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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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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扬州陕西泾阳儒商——雷士俊






在明清时代的扬州,曾经产生过一大批陕西籍弃儒经商而后又业商事儒的儒商型人物,他们惺惺相惜、互相唱和,形成了以张四科叔侄的“圃园”为中心的文化团体,这其中泾阳雷士俊是最活跃的一个。
  一、扬州盐商的诗文唱和
  扬州盐商中,有“儒贾”气,素质较高的人为数不少,其中博学饱识之士不乏其人。他们有的以学者著称,有的以文学扬名,有的擅长绘画,有的精于鉴赏。其中许多人有著作传世,如孙枝蔚的《溉堂全集》、吴嘉纪的《陋轩集》、程晋芳的《勉行堂文集》、马曰琯的《沙河逸老小稿》、马曰璐的《南斋集》,都很有名。此外如安岐精于收藏和鉴赏,著有《墨缘汇观》,成为从事这方面人士的必备之书。
  其中声名最著的有马曰琯、马曰璐兄弟,人称“扬州二马”。他们祖籍安徽祁门,因业盐定居扬州,视扬州如故乡。其家有“街南书屋”,筑有“小玲珑山馆”、“看山楼”、“觅句廊”、“透风透月两明轩”等景观。“家多藏书,筑丛书楼贮之”,称东南藏书第一。著名学者全祖望曾为之作《丛书楼记》和《丛书楼书目序》,可见其影响之大。他家的藏书无私供学者使用,如全祖望的《困学纪闻三笺》,厉鹗的《宋诗纪事》、《南宋院画录》《辽史拾遗》等名著,都是利用马氏藏书撰成。马氏还出资刻书,由于校勘刻印精良,世称“马版”。王士禛的《渔洋感旧集》、朱彝尊的《经义考》等大部头著作都是马家给予了财力上的支持刻印流博的。
  马氏参与编撰和刻印的书籍有很高的学术和文献价值。如《宋诗纪事》,搜罗宏富,为后来研究宋诗和编辑《全宋诗》作了基础性工作。当代著名学者钱钟书很重视此书,曾为之作“补正”,在《宋诗选注》的序言,还特别指出:“有两部比较通行的书,这里非讲一下不可:吴之振的《宋诗钞》和厉鹗等的《宋诗纪事》……没有他们著作,我们的研究就要困难得多。不说别的,他们至少开出了一张宋代诗人的详细名单,指示了无数探讨的线索,这就省掉我们不少心力,值得我们深深感谢。”再如《经义考》,为研究经学和经学史的重要文献,当时受到乾隆的称赏,并为之写序。
  马家的街南书屋还是文人聚会之所,主持风雅,诗酒唱和。学人到扬州,以不到马家为憾。八怪中的金农、汪士慎、高翔、郑板桥都是马家的座上客,在生活和创作方面都得到过马家的资助。
  嘉庆时扬州盐商藏书刻书的,还有“个园”主人黄至筠次子黄右原,家有汉学堂,藏书极富,曾刻汉学堂丛书,分经、纬、子、史,凡二百八十余种,名闻海内。
  还可注意的是,康熙时盐政曹寅受命,在扬州天宁寺设唐诗局,编撰刊刻《全唐诗》:乾隆时盐运使受命,在扬州建隆寺设玉局,雕琢大型玉山《大禹治水图》(现藏于故宫珍宝馆)。这些规模宏大的文化工程,都交由盐政和盐运使在扬州来做,这除了看重扬州工匠艺人的高超技艺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要利用盐商的财富。再如《四库全书》修成后,先缮写4部藏于紫禁城之文渊阁、圆明园之文渊阁、奉天之文溯阁、承德避暑山庄之文津阁,称“内廷四阁”,不对外开放。后考虑到江浙读书人多,为“嘉惠艺林”,复又缮写3部,分别藏于杭州圣因寺之文澜阁、镇江金山寺之文宗阁、扬州天宁寺之文汇阁,准许士人阅读抄录。镇江、扬州两阁均命由盐运使管理,扬州方面又交给盐商总商江春负责,江春特聘专人坐阁看管,这样的措施目的很明显,是利用盐商的财力来接待读者和保护图书。
  在这些扬州盐商文人群体中,陕西盐商文人是一支十分重要、富有影响力的力量。陕西天下都会、文风荟萃的历史传统,曾经培育了陕商知书达理、诗书传家的儒商形象,使他们崇教化,重教育,而在鬻盐于两淮的人生经历中,陕西盐商也把这种精神理念带到了淮扬盐场,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就是以诗画唱和、文风炽烈而传名淮扬的。如临潼张四科,弃文业肆“就屋淮扬西湖间,所至名流争倒屐,觞咏无虚日,结诗社,相酬答,极淹雅博”;泾阳张恂“诗古人诗又善画,居江都最久,与之游者多喜其乐,易而挥毫泼墨素缣淋漓,故家筒麓中珍藏之”;高陵张忠轩“涉泗淮……身寄贾服,心潜儒术,即沐雨栉风,诗书不辍”;三原孙豹人“流寓广陵……居董相祠,扃户读书”;凤翔毛雄“游江南诸奥区,且贾且学,三四十年积千金,书数十百卷”。①
  而在这中间,雷士俊是最活跃的一位。
  二、雷士俊的经营历程及其特点
  雷士俊的经营历程,雍正《扬州府志》“人物隐逸”篇有所记载:
  “雷士俊,字伯吁,先世泾阳人,居江都之艾陵湖。士俊幼为诸生,后弃去。专力于经史百家,熟悉古今治乱得失之故,辨别君子小人消良进退之机。其为文鉥心刿骨,既脱稿犹必琢磨再四,始出以示人,而贫老负气悲愤得疾以卒。所著有艾陵文集二十卷,诗二卷,祀郡学乡贤。”②
  由此可知,雷士俊是泾阳清流乡茹王里仁让堡(今云阳西门外雷村)人。生逢明清易代之际,早年志在举业,后为生活计弃儒为商,走上扬州商贩道路,建草堂于艾陵湖畔,对八股考试的弊端有深刻认识,对乱世仕子的无奈充满了悲愤与苦闷,郁郁寡欢,唯与少数文友如施闰章、孙枝蔚(孙豹人)、王筑夫(王思任)、王士祯等交相往来,谈诗论文。尤其与孙豹人交往甚深,专门有《与孙豹人》一文流传于世,分析明代竟陵派论诗的得失道:“钟、谭论说古人情理入骨,亦是千古仅见,而略于音调,甚失诗意……譬之于人,犹喑哑也。”持论公允,钱钟书《谈艺录》曾加引用。
  雷士俊与孙豹人之间还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孙豹人经营盐业致富后,曾有过一段“以爵酒自娱,遍交吴越诸名宿”、“鸣筝贴展之相随属者,踵相接”的狂放生活。他傲视金钱,将所赚的金钱尽散之亲友,在扬州“饮醇酒,近女人”,沉湎于酒色,曾与一名叫做春凤的扬州歌妓有过一段起伏跌宕的感情历程。春凤是扬州著名歌妓,色艺俱佳,与豹人是才子佳人相匹配,两情相悦。但春凤见豹人沉湎于酒色,不思进取,就与豹人的好朋友雷士俊商议,让豹人能够从中觉悟起来。
  一日,春凤对孙豹人说:“你若再不奋起,我就将嫁给雷士俊,脱离这逢场卖笑的生涯。”豹人听罢,不以为然。不久,当豹人携带银两前去妓院看望春凤时,鸨儿告诉他春凤已经嫁回陕西老家去了。豹人急忙赶回三原老家,进门却见春凤笑盈盈地迎上前来,豹人一头雾水,此时雷士俊赶来告诉豹人,“嫂夫人完璧归赵”,原来他与春凤是使用“激将法”促使豹人觉悟,反映了秦人诚实纯真的乡友之情。③
  雷士俊身上还有着秦人生活简约、不事铺张的优良生活品质。扬州乃盐商的锦绣繁华之地,许多盐商经商致富后,声色犬马,妖姬美童,肆意挥霍,剪金箔飘洒于山峦,放不倒翁于运河水为之塞流,一顿美肴,中人数年血汗,连雍正皇帝都说他的生活水平也赶不上扬州盐商。在这一片奢靡的生活环境下,雷士俊却保持着秦人艰苦朴素、生活简约的淳朴民风,他曾有过一篇《请省妆奁贴》,写得言简意赅,为后世人们多所流传。其贴曰:“妆奁过盛,或仁兄爱女情须如此,而律以往来之礼,不应独厚如此也。惊愧兼至!此后一切享婿省女诸事乞痛为节约,缘我辈纳身穷途,做事不可不量力而道。已在是与其畏见笑乡人不求免讥于贤者也。秀才酸言,却亦至当,仁兄终不听耶?”④
  雷士俊晚年“贫老负气悲愤得疾以卒”,他愤世嫉俗,对王朝易代,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充满着悲愤和绝望,对封建科举制度士人若走狗撵兔的恓惶充满了悲情和揭露,对身居客地、梦里故乡充满着留恋和向往,其诗悲凉怆然。赘录两首,可窥探一般:
  《登城晚望》
  薄暮城头望,千墙水际停,
  微波风自起,落日草愈青。
  木盛谁持斧,泉寒莫有瓶。
  空弦惊痛鸟,说乱即倾听。
  《从弟元长自陵至樊江义留宿不得一见而去怀不能巳作诗以寄》
  感汝思余意,孤舟故远寻。
  沧江秋浪阔,丹嶂晓枫深。
  圃韭犹堪剪,村醪且共斟。
  归帆留不得,竟夕独哀吟。⑤
  表现了诗人对终老归去,魂系故乡的期盼和向往。
  ①李刚:《陕西商帮史》,西北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274页。
  ②雍正《扬州府志》,江苏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卷32,“人物隐逸”第31页。
  ③潘文伟:《中国商帮》,改革出版社1996年版,第378-380页。
  ④周亮工:《赖古堂名贤尺牍新钞》,北京出版社1998年版,“雷士俊条”。
  ⑤雷士俊:《艾陵诗钞》,作家出版社1962年版,卷2。
千年秦商列传 第一辑 宋元明卷/刘阿津 李刚.-西安: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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