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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文学剧本西安事变4

郑重 程世荣 姚运焕 胡曜华 黄景渊


  东北难民区。金大川家。
  金大川老母抱着啼哭的小孙子:“好孩子,别哭,你娘回来了,你娘回来了……”
  房外脚步声,金母扬起头来朝外看。
  这时,金大川妻头扑在破门上,喘息着……
  孩子的哭声传出来……
  老母亲温存而焦虑的劝慰声传出来……
  金大嫂被这撕人心肺的声音唤醒,双手推开柴门。
  老母亲欣喜地抱着孙子迎出:“春兰……”
  金大嫂欲言又止,停下脚步。
  金母看看披头散发、神态异样的儿媳:“孩子,你怎么了?”
  双方迟疑、惊愕……
  金大嫂最后看看婆婆和孩子,毅然地转身走出柴门。金母更加不解地抱着孙子走出柴门:“春——兰——”
  金大嫂头也不回地向东猛跑……
  金大川和几个弟兄向家里方向追来……
  金母从门口向媳妇去的方向追去……
  远处传来:“救人呵!——” 
  莲湖公园。 
  人们下水打捞。
  当金大川赶到时,刚好尸体被捞上来,放在湖畔。
  金大川如痴似呆。 
  人们搀着金母走来,老太太一步一声:“春兰,我的孩子,你倒底是为什么要寻这短见呀?” 
  金大川抱起妻子……没有言语,没有表情……
  金母扑到儿媳身上,一手拍打着尸体,对金大川叙说:“你可知道,打你走后,我们老小三口全靠春兰一双手来养活呀……”哭声悲切。 
  人越来围的越多。 
  汽车喇叭声响。 
  张学良的车由飞机场开来,受阻。 
  一东北军士兵迎向前去:“副司令,您下来看看吧,看一看我们东北军……”
  张学良不解地;“发生了什么事情?”推门跳下车来。
  金大川抱着妻子的尸体,向张学良走来……
  华敏来到“工商日报”。
  华 敏:“张军同志,张学良回来了。”
  张 军:“听说崔世铭教授也同机到了。”
  华 敏:“我想利用崔老师的关系,去见一见张学良,摸一摸他从南京回来的态度。”
  张 军:“很好,告诉崔老,在东西北军之间的关系上,请他多作些协调工作。”
  华敏:“好。”走去。
  玄风桥张公馆。灯火明亮。
  是由于行程颠沛之苦,还是由于今天见到路上发生的事情,张学良的情绪显得十分疲惫。
  丁文辉进来报告:“崔老来了。”
  张学良:“让他上楼。”
  崔世铭带着华敏和一个身着长衫的青年进来。
  崔世铭:“少帅,我可是没有经过您允许,就冒然带来两位客人。”
  张学良起身:“欢迎。” 
  崔世铭介绍:“她叫华敏,是我的学生,现在在西安女子中学任教。” 
  张学良和华敏握手。 
  崔世铭:“他叫曲路,也是东大学生。”
  曲路上前自我介绍:“曲线的曲,道路的路。”
  崔世铭:“他想写一部抗日的小说。”
  张学良:“是位作家。”
  曲路轻浮地:“我的小说名叫‘怒吼吧,黄帝的子孙’,准备从‘九·一八’写起。请您谈谈……" 
  张学良搪塞:“大家坐吧。”转对华敏,“您找我来有何见教?” 
  华 敏:“明天上午八点,我们西安各界成立抗日救国会,请副司令先看看我们的宣言。”说着递上。
  张学良看宣言。
  崔世铭:“他们还想请您去讲讲话。”
  张学良将宣言看毕,徘徊……
  少倾,说:“崔老,会我可以去参加,但就不讲话了。” 
  曲 路:“那这个宣言……”
  张学良:“我看还是不发的好。我是个军人,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
  华敏还欲说话,崔老以手制止,说:“会场的安全……” 
  张学良:“我会派人负责的。”
  丁文辉进来,欲言又止。
  张学良:“有什么事?”
  丁文辉看看左右。
  崔世铭明事理地对华、曲:“好,我们走吧。”下。
  丁文辉:“副司令,六—九团关海涛团长回来了。”
  张学良又惊又喜地:“喔,在哪儿?”
  丁文辉:“在楼下。”
  张学良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下,说:“送军法处!”
  丁文辉:“副司令!——”
  赵 媞:“汉卿!——”
  张学良不容分说:“快去!”
  丁文辉:“是!”退下。 
  赵 媞:“汉卿,你不是在上海托杜重远打听共产党的底细吗?关团长刚好从陕北回来……”
  张学良笑了:“毕竟是妇道人家。他是在光天化日下回来的,白少宽会不知道?再说杨虎城……耳目众多呀。”
  聪明的赵媞会意了:“你呀!——”娇滴地,手搭在张学良肩头,二人都笑了。
  军法处。
  张学良面若冰霜:“叫卫队。” 
  武装卫队持枪进来。 
  张学良:“带关海涛!”
  关海涛身着武装进来立正,敬礼:“报告副司令,六一九团关海涛回来了。”
  张学良:“还记得,走以前你是给我怎么说的?”
  关海涛:“记得,‘不成功便成仁’!”
  张学良:“那你打了败仗,作了俘虏,为什么活着回来?”
  关海涛:“为了少帅,为了东北军!”
  张学良:“胡说!”忽地站起:“来人,拉出去!”
  关海涛伸手从腰间掏出手枪,卫队惊惕地抽出枪,一拥而上。 
  关海涛双手将枪放到桌上:“副司令,作为一个跟您多年的军官,在临死以前请允许我把心里的话说完。”
  张学良:“讲!”
  关海涛:“副司令,当日寇发动‘九·一八’事变时,作为当地守军您一枪不放、一弹不发,一夜之间沈阳失守,接着东三省沦为敌手,三千万同胞成了亡国奴,作为坐镇东北的将领,您是不是有失守土之责?!”
  张学良不语。
  关海涛:“从这以后,你仍把抗日的希望寄托在蒋介石身上,忠实执行‘攘外必先安内’的错误政策,结果呢,不但东北不能收复,就连华北也将沦为日寇之手了。”
  张学良:“你还在替红军作宣传?” 
  关海涛:“不是宣传,是事实。你不北上打日本,而到西北来打共产党。几个月来连吃败仗,三个师几乎全军覆没。伤病员沿门乞讨,阵亡将士家属无依无靠……少帅呵,少帅!难道您没有亲眼见到吗,有的甚至沦为娼妓呵!”
  张学良忽地立起来:“住口!”
  说完,他伸手将桌子上关海涛的枪拿起。
  卫队惊慌。
  关海涛却毫无惧色:“副司令就处置吧!”整理军容,左腿跪下。 
  卫队不约而同地同时上前一步,左腿跪下:“副司令,我们愿代关团长受刑!”声泪俱下。
  静场。
  张学良手一扬,卫队退下。
  张学良忙上去拉起关海涛:“海涛——”
  关海涛不解地看着张学良。
  张学良:“不是我不信任你,确实是事关重大呀!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关海涛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摘下军帽,这时我们才看到,关海涛也已经汗流浃背了。
  张学良把手枪递给关海涛。
  关海涛:“从这三颗子弹开始,我可是再也不打红军了。”没接。
  张学良把枪塞在他手里:“你还有什么话?快说下去。”
  关海涛收下枪:“副司令,想想吧,蒋介石成百万军队打了十年都没把共产党消灭,难道我们东北军能打败共产党?”
  张学良:“这一点,我近来倒是越来越清醒了。”
  关海涛:“副司令,共产党为了抗日,愿和一切部队化干戈为玉帛,变仇人为朋友,结成统一战线,共负国难!”
  张学良:“这就是你今天要给我说的?”
  关海涛:“不!这是周恩来先生的话。”
  张学良吃惊:“周恩来?”
  关海涛:“他还叫我转告您,‘要打奉陪到底,要谈更欢迎,不要忘记我们都是中国人!’”
  张学良慢慢地重复着周恩来的话……
  古都长安,杨柳春风,盎然多采。
  一辆马车在南郊马路上行驶。
  丁文辉和华敏并排坐在车内。透过窗玻璃,巍巍大雁塔在清澈的篮天下显得更加雄伟壮丽。
  华敏完全被这动人景色所陶醉了:“古长安的春天可真好! ” 
  丁文辉:“景好人更美呵!”
  华敏回转身来:“你可真是!——”偎近丁文辉。
  丁文辉抚摸着华敏肩头:“敏!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和你谈谈——为了祖国美好的河山,我们离开西安吧。”
  华敏抬起头:“到哪儿去?”
  丁文辉:“我最近要随少帅去前线视察。”
  华 敏:“那不是去去就回来了吗?”华敏望着他笑了。 
  丁文辉莫名其妙地:“你笑什么?告诉你吧,我准备这一去就不复返了。”
  华 敏:“哦?!……” 
  丁文辉:“我先去一步,你后面想办法也来,我们一块到红军那里去。” 
  华 敏:“为什么?”
  丁文辉:“道理很简单,国家危亡,匹夫有责,我们不能把这满腔热血用在抗日战场上,憋闷得很呀!”
  华敏满意地一把握住他的手:“文辉——”
  马车颠簸,谈话终止。
  二人手挽着手登上大雁塔,凭栏远眺。 
  华 敏:“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是,你必须随张副司令回来。”
  丁文辉:“为什么?”
  华 敏:“道理也很简单。你我到红军去,只是两个人。你不是说最近副司令对于剿共有动摇吗?如果能帮助副司令尽快改变态度,东北军也走上抗日道路,这是多么大的力量?!”
  丁文辉:“这……”
  华 敏:“再说,即就是你想去,红军也不会收留我们。” 
  丁文辉:“为什么?” 
  华 敏:“因为共产党是号召各党各派各军联合起来,共赴困难,而你的想法是对于建立统一战线不利的。”
  丁文辉被华敏的道理所折服了。
  丁文辉:“华敏,你的道理总是说得我心悦诚服。我越来越怀疑了,你……”华敏忙岔开地:“咱们再上吧,登高才能望远呵!”说着,华敏拉着他向更高处上去——长安风光,尽收眼底。 
  北国风光。
  周恩来一行二十余骑,向延安飞驰……
  延安城外教堂,周恩来和张学良相会。
  张学良:“周将军,这些年来宣传你们是不可思议的怪物,今日一见,您完全是学者风度嘛。” 
  周恩来:“过去也听说张将军身体欠佳,今天看来,好得多了。”
  张学良:“哈哈,世间风传我萎糜不振,骨瘦如柴,毫不夸张,只是戒毒以后,才判若两人了。”
  周恩来:“哈哈,听说张将军还把自己的手枪交给卫队长,谁要再给你毒吸,就就地执法?”
  张学良:“毒中得深,戒就必须力——让您见笑了。”
  周恩来:“不!正是看到了张将军对待过去错误的断然态度,更使我们对于您的未来充满信心!”
  张学良:“呵!?”
  周恩来:“‘极目城头东眺望,河山依旧主人非’,从这两句诗里,我们看到了张将军的不平和苦闷。”
  张学良一步扑到周恩来跟前:“周将军,您该相信,杀父之仇我没有忘,失乡之苦我受够了,特别是‘不抵抗将军’之耻辱,压得我在全国父老面前抬不起头来呵!”
  周恩来宽慰地:“过去的无法挽回了,重要的是向前看,如果张将军政治上对过去也能采取断然措施,我们相信,在这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
  张学良:“您是这样看待我张学良的?”
  周恩来:“今天您能亲自到这儿来,已经说明问题了。”
  张学良:“周将军!——”失声哭了。
  周恩来:“走吧,我们上楼去。”说着,搀起他,一步一步向高处走去……
  教堂外。小牛和丁文辉持枪警戒。
  丁文辉:“小兄弟,当几年兵了?”
  小 牛:“从小就在部队里。”
  丁文辉:“爸爸妈妈都在部队吗?”
  小 牛:“爸爸二七年在上海牺牲了。妈妈现在……被你们关在西安监狱里……”
  汽车声响。
  小牛忙闪入门内,抽出枪,丁文辉:“干什么的!”迎上。
  苗忠上来:“委员长密电,我要亲自交给副司令。”
  丁文辉:“副司令正在召开军事会议,任何人不准进去。” 
  苗 忠:“不要忘了,我是南京派来的。”
  丁文辉:“你也不要忘了,这儿是东北军的防地。”
  这时,关海涛从楼下出来:“什么事?”
  丁文辉:“苗副官硬要进去。”
  苗 忠:“我有重要文件……”
  关海涛:“拿来。”
  苗 忠:“我必须面呈副司令。”
  关海涛让开路:“那就请!”
  苗忠欲进,关海涛手枪上膛。苗忠心怯、退回,嬉皮笑脸地:“关团长,那就请您转呈吧。”
  汽车走了。
  小牛从门内持枪闪出:“他怎么知道副司令到了这儿?”
  楼上。
  周恩来:“……既然是民族危亡,就必须动员和发动起全民族来共同斗争,这是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根本出路,但法西斯主义是完全和此水火不容的。它的特点是对外侵略,对内独裁。想想吧,没有民主,就发动不了民众,民众发动不起来,光靠几十万军队是打不败日寇的。”
  张学良:“您的一席话使我豁然开朗。只是,你们信仰的是共产主义,而我……”
  周恩来:“是爱国主义!”
  张学良:“这……”
  周恩来:“如果民族亡了,还谈什么共产主义?这就是我们今天能够坐到一起,说到一起的原因。”
  张学良高兴地:“真是不打不相识呵——恨我相识太晚了。” 
  周恩来:“光相识不成,重要的是‘成交’——如果我们能早一天携起手来,早一天打回老家去不是更好!”
  张学良起身:“放心吧,你们在外面逼,我在里面劝……”
  周恩来:“内外夹攻,一定要把南京政府的错误政策扭转过来!”
  二人放声笑了…… 

电影文学剧本西安事变/郑重 程世荣 姚运焕 胡曜华 黄景渊.—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79.7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