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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甘南藏女

作者:王蓬



     
  甘南藏族自治州位于甘肃省东南,与青海藏区、川西藏区相邻,属青藏高原边缘地带。由于偏远封闭,“养在深闺人未识”,所以相当完整地保留着藏区许多传统生活习俗与民族风情。在这片号称“小西藏”的地方徜徉,不仅可以看见庄严神秘的藏传佛教规模宏伟的拉卜楞寺,辽阔迷人的草原风光,幽深宁静的高原尕海湖泊;还可以近距离领略藏族同胞在放牧、转场、朝拜以及服饰、饮食、民居方面原汁原味的风貌,还可以看见他们的日常生活和精神状态,他们的声容笑貌和喜怒哀乐。在几次甘南之行中,藏族妇女的勤劳、开朗和热情,就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甘南大部分是海拔超过3000米的高原牧区,牧区妇女劳作相当辛苦。由于藏传佛教的普及,高原生活的严酷,许多男子都愿意出家去做喇嘛,过一种不必为吃喝犯愁,不必受风霜之苦,能够受到牧民敬重又相对平静悠闲的生活。这种放弃家庭责任的做法,在宗教气氛浓郁的草原不必担心受到指责,还会因进入寺院而受人仰慕。尤其一些德高望重的喇嘛,被尊为活佛,更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相比之下,出家的尼姑较少,于是生产生活的重担就完全落在了妇女身上。每天清晨,天不明就得起来,首先得去河湾背水,然后扇起羊皮风箱,吹旺牛粪火塘,煮好全家的奶茶,再是揪面片或手抓羊肉加上面饼。牧民的早餐很重要,吃饱要管一天。男人赶着牛羊放牧,女人赶紧挤牛奶,几大桶接满背回帐篷,牦牛也就近赶到山坡放牧,她们则要趁鲜做奶疙瘩,奶皮子,趁天气晴好晾晒剪下的羊毛,用传统的纺车纺毛线,牧区从硕大的帐篷到孩子的藏袍至今还得靠妇女手工纺制。牧区清晨,常见到妇女背着孩子捡牛粪、打酥油茶、挤奶,凡有帐篷、有炊烟飘起的地方,就有她们忙碌的身影。
  若是转场,妇女和男子同样辛苦。拆卸帐篷,捆绑行李,抬架上驮,主妇都必须和丈夫齐心协力,还得照顾孩子,背着小的,抱着大的,骑在马上和丈夫赶着牛羊,向新的牧场进发。这在她们是家常便饭,所以常以苦为乐。在若尔盖草原,我们曾不止一次看见牧民转场。看见我们停车拍摄,常是女人抱着孩子先向我们招呼,若为孩子拍照,女人则更高兴,满脸堆笑,连连摆手。末了,还会亮开嗓门,唱起歌儿,表示谢意。尽管听不懂藏语,但那优美的旋律在草原上回荡,也给旅途增添了不少愉悦。
  几位搞摄影的朋友,曾租辆面包车到甘南,途中一位藏族妇女挡车要求搭乘,她能说简单的汉语:“让我坐车,我给你们唱歌。”大家乐了,让她上车,这位藏族妇女果然践约,走了一路,唱了一路,从《北京的金山上》到《青藏高原》,唱得情不自禁,唱得十分投入。看得出来,唱歌对藏民来说如同喝奶茶一样,都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近年,甘南每年都举办香巴拉节,交流频繁,游客增加,也给藏族群众的生活带来许多新的变化。一些藏族妇女办起小商店、小餐馆,还当起了导游。我曾不止一次在藏民餐馆就餐,有一对姑嫂卖拉面,两人都穿着汉装,牛仔裤、羊毛衫,时尚现代。原以为她们是汉族,后听她们和藏民用藏语说话,才知道是藏族,问她们为啥不穿藏装,回答说是穿汉装干活方便,要逢节日才穿民族服装。
  在拉卜楞寺,在桑科草原,搞旅游当向导的几乎全是藏族姑娘。我发现,甘南靠近甘肃内地与靠近四川的藏族妇女身材有明显区别。靠近四川若尔盖、阿坝一带的要苗条精干,靠甘肃内地这边的则普遍身材修长,大都在1.7米以上,甘南藏女便属这类。活跃在拉卜楞寺的藏族女导游,大都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穿着艳丽的民族服装,用带西部口音的普通话为带的团队讲解,不少人还挂着手机。
  甘南一带的藏族姑娘由于身材修长,无论骑马还是行走,都显得英姿飒爽,干净利落,引人注目,常成为摄影者拍摄的对象,我曾成功地抓拍过一次。
  那天,我们从临夏去甘南首府合作。盛夏七月,沿途正在收割碾打小麦,这一带是回族和东乡族生活的地方。这两个民族都信仰伊斯兰教,土墙土院的村落里常有顶着一弯新月的教堂。戴着小白帽的男人在田地收割小麦,头披黑纱巾的妇女在禾场负责碾打,一派高原麦收的繁忙景象。这天,阳光灿烂,光线充足,一路抓拍了不少收割情景。当路经一处叫麻当的地方时,路边的建筑起了变化,四合土院变成了藏式小楼,还插有经幡,山坡上放牧着牛羊,田地里都种着小麦和青稞,小麦已泛黄成熟,青稞还翻滚着绿浪。和路边一位正割麦的中年农人聊天,他讲这儿地势高,只能在河两岸种地,山坡不长庄稼只长草,只能放牧牛羊。已是藏区,属甘南管辖,他也是藏民,半农半牧,既种庄稼也养牛养羊,粮食够吃,牛羊卖钱,日子还过得去。正聊着,我突然见着从山坡麦地快步走下来三位姑娘,皆身材修长,穿着藏服,可能干完活计要回村落。这是多好的拍摄对象,我赶紧挎着相机追上去。几个姑娘走得挺快,进了村巷,眼看就要拐弯,我又不会藏语,正着急间,突然看见土墙上的标语末尾是扎西德勒,这是汉译藏语,意即吉祥如意。于是,便朝着几位姑娘的背影喊了一声“扎西德勒!”
  这招真灵,中间那位高个姑娘也猛地回头,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扬起手欢快地喊了一句:“扎西德勒!”
  这一瞬间,我已按下快门,成功地拍摄下这几位甘南藏女。
  

从长安到罗马——汉唐丝绸之路全程探行纪实(上卷)/王蓬.-西安: 太白文艺出版社, 2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