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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之路研究之展望(代序)

作者:长泽和俊


  前言
  居住在岛国的日本人,本来就对亚洲大陆的腹地抱有无限的憧憬。在明治以后的民谣中经常出现的戈壁沙漠、喜马拉雅、阿拉伯沙漠等名称,可以说就是这种憧憬的象征。
  不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日本人,即使向往着亚洲大陆各地,但对于以遥远的道路与之相连的什么什么路这样的概念却并不存在。除了两、三位东西关系史的研究者外,好象无人了解贯通中亚腹地的道路的存在。
  然而经过战后的三十年,近年在日本,丝绸之路的名称已开始为大家所了解。尤其是从昭和四十年代起,不少日本人曾经到这条路的西半部分去旅行,其中不仅有研究东洋史的学者,而且还有作家、画家、摄影家等众多的人们,其总数估计已超过数千人。
  这种倾向迄今仍在扩大,在书店,任何时候都摆着几册有关丝绸之路的书籍,各种各样的旅行社也在计划着各方面的“丝绸之路的旅行”。不仅如此,由于这一名称比较时髦,所以以书店、旅行社、饮食店为首,各种店名也开始盛行使用“丝绸之路”这一名称。
  随着丝绸之路一名的扩大,从而产生了种种反响。由于丝绸之路这个词所包括的深刻含意,所以有人对该词的庸俗化表示气愤,最近在学术界也出现了反省的情绪。本文就是根据学术界及一般人的动向,试图对我国丝绸之路的研究进行回顾与展望。
  一、丝绸之路的意义
  首先让我们弄清楚丝绸之路的定义及其历史意义。我们一般所说的丝绸之路,是指太古以来自东亚经中亚及西亚连接欧洲及北非的东西道路的总称。众所周知,开始给这条路起这一名称的人是德国著名的地理学家李希霍芬,他把“自公元前114年至公元127年间连接中国与河中以及印度的丝绸贸易的西域道路”称为Seidenstrassen。〔1〕丝绸之路(Silk Road)无非是其英译名称罢了。
  然而,随着东西关系史研究的进展,有关丝绸之路的概念好象逐渐扩大起来。把李希霍芬所说的自中国至河中地区的道路进一步扩大到遥远西方的叙利亚的则是德国的东洋史学家赫尔曼。他在著名的《中国与叙利亚间的古代丝绸之路》一书中叙述道:
  “我们应把该名称(丝绸之路)的涵义进而一直延长到通向遥远西方的叙利亚。总之,在与东方的大帝国进行贸易期间,叙利亚始终未与它发生过什么直接关系。但是,正如我们首次了解到的夏德研究的结果,尽管叙利亚不是中国生丝的最大市场,但也是较大的市场之一。而叙利亚主要就是依靠通过内陆亚洲及伊朗的这条道路获得生丝的。”〔2〕
  后来,赫尔曼的这一主张得到了以格鲁塞为首的许多东洋学者的支持,自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初,众多的中亚探险家多次使用了丝绸之路或者丝绸贸易路的名称。〔3〕
  这样,自东亚经叙利亚连接欧洲及北非的丝绸之路,因为是连结三个大陆的道路,所以其领域异常辽阔而复杂,有无数的民族与这条道路发生了关系。其规模之宏大,要说整个人类的历史与之有关也毫不过分。
  丝绸之路之所以受到各方面的重视,主要有以下三个原因:
  首先,丝绸之路作为贯通亚非大陆的动脉,是世界史发展的中心。欧亚大陆由蒙古、塔里木盆地、准噶尔、西藏、帕米尔、河中、阿富汗、伊朗、伊拉克、叙利亚、土耳其等地区构成。把这些地区连接起来,并使之相互依存地发展起来,丝绸之路起到了犹如人体动脉那样的作用。在此动脉中,大流士、亚历山大、汉武帝、唐太宗,以及贵霜朝诸王、萨珊朝诸王、伊斯兰的教主们,还有蒙古的汗、帖木儿等为了其各自的野心而大为活跃。因此在这个雄伟的自然景观中留下了许多伟大的遗迹及神圣的塔、庙。
  第二,丝绸之路是世界主要文化的母胎。尤其是在这条路的末端部分曾经产生了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埃及文明、花剌子模文明、印度河文明、中国文明等许多古代文明。自古以来还出现了祆教、基督教、佛教、摩尼教、伊斯兰教等宗教。这些宗教向东西传播并给予各地的人类文化以极大影响。从这个意义来讲,丝绸之路也可以说是“求道之路”。在古代,宗教不仅仅是精神文化,而且也是伴随有许多物质文化的综合文化,它作为不同性质的文化给东西方文化带来的冲击是不可估量的。
  第三,丝绸之路是东西文明的桥梁。出现在丝绸之路各地的文化,依靠商队传播至东西各地,同时又接受着各种不同的文化,促进了各地的文明。丝绸之路所以受到众多人们的注意,主要是因为它是东西文化交流的动脉。要阐明这一点,我们至少有人和物这样两条线索。
  首先,这条路曾经有不少往来的旅客,有张骞、甘英、法显、惠生、玄奘、慧超、马尼亚赫、蔡马库斯、耶律楚材、长春真人、常德、柏郎嘉宾、罗伯鲁、马可波罗、和德里、伊本·拔都塔等。在古代,虽然来往于丝绸之路上的人很多,但是能够保存下游记,并留下姓名的人却为数甚少。〔4〕另外,还有不少商人、工匠、士兵、宗教人士、俘虏、难民等也曾经往来于此道上,以追寻他们各自的命运。他们当中有的在中途掉队,白白地化为沙漠中的鬼魂,这些都引起我们无限的兴趣。
  另外,往来于丝绸之路上的东西,有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两种,用骆驼驮运到东西方的东西,即使在今天来看也有很多可爱而漂亮的物品。从诺音乌拉和楼兰,或从叙利亚的帕勒米拉出土的汉锦,从中国各地出土的玉制品,另外还有罗马的玻璃、伊朗的银制品、犍陀罗的佛教美术、中国制造的纸张与陶器,希腊以来的各地的图案、米兰出土的波斯锦等。这些东西无论哪一件都是细腻而华丽,是宏伟历史与文化的写照。
  这种多元化的物质文化,常常由于精神文化,即佛教和摩尼教、祆教等宗教,而作为一个综合文化体向东传播。如前所述,它给予东西方文化以巨大影响。从这个意义来讲,丝绸之路可以说是求道之路,是人类的道路。
  围绕丝绸之路的问题是多种多样的,在自然、历史、美术、工艺、宗教、文化等里面,人们从不同的领域对此发生了兴趣,最近,有更多的人开始对丝绸之路表示了关心,这可以说是极其自然的事情。
  二、丝绸之路研究的动向
  我国丝绸之路的研究,始于东洋史的塞外史研究。迄至今日,白鸟库吉、桑原骘藏、藤田丰八、羽田亨、石田干之助等诸先学的研究仍为重要的业绩。〔5〕不言而喻,初期的研究多是地名与民族的考证,而对东西交通史开始关心可以说是在史学会编纂的《东西交涉史论》上、下(富山房,昭和十四年)出版以后的事。而在此前后出版的后藤末雄、秋田谦藏两博士的论著,作为东西交通史先驱的业绩则是极为重要的。〔6〕其中昭和十九年出版的安武纳所译前述赫尔曼的《古代丝绸之路》(霞关书房)虽然是用日语汉字,全部注有假名,但却是以“丝绸之路”为名的最早日译本。同年末,以《丝绸之路》(桥田宪辉译,高山书院,昭和十九年)一名出版了赫定的西北科学考查团纪行Die Seide-nstrasse(英译本Silk Road)。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混乱,使日本人暂时与这条道路疏远开来,但不久,一进入昭和三十年代〔1950年代〕,日本人在战后首次进入丝绸之路西部,相继出版了木原均、岩村忍、吉田光邦、梅棹忠夫、平野一郎等的游记,〔7〕极大地引起了对丝绸之路的关心。接着,东京奥林匹克的圣火由希腊沿着丝绸之路运到了东京,由麻生武治、森西荣一等对接力赛路线进行了实地的考察,这样一来,“丝绸之路”一名就更加脍炙人口。〔8〕
  另一方面,在东洋史学界中,自昭和三十年代至四十年代相继出版发行了松田寿男、江上波夫、岩村忍、羽田明、小林高四郎、佐口透、护雅夫、山田信夫、伊濑仙太郎、林良一以及我的有关丝绸之路历史和文化交流的论著。〔9〕因此,我们可以说昭和三十年代是所谓的启蒙时代。
  进入昭和四十年代以后,在以京都大学、东京大学为核心的海外学术调查日益活跃的同时,由于日本经济的迅速发展和海外旅行手续的简化,有很多学者、作家、画家、摄影师及平民开始接连不断地到西亚、印度等地旅行。这可以说是丝绸之路的大众化时代。昭和四十一年由已故的深田久弥和我所组织的丝绸之路勘察队启其先端。〔10〕不久,大新闻社举办了有关丝绸之路的报告会和讲座,旅行社也开始办理短途旅行,各地还出现了丝绸之路会等,有着雄厚的基础。
  这些游记虽然分别包含着很有趣的内容,但其中不乏以消遣为目的或自以为是的书籍,也有不少研究不够充分的著作。同时还盛行使用什么《日本的丝绸之路》或《被诅咒的丝绸之路》这样的题目。这种情况正如有关邪马台国的出版物一样,有时也使一些有识之士不得不紧皱眉头。
  经过这样的短暂时期,自昭和四十年代后半期至五十年代的今天,各方面的专家积极地开始研究此题目。可以说是迎来了专门化时代。例如连续出版发行了松田寿男、前*(左山右岛)信次、榎一雄、护雅夫、佐口透、*(左山右岛)崎昌、铃木治、冈崎敬、相马隆、由水常雄等的专著。〔11〕在此我们不仅看到有东西交通史的学者,最近尤其显著的倾向是还有画家、作家、摄影家都积极地参加了进来。
  例如去年举行的平山郁夫的丝绸之路画展,是集中了画家长年在丝绸之路各地旅行时所作素描,博得了社会上的高度赞扬。同一展览在中近东各国也举行过,在各地有各种不同的反应,据说也博得了好评。另外井上靖的《亚力山大之路》(文艺春秋社,昭和五十一年)是与江上波夫、平山郁夫等同行的丝绸之路游记,是以很深的造诣和丰富的经验写出的。并河万里的《丝绸之路》(新潮社,昭和五一年),集中了他二十年的摄影精华,每张照片都充满了对丝绸之路的向往与热情。森丰的《丝绸之路史的考察》有十二册,也是作者认真钻研及倾注全部心血的非凡之作。丝绸之路现在不仅是史学,而且也已成为文学艺术、自然科学范畴的重要研究领域了。
  三、对丝绸之路热的批判
  随着如此高涨的丝绸之路热,出版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不久年轻的史学研究者开始反对这种倾向,并加以批判。例如堀川彻在《中亚突厥民族史研究之展望》(《东洋史研究》三四·四,昭和五十年)中作了如下叙述:
  历来的中亚史研究,正如榎本方雄1970年在《史学杂志》《回顾与展望》中所叙述的那样,是“以丝绸之路为中心的作为东西交通路之通过地这样的地位的中亚史”,是基于“丝绸之路”这种概念的研究占主流。……近年来象社会上的人们所憧憬的那样,对丝绸之路的关心似乎越发强烈。这种倾向,尽管有人担心这样是否会歪曲了中亚的形象,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有信心的。但另一方面,好象为了迎合这种说法,又说“只要起名为丝绸之路的话……”,而看到了所谓的“学术性”的著作也是个事实。
  然而也出现了认为象这样的对“丝绸之路”的关心将会阻碍中亚诸民族史研究的发展这样的批判。
  1968年,榎本氏在《亚细亚文化研究》创刊号中,在叙述同研究会的研究方法的同时,提出了在研究非欧洲、非中国地区的社会的时候,有必要用非欧洲、非中国的观点来进行研究这样的意见。1973年在《史学杂志》《回顾与展望》中,森安孝夫、梅村坦两氏同意了以上意见,并主张应该以“‘东西南北的交流、对立’为中心,从该地区乃至民族自身的历史从内部构成方向”来研究各个地区和民族。以代表这种意见的年轻人为中心的活动,严厉地批判了过去的“丝绸之路”观点,同时想以中亚为中心作为研究目标进行研究,但是对于从何处下手,也就是说,如何把各自的意见在研究上具体化却很难说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对我来说,我确信只要有决心站在中亚居民立场上这样的研究态度,就会打破中亚突厥民族史研究现在的停滞状态。
  另外,堀直在《回顾与展望·中亚》(《史学杂志》八五、五,昭和五一年)中有如下叙述:
  我国在这个传统领域中存在着“丝绸之路”这样不可捉摸的概念和对此有兴趣的读者市场。虽然从其本身来讲存在着“专群结合”的可能,但在号召“启蒙”的研究者方面是否会有曲学阿世的危险感呢?如果看一看近现代页数不多的通史,就会痛感“丝绸之路”的存在,对于中亚史独立而有系统的了解起着不利的作用。
  两氏的批判,作为中亚史研究的基本态度,我确有同感,由于宣传报道机关的筹划与参与,对于动不动就害怕丝绸之路被庸俗化了的学者来讲恰是当头一棒。
  但是,在此我不想引起误解的一点是,两氏的说明毕竟只接触到了有关中亚史研究的基本态度,而丝绸之路并不是什么不可捉摸的东西,对它的研究依然是极为重要的。在东洋史中,本来就分为中亚史与东西交通史,而丝绸之路是后者的重要课题。中亚史的研究不能只从“丝绸之路”的角度出发,应该以各个地区及民族为中心,从其历史内部构成来进行研究,这一点虽然是正确的,但是不要因为两氏上述的警告,读者就轻率地批判为不需要再进行丝绸之路的研究。这种想法恐怕是由于学术领域的混淆而造成的可怕误解。
  本来东西交通史比东洋史的范围更为广泛,其领域涉及到西洋史和日本史以及其他诸科学的跨学科领域的综合研究。东西交通史和中亚史本来是互相合作的学术领域,而东西交通史的中心课题丝绸之路的研究,今后则愈益重要。在东西文化需要相互理解,世界诸民族的文化需要相互理解的今天,东西交通史,作为其核心的丝绸之路史的研究,在今后自然会更加受到重视。
  四、今后研究之展望
  丝绸之路本来是运送丝绸的道路,近年来由于东西交通史的发展,已弄清了这条路除一般人所理解的经由中亚绿洲路之外,还有一条通过北亚的草原路与迂回于南亚的南海路。〔12〕在史学更加专门化及细分化的今天,北亚史、东南亚史已各自形成为专门的领域,我们为这样的学术划分所苦恼,由于对北亚和东南亚的研究常常粗枝大叶,所以东西交通史的学者现在应尽全力首先要使丝绸之路史的研究系统化。
  根据历来的研究成果估计一下丝绸之路史的研究,早期围绕草原路的东西交通的比重较重,〔13〕而近代以后则围绕南海路的东西交通的比重增大了。因此丝绸之路的古代史是以草原路为中心,自古代后期至中世纪是以绿洲路为中心,而近代以后则是以南海路为中心了。由于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的东渐而发展起来的东西贸易,包括非洲及美国,成为近代以后丝绸之路的中心课题,但是东西关系史原来并不是只研究中亚、西亚地区的学问。它是以缜密的考证来展望整个宏伟的人类历史的一门学问,从这一意义来讲,首先有必要从世界史的观点出发使丝绸之路的史论系统化。
  为此,我们积极地想在北亚史及东南亚史的领域中,在东西关系史的关系上,加深诸问题的研究。另外在最近中亚史的研究动向中,理所当然地开始重视对当地出土的第一手史料的研究。我们在进行对已发现了的第一手史料的研究的同时,也要努力发现新史料。即作为行动科学的历史学必须付诸实践。
  我们中亚史的学者,虽然长期以来拘泥于东突厥斯坦的历史,但在现在的国际形势下,目前无法对塔里木盆地进行自由的旅行和调查。与之相比,在伊朗和阿富汗则比较自由,可以在当地收集史料。因此,我认为今后丝绸之路史的研究,是否可以把研究的重点暂时放在西亚、东南亚各地。在丝绸之路各地的近代化方面也存在着不少惊人的事物,我想从古至今,无论是在历史或是在文化方面都存在着不少的问题。(补注〔1〕)
  在我们东洋史学的研究者看来,具体的尚未解决的问题依然很多。无论是丝绸之路各地的历史地理学方面的地名还是民族,都存在着很多不清楚的地方。古代到西域旅行过的人的游记虽然在当时是各个时代的第一手史料,但是在今天有很多地方已经弄不清楚了。另外,作为中亚史主题的在内陆亚洲兴起和繁荣起来的诸民族与王朝的历史,以及与之相关的出土史料的解读仍极为困难,各个时代的地理书中的地名也有很多与现代的地名不相符合。再说从东西或南北连接这些地区的道路目前也尚未弄清。那么在这条道路上到底有什么样的人进行了往来?流通有什么样的商品?内陆各国如何参与了这样的商队贸易?东西两地区的国家对内陆各国如何进行了干涉,或保持了往来?他们遥远的国家的神话、传说、民俗是如何得到了传播与交流?各地的艺术又是如何互相影响的?综合了以上各方面的宗教又是如何传入并如何给各地以影响?等等,有待今后研究的尚未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了。还有在以植物、动物、矿物等为主的对某个地区的历史发展的研究上,也有不少地方需要与该领域的学者进行合作乃至需要得到他们的帮助。这就是需要进行跨学科领域研究的原因。
  例如,迄今为止,我们一直认为在六、七世纪以后的中国,带有胡字的,如胡XX的东西,都是自西域,尤其是从西亚传来的。但是正如劳费尔所阐明的那样,植物即使带有胡字也并不一定是来自西亚。〔14〕这样的事实,就是依靠关心植物传播的植物学者的合作,进一步弄清了其真象。至于围绕丝绸之路的诸问题的研究,今后也将会受到跨学科领域研究的重视吧。
  今后丝绸之路的研究在大众化与专门化方面将会越来越发展,大众化的促进将扩大这一学科的基础,这对于其普及是极其重要的,但与此同时,我们也担心通俗、非学问化的俗语的流传,所以学者们首先应创作出研究成果,以阻止这门学科的庸俗化。
  结束语
  正如我在开始所谈的那样,围绕丝绸之路的问题非常多,所有自然、〔15〕考古、历史、民族、工艺、宗教、文化等各个方面的人都会对这个课题发生兴趣。
  二十年来,日本人从各种不同的领域研究了丝绸之路。这些人不仅包括了我们研究东西关系史的学者,也不单单是与日本史、西洋史、考古学、文化论有关的学者,而且作家、画家、摄影家等也都参加到这一课题中来了,创作出不少优秀的作品。从昭和四十年代起,有很多群众也走上了这条路,从各种各样的角度来观察丝绸之路,为这条路费劲了心思。我想,为什么丝绸之路在日本人,其中包括年轻人当中那样吃香呢?这是因为这个词对日本人来讲具有价值观这样的问题。
  日本人就是从丝绸之路,即从东西文化的相互交流以及围绕这条路的文化接触与文化变化、新文化的创造这样的角度对欧亚大陆及其周围各地的各种文化重新进行了研究。我想日本人就是以此作为自己对世界文化乃至文明的新看法,并以日本为中心构造出这样的价值观乃至文化史观。
  因此,丝绸之路这个名称本身,即使过去是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所起的,但日本人从不同的领域着眼于围绕这条道路的文化,从丝绸之路的机能这样的观点,开始进行了对世界历史及文化的再研究,这可以说是一种独创性吧。现在可以说对丝绸之路的这种看法,是日本人独自的价值观、文化观。
  为什么日本人会对丝绸之路有共鸣呢?我想虽然这是因为他们有着要看看古代文明遗迹的浪漫主义,但也不尽然。日本人不仅对西亚各国,而且从亚洲一直到西亚、东洋,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所有东西都要考虑其相互之间的文化交流,综合起来考虑当地的文化,提出了日本人独自的价值观和文化观,这可以说是日本人对丝绸之路有着共鸣的原因。这样考虑之后,对丝绸之路的研究及考察还远远不够。我想各个方面的人们,从不同的角度,更加活跃地参加到这个课题中来,这样就可以使日本这种独自的文化观更加综合地和概括地发展起来。
  这里所收录的以下各篇论文,是我在二十多年间所研究的有关丝绸之路历史中的诸问题,大致上按时代顺序排列。第一部分:历史地理篇,主要是集中了有关东突厥斯坦以及河西、甘肃地方的历史地理的论文;第二部分:纪行篇,汇集了各时代(从公元前二世纪至十三世纪)的有关中亚的游纪的研究,附篇则收录了宫内厅图书寮本《法显传》校注。这样的排列看来有点冗长,内容也显得杂乱无章,实在抱歉。另外正如在后记中所记载的那样,在这些论文中,也有不少需要大力进行补充修改的地方,但因为时间的关系,只好暂且先按原样收录。
  在归纳整理序言之际,我想起了“理想虽高,现实低”这样一句话。二十年来,虽然说我对丝绸之路不断关心,但一个个的研究并不一定符合理想。我想不足的地方,在今后的研究中再进行补充。切望博雅之士予以指正。
  注释
  〔1〕Richthofen,F.V.:China, Bd.1,Berlin,1877, 454 ff.
  〔2〕Hermann.A.:Die alten Seidenstrassen zwischen Chi-na und Syrien, Berlin, 1910, 10 ff.
  〔3〕René Grousset: The Empire of the Steppes,a His-tory of Central Asia, translatèd by Naomi Walford, Rutgers Uni.Press, 1970, pp.35, 37,39-41, 48-52 etc.
  Hudson, F.G.:Europe and China, London, 1931.Silk,t-rade in, 64.66 ff.159.203 etc.
  Hedin,S.:Die Seidenstrasse, Leipzig, 1938.
  Stein,A.:On Ancient Central-Asien Tracks, London,1933,Silk trade of China.pp.19, 23.etc.
  Ying-Shih Yu: Trade and Expansion in Han Chin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6.pp.151, 162-64 etc.
  Boulnois,L.:La Route de la Soie, Paris,1963.(Translated by Dennis Chamberlin: The Silk Road, London,1966)
  〔4〕作为其概要,可参看拙稿《步行在丝绸之路上的人们》(并河万里《丝绸之路之旅》学习研究社,昭和五二年)。更详细的可参看:E-d.Chavannes: Les Voyages Chinois, Extrait des Gmides Med-rolle: Chine du Sud, Paris,1904。Minorsky, J.:The Great Chi-nese Travellers, London, 1965。Roberts, F.M.:Western Tra-vellers to China, Kelly and Walsh, 1932。Newton, A.P.:Tr-avel and Travellers of the Middle Ages, London,1926。等。
  〔5〕这些学者的论考都收录在其各自的著作中。白鸟库吉:《西域史研究》上、下(初刊,昭和十六、十九年《全集》第六、七卷,岩波书店,昭和四五年);桑原骘藏:《东洋文明史论丛》(弘文堂,昭和九年);同《东西交通史论丛》(弘文堂,昭和八年);同时收录在岩波书店版《全集》第二、三卷中。藤田丰八:《东西交涉史之研究》西域篇、南海篇(荻原星文馆,昭和十八年);羽田亨:《羽田博士史学论文集》上、下(东洋史研究会,昭和三三年);同《西域文化史》(座右宝刊行会,昭和二三年);尤其是石田干之助的《支那文化与西方文化的交流》(岩波《东洋思潮》昭和十一年)迄今仍为杰出的通史之一。
  〔6〕后藤末雄:《支那文化与支那学的起源》(第一书房,昭和八年);同《东西之文化流通》(第一书房,昭和三十年);同《日本、支那、西洋》(生活社,昭和十八年);秋山谦藏:《日支交涉史研究》(岩波书店,昭和十四年);同《日支交涉史话》(内外书籍,昭和十年);同《东亚交涉史论》(第一书房,昭和十九年)。
  〔7〕木原均编:《沙漠与冰河之探险》(朝日新闻社,昭和三一年);岩村忍:《阿富汗纪行》(朝日新闻社,昭和三十年);吉田光邦编著:《沙漠与高原之国》(三一书房,昭和三二年);梅棹忠夫:《蒙兀儿族探险记》(岩波书店,昭和三一年);平野一郎:《丝绸之路行》(朋文堂,昭和三五印)。
  〔8〕麻生武治、森西荣一:《圣火之路欧——亚》(二见书房,昭和三七年);德冈孝夫:《太阳与沙漠之诸国》(每日新闻社,昭和四十年)。
  〔9〕自昭和二六年至昭和四五年发行出版的主要研究书籍及概论按年代排列如下:小林高四郎:《东西文化之交流》(刀江书院,昭和二六年);伊濑仙太郎:《世界文化交流史》(金星堂,昭和二八年);同《西域经营史之研究》(学术振兴会,昭和三十年);松田寿男:《中亚史》(弘文堂,昭和三十年);同《古代天山历史地理学的研究》(早大出版部,昭和三一年);《东西文化之交流》(至文堂,昭和三七年);西域文化研究会编:《西域文化研究》(全六卷,法藏馆,昭和三三——八年);长泽和俊:《丝绸之路》(校仓书房,昭和三七年);林良一:《丝绸之路》(美术出版社,昭和三七年);原田淑人:《东亚古文化论考》(吉川弘文馆,昭和三七年);佐口透:《十八——十九世纪东突厥斯坦社会史研究》(吉川弘文馆,昭和三八年);江上波夫:《亚细亚文化史研究》要说、论考篇(东大出版社,昭和四十年);岩村忍:《丝绸之路》(日本放送出版协会,昭和四一年);松田寿男:《沙漠之文化》(中央公论社,昭和四一年);水野精一编:《西域》(河出书房新社,昭和四一年);江上波夫:《骑马民族国家》(中央公论杜,昭和四二年);三杉降敏:《探索海上的丝绸之路》(创文社,昭和四二年);护雅夫、别枝达夫:《丝绸之路与香料之岛》(文艺春秋社,昭和四三年);羽田明编:《西域》(河出书房新社,昭和四四年);伊濑仙太郎:《东西文化之交流》(清水弘文堂,昭和四四年);增田精一:《为沙所埋没的丝绸之路》(新潮社,昭和四五年);护雅夫、山田信夫,榎一雄等编:《东西文化之交流》(全六卷,平凡社,昭和四五年)。其中平凡社版《东西文化之交流》(全六卷)是最重要的论文和概论的汇编。另外,拙著《丝绸之路》是日本最早以丝绸之路为题而出版的书籍。
  〔10〕深田久弥:《丝绸之路之旅》(朝日新闻社,昭和四六年);长泽和俊:《丝绸之路踏查记》(角川书店,昭和四二年)。该调查队,在朝日新闻社的支援下,四名队员和三名新闻记者乘两辆汽车跑完了自德国的汉诺威至印度德里的路程,由高木正幸、关泽保治两特派员所写的新闻连载记事极大地提高了日本人民对丝绸之路的兴趣。
  〔11〕前*(左山右鸟)信次:《东西文化交流诸相》(诚文堂新光社,昭和四六年);榎一雄:《丝绸之路的实态》(《世界》,昭和四九年,九、十一月号);护雅夫:《古代游牧帝国》(中央公论社,昭和五一年);三上次男、护雅夫等著:《中国文明与内陆亚细亚》(讲谈社,昭和四九年);*(左山右岛)崎昌:《隋唐时代的突厥斯坦研究》(东大出版会,昭和五二年);铃木治:《欧亚东西交涉史论考》(国书刊行会,昭和四九年);冈崎敬:《东西交涉考古学》(平凡社,昭和四八年);相马隆:《流沙海西古文化论考》(山川出版社,昭和五二年);由水常雄:《玻璃之道》(德间书店,昭和四八年);山田宪太郎:《东西香料史研究》(中央公论美术出版,昭和五一年);松田寿男博士古稀记念出版委员会编:《东西文化交流史》(雄山阁,昭和五十年)。以上著作中,松田寿男博士《伊朗南道论》(《东西文化交流史》所收)阐明了古代西亚丝绸之路的情况。另外榎一雄博士的论文探索了难解的丝绸之路贸易的实况,而护雅夫博士的著作则阐明了突厥民族与粟特商人的活动,均为极其重要的论著。
  〔12〕Enoki, K.and Matsuca, H.etc.:Research in Japan in History of eastern and we Stern cultural contacts.Tokyo, 1957.
  〔13〕在考虑此问题时,请参看A.F.P.胡四维著,藤枝晃译:《汉代丝绸贸易的主要原因》)《东方学》四七辑,昭和四九年)。这是富于启发性的一本论著。
  〔14〕B.Laufer, Sino-Iranica, Chicago,1919, pp.185-207,除序言外。特别是在对传播到东西两方的物品研究中,希望在动物方面有动物学者,矿物有矿物学者,玻璃有玻璃化学者,本草有药物学者,金属制品有金属学者等各方面的研究者进行合作。
  〔15〕保柳睦美:《丝绸之路地带的自然变迁》(古今书院,昭和五一年),是从地理学方面进行论述的杰出的丝绸之路的论著。
  补注〔1〕:最近,由于日中两国间友好关系的进展,开始放宽了到中国治地参观旅行的限制,因此在不久的将来有可能参观敦煌和新疆维吾尔自各区。因此,今后根据实地调查进行新疆历史的再研究也有了可能。笔者出于促进日中两国间的友好关系,热切希望两国研究者共同对新疆进行的学术调查能早日实现。
  

丝绸之路史研究/ (日)长泽和俊著 ( RI ) CHANG ZE HE JUN ZHU; 钟美珠译.-天津: 天津古籍出版社, 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