在储闱,而志忧宗佑,亲贤之寄,可谓尤难,□□当时,公实光□,乃尚义安郡主,特加朝教大夫,迁太子典设郎,右监门卫中郎将。”长安年间,仍是武则天当朝,中宗李显虽以太子归国,但远迁生活使他体会了危难的处境,因而在择婿时不得已而屈就,才有了义安下嫁裴巽。时义安只是郡主,职秩从一品,裴巽特加朝散大夫,为从五品下之文散官。
  宜城公主初嫁时只是一位郡主,但她亦是威风八面,在裴府里为所欲为。《新唐书》[63]载,“宜城公主,始封义安郡主。下嫁裴巽。巽有嬖姝,主恚,刖耳劓鼻,且断巽发。帝怒,斥为县主,巽左迁。久之,复故封。神龙元年(705),与长宁、新宁、义安、安乐、新平五郡主皆进封。”《朝野佥载》[64]“唐宜城公主驸马有外宠一人,公主遣阉人执之,截其耳鼻,剥其阴皮漫驸马面上,并截其发,令判事集僚吏共观之。驸马公主一时皆被奏降,公主为郡主,驸马左迁也”。两则史料记载虽有出入,但均记载了宜城公主驸马有外宠,“主恚,刖耳劓鼻,且断巽发”,公主被斥,巽左迁的事实。宜城公主不可不谓一位暴力公主。
  中宗神龙元年(705)时监国,武则天传位于太子。帝即位,皇亲量叙官爵,义安郡主册封为宜城公主,秩正一品,裴巽拜驸马都尉,秩正五品上,授鸿胪寺卿,秩正四品,散官加至银青光禄大夫,秩从三品,又迁为鸿胪卿,正三品。神龙之后,韦后专权,诸公主等数十族皆能墨敕授官,号为斜封。太平公主仪比亲王。长宁、安乐二府不置长史,她们恃宠骄恣,势倾朝野,广建第宅,奢靡过甚,长宁及诸公主迭相仿效,天下咸嗟怨之。宜城公主因非书后所生,官属、佣户减太平之半。但宜城公主并不以其地位稍低而甘于滞后,积极参与政权争夺,制开公主府,置官署。神龙年间的宜城公主与以前的义安郡主相比,从个人私生活争斗走向了政治生活的争夺。
  宜城公主薨后,陪葬于中宗定陵。驸马裴巽后因尚薛国公主,没有与宜城公主一起合葬。
  十四、定安公主
  定安公主,中宗李显第三女,始封新宁郡主。定安公主历经三次婚姻。初嫁王同皎,同皎被诛。更嫁韦濯,濯获诛后,又更嫁崔铣。
  定安公主第一次婚姻,下嫁王同皎,生子繇。驸马王同皎初为朝散大夫,行太子典膳郎。神龙元年(705),张柬之、桓彦范等谋诛张易之兄弟,同皎与李多祚迎太子至玄武门指挥将士。太子初拒绝,同皎讽谕至切,太子于是就驾。中宗复位后,同皎以功授右千牛将军,封琅邪郡公,为驸马都尉。次年,与张仲之等谋杀武三思,事情泄露后被杀。睿宗立,追谥为“忠壮”。
  定安公主更嫁书濯,生子会。韦濯,韦后从祖弟,拜驸马都尉,卫尉少卿。从辈分算上韦濯应是定安公主堂舅。这是一桩标准的政治婚姻。韦后事败,濯获诛。公主更嫁崔铣,驸马崔铣,兰台侍郎崔行功之孙,拜为太府少卿。
  定安公主非韦后所生,官属不及长宁、安乐二主,但亦骄奢异常。时定安、长宁、安乐三公主家奴掠百姓子女为奴婢,左台侍御史袁从一将其缚之送狱。安乐公主进宫向中宗求情,家奴竟免罪,袁从一谏之,中宗竟不采纳。
  公主薨后,其子王繇,时为驸马,请与其父同皎合葬,敕旨依。《唐会要》[65]记载,给事中夏侯銛驳斥之曰:“公主初昔降婚,梧桐牛死,逮乎再醮,琴瑟两亡。则生存之时,已与前夫义绝;殂谢之日,合从后夫礼葬。今若依繇所请,却袝旧姻,但恐魂若有知,王皎不纳于幽壤;死而可作。崔铣必诉于元天。国有典章,事难逾越。原繇此意,虽申罔极之情。求礼而行,或致不稽之诮。钴谬膺驳正,敢旷司存,请旁移礼官,并求指定下太常寺,请议公主合与王皎合葬可否。报之。”《新唐书》:“主薨,王同皎子请与父合葬,给事中夏侯銛曰:‘主义绝王庙,恩成崔室,逝者有知,同皎拒诸泉。’铣或诉于帝,乃止。銛坐是贬泸州都督”[66]。史书载,最初定安公主没有与同皎合葬,但今中宗定陵旁确是定安公主与同皎陪葬,其中原委有待进一步考证。
  十五、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中宗李显第四女,韦后所生。下嫁杨慎交,慎交死,更嫁苏彦伯。
  公主第一次婚姻,下嫁杨慎交,生子杨洄。《长宁公主下嫁杨慎交制》[67]:“驸马都尉杨慎交,分荣戚里,藉宠公门。恭肃着于立身,恪勤劾从政。凤凰楼上,宛符琴瑟之欢。乌鹊桥前,载协松萝之契。宜覃茅土,式广山河。”杨慎交祖上显贵,乃杨思训之孙,本名璬,少袭爵观国公。因预诛张易之有功,赐实封五百户。长宁公主造第于东都,使杨务廉代营府第。府第成后,遂擢升杨务廉为将作大匠。公主又取西京高士廉第、左金吾卫故营合为宅建西府。韦后事败,府第遂立为观,以中宗年号为名。公主府第右属都城,左俯大道,作三重楼以冯观,筑山浚池。中宗、韦后数次临幸于此,饮酒赋诗,很多名人雅士亦留诗于此。李峤《长宁公主东庄侍宴诗》:“别业临青甸,鸣鸾降紫霄;长筵鸳鹭集,仙管凤凰调。树接南山近,烟含北渚遥;承思感已醉,恋赏未还镳。”崔湜《长宁公主东庄侍宴诗》:“沁园东郭外,宸驾一游盘;水树宜时涉,山楼尚晚看。席临天女贵,林接近臣欢;圣藻悬辰象,微臣切仰观。”
  东都废永昌县,长宁公主求得赏赐,改为私第,西起长安,东濒洛阳。魏王李泰故第,东西街各一府,内有池塘三百亩,李泰薨后,本改做民宅,长宁公主又占来,修整装修为私第。长宁公主内倚母爱,外结权臣,宠倾一朝,制开公主府,与安乐、宜城两位公主以及其他贵戚争权夺势,墨敕除官,斜封付予中书,时人谓之“斜封官”;时,长宁公主纵奴仆掠民子女为奴婢。左台侍御史袁从之《请收长宁公主奴仆奏》[68]:“陛下今若曲受主言,而纵奴掠良人,何以理天下?臣知放则免罪于私门,劾则得罪于公主,终不忍全身远害,屈法偷生,惟陛下垂照察。”中宗竟不纳,反加封长宁公主。《封长宁公主等制》[69]:“门下:阙宿扬辉,爰称婺女;绛河分彩,是曰天孙;柔德所资,乃生淑媛。长宁公主等,孕灵圆魄,禀粹方仪,载极幽闲,用光婉顺。皇基再造,景命维新,凡在懿亲,咸申礼翕。肃雍之地,未展傲章,宣正此银宫,署兹金榜。并开汤沐,广宣朝庆,可依前件。”《加长宁安乐公主实封制》[70]:“门下:长宁公主、安乐公主等,金波毓彩,宝婺凝辉,蕴《诗》、《礼》于心台,畅柔明于性府。肃雍成德,婉娩居怀。非弄玉之能方,岂修瑶之是美。特荷掌中之爱,尤钟膝下之慈。宜锡宠荣,再崇汤沐。可更加食实封一千户,通前满二千户。”驸马杨慎交投中宗所好,与武崇训等各将油洒地以筑马球场,花费达数百万之多,妨害务农,时人怨之。公主、驸马骄奢异常,东都第成后,不及居住,恰逢韦后事败,查杨慎交参与卖官,被斥为绛州别驾,长宁公主同往。于是乃请东都第为景云祠,卖西京府第,估价二十亿万。
  开元十六年(728),杨慎交死;公主更嫁苏彦伯。长宁公主薨于大中时,陪葬中宗定陵。
  十六、永寿公主
  永寿公主,中宗李显第五女,韦后所生,下嫁韦鐬,早卒。韦鐬官拜太子少保、驸马都尉,乃工部尚书韦续顼之子。《新唐书》[71]记载:“永寿公主,下嫁韦鐬。早薨,长安初追赠”,据此,永寿公主薨于武则天执政时期,其父李显尚不在位。景龙三年(709)中宗李显为永寿公主建永寿寺。由于永寿公主早薨,关于她的史料记载极少。在韦后所生的四位公主中,永寿与永泰公主都是早逝,但永泰公主却能“号墓为陵”,相比之下永寿公主就显得黯淡不少。
  公主薨后,陪葬中宗定陵。
  十七、成安公主
  成安公主,字季姜,中宗李显第八女。始封新平郡主,下嫁韦捷,生女韦氏,封东光公主。韦捷,拜驸马都尉、右羽林将军,韦皇后侄韦湑之子。韦湑,左羽林将军,封曹国公。韦氏家族熏灼朝野,时人比之武氏。神龙年间,后宠安乐,安乐骄奢,成安等诸公主竞相效仿,墨敕斜封官,制开公主府。“成安公主夺民园,不酬直,侍御使、吏部员外郎朝隐取主奴杖之,由是权豪敛伏。”[72]中宗崩,驸马韦捷因参与韦后之谋被诛。成安公主薨后陪葬中宗定陵。
  十八、涼国公主
  涼国公主,字华荘,睿宗第六女。始封仙源,下嫁薛伯阳。薛伯阳是睿宗时宰相薛稷之子。因尚公主而官拜右千牛卫将军、驸马都尉,以功封为安邑郡公,实封四百户。其父因预知窦怀贞等谋害玄宗,却隐而不报,被捕入狱,赐死在狱中。伯阳特免坐,左迁晋州员外别驾,继而又配徙岭表,在途中自杀。
  涼国公主薨后陪葬睿宗桥陵。墓址位于陵东南4公里(今陕西蒲城县三合乡井家村北)。封土为方锥体,高6米,底边为10×15米的矩形。墓前有碑而无其他石刻,涼国公主碑立于开元十二年(724),苏颋撰文,玄宗李隆基亲书。
  十九、鄎国公主
  鄎国公主,睿宗第八女,崔贵妃生。始封荆山县主,下嫁薛儆,更嫁郑孝义。鄎国公主三岁时,崔贵妃薨,公主哭泣不食三日,如成人样。
  公主初嫁驸马薛儆。薛儆,其家族为隋唐时期河东望姓,是薛绍从祖弟。薛儆最初通过科举考试入仕,“补安国典签,转法曹”,是从七品下的小官。尚荆山县主后,官拜朝散大夫、秘书郎、太常丞。睿宗登基后,荆山县主封为“鄎国公主”,薛儆为殿中少监、太仆少卿,为四品官。后因事贬为降州、汾州别驾,从四品下。开元八年(721)十二月七日,薛儆卒,公主更嫁郑孝义。
  鄎国公主薨后陪葬睿宗桥陵。墓址在陵东南6公里(今陕西蒲成县三合乡东贾村东)。封土为方锥体,高6米,底边为10×15米的矩形。墓前有碑而无其他石刻。鄎国公主碑立于开元十三年(726),张说撰文,玄宗李隆基亲书。
  二十、金仙公主
  金仙公主,睿宗李旦第九女,昭成皇后生。
  金仙公主,始封西城县主,景云初进封金仙公主。太极元年(712)金仙公主年十八,与玉真公主以“为祖母武氏祈福”出家为道。分筑金仙观、玉真观于京师,二观相对。逼夺民居甚多,用工数百万。右散骑常侍魏知古等谏之,帝不听。公主廿三受法。金仙公主志文:“若夫金印紫绶,县主之荣也;绲带青圭,公主之贵也。固将脱落容服,傲睨徽章,薄瑶卉而不顾,想琪林之掇,皆公主之志之节也,先帝亦许之成之,于是曳月帔,震虹瑛,谐金阙,阶玉京,师大宗,位上清,荐環块,刻金石。侣九仙而高视,齐十圣而忘情,不亦休矣。既主上嗣升大宝,仁先友爱,进封长公主,加实赋一千四百户焉。仍于京都双建道馆。馆台北阚,接笙歌于洛滨;珠阁西临,聆箫曲于秦野。”金仙公主召集名人雅士饮酒作乐。拜方士史祟玄为师。崇玄本是寒人,因侍奉太平公主,可以出入禁中,拜鸿胪卿,声势光重。太平公主事败后,崇玄被诛。
  开元二十四年(736)七月己卯朔四日壬午,金仙公主薨,陪葬桥陵。墓址位于陵东南2.5公里(今陕西省蒲城县安五乡武家村东)。封土为方锥体,高6米,底边为10×15米的矩形。现今由于封土被破坏,墓之形已不能辨。墓前有碑而无其他石刻,碑文由徐矫之撰,玄宗李隆基亲书,玉真公主撰写墓志文。这对研究盛唐书法亦有参考价值。
  综上,我们可以看到唐代公主陪陵的大致状况是:高祖献陵1座、太宗昭陵7座、高宗乾陵4座、中宗定陵5座、睿宗桥陵3座。可见,公主陪陵集中在唐前期,睿宗之后就没有公主陪葬的情况了。其实不光是公主,综观唐代整体的陪葬情况也都是前期最多,中后期逐渐减少,有些陵墓甚至一座陪葬墓也没有。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与陵主在位期间的政治氛围、国运形势以及死后的政治背景都有密切关系。从上文论述中可知,陪陵公主与陵主的关系几乎都是父女关系,就除了陪葬乾陵的新都、永泰、安兴三位公主,她们都是高宗的孙女。这大概是由于武则天统治时期特殊的政治环境造成的。另外,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点是,从已知的陪陵公主的墓葬情况看,嫡出公主的墓葬形制和规格高于庶出公主的墓葬形制和规格。这在昭陵陪葬中尤其显著。
  注释:
  [1]《唐会要》卷21,中华书局,1955,页412-417。
  [2]《新唐书·诸帝公主传》卷83,中华书局,1987,页3644。
  [3]《旧唐书·崔器传》卷115,中华书局,1987,页3373。
  [4]《新唐书·崔器传》卷209,中华书局,1987,页5917。
  [5][8]《新唐书·诸帝公主传》卷83,中华书局,1987,页3645。
  [6]《新唐书·宰相世袭表》卷71,中华书局,1987,页2320。
  [7]《大唐故使持节歙州诸军事歙州刺史驸马督尉王君墓志铭并序》,《全唐文补遗》,三秦出版社,1994,第一辑,页49。
  [9]吴兢:《贞观政要》卷5,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页166。
  [10]《资治通鉴》卷194,中华书局,1982,页6095。
  [11]《通典》卷59,中华书局,1984,页339。
  [12]《唐会要》卷6,中华书局,1990,页67。
  [13]《大唐故长乐公主墓志铭》,《全唐文补遗》,三秦出版社,1994,第一辑,页486。
  [14]《旧唐书·后妃传》卷51,中华书局,1987,页2165。
  [15]《旧唐书·魏征传》卷71,中华书局,1987,页2549。
  [16]《大唐故长乐公主墓志铭》,《全唐文补遗》,三秦出版社,1994,第一辑,页485。
  [17]《旧唐书·后妃传》卷51,中华书局,1987,页2165。
  [18][19][21][22]《新唐书·诸帝公主传》卷83,中华书局,1987,页3646。
  [20]《大唐故临川郡长公主墓志铭并序》,《全唐文补遗》,三秦出版社,1994,第一辑,页66。
  [23]《大唐故临川郡长公主墓志铭并序》,《全唐文补遗》,三秦出版社,1994,第一辑,页66。
  [24]《赠陈州刺史义阳王碑》,转引自《〈唐临川公主墓志〉》记事考索,《文史》第九辑,1980年,页79。
  [25][26][28][34][35][37]《新唐书·诸帝公主传》卷83,中华书局,1987,页3647。
  [27]胡元超:《八通昭陵书法名碑综评》,《乾陵文化研究》第一辑,三秦出版社,2005,页l80。
  [29]《册府元龟》卷47,中华书局,1982,页533。
  [30]赞宁:《宋高僧传》卷24,中华书局,1987,页613。
  [31]昭陵文物管理所:《昭陵陪葬墓调查记》,《文物》1977年第10期。
  [32][33]《新唐书·杜如晦传》卷96,中华书局,1987,页3860。
  [36]赞宁:《宋高僧传》卷24,中华书局,1987,页613~614。
  [38][41][42][43][44]《新唐书·诸帝公主传》卷83,中华书局,1987,页3649。
  [39]《大唐故新城长公主墓志铭并序》,《新城长公主墓发掘报告》,科学出版社,2004,页135。
  [40]《旧唐书》卷65,中华书局,1987,页2456。
  [45]《册府元龟》卷300,中华书局,页3532。
  [46]《旧唐书》卷86,中华书局,1987,页2829。
  [47]《新唐书》卷76,中华书局,1987,页3474。
  [48]《新唐书》卷81,中华书局,1987,页3589。
  [49]《资治通鉴》卷202,中华书局,1982,页6377。
  [50]《新唐书·诸帝公主传》卷83,中华书局,1987,页3652。
  [51]《册府元龟》卷300,中华书局,页3532。
  [52]《长安志》卷9、10,上海古籍影印本,页587~140,587~144。
  [53]拜根兴、樊英峰合著:《永泰公主与永泰公主墓》,三秦出版社2004年。
  [54]《新唐书·则天顺圣武皇后纪》卷4,中华书局,1987,页102。
  [55]《新唐书·诸帝公主传》卷83,中华书局,1987,页3654。
  [56]《新唐书》卷81,中华书局,1987,页3593。
  [57]《新唐书》卷206,中华书局,1987,页5838。
  [58]《新唐书》卷104,中华书局,1987,页4015。
  [59]《旧唐书》卷78,中华书局,1987,页2707。
  [60]《资治通鉴》卷207,中华书局,1982,页6556~6557。
  [61]《全唐文》卷235,中华书局,页2377。
  [62]《旧唐书》卷190中,中华书局,1987,页5017。
  [63]《新唐书》卷83,中华书局,1987,页3653。
  [64]《朝野佥载》卷6。
  [65]《唐会要》卷54,中华书局,1955,页936~937。
  [66]《新唐书》卷83,中华书局,1987,页3653。
  [67]《初学记·帝戚部》卷10。
  [68]《全唐文》卷271,中华书局,页2757。
  [69]《全唐文》卷16,中华书局,页195。
  [70]《全唐文》卷16,中华书局,页196。
  [71]《新唐书·诸帝公主传》卷83,中华书局,1987,页3654。
  [72]《新唐书》卷54,中华书局,1987,页4480。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乾陵文化研究(二)/樊英峰主编.--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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