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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文学剧本西安事变1

郑重 程世荣 姚运焕 胡曜华 黄景渊


  祖国上空,乌云翻滚。
  涂着太阳旗的日本轰炸机,把大批炸弹倾泻在祖国大地上。 
  房屋在倒塌,村庄在燃烧。婴儿趴在母亲的尸体上放声哀嚎…… 
  沈阳大街上,日本兵士肆无忌惮,坦克车横冲直撞……
  [旁白:一九三五年,中华民族处于深重灾难之中。日本帝国主义者在侵占我东北三省之后,又把侵略的魔爪伸向华北,眼看着祖国的大好河山,又将沦为日寇之手。
  六盘山下,阳光灿烂,红旗如画。
  红旗的招引下,我们看到了长征路上的毛泽东主席和周副主席,他们正带领着长征的队伍,向六盘山峰前进。
  周副主席身后,是天真活泼、充满朝气的警卫员小牛。他正手舞足蹈,唱着歌曲鼓舞部队前进。
  就在小牛转过身去继续前进的时候,我们看到他背包上供学文化用的小黑板上,写着“北上抗日”四个字。
  (旁白:在这民族危亡的严重关头,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中国共产党和工农红军,肩负着民族的希望,为了拯救中华民族,长驱二万五千里,北上抗日。可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南京政府,置国家和民族危亡于不顾,继续推行它的“攘外必先安内”的卖国政策。一九三五年七月成立“西北剿匪总司令部”,自任总司令,张学良任副总司令,同时将豫鄂皖“剿共”失败的几十万东北军调往西北战场。
  悲愤、凄厉的汽笛声划破长空。
  陇海线上,西去的军车隆隆驰过。车篷顶上,拥挤着东北军的士兵和他们的家属。 
  并行的公路上,骑兵、步兵、炮车、辎重牛车,拥挤不堪,尘土飞扬;在这支西进的队伍中,我们同样可以看到扶老携幼、拖儿带女的家属。
  这支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队伍,在老弱的呻吟和军官的斥骂声中,缓慢西进……
  专列车厢。
  白少宽的脸从车窗玻璃上收回来,不满地发着牢骚:“拖儿带女,锅碗瓢盆,这哪儿象军队!” 
  对面坐着的张学良,眼睛凝看着窗外,毫无表情。
  赵 媞:“有什么办法?没有家了,人又要吃饭。副司令也很伤脑筋。” 
  关海涛进来:“委员长的电报。” 
  张学良接过电报看看:“……西进不利,红军巳突破西兰公路北上……” 
  白少宽埋怨地:“你看!五十七军果然没有完成堵截任务。” 
  两人相对无言。 
  片刻,张学良对关海涛:“电告董军长,五十七军速由庆阳、合水北进,西路策应六十七军北上。”
  白少宽:“鉴于目前状况,专列是否就不在中原车站停了?”
  张学良对关海涛:“同时通知中原车站,确保专列畅通。” 
  中原车站。 
  剥落的墙壁上有“唐拾义”、“火咳丸”等商业广告。也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卖国贼”、“攘外必先安内”等标语。 
  几列军车停在路轨上。
  东北军士兵和家属充斥站内各处。他们在奔走着、呼喊着…… 
  稍远处,有的在生火做饭、有的在打着纸牌、有的在睡觉、有的则是奄奄一息,低声呻吟……
  旅客、乞丐、投机商、军人往返穿梭,烟尘弥漫,杂声喧嚣。
  一曲低沉的河南坠子,随着寒风,挤进人们耳朵更给这幅流亡图增加了凄凉的色彩和时代气氛。 
  歌声: 
  可恨小东洋, 
  出兵占沈阳。 
  一颗炸弹落下来,
  全家老少都命亡。
  无奈随军进关来, 
  一腔苦水对谁讲……
  月台。
  一对阔佬夫妇,后跟搬运伕匆匆而来。差点撞在背插草标的小女孩身上。阔太太惊叫,抽出手帕掩鼻而过。
  一报童手拿一叠彩色纸追上阔佬。
  报 童:“太太,您的东西掉了。”
  阔太太:“呵?!”接过彩色纸。
  报 童:“晚报,晚报。”叫喊着转瞬即逝。
  阔太太展开纸条惊呼:“共产党……”
  阔佬忙接过传单看看,正欲撕,身着东北军军官服的丁文辉走上:“你喊什么?” 
  阔佬怯懦地,强作笑脸将传单递给丁:“军官先生,这是刚才一个卖报的硬塞在我手里的。”
  丁文辉接过传单。阔太太如发现什么似地喊道,“快,就是那个小子……”
  丁文辉侧身看见了那个报童,但没动声色,冷冷地对阔佬说:“你们走吧。” 
  阔佬走了,丁文辉又展开传单,轻声念出:“八一宣言……”他周围看看,然后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一摞枕木旁,婴儿哭声刺人肺腑。
  金大嫂摇晃着怀中婴儿,忽然发现婴儿已溺尿了,忙高声喊道:“大川—大川—”
  身背大枪,左手提水壶,右手搀着母亲的东北军士兵金大川边走边应:“来了,来了。” 
  金大嫂埋怨地:“跑到哪去了,快、尿布,尿布!”
  金大川忙放下水壶,解下腰里的包袱,取出尿布。
  金大嫂利索地给孩子换尿布,将湿尿布给大川。大川为难地:“咳,这往哪儿凉?”
  金大嫂夺过尿布,顺手搭在金大川刺刀上。
  金母剧烈的咳嗽声,金大川忙绐母亲倒水,金大嫂右手抱着孩子,左拳轻轻在老人背上捶着。
  传来急剧的哨子声。
  月台上。 
  士兵在集合。 
  士兵甲:“要开车?” 
  集合人:“听说有人要在车站闹事,加强警戒。”
  车上没有见过的,参谋长白少宽的副官苗忠由票房向月台走来,刚好金大川搀着老母亲从对面走来,站在队伍后面。 
  苗忠看见金大川刺刀上的尿布,厉声命令:“站住!”
  金大川莫名其妙地站下,看着苗忠。
  苗忠一把扯下金大川刺刀上的尿布:“他妈的,象个当兵的吗?”趁势给了金大川一个耳光。 
  这时,旁边的金大嫂一步闪上,护住金大川,对苗忠:“当兵的怎么样?有枪有刀不打日本人,凉块尿布还算是有个用场。”
  苗 忠:“你这臭娘们,敢给老子顶嘴。”举手又欲打。
  金大嫂:“你打,你打……”
  一位工人:“呵,跟娘儿们动武,有威风到日本人面前抖去。”
  金大川怒目而视,围观的人忿忿不平。
  苗忠气极败坏地:“你……听着!今晚军运繁忙,一切闲杂人员必须离开车站,违抗者,军法从事!”命令路警士兵:“把站内所有人统统赶走!”
  路警和士兵挥枪驱赶群众。 
  金大川对金大嫂:“你先把娘搀到那边等我,值勤完了我来找你们。”
  苗 忠:“白参谋长命令,军情紧急,队伍马上出发,家属一律不准随车。” 
  金大川:“什么?” 
  金大娘:“大川,你走了,留下我们娘们仨可怎么办?”抓住金大川不放。 
  苗忠命令路警:“把她们弄走,敢有违抗者,就地枪决!” 
  路警推开老太太,拉走金大嫂。
  金大川无奈,高声对妻子:“春兰,娘和孩子交给你了,赶下趟车到西安找我。” 
  婆媳二人在横着的刀枪面前,欲前不能,疯了似地同时呼喊着:“大川——大川——” 
  嘶裂肺腑的气笛声淹没了婆媳的呼喊。 
  金大川失神地望着妻母一步一回头地被赶出车站……
  水塔下。
  铁路工人老张向站台内走来。两个路警端枪上,横枪挡住。老张将手里的号志灯亮出。路警放行。老张向天桥处走去。
  刚走到天桥底下,蔡光不知从何处闪出来:“老张,华敏同志来了。”
  老张点点头,示意蔡光警戒。
  围着白围巾的华敏迎上来,二人握手。
  老 张:“华敏同志,这是东北军西进的情况。今晚你乘那趟货车去西安。”手向货车指去。
  华 敏:“好。”和老张握手,走去。
  天桥。
  丁文辉走来。刚好和匆匆而行的华敏擦肩而过。
  二人同时欲行又止,转过身来。 
  丁文辉愕然地:“华敏……你怎么到了这儿?” 
  华敏上下打量着丁文辉:“你……也到了这?”
  丁文辉:“我是和苗忠来给咱校长打前站……”
  华敏厌恶地:“张学良?” 
  丁文辉:“对,刚好他的专列不在这儿停了,咱们俩……”
  华敏痛心地:“我等了你五年,没想到呵……”背过身去拭泪。 
  丁文辉,“你怎么了?” 
  气笛声响。 
  丁文辉:“专列到了,华敏……”上来抓住她的手。
  华敏挣脱,伸手将围巾取下,塞到了丁文辉手中,毅然向天桥上走去。
  丁文辉:“华敏,……”欲追。
  机车驰过,浓重的烟雾喷到了丁文辉面前……
  西安车站,小车鱼贯驰出。 
  路人惊疑地看着这气氛,高声议论。
  甲:“……,什么要人来了?”
  西北军巡逻队:“不抵抗将军,张学良驾到了。”
  这时,一个妇女从对面院门追出来:“老总,行行好,我三儿媳妇住娘家去了,三天就回来……”
  东北军士兵:“他妈拉巴子,这房子我们非住不可!”伸手推开老妇,扬长而去。…… 
  西北军巡逻队:“呸,把东北让给日本人,有脸跑到西北来抢地盘!” 
  故都城头。 
  张学良在杨虎城陪同下,兴致勃勃地登上城垣。
  秦川景色,尽收眼底。
  张学良面对着壮丽的景色,兴致盎然地:“东有潼关险隘,南有巍巍秦岭。”转回身来,“北面呢……”
  杨虎城:“八水绕长安,八百里秦川,人杰地灵,物产丰富。” 
  张学良:“好地方!” 
  杨虎城:“否则,为什么十一代帝王在这儿建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白少宽忙凑上来:“秦王扫六合,虎势何雄哉!副司令,难怪长安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确实是个休养生息,谋图霸业的好地方!”杨虎城的眉头一皱。 
  严副官也听出了白少宽的用意,忙插话道:“参谋长何必把话拉得那么远?就近点说,满人不就是以松辽平原为基地,进而推出个大清基业吗?” 
  杨虎城注视着张学良的反映。 
  张学良似乎对白和严的谈话奥妙没有听出,相反被严副官最后的话触动了。
  张学良脱口而出:“是呵,‘极目城头东眺望,山河依旧主人非!'” 
  杨府。
  回到家里的第一句话,是杨虎城问夫人谢宝珍:“你对于这位少帅印象如何?”
  谢宝珍:“谈吐流利,举止不凡,名不虚传的公子哥儿。”
  杨虎城:“不能光看外表。历史上多少人想把兵权交给儿子,成功的很少;可是他不但能搞掉常荫槐和杨雨庭,而且在部队里威望还挺高。就凭这一点,说明是有心机,有能力的。”
  谢宝珍:“这样就更得注意何应钦的提醒了,注意他在陕西找地盘——那个参谋长就话里有话。” 
  杨虎城:“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你注意了没有?一提到松辽平原,他动感情了。” 
  谢宝珍:“那两句诗确实满有感情。”
  杨虎城:“这就说明,国难家仇,这些他都还没忘!”说完,他凝神思索。稍倾,计上心来。
  杨虎城抓起电话:“严副官吗?马上起草个报告交‘剿总’,请张副司令从东北军中推荐贤达,加强地方施政。”
  谢宝珍急了:“虎城,不能这样……”
  杨虎城,“你不懂。” 
  “剿总”。
  白少宽拿着绥靖公署的报告,如获至宝:“太好了,专员、县长一委任,地方行政权也就抓到我们手里了。”
  张学良踱步不语。 
  白少宽:“副司令,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了,据下面报告,从我军到达以后,十七路军就寻衅闹事,声言要把我们赶出去。”
  张学良仍不语。
  白少宽:“我倒是想了几个人,你过目一下,就派人给杨虎城送去。” 
  张学良:“不!告诉丁文辉,以总部名义行个文,下达各部:第一,不准在陕西地方筹粮;第二,不准在陕西地方筹用劳力;第三,所有东北军军官,一律不准在陕西地方行政中任职!”
  白少宽,“这……” 
  张学良:“我的任务是‘剿共’!电问六十七军王军长,部队进到什么地方?” 
  延安南门。
  何立中勒住马头,扬起脸来看看。
  南门脸上“韩范重镇”四个人字。
  何立中得意地:“向军部和副司令同时发报,一一〇师占领延安。” 
  西安“剿总”。
  “庆功”宴会,已近尾声,杯盘狼籍。
  张学良神采飞扬地拉杨虎城站起,边踱步边说:“从一一〇师顺利向延安推进说明,红军也不是象有些人吹嘘得那样神乎其神。” 
  杨虎城操着官场式的语言应付:“副司令毕竟是兵强马壮,指挥有方呵。”
  张学良:“你我之间,不需要这样的语言,需要的倒是精诚团结,携手共进,三个月内,完成‘剿共’大业。”
  杨虎城:“军事上我接受副司令指挥是应该的,只是十七路军势单力薄……” 
  张学良:“过谦了。” 
  杨虎城:“我说的是实情。陕南一仗,我的三个旅被歼,两位旅长送了命。中央不但不给补充,连番号都撤销了。” 
  张学良误认为杨是要饷,慨然地说:“虎城兄,十七路军今后粮饷弹药有了困难,愚弟我一定协助解决。只是随着我军继续北进,这淳化宜川一线防地,全仗老兄负责了。”说着,走到地图前,伸手拉开帷帘。
  杨虎城却后退几步,又在桌前坐下。
  张学良看看杨虎城的神色:“虎城兄!——”
  杨虎城:“我一直在想,六十七军北上为什么始终没有和红军遭遇?”
  张学良:“这是可以理解的,刘志丹是土共,没有多少战斗力……” 
  杨虎城:“可徐海东,你在光山、麻城一带是吃过他亏的。” 
  张学良:“哈哈,就算他过去有些战斗力吧,经过长途流窜,已是疲惫之师了。” 
  杨虎城:“副司令,恕我冒昧,要警惕人家以逸待劳!”
  陕北劳山。
  枪炮声骤起。 
  烟雾弥漫,杀声震天…… 
  

电影文学剧本西安事变/郑重 程世荣 姚运焕 胡曜华 黄景渊.—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79.7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