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谈判与释蒋 10.1 张、杨的诚意
李义彬
西安事变经历了惊涛骇浪和克服了内战危机后,最终获得和平解决。促成事变和平解决的因素很多,应该说首要的因素是事变发动者张学良、杨虎城具有和平诚意,并为此做出了不懈努力。
张、杨在扣蒋前后一再宣布,他们发动“兵谏”的目的不是泄私愤,更不是要取而代之;而是为了挽救国家和民族的危亡,促使蒋介石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误国政策,停止内战,团结一切力量,共同抗日。扣蒋后,他们在通电中向国人郑重宣布:要保蒋安全,促其反省,对蒋绝无危害之意。为此目的,他们进行了不懈的努力。事变前,他们用口头诤谏的方式,要求蒋改弦更张。特别是张学良,在事变前一个月时间里,为劝蒋改变政策,“真是用尽心机,也可说是舌敝唇焦”,但其动机“绝对是纯洁的”。为当面向蒋诤谏,张曾接连遭到蒋的拒绝、斥责甚至辱骂。在万般无奈和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对蒋采取“兵谏”行动。正如张学良事后所说:“我们这次举动,把个人的生死荣辱完全抛开,一切都是为了国家民族!”“我们对蒋委员长没有私仇私怨,找们绝不是反对蒋委员长个人,是反对蒋委员长的主张和办法;反对他的主张和办法,使他反省,正是爱护他。……如蒋委员长能放弃过去主张,毅然主持抗日工作,我们马上绝对拥护他,服从他!”①张、杨那炽热的爱国深情和纯洁的“兵谏”目的,溢于言表。张学良不只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12月11日,他派孙铭九、王玉瓒率卫队营在临潼捉蒋时,要求绝对保障蒋的人身安全,不许伤害蒋。12日晨,孙铭九进入五间厅不见蒋的踪影,他非常焦急。张对在场的双方文武官员们说:若找不到蒋,我要把自己的头割下来,请虎城兄拿到南京去请罪,了此公案,绝不能因为要停止内战,而引起内战;若再引起内战,那我张某人便成了千古罪人。捉蒋后,张、杨向全国发出的八项主张“通电”中郑重表示,对蒋要“保其安全”。张在事变当天给宋美龄的电报中解释发动事变的苦衷,表示此举只是“暂请介公留住西安,妥为保护,促其反省,决不妄加危害”,并且说:“学良从不负人,耿耿此心,可质天日。敬请夫人放心,如欲来陕,尤所欢迎。”②同一天,张给孔祥熙发了内容相同的电报,邀请他来陕,协商解决问题。宋美龄在给张学良的复电中说,孔祥熙因故不能去陕,要求允许宋子文和顾祝同去西安,张、杨当即复电表示同意。张16日给在南京的顾祝同发电,表示殷切期望他和宋子文来陕。可见,张、杨欢迎南京要员前往西安,协商国事,和平解决事变的心情是何等急切,其态度是多么诚恳!
事变刚发生时,京沪一带谣言四起,蒋介石生死情况不明。端纳奉宋美龄命来到西安,亲眼见到蒋介石平安无事。张学良请端纳劝蒋采纳西安方面提出的救国主张,并表示:蒋只要接受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条件,立即会获得释放,张还说他将亲自送蒋回南京。16日,西安召开市民大会,张、杨莅会讲话,再次申明发动事变的纯洁目的,杨虎城说:“我们的义举是以国家民族为前提的,不是对蒋委员长个人而发的。”他指出,对这一点,他和张学良“是可以质之天日而无愧的!”③为了回击英国《泰晤士报》的攻击和谩骂,张学良12月19日致电该报驻沪记者弗拉塞,说明发动西安事变的动机是促使蒋介石改变错误的政策,领导全国抗日。张在电报中说,对蒋介石“我们不得已扣留了他,但没有威胁他的生命,没有损伤他的地位,他在我们的心目中依然是委员长”。张还说,蒋之“所以未恢复自由,这不能责怪我们。我在星期一(12月14日)的晚上电请南京政府派员听取委员长的意见,跟他商讨阻止内战爆发的必要措置。……委员长跟我们一样一直等待着京方要员来此处理这件事情,使委员长能够回京复职,但还没有等到。这事情竟迁延得这么久,实在奇怪得很。如果有人来到这里,则委员长早已回到南京了。”④
应当承认,张、杨的诚意是西安事变能够和平解决的前提;假如没有这个前提,和平解决西安事变根本不可能,其后果可想而知。正因为张、杨扣蒋只是为了逼蒋抗日,后来当他们与宋氏兄妹谈判,蒋答应抗日条件后,释蒋便是自然而然的了。再者,张释蒋后亲自送他回南京,这也不是张在12月25日释蒋时灵机一动的抉择,是他经过长期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断,并多次向国人作过表示。
① 张学良:《对总部职员的训词》。西安《解放日报》,1936年12月16日。
② 《团结报》第1158号,1990年12月22日。
③ 《西安事变档案史料选编》,档案出版社1986年版,第16页。
④ 《张学良文集》(2),新华出版社1992年版,第1093页。
震惊世界的一幕:张学良与西安事变/李义彬.—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