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时期，毛泽东对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有许多论述。1937年8月，他在《矛盾论》中写道：“统治中国将近三百年的清朝帝国，曾在辛亥革命时期被打倒；而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同盟会，则曾经一度取得了胜利。”①1939年5月4日，他在《青年运动的方向》讲演中指出：“中国反帝反封建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正规地说起来，是从孙中山先生开始的。”“从先生开始的革命，五十年来，有它胜利的地方，也有它失败的地方。你们看，辛亥革命把皇帝赶跑，这不是胜利吗?说它失败，是说辛亥革命只把一个皇帝赶跑，中国仍旧在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压迫之下，反帝反封建的革命任务并没有完成。”②
　　1942年3月，毛泽东在《如何研究中共党史》的讲话中，再次重申了以上观点，指出：“我们写历史时常说辛亥革命是失败的，其实并不能说完全失败，辛亥革命有它的胜利，它打倒了直接依赖帝国主义的清朝皇帝。但后来失败了，没有巩固它的胜利，封建势力代替了革命，袁世凯代替了孙中山。”③在这个讲话中，他还指出：“研究中国共产党的历史，还应该把党成立以前的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的材料研究一下，不然，就不能明了历史的发展”，“所以严格地讲，我们研究党史，只从1921年起还不能完全说明问题，恐怕要有前面这部分的材料说明共产党的前身”，“从辛亥革命说起差不多”，“孙中山的几个重要宣言等，都要研究”④。言辞中对辛亥革命历史意义的肯定十分明显。
　　正是在毛泽东这一思想的指导下，1941年10月，中共中央作出关于纪念“双十节”的决定，号召“全国各地应当举行热烈的庆祝与纪念”，并表示，“我们共产党人和全国一切真诚的革命志士，都是辛亥革命最忠实的继承者”⑤。
　　延安时期对辛亥革命的纪念，是在中国共产党的组织领导下，广大民众广泛参与的、以政治内容为主的活动，其形式主要有：
　　中国共产党组织下的民众纪念活动。延安时期大规模的民众纪念“双十节”活动有三次：第一次是1941年辛亥革命30周年；第二次是1944年纪念“双十节”；第三次是1945年抗战胜利后纪念“双十节”。这些纪念活动，是在中共中央和陕甘宁边区政府的组织和指导下进行的。在“双十节”前，中共中央和边区政府都对纪念活动做出具体指导安排，并制定了各地组织纪念“双十节”的指导思想。如1944年10月4日边区政府发布了纪念中华民国33周年国庆节口号，主要有：“立即结束国民党一党专政!”、“成立联合政府与联合统帅部!”、“收复一切失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这些指导，使边区的民众纪念活动得以有序展开。
　　为庆祝“双十节”，中央和边区政府各机关、工厂、学校、部队放假一到三天，各地举行露天群众庆祝大会。边区各民众团体和政府机关在大街上搭起各种庆祝节日的临时彩楼，各个商店门前和建筑物上都要挂上中华民国国旗——“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并张贴标语口号，如“孙中山先生革命精神万岁!”、“中国人民的民权自由万岁”等等，还有很多商店悬挂出带有标语的灯笼。在延安，有来自各机关团体的宣传队在街上进行游行宣传活动。这些宣传队由小型土乐队为前导，沿途散发油印传单。在民众集会的地方，有民歌或者秧歌演出队表演群众喜爱的节目和现代剧，重要集会场所还要悬挂孙中山先生的画像。
　　边区组织的群众纪念活动隆重而热烈，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1944年，美军观察团的谢伟思称赞当年延安的“双十节”纪念活动是他“在中国曾经看到的、组织得最好的、有各种人参加的……国庆节活动”。
　　由中共中央或陕甘宁边区政府主持的各种纪念活动。除了民众纪念活动，由中共中央和陕甘宁边区政府或者组织的“双十节”，也是纪念辛亥革命的重要形式之一。
　　1942年10月9日，中共中央宣传部在延安召开辛亥革命纪念会，朱德、吴玉章、林伯渠、李六如、徐特立、范文澜等老同志参加了会议，并回忆了辛亥革命的经过与意义。10月10日，朱德又邀请林伯渠、吴玉章、范文澜等曾参加过同盟会及辛亥革命的老人，在延安畅谈辛亥革命在南方和北方的情况。
　　1944年10月10日，边区政府为庆祝“双十节”，举行招待会，招待美军观察组、外国记者及延安各界代表。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参加了招待会。
　　1945年10月10日，边区政府举行庆祝辛亥革命34周年茶话会，林伯渠、李鼎铭主持，朱德、叶剑英、徐特立、吴玉章以及各界代表数十人与会。在延安的美国、法国、英国、苏联、澳大利亚等国30余友人也应邀出席。
　　在延安《解放日报》发表社论及纪念文章。延安《解放日报》是中共中央机关报，许多社论都是由中央领导及重要干部执笔起草，代表了中共中央对当时时局的看法。“双十节”是表达中共政见的重要时间，可以获得民众的高度关注与重视，起到比平时更为特殊的作用。因此，“双十节”这一天，延安《解放日报》的社论及各位领导同志和老同志的纪念文章也是纪念纪念辛亥革命的主要形式(如下表所示)：
　　以其他特殊形式开展纪念活动。延安时期，中共开展的一些活动、发布一些政策虽与辛亥革命并无直接的关系，但在纪念辛亥革命的这一天进行或发布，可以表达中共唤起民众、教育国民、改造社会的愿望，也是对辛亥革命的特殊纪念。如1937年10月10日，中共陕西省委致国民党陕西省党部的公开信，要求国民党彻底实现陕西民众救亡统一战线，共同抗日。1939年10月10日，中共中央发表《目前形势和党的任务》的决定，号召全国人民坚持团结抗战，反对分裂倒退。1941年10月10日，延安市参议会举行开幕典礼。1943年10月10日，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副总司令彭德怀为纪念“双十节”，发表《告沦陷区同胞书》，宣传坚持抗日，反对投降。1946年10月10日，延安各界群众万人举行响应“美军退出中国”运动暨保卫边区运动大会，反对美蒋反动派发动内战。1947年10月1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布《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中国人民解放军口号》、《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关于重行颁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训令》，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公布《中国土地法大纲》和《中共中央关于公布中国土地法大纲的决议》。
　　延安时期，尤其是八年抗日战争中，中国共产党纪念辛亥革命，是在抗日战争和国共合作下，坚持全民族抗战，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特殊和重要的形式，其意义不仅在于一般的形式，而在于对辛亥革命历史的反思，举起孙中山这面旗帜，继承辛亥革命的的精神，完成孙中山先生的未竟事业。
　　正确评价辛亥革命的伟大历史意义。延安时期纪念辛亥革命中，多次论述过辛亥革命推动中国历史进步的意义。在纪念“双十节”时，要求“各地共产党员应向人民作广泛的解释，使每个中华民族的男女一致明白，十月十日这一天是我们伟大中华民国诞生的一天，是我们伟大中华民族几千年生活中有着伟大历史意义的一天”⑥。纪念辛亥革命，就是要号召大家“继承和发扬辛亥革命先烈们的奋斗精神，继承和完成缔造民国的孙中山的革命事业”⑦。
　　辛亥革命的伟大之处在于“葬埋了中国几千年来的统治形式——帝制，而建立起中华民国。”⑧正是因为辛亥革命开辟了道路，“于是乃有五四运动和中国共产党的产生，乃有国民党的改组，国共合作的实现与孙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的执行，乃有北伐革命战争和红军的英勇奋斗，乃有今天全民族的伟大抗日战争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⑨
　　深刻总结辛亥革命失败的经验和教训。延安时期纪念辛亥革命，更注意总结其失败的经验和教训。第一，认识辛亥革命的失败在于其不彻底性，“忽视了民生问题和民权问题”。所以辛亥革命失败后，中华大地地方军阀，称雄割据，“依然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⑩。第二，辛亥革命失败在于没有广泛发动群众，辛亥革命的果实之所以轻易地落到袁世凯之手，是“因为当时广大人民还没有动员起来”，“没有广大工农人民参加，革命是干不成的。”(11)第三，辛亥革命缺乏一个坚强的领导，无法统一思想。辛亥革命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分子复杂，思想分歧”，“使得有极好的统一战线环境而不能领导”。由此认识到“服从党的集中领导，整齐革命的步伐，是如何重大的事情”(12)。第四，从辛亥革命失败中得到的一个宝贵经验，就是——必须走共产主义的道路。许多老一辈革命家都是在辛亥革命后“经过多少挫折……发现了此路不通，终于走上了共产主义的道路。”(13)
　　以纪念辛亥革命倡导和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推动全民族抗战。中国共产党在纪念辛亥革命的过程中，号召加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鼓舞抗战。1938年“双十节”，周恩来呼吁“全中华民族之爱国各抗日党派，应该宣誓：使中国不再闹分裂，使统一战线永远的巩固和发展下去，使大中华民族永远的团结起来，一直达到抗战胜利，建国成功!”(14)1941年延安国庆纪念大会后，发表了致全国军民电，呼吁“全国军民加强团结，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坚持抗战到底”。在1942年“双十节”上，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李鼎铭号召全国人民“万众一心，万矢一的，同仇敌忾，共御外侮”。
　　表明中国共产党继承了辛亥革命的精神，是三民主义的真正实行者。早在1937年9月22日中国共产党发表的《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中指出：“三民主义为中国今日之必需，本党愿为其彻底实现而奋斗”。1941年《中共中央关于纪念今年双十节的决定》进一步指出，“对于辛亥革命未竟的事业，我们共产党人誓与全国一切革命真诚志士一道，继续奋斗，不达目的，绝不休止。对于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三民主义，一定要使之彻底实现于全中国。”(15)同时，还强调“只有中国共产党才真正继承了孙中山的未竟事业”，是三民主义的真正实行者。徐特立认为：“真正至今日还算得同盟会的继承人已不是今日的国民党中的元老……真正继承辛亥革命精神的，只是中国共产党而非其他。”(16)
　　中国共产党不仅这样宣传，也是这样做的。周恩来在1944年“双十节”演讲中强调指出：“我们在敌后，在边区，忠实于我们自己的诺言，努力实行革命的三民主义，坚持对敌斗争，三三制，发展生产，减租减息等政策”(17)。在一定意义上，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抗战时期施政纲领》、《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就是按照三民主义的原则制定的。正是基于此，毛泽东指出，陕甘宁边区是“实施三民主义最彻底的地方”(18)。
　　辛亥革命是一面革命的旗帜，一面振兴中华的旗帜，在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具有极强的凝聚力和号召力。高举这面旗帜，无论对推进中国革命，还是对推动社会主义建设、改革开放事业，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作者为西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
　　①《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324页。
　　②《毛泽东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63—564页。
　　③《毛泽东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03页。
　　④《毛泽东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02—405页。
　　⑤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3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08页。
　　⑥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3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07页。
　　⑦《林伯渠文集》，华艺出版社1996年版，第502页。
　　⑧1941年10月10日重庆《新华日报》。
　　⑨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3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07—208页。
　　⑩1943年10月10日延安《解放日报》。
　　(11)《林伯渠文集》，华艺出版社1996年版，第500页。
　　(12)1941年10月10日延安《解放日报》。
　　(13)1941年10月10日延安《解放日报》。
　　(14)1938年10月10日武汉《新华日报》。
　　(15)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3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208页。
　　(16)《徐特立文集》，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364页。
　　(17)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4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2年版，第363页。
　　(18)中央档案馆编：《毛泽东手书选集》第2卷，北京出版社1993年版，第2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