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察鄂东对麻城民众代表的讲话
毕万闻主编
(1934年4月4日上午8时，麻城县政府)
我在昨天晚上来到这里，当时天太晚了，未得和诸位谈话；现在又急于出发，我只得和诸位简略地谈谈。
近年来，这一带地方，频受兵匪的蹂躏，所蒙受的损失奇重，在你们民众方面，当然感受到极大的痛苦。这在我们作军人的，对于你们除掉同情之外，应当感到惭愧，惭愧的是未能尽到我们的天职。我们今后的最大任务，不但要对你们格外保护，而且要尽心竭力地减除你们的痛苦。此后军队如有使大家不满意的地方，希望你们毫不客气地及时通知我，我一定竭诚接受，严加约束。此次军队来驻此间，自然给你们增加了许多麻烦，这也是国家匪患至此，迫不得已。北方军队来到这里，人地生疏，更希望你们特别加以帮助和指导；我们军民必须打成一片，来共同救国家，救民族!
现在诸位住在乡村里，眼看农村经济日见凋敝，并因诸位身经种种忧患，整天在感觉苦痛，感觉生活的不安定，感觉国家前途的悲观；其实，不只是诸位如此，全国人都是如此。即我个人在国外也有这样的感触。人类全是圆颅方趾，为什么我们要受人家的欺凌?我们同是国家，同是民族，为什么我们在国际间要受这样的压迫?再一看我们自己国内，频年的天灾人祸，各地的农村破产，无一处不使你烦闷，无一处不使你痛苦，怎能不使你悲观呢?话虽然如此说，可是你只管悲观，只管楚囚对泣，那也是无济于事的；必须举国上下都能振作精神，来共同打破这苦闷的环境，来努力减少我们的苦痛，我们大家要一齐干!
我常说，我们的苦痛都是我们祖宗给我们留下来的债，我们今后万勿再给我们子孙留下去!生于今日之中国的人民都应深知我们的祖宗遗留下来一份已经破坏不堪的家私，并且日积月累地给我们加重了如许负担；就是在这风雨飘摇万分危急时期中，我们成为罪孽深重的继承人了。同时我们应当承认这艰苦的命运是早已注定，更应当知道生于这非常时代的我们必须肩(掮)起这非常的任务。在今日，每一个中国人要反问的是：我们凭着什么来支撑这一败落的门庭?我们凭着什么去抵抗这一群逼在门前的债主?老实说，就是我们能拿出什么力量一洗我们的祖先遗留下来的耻辱，而使我们不至于更把这些耻辱永久地遗留给我们的后世子孙?我们现在务必自己尽力去干，自己想法解除我们自己的苦痛!自己不尽力，只管靠着别人，那是绝不会成功的；无论何时何地，我们自己不干，专想取别人的巧，坐享其成，那实是自趋死路的下愚之策!想把一个国家弄好，必须个个国民完全都肯往好处干。语云：“花枝虽好，还须绿叶扶持。”这话的确是不错的。国家是集多少个人组成的；你个人不好，怎能希望国家好呢?所以大家只要管好自己，努力干，守本分，尽自己的责任，不要去管他人，这就是你个人的成就。如一个清道夫，他把街道扫除洁净，分内的职责尽到了，这就是一个爱国者。假使我们人人都能尽到自己的责任，那便人人都是爱国者。所以我们都要抱定这种精神，宁肯自己苦干，让给别人享受，国家自然会强大起来的。一般人说我们要给子孙积留下财产，圣贤说要给子孙留下书，我却说千万别给子孙留下债；假设我们不苦干，不人人苦干，我们祖宗给我们留下的痛苦的遗产，始终是不能去掉，结果还要传给我们的子孙，教我们子孙再来负担这笔巨债了!这是一件如何痛苦的事?所以我们务必尽到自己的责任，守个人的本分，努力去掉这笔苦债!
你们不要以为没有权问国家的事，只要你们自己作好人，那就是救国爱国。蒋委员长说过：“别的我们都不怕，只怕我们自己不能干。”这句话说的非常对，设使我们都能埋头苦干，不惜牺牲一切，能从一己作起，自能解决所有的困难问题；不然，你们一面自己不尽自己的责任，不作你们应作的事，一面又与贪官污吏联络，不惜因私害公，结果不惟你们不能打破自己的苦闷环境，且恐益增苦痛。所以希望你们都要安分守己，努力苦干!
因为我急欲出发，所以不能多说了。日后我很想常来这里，能与诸位常常见面。但我不愿无谓地妨害他人的时间，消耗他人的时间，同时，我也不愿别人无谓地妨害我的时间，消耗我的时间。当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希望你们不要再有任何(欢迎)举动；你们都能安分守业，都能忠于国家，就使我快慰多多了。
(《张副司令讲演集》第一辑，第20—22页)
张学良文集（1.2）/毕万闻主编.-北京：新华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