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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相杀的大作家们



    相爱相杀的大作家们

    在文学艺术界,从来不乏美妙友谊,但并非所有人都能一路走到终点。

    1

    友谊需要求同存异的包容心。歌德与席勒算是神仙友谊,席勒比歌德小10岁,两人的友谊激发出彼此的创作,共同支撑起德国文学史上辉煌的“古典主义”时代。但也会有分歧。婚恋观传统的席勒对歌德的风流就看不惯,曾指责歌德和一个未婚女子同居的行为“不要脸”。而歌德对席勒通宵熬夜打牌的习惯嗤之以鼻;另外,席勒闻着烂苹果的味道才能文思泉涌,“对席勒有益的空气对我却像毒气”,处女座的歌德也强忍了下来……种种分歧并未真正影响他们的关系。

    俄罗斯文豪屠格涅夫与托尔斯泰,年龄同样相差10岁,屠格涅夫经常扮演父亲的角色,自己也说怀着“一种奇怪的,像慈父般的感情”爱着托尔斯泰。他刚一读到托尔斯泰的《童年》,就击节赞叹,迫不及待要结识这位“新的天才”。那时托尔斯泰初出茅庐,而屠格涅夫已是在文学界活跃近10年的著名作家。当年轻的托尔斯泰抵达圣彼得堡,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屠格涅夫。他洗完澡,直奔屠格涅夫的寓所,结果发现作家已出门去找他。两人一见面就互相热烈地亲吻对方。

    青年时的托尔斯泰跟大众通常印象中的白胡子睿智“圣人”托翁完全不一样,他年轻时桀骜不驯,喜欢冒犯人。他与屠格涅夫的关系有点像现代物理学中的“量子纠缠”,时而吸引时而排斥。翻看托尔斯泰当时的日记,他常充满矛盾地记述:“与屠格涅夫好好聊了一阵”“我非常爱他”,有时则断言“我和他永远也合不来”。

    两人关系的转折发生在1861年,托尔斯泰到欧洲考察教育后回国,他去拜访刚刚完成小说《父与子》的屠格涅夫。屠格涅夫朗读这部作品时,托尔斯泰觉得枯燥乏味,竟睡着了,令屠格涅夫勃然大怒。

    几天后,他们为一件小事彻底闹掰。两人闲聊中提及女孩们的教育问题。屠格涅夫认为他雇佣的英国女教师不错,她会让屠格涅夫给女儿一笔钱,供其做慈善,培养善良心性,最近又让他女儿为穷人缝补衣服。托尔斯泰立即接了句:“一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姑娘,膝头放着又脏又臭的破衣服,是一幕不真挚的表演。”屠格涅夫被激怒了:“您这样说,是否说明我教坏了女儿?”两人差点要决斗,友谊就此决裂,长达一年不再有任何联系。

    2

    菲茨杰拉德与海明威的绝交是因为海明威的小说讽刺他。1925年,菲茨杰拉德与海明威在巴黎相遇,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刚完稿,意气风发,海明威则是平平无奇的新秀。菲茨杰拉德将海明威推荐给了他的编辑珀金斯。次年,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便由珀金斯经手推出,一举成名。

    菲茨杰拉德提出的创作建议对海明威影响深远,也曾花费心力为他修改文稿;他在自以为病重之时,首先想到向海明威托孤。两人交情至深时,互称对方昵称“菲茨”和“海姆”,菲茨杰拉德的妻子泽尔达曾充满嫉妒地形容:“哼,他们俩在一起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对情侣!”

    但就是这样的友谊,随时间的流逝逐渐消磨。进入20世纪30年代,菲茨杰拉德无法再把握新的时代节奏,硬汉海明威崛起为文学英雄。两人境遇天差地别:一个深陷酒精与捉襟见肘的窘迫;一个文学事业蒸蒸日上,并且越来越富有。1936年,菲茨杰拉德在重重压力下,发表了他的一系列散文《崩溃》,后汇集成书,坦述自己从巅峰滑落的失败及原因。海明威将这种向公众的坦白视为博取同情的“懦弱”,于是写了一篇《乞力马扎罗的雪》,主角是一个失败的作家,名字就叫菲茨杰拉德,后来编辑珀金斯抗议,主人公的名字才被替换成朱利安。二人的罅隙终于公开,标志着这段美国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友谊渐行渐远。

    3

    马尔克斯和略萨的友谊则更让人唏嘘。

    1976年的一记重拳,让两位后来的诺奖作家长达9年的友谊化为泡影。

    1967年马尔克斯与略萨在拉美最有名的文学奖颁奖现场相遇,一见如故。此前两人已通信约一年。马尔克斯大略萨9岁,两人的成长经历有太多相似之处,几乎在同样的年纪发表了第一篇短篇故事,都喜欢福克纳、加缪、聂鲁达。两人都以记者为业开始艰难谋生,都有年轻时到巴黎闯荡、住旅店穷到付不起房租的经历,好心的店主同意他们缓交房租,不过得搬到阴暗小阁楼继续写稿——多年后,两人发现当年的店主竟是同一对夫妇!1957年的马尔克斯在住所构思着他的小说《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1960年的略萨则在那里写完了他的《城市与狗》。

    还有4年的时间,两家在巴塞罗那比邻而居,有了深厚的感情。两人有同一位文学经纪人,甚至曾计划共写一本小说,可惜没能进行下去。略萨有一次坐飞机,遇到一位读者问能不能请他到经济舱给自己签个名,他一口应允,“您的《百年孤独》是我这辈子读过的最棒的小说”,略萨面不改色在书上签了名,感谢了那位读者的热情。马尔克斯也有同样的经历,被错认成略萨,但没有丝毫不快,只会觉得是和好友的有趣逸事。

    1976年2月12日,墨西哥城美术馆放映厅,一场私人放映会开场在即。马尔克斯站起身,张开双臂,向走过来的朋友略萨打招呼,后者毫无预警地用一记勾拳把他击倒在地——略萨以前曾是业余拳击手。朋友们惊呆了。女作家埃莱娜回忆,众人在外边餐厅找不到冰块,最后手忙脚乱用一块冰冻的肋排敷在马尔克斯肿起的左眼上。

    关于两人决裂的原因众说纷纭,当事人双方都三缄其口。直到2014年4月马尔克斯逝世,万众期盼的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场景也未曾出现。

    美国历史学家、小说家亨利·亚当斯说:“一辈子能有一个朋友足矣,两个已太多,三个几乎不可能。保持友谊需要彼此有相当的生活、思想的交集、观点的碰撞。”时间、境遇、人性的弱点,都在考验着友谊的金兰之契。

    只能说,好的文学独立于作家私交之外。就像马尔克斯与略萨,作为拉美“文学爆炸”的领军人物,他们带领其他拉美作家聚合在一起的力量,使20世纪六七十年代真正成为属于这片古老大陆的文学黄金时代,是那时世界文学中最耀眼的星辰。他们交相辉映的图景,永远留在了人们记忆中。

黄薇 摘自《青年文摘》2022.9(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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