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指斥杨虎城等提出的解决陕事办法为“割裂军政破坏统一”函
(1937年1月19日)
委座致杨虎城书 第二函 一月十九日
虎城吾兄勋鉴:迭接来电,方幸陕甘局势渐有转机,兄等既愿接受明令,通电就职,复称取消十二月十二日以后之一切临时组织,私意以为兄等已认识国家危机,急谋结束变态,以求精诚团结矣。今观鲍、米、李三君携来商酌之办法,乃知兄等依然固执己见,不察国家之需要与事实,有出于寻常意想之外者。由兄等所提之要求,测兄等近来之心理,一方面以表示就职,掩盖国人之耳目;一方面则欲更进一步的割裂军政,破坏统一,以造成西北为特殊区域。表面虽宜称将一切临时组织撤销,而企图割据与罔恤危害国本,乃有加于昔。如此则兄等宣称就职,较之未表示就职以前,其为患于国家者将更大,而自身之表里不诚,将何以逃国人严正之责备。综合兄等要求之意,一则为西北之军事善后与人事分配,须以兄等之意为可否;二则限制中央军队之驻地,使不得越潼华以西;三则部队之人事行政与训练,均须一任各部之自由。质言之,即不许中央过问西北之一切,亦无异使陕甘不为国家军令政令所及之陕甘,直欲使西北沦亡为东北之续,而一方面则以要求汉卿回陕主持为解决一切之关键。兄等此举,若明知其为国家纪纲所万不许可,而故以窘迫中央则得矣。如或尚有爱护国家拥护统一以御侮救亡之诚意,如兄等通电所云云,则三尺童子有以知其南辕北辙也。不辞*(左尔右见)缕,再为兄等质直言之:
其一,兄等应知中央无论如何决不能放弃西北。中央数年以来,确认西北尤其陕西为北方国防之根据。关于开发西北与建设西北之事业,无不本于国防之见地,按照计划尽力进行,不独国家资本对于开发西北经济、交通水利、铁道等建设不遗余力,尤奖励全国企业界大量投资,综计三年以来,合政府人民之资力,总数当在一万万元以上。而陇海线之向西延展,及其联络各线之增筑,尤为国防上既定计划,无论如何困难,断不中止进行。财政困绌至此,而不惜竭全力以图之者,诚欲使后方交通与国防要地得有相当之规模,以为御侮复兴之根据也。兄等前电屡以中央军向西进迫为言,而今则更欲限制中央军之驻地与兵额,此无论在国家纪纲与统一意义上,兄等不得为此要求,且以中央军队入陕为意在威胁屈服,更属误会曲解之至。诚以去岁西安事变,既已引起内外之忧疑,如中央军队不进驻陕省,国内外经济界即不能确信其投资之安全。信用一有动摇,一切建设将无法继续。更就国防军事而言,亦何能坐令此根据重地与后方交通无确实之保障。此均为事理所必然,不待隐讳,亦无可否认。中央如放弃西北,即无异放弃国防,亦即无异于自弃其职责,故无论任何困难牺牲,势不能不确实掌握此重要之国防根据。兄长既以积极对外为标榜,以领导救亡望中央,而今所要求,乃欲摈中央军力于陕西以外,使其放弃国防基础,且不得过问西北,诚不料兄等之昧于事实一至于此。事变发生以来,国内舆论之痛心疾首于兄等者,皆以干犯纪纲、劫持统帅为兄等咎。若就国家生存大计而言,则劫持统帅之咎尤小,而破坏国防之罪实大。如不迅谋补救,举国同胞皆将不能为兄等恕,千秋万世,无所逃于历史之谴责。此兄等所万不可不察者也。
其二,关于汉卿回陕问题,兄等以友谊袍泽关系,一再请求汉卿回陕,在私人感情上,容或不能不有此表示。但如为国家整个打算,稍明爱人以德之义,则应知汉卿在陕甘变局未定以前,即令国府许可而遽回西北,其自身在责任观念上亦无以对陕人与国人,无以对军中之袍泽。不独汉卿如此,即○○以数年来力主建设西北为国防重要根据之人,而托付无方,处理未善,以肇此空前之事变,使国家蒙受损失,反射自省,实亦无以对国家,无以对国人,更无面目以再论国事。故陕甘之统一一日未复,即○与汉卿之罪责一日不得而卸除。汉卿深知此意,故并无回陕之请求,而惟望问题之速了。日前彼托瑞峰兄携回之函,即可知其耿耿西望于兄等者为何事。兄等诚以国家为重,即应体汉卿之心为心,克除成见,迅下决断,确实接受中央之处置,使陕甘之事大定,○得稍减神明之疚戾,届时自当续请政府,俾汉卿仍有以自效于国家。前函仍详晰言之,愿兄等勿再作此不可能之要求,以增汉卿与○之罪戾也。
其三,兄等当知集中国力应无害于国家之统一,而不能假此以遂其把持割裂之私图。此次西安事变,中央不惜枉法以求全,固为国难当前,凡属国家力量,均应逾格爱惜。然国家之统一,则不能任其有丝毫之毁伤。今日一般国民,均知非统一不足以御侮,而意志之统一与军事政治之统一,尤为对外必要之条件。为求得意志之统一,即不能有危害国本之主张,与离间煽惑之宣传。为保持军事与政治之统一,即不容自划区域,而形成割据独立之形态。过去二旬间,陕省之宣传与行动,其为分散国力,抑集中国力,固不必多所追述。今日兄等之要求,则何异于将陕甘一切悉令特殊化,何异于要求中央放弃其国防建设与后方根据地。试问如此情形,能达抗敌救亡之目的乎?口头言服从领导,而事实上形成独立,破坏统一,能达抗敌救亡之目的乎?西北为我中华民族发祥之地,全国人民方将不惜全力,以之为复兴之基础,断不能任其有赤化恶化之情势,沦为危害国本之根据地。兄等诚明此义,应勿使其造成复杂特殊之情形。否则兄等以爱国救国为名,而竟不惜危害国家,妨及民族生存,甘与全国为敌,试问将何以自存?自事变迄今,中央爱惜国力,多方委曲之苦心,昭然于天下以共见。兄等同是炎黄胄裔,果有自谋之智与谋国之忠,即应简单坦白,放弃错误,昭示诚悃,表里一致,接受命令,确实服从国家之处置,而迅使西北规复统一之常态,则中央祗求国防之基础不受影响,统一之政令得以保持,必使兄等及所有部队均得其所,亦必无负于兄等救国之初志。不然,则是兄等必欲以国事为儿戏,不惜自误以误国。此即非○○之所忍言,亦不愿再向兄等有所辞费矣。○○负疚之身,休假山居,本无如何之职责,兄等若必孤行到底,此后不独西北问题非○所欲置喙,即汉卿今后之行止如何,亦非○之所愿过问。追念多年患难与共之盛情,及国事不堪再误之危况,辄不禁质陈所见,而致其最后之忠告。何去何择,惟兄及东北诸将领共察焉,手此。即问时祺。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名人全宗档案]
西安事变档案史料选编/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云南省档案馆,陕西省档案馆合编.—北京:档案出版社,198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