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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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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汇长安:驿道与国都






在人类古代文明中,“驿道”即国道,为中央管理的国家级大道。“驿”又称置,也是驿传机构名称,是“乘马”(人骑)或“从马”(驮物)停留的车站,一般30里或50里一置(《中国古代道路交通史》)。“驿”“从马”、马在古代社会的重要性和高贵性,看一下唐太宗墓前那闻名天下的昭陵六骏就够了。在战争年代,马既是将帅王侯的坐骑,也是军阵战车的动力。现代机械化时代,有一个表示能量单位的词:“马力”,多么生动地体现了马在人类古代文明中的伟大作用啊!“驿道”即国道,同样显示出了马在古代道路交通上的突出地位。与马有关构成整体的车,叫做“乘”,是国家力量的尺度和象征,所谓“千乘之国,万乘之君”是也。秦岭古道,在周秦汉唐一直是驿道,即国道。秦岭古道作为驿道,与长安国都的历史紧密相连。栈道则是秦岭古道的特殊形制:
  这处栈道遗迹的突出特点是底孔高度密集,与一个壁孔相对,或可凿有十数个底孔。底孔多为圆形,直径不一,多为15至30厘米,应说明所插立木柱的材料规格不同。最下层的底孔有一种特殊的排列形式,即两两并列,这应是为了使这最长而承重最大的立柱直立不偏,在道上交行重车时亦不致折毁。从遗迹分布的形式分析,当时栈道的宽度,可达5米左右。
  这是王子今教授大约30年前,考察蓝武古道的报告内容。“可达5米左右”的栈道宽度,帮助我们具体解释了,秦始皇作为“千古一帝”两次选择从秦岭蓝武古道幸驾的缘由。秦始皇,在他统治的十余年中,曾马不停蹄地“亲巡天下,周览远方”,史称五次巡游。在这五次巡游中,有两次经过武关道。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年),秦始皇第二次向东方和南方巡游,又经南阳郡至武关而回归咸阳。秦始皇三十六年(前211年),秦始皇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出外巡游。据文献记载:秦始皇每次出巡时,都有隆重仪仗。秦始皇两次通行蓝武古道的车驾,史书缺乏具体资料。其档次和品级,至少不会在秦俑铜车马之下吧。秦陵二号铜车为单辕,辕通常246厘米,径围20厘米。辕体中空,内有泥芯。两轮,每轮30辐。舆箱呈凸字形,分前后两室,通常124厘米,最宽处78厘米。前室很小,呈方形,其间仅容御官一人坐御。后室较大,为乘主席位,其间可坐可卧。舆箱上有穹庐式车盖,犹如草原牧民毡包。舆箱四墙开有窗户,两侧为可以左右开合的推窗。前墙为可以上下启闭的支窗。后墙有门户,户扉右侧与车墙有活铰相连,左侧车墙上装有拐形门栓。其形制与今日汽车门的装置原理相同。这种铜车有户有窗,冬暖夏凉,考古学家认为可能就是仿制的辒辌车。其工艺被专家以巧夺天工,精美绝伦称之,无愧于“国家一号”。
  秦岭蓝武古道上著名的桥,有蓝桥和灞桥。蓝桥已经成为爱情与事业的象征,李白等大诗人皆有歌唱。我们说说灞桥。灞桥是汉代关中的著名桥梁,其桥址位于今西安城东10多公里处。秦穆公时,就曾改滋水为灞水,并修灞桥。1957年将它改建为钢筋混凝土公路桥时,曾对桥墩、桥基进行了科学鉴定,发现桩木未朽、石墩牢固,河床护底完好无损,可以承受60吨坦克或载重卡车的重量。因此,仍用其石柱墩,并进行了加固处理,至今通行无阻。梁式桥在中外桥梁工程上是使用历史最久的桥型。我国的石梁桥中,以福建的洛阳桥、安平桥和西安的灞桥堪称工程杰作。《唐六典》说:天下石柱桥有四座,洛阳的天津桥、永济桥和中桥,再就是长安的灞桥。
  蓝武古道上的驿站阁厅又是什么样呢?秦朝资料欠缺,我们以唐朝为例,《唐会要》卷六一《馆驿》,贞元二年十二月敕节文:“从上都至汴州为大路驿,从上都至荆南为次路驿。知大路驿官,每一周年无败阙,兴减一选,仍任累计。次路驿官,二周年无败阙,兴减一选,三周年减二选。”据此知武关驿路之重要,仅次于两都驿道,其他驿道不兴也。其山路崎岖,置驿密度往往高过每30里一驿之标准。柳宗元《馆驿使壁记》(《全唐文》卷五八〇):“于千里之内尤重。……自灞而南,至于蓝田,其驿六。其蔽曰商州,其关曰武关。”“按蓝田县东南以蓝田关为境,去长安170里。置驿六者,灞桥驿、蓝田驿、青泥驿、韩公堆驿、蓝桥驿、蓝溪驿,并详后文。平均驿距不到30里。”这是严耕望先生以毕生努力,于浩如烟海的文籍资料里,给我们还原出的秦岭蓝武古道的面貌和景观。《商洛地区交通志》《西安古代交通志》和学界个人著述皆受益匪浅,先生功德可谓无量。在严先生上述工作基础上,侯甬坚写道:
  唐代典章规定每隔30里设一驿站,商洛道地势高亢,驿站间距里数多大于30里,因文献记载不完备,沿线驿站已不很清楚。今据严耕望先生《唐蓝田武关道驿程考》的详细考订,可知由长安经商州、南阳、邓州至襄阳共有233处驿站,站名和间距大多数已研究清楚,现将各项内容汇为《唐代商洛道驿站设置表》:
  稍览蓝武古道上各驿站距离国都长安的远近里数,各个驿站之间的驿距一目了然,非常清楚。但他却写道:“唐代典章规定每隔30里设一驿站,商洛道地势高亢,驿站间距里数多大于30里。”这显然既与自己上述表中的数据不符,也和严耕望先生《唐蓝田武关道驿程考》的相关叙述有悖。严先生的相关叙述是:“以其山路崎岖,置驿密度往往高过30里一驿之标准”,“平均驿距不到30里”。资料依据完全一样,甬坚先生与严耕望先生的结论却相反。看来,可能是甬坚先生将严老文中的“置驿密度”理解错了。“置驿密度高”,意味着驿站的间距小,而不是相反。严先生“平均驿距不到30里”和甬坚先生的表相符合,也十分正确。
  如果说这是个人理解有误的话,那么国家级的《中国古代道路交通史》有如下叙述,则似乎源自“偏见”。在论述《隋唐道路交通的振兴》时,作者写道:“据《新唐书》……秦岭南北的谷道,驿间的距离都比较长。”作者没有写出自己所得结论的资料文献和具体依据,却显然与严耕望先生的研究结论相反。至少从秦岭蓝武古道的情况看,“秦岭南北的谷道,驿间的距离都比较长”中的“都”,深值商榷。除了将秦岭古道驿距“拉长”外,《中国古代道路交通史》还将秦岭古道的京畿中心位置严重边缘化,划归“边远山区”。子午道北口,一派皇家园林。蓝武道为国家第二大道,唐太宗都能够“望终南山”。唐朝驿道有六个上关,秦岭古道占其二:大散关与蓝田关。褒斜道的褒城驿,时人谓之“天下第一驿”。阿房宫“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巅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史记·秦始皇本纪》)阿房宫“自殿下直抵南山”,《中国古代道路交通史》虽已经援引了,却还要把终南山、秦岭古道和“夜郎道”“灵关道”相提并论,划归于“边远山区道路的扩展”题目谈论,岂不谬哉!
  有意还是无意地淡忘关中长安的历史国都——千年古都地位,都会把秦岭古道的文化地理研究引向误区。脱离长安的历史国都地位,在秦岭古道的文化地理研究中,将“蜀道”概念泛化到荒唐地步者有之;将秦岭古道政治地理上的京畿位置,移地换形到“夜郎国”者有之;看不到秦岭驿道与长安国都的同一性,将秦岭栈道被碥道(所谓“土栈”“石栈”)取代,当做“生产力提高”者有之;缺乏现代人文地理眼光,将秦岭古道上世俗投机性的“终南捷径”,和深沉超越性的“终南幽境”混同者更有之。鉴于此,本册努力围绕“道汇长安”这一中心主题展开写作。
道汇长安: 秦岭古道文化地理之旅/高从宜.-西安: 西北大学出版社,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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