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西安，我就想起延安，想到抗战期间的革命圣地。它圣在什么地方?圣在延安精神和延安作风。
　　延安时期是个什么时期呢?开始是，全国绝大多数人民还在敌人的统治下。东北和东北以外的一些地区被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了，剩下的地方，也主要是国民党统治的地区。我们的大块根据地只有一个陕北。陕北根据地共有一百五十万人。这一百五十万人包括军队，包括机关人员，其中红军主力不满三万。当时，全国有组织的党员约四万人。可是，最后我们解放了全中国。胜利的原因很多，最重要的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
　　做到把马克想列宁主义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密切结合起来，是经过斗争，付出代价的。
　　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我们曾经建立了十几个革命根据地，红军发展到三十万，白区工作也有很大的开展。但是，在后期，大块的革命根据地只剩下陕北，红军减少到不足三万，白区的党组织差不多百分之百被破坏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就是因为主观主义特别是教条主义在党内占了主导地位，就是失败在主观主义的思想路线上。
　　中央苏区的红军曾达到十万人，长征出发时有八万多人，到遵义时就只剩三万多人。蒋介石指望红军会重蹈石达开的覆辙，过不了大渡河就被消灭掉。在这个关键时刻，中央召开了遵义会议，把被错定为右倾机会主义的毛泽东推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随后由毛泽东等组成的三人军事指挥小组，统一指挥军队。这样，我们党就在实际上确定了毛泽东同志在红军和党中央的领导地位，中国革命又顺利前进了。但是，当时思想路线问题还没有解决，那是到延安以后，经过整风运动才解决的。
　　延安整风，整顿了党风、学风、文风，学习了党史，弄清了两条路线，党内许多同志开始真正认识到，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正确路线，体现了马列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的思想。当中央政治局决定把这种思想称为毛泽东思想时，毛泽东同志说：如果同志们要把这种思想找一个人的名字作代表，我可以接受。但是，必须说明，这不是我个人的思想，这是中国革命的产物，是中国革命长期斗争的经验教训的结晶，是很多同志的正确思想集合而成的。所以，毛泽东思想不是他自己封的，而是经过延安整风学习，在七大前夕定下来的。到党的六届七中全会《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和第七次代表大会，最后确定毛泽东思想为全党的指导思想。
　　讲毛泽东思想就必须联系到延安精神和延安作风。延安时期我们面临着许多困难，可以说还是最艰难的革命时期。但是，思想路线问题解决以后，我们根据地的人口很快发展到一亿多。七大时，党员有一百二十一万人，军队有九十一万人。
　　毛泽东思想把全党思想统一起来了，全党高度团结了。从此，我们就一步一步地走向胜利：抗战取得了胜利；接着用三年半的时间打败了蒋介石，消灭了国民党八百万军队，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随后，我们进行了全国范围的土地改革和民主改革，完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任务，恢复了在旧旧中国遭到严重破坏的国民经济。接着，又进行了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开始了社会主义经济建设。
　　延安精神和延安作风是我们革命的传家宝。我们靠延安精神和延安作风取得了革命的胜利，现在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同样需要加以继承和发扬。继承和发扬，不是说把那时的具体做法什么都搬来，而是发扬那个时候适用、现在也适用的东西。
　　什么是既适用于过去又适用于现在的东西呢?
　　第一，就是实事求是。在延安整风时，毛泽东同志是党校校长，我是副校长，做具体工作的。我问他，学校都有校训，中央党校以什么为校训呢?他说，校训就是“实事求是，不尚空谈”。后来党校修了个礼堂，请他题字，他题了“实事求是”四个大字。毛泽东同志赋予“实事求是”的古语以新义，用这四个字高度地概括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实质，很确切。现在，一讲实事求是，大家就知道是讲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就知道是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思想，既简单，又清楚。
　　我们讲实事求是，时期不同，“实事”和“是”也不同。延安时期的基本“实事”是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了中国的大片领土，我们要抗战。那时的实际是抗战的实际，主要是民族斗争。今天的“实事”不同了，地主阶级的封建的土地所有制消灭了，资本主义的企业都实行了社会主义改造，变成为人民的财产；地主、资产阶级作为阶级已经不存在，人民早已成为国家的主人，今天的基本“实事”就是建设社会主义。
　　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做了什么呢?解放生产力，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干什么呢?发展社会生产力。这是个根本性的改变。随着社会主义改造的基本完成，剥削制度已经废除了，剥削阶级作为阶级已经不存在了，这时就应该集中力量发展生产力，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讲毛泽东同志的“左”的错误，“左”在哪里?主要的是在剥削制度已经废除了，还“以阶级斗争为纲”，社会上找不到资产阶级，就在党内找，说什么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党内怎么会产生一个资产阶级呢?
　　当然，毛泽东同志也不是一贯不重视发展生产力。在全国解放前夕召开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他就说过：“从我们接管城市的第一天起，我们的眼睛就要向着这个城市的生产事业的恢复和发展。”还说：“为了这一点，我们的同志必须用极大的努力去学习生产的技术和管理生产的方法，必须去学习同生产有密切联系的商业工作、银行工作和其他工作。”“如果我们在生产工作上无知，不能很快地学会生产工作，不能使生产事业尽可能迅速地恢复和发展，获得确实的成绩，首先使工人的生活有所改善，并使一般人民的生活有所改善，那我们就不能维持政权，我们就会站不住脚，我们就会要失败。”这不就是要发展社会生产力吗?这些话现在看来仍然是对的。后来，我们党的“八大”发表了决议。决议说，我们国内的主要矛盾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怎么解决这个矛盾呢?只有发展社会生产力。决议的主要精神是对的。一九六六年，正是第三个五年计划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憋着一股劲，要好好地把生产搞上去。这时如果集中精力去进行建设，我们和发达国家的差距就会比现在小得多。因为，六十年代，特别是七十年代，是世界科学技术发展很快的时候。恰恰这时毛泽东同志发动了“文化大革命”，搞了个十年内乱，酿成了一场灾难。
　　“文化大革命”把许多是非都弄颠倒了。例如，批判“唯生产力论”，不抓紧发展生产就够错误了，还反对“唯生产力论”!马克思不是讲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即经济基础决定上建筑吗?批唯生产力论实际上是否定了历史唯物主义的这个基本原理。又如，毛泽东同志历来强调，人总是会犯错误的。他说过，错误人人皆有，大小性质不同，他反对对犯错误的人实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把人整死的那一套；主张实行“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以达到既弄清思想又团结同志的目的。我不止一次地听他讲过这些话。后来，我也这样讲。“文化大革命”中，就有人说，你这不是把毛主席都否定了吗?毛主席还能有错误?其实这是他老人家的话。毛泽东同志总结了我们党的历史经验，提出要坚持真理，随时修正错误，并强调实行民主集中制。他在“文化大革命”前每年下去，找地方党委书记谈话，谈很多重大问题，谈到最后，常有这样一句：我现在讲的不算，中央在北京，北京决定了才算。可是“文化大革命”中这一切都变了，什么毛主席的话句句是真理，什么一句顶一万句，那还有什么坚持真理、随时修正错误呢?还说什么毛主席的话是最高指示。这还有什么民主集中制?还有什么延安作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才恢复了毛泽东思想本来面目，党的十二大通过的党章明确规定，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作为自己的行动指南。
　　总之，实事求是就是从“实事”出发，找出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找出社会发展、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革命时期有革命时期的事实和革命发展的客观规律，建设时期有建设时期的事实和建设发展的客观规律。一切都应按客观规律办事。哲学上常讲必然与自由，找出必然即发现客观规律，并按它办事，就可以实现必然向自由的转化，用现在的话语，即不是盲目地，而是自觉地按客观规律办事。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诞生，是人类认识史上的伟大革命。黑格尔是辩证法大师，但是，他是唯心主义的，他认为自然界之外有个“绝对观念”，这个“绝对观念”发展到一定阶段，使自己“外化”为自然界，对自然界的认识就是又回到“绝对观念”。历史上不同的国家都有过辩证法思想，外国有，中国也有。在《老子》这本书中，辩证法思想的内容十分丰富，虽然和欧洲的术语不一样，实质是一样的。唯物论，外国有，中国也有。但是，只有马克思、恩格斯才是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这个无产阶级理论的创始者、奠基者，是他们综合和发展了人类历史优秀思想的成就，继承和发展了哲学史上唯物主义传统和辩证法传统，创立了马克思主义哲学。
　　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是我们无产阶级的思想武器，任何时候也不能丢，也就是永远要实事求是。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实事”，就求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是”。从过去的“实事”，求过去的“是”；从今天的“实事”，求今天的“是”。一切按客观规律办事情。实事求是永远不会过时的。现在，我国正在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正在进行全面经济体制改革。我们要从这个“实事”出发，找出它的规律性的东西，按照它所固有的规律办事。这样，才能减少或避免主观主义和盲目性，才能减少或避免工作中的重大失误。
　　第二，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我们要发扬这个优良传统。延安时期，我们反复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全党也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团结起来的。
　　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是中国各族人民利益的忠实代表。党除了工人阶级和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没有特殊的利益。每个党员都应该认真考虑一个问题：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还是半心半意为人民服务，还是为自己服务?现在，有些人主要为自己服务。那些搞经济犯罪活动的共产党员，还有多少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呢?如果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就不会从一个工人阶级先锋队员、人民的勤务员，变成一个人民的罪人。共产党只要存在，就要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就要做人民的勤务员，而不是做人民的老爷，不是做骑在人民头上以权谋私的人。
　　工人阶级是人类最后一个被压迫、被剥削阶级。工人阶级的历史任务不光是解放自己。如果它不解放全人类，也不能解放自己。所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由工人阶级的阶级本性决定的。如果这一点动摇了，本质就改变了。
　　有人讲，为人民服务这是老话。我看这个老话并没有过时，还有巨大的现实意义。我们的党变成了执政党，有了权，更需要特别强调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如果一当了什么“长”，有了什么权，就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了，那就成了问题了。现在有些共产党员忘掉了党员必须遵循的这个根本准则，以权谋私，搞不正之风，这是违背我们党的宗旨。在当前端正党风的工作中，要对党员进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教育。
　　第三，就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我们取得全国政权以后，还要不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这也是牵涉到阶级本质的问题。无产阶级是要推翻劳而不获、获而不劳的剥削制度的。无产阶级要自己解放自己，要靠自己的劳动创造世界，它不是坐享其成的阶级。它在革命的时候，依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取得了全国政权以后，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靠什么?还是要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当然，现在讲艰苦奋斗，不再是“兄妹开荒”，不再手工纺线了，现在有了拖拉机，有了各种机器，有了先进的科学技术。我们的建设事业发展得很快，人民生活有了明显的改善。但是，也不能认为我们现在已经很富裕，可以大讲享受而不辛勤劳动了。现在不能这样，将来也不能这样。不管今后有多大的进步，日子有多么好过，我们还是要自力更生，继续奋斗。
　　在延安的时候，强调自力更生，同时也讲力争外援。那时根据地受到包围，很难取得外援，但是我们并没有忽视去努力争取。现在，我们强调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并不是不要学习和引进先进的科学技术，并不是不要学习世界上一切有益的思想文化成果，恰恰相反，我们认为只有吸收世界一切先进科学技术和文化成果，才能建成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为了学习和引进先进的科学技术，促进我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我们实行对外开放的政策是完全必要的。世界经济文化早已成为一个有机体，任何国家都不能关起门来，孤立地搞建设。
　　我们引进先进技术，对我们的现代化建设是很有利的，开始我们可能是用十个劳动力制造的产品换人家一个劳动力制造的产品；可是在先进技术引进以后，一个劳动力可能顶以前的十个劳动力。浙江省宁波市有个北仑港，装卸有电子计算机操纵，只有二百人，一年却能装卸二千万吨!如果用人来搬，那得用多少人!秦皇岛港也是这样。可见花点钱引进技术，很值得。
　　实事求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是延安精神和延安作风的主要内容，继承和发扬这样一种精神和作风，不仅可以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有助于党风和社会风气根本好转，而且可以推动我们整个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顺利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