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数据库首页 文物古迹篇 文化科技篇 地理环境篇 道路交通篇 经贸文化篇 民族宗教篇 方言习俗篇 丝路人物篇 研究文献库
数据库介绍 丝路概说 一带一路 在线视频
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丝路概说> 西域考古文存

4.5 唐葱岭守捉故址——塔什库尔干“石头城”

作者:王炳华

     
  “塔什库尔干”,汉语意为“石头城”。不少文字、图片在说明位于塔什库尔干河谷的清蒲犁厅城遗址时,往往标以“石头城”字样,实则大谬。
  作者曾多次在帕米尔高原的塔什库尔干县进行过考古调查,其中1972、1982年的两次,历时相当长,不仅走了这区高原塔吉克族自治县的大部分地区,还在几个点上进行过考古试掘。刊布的文字中,曾明确叙述过一个观点:塔什库尔干县城附近的“石头城”,是历史久长的遗址,曾为渴盘陀王国首都,入唐,为葱岭守捉之治所。但均是一篇长文中附及的一个观点,并未引起注意。涉及“石头城”的文字、图片,往往还是与清蒲犁厅城混淆,不仅以讹传讹,流布错误的概念,而且使一国都城、唐代西境上的戍兵重镇有失落之虑,故在这里重为之申说。
  “石头城”遗址,位于今塔什库尔干县城北隅,古城南墙正紧贴今县城北部民居。这样一种地理位置,又是如此重要的古代城址,应该会为每个到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停留的人们所注意,但却总有如前述的误解。究其实际,大概是因为“石头城”规模虽不小,但形制并不整齐,墙垣遗迹也不宏伟,远没有清蒲犁厅城那么显目,故而总是让蒲犁占了先机。只要提及塔什库尔干古城,只注意形制规整的蒲犁,而不注意规模远较蒲犁为大的“石头城”遗存。
  “石头城”坐落在塔什库尔干县北部一区石岗上,经纬度是东经75°13′、北纬37°46′。石岗西依萨雷阔勒岭,东临塔什库尔干河。古城依石岗走势构筑,西高东低,高低相差达30米。为地势所决定,城墙为起伏曲折的不规则状,但略近方形。该城利用陡岩峭壁,形势险峻。古城东部偏中,为外形基本完好的蒲犁厅城:瓮城、堞碟、街道,踞岗临河,颇得形势之盛。但范围很小,较之“石头城”,只能算得小巫而已。
  “石头城”城垣全长1300多米。城墙的构造是块石夹土、土石相间,每层厚约20厘米。残高6米上下,顶部宽1~3米。北墙、西墙仍存马面,共见14座,彼此间距40~60米。测较完整者,顶面为矩形,6.8×4.5平方米。马面构筑方法与城垣判然有别,是用土坯修砌。土坯规格有二:其一,40×30×13立方厘米;其二,30×20×8立方厘米。这不仅说明马面之修筑,与“石头城”不是一个时代,是在“石头城”已经存在、使用的情况下,根据需要重新增补的,时代明显较晚;而且根据土坯规格差异,也存在马面并不完成于一个时期的可能性。四角有角楼,以保存基本完好的西北角楼为例,台基高6米,顶面4×4平方米。其他三处角楼,坍塌成高大的土石墩,明显宽厚于石城城墙。
  古城内,还明显可见相当一批房屋遗址,主要分布在南、北部地势较高、较平缓的石基上。粗略统计,可以看出房屋墙垣残基的建筑群有18处。居室一般略呈矩形,长边一般4米上下,短边一般3米上下。部分居室随岗势高下互相错落,房址内见灶、坑。城内大部分地区巨石纵横,行走、建筑并不方便。
  从古城遗址现状分析,出入古城的道路,主要在面向塔什库尔干河谷的东部,依地势顺岩沟出入。城内用水,源自西面高山雪岭的新甘沟。沟水清碧,自古城西北角流入城内,流贯古城中部,曲折回环,逐渐东流,出东城后泄入塔什库尔干河。这一自然地理形势,至今仍然清楚明晰。
  为探明古城活动年代,考古工作者1982年曾在“石头城”北部一处较大的石岗上稍事清理。在揭除地表大量积石后,见出基本集聚一处的居室二十多间。清理其4间,可见当年建屋是因地制宜,现场取材。地面为基本平整的基岩,墙体用大小不一的石料。室内基本不见文化遗物,除极少量陶片外,只出土了一枚乾元重宝。为判明清蒲犁厅城与“石头城”的叠压关系,在清城东南部也曾开一3米×2米之探沟。试掘表明,清蒲犁厅城下,确为“石头城”居住活动过的历史文化层,出土了早期毛布、兽骨、树枝等物,还有一件梵文文书,用公元3—8世纪克什米尔地区流行的书体书写。我们曾利用这一叠压关系,取早期地层内的树木、炭屑进行14C测年,结论为去今1325±75年,相当于公元7—8世纪,肯定是唐代文化的遗存。
  从“石头城”所在地理位置、形制特点,可以结论:它是古渴盘陀国都城,亦为唐葱岭守捉之所在。
  《新唐书·地理志》称:“自疏勒西南入剑末谷、青山岭、青岭、不忍岭,六百里至葱岭守捉,故渴盘陀国,开元中置守提,安西极边之戍。”关于渴盘陀的地理位置,在《新唐书·西域传》中,有稍具体说明:“其国也,距瓜州四千五百里,直朱俱波西,南距悬度山、北抵疏勒、西萨密、西北判汗国也。”东叶城,北喀什,西通瓦汗走廊,西北为费尔干纳盆地,这一地理位置,只有今塔什库尔干可以相当,距疏勒六百里程,距离也十分切合。
  作为渴盘陀国都城,后又成了葱岭守捉治所的古城形势,《新唐书·地理志》称“都城负徙多河”;《大唐西域记》称“渴盘陀国……都城基大石岭,背徙多河”;《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称是“城依峻岭,北背徙多河,其河入盐泽……”明确揭示了古城依峻岭,基于大石岗上,背负徙多河,这都可以与塔什库尔干“石头城”背依峻岭,坐落石岗,依傍塔什库尔干河的形势完全一致。塔什库尔干河是叶尔羌河上游,故有“徙多”之名(塔吉克族,至今称塔什库尔干河为“沃西多”河,与“徙多”音同)。根据这些具体特点,可以判定“石头城”遗存曾是渴盘陀国都城所在,当无疑问。
  “石头城”的石构城垣上,今天还保存着后来增筑的马面、角楼,建筑材料一改块石、卵石,而使用唐代新疆地区曾普遍使用的土坯,表明在作为唐葱岭守捉治所时,为强化其军事防卫功能,曾经过增筑、改建,使用的建筑材料,自然改用唐代戍边战士比较熟练掌握的土坯。这与当年葱岭守捉承担的历史使命,戍边战士的建筑工艺特色也颇为切合。
  葱岭守捉故址,作为唐代“安西极边之戍”,其历史文化价值是不容轻估的。考古工作者不仅应为其正名,而且应该进一步加强对“石头城”的考古工作,使其历史文化面貌得到更充分的揭露,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更加切实的文物保护,使“石头城”遗址能长远屹立,为辉煌中华民族历史文化做出新的建树。

西域考古文存/王炳华著.-兰州: 兰州大学出版社, 20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