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坐
有时候，身处人群中，摩肩接踵，喧哗盈耳，却感觉人在荒野，举目茫茫，滔滔人流有如梦境。有时候，明明在与人说话，似乎相谈甚欢，却感觉互相在说梦话，自己都不相信那些话是自己说的。而有时候，当你与好友对坐时，互相言语往来很少，却觉得两颗心在说话。心在说话就够了，何须动嘴。有时候，你面对一座山、一片荒原、一条河、一位仅存墓碑的古人、一群羊、一头驴、一颗石头、一本并未打开的书，你不想说什么，什么都不用说，却如同与好友对坐，一切尽在不言中。语言这个东西，真是一个个哑谜，虽滔滔万言，而言不由衷，则言为心障；虽无言，而无不言，则言为心窗。对坐本无座，座中尽是豪客。
马步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