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作宾-在甘肃省第一届妇女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刘杰
甘肃省第一届妇女代表大会今天隆重开幕了，我代表省妇联筹委会向大会报告甘肃省一年来妇女工作的总结，同时提出今后妇女工作的任务。
一 一年来妇女工作的总结
一年来，甘肃省的妇女工作，在省委和省人民政府的领导下，根据全国妇联及西北妇联筹委会对于妇女工作的指示，在各级妇女干部的努力和党政军民机关团体的协助之下，妇女工作是有成绩的。全甘肃300余万各族各界妇女，从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甘肃全境之日起，就开始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不仅摆脱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奴役与压榨，而且对于解脱数千年来封建统治加给妇女的各种痛苦，已经显示了解放曙光。正因为如此，广大妇女群众，一经发动组织，就表现出她们对于配合各级党组织和人民政府稳步建设新甘肃的热情和积极性。一年来，甘肃省的主要工作是：发动组织群众，团结各族各界人民，进行剿匪肃特，安定社会秩序，恢复发展生产。妇女工作的主要内容也是如此，除积极完成每个时期的中心工作外，在城市是发动和组织妇女参加适合城市实际的各种生产建设事业，在农村则是发动与组织妇女积极参加改造旧政权，劳军支前，剿匪肃特，劳动生产。
首先，妇女在剿匪肃特、安定社会秩序上，是起了积极作用的。例如玉门晋昌区吴月英，经过她的细心调查，抓获了土匪5人。民乐县女英雄苏洛(藏民)一人击溃9个土匪。平凉宋桂云机智捉敌探。有的妇女写信劝当土匪的儿子、丈夫归降。她们深刻认识到只有将土匪特务肃清，人民才能过安居乐业的生活。妇女群众，在去冬今春反霸斗争中，也表现了妇女们的勇敢和智慧。她们对于地主恶霸的压迫剥削，是极端痛恨的。她们对于恶霸的罪恶事实，比男人还记得清楚，顾虑更少，因而诉苦诉得恸，诉得最伤心，诉得很深刻。安西县斗争恶霸时，有700多妇女参加，发挥了妇女群众的战斗作用。
其次，在生产工作上，广大妇女懂得“劳动光荣”、“生产致富”的道理。在农村，妇女们更积极地发挥了原有的劳动习惯，积极参加了农业、家庭副业及手工业生产。如兰州市七区组织了13个妇女变工小组，93人变工参加锄草，共锄夏田3130垧。泾川县史腊梅3个月拾的粪，上了10亩麦田。灵台蒋桂花帮助丈夫耕地拉大车搞副业生产，共同解决了家中四五口人的衣食问题。临泽蓼泉区三乡八村杨玉英小组18人(汉人)，两个月纺线307斤，织布120疋，编草帽154顶，孵小鸡56只，养猪18口，比往年增加了几倍。蓼泉区三、四、五、六乡妇女共编草帽8702顶，换麦子171石，解决了大部口粮问题。在城市，妇女生产虽然存在自发、零散现象，生产组织亦时有时无，但有的在纺织，有的糊火柴盒，缝帽沿，给医院拆洗衣被，绣枕头，都是对发展生产有利的。最近兰州市为完成10万套军衣，在二、四、五区又建立了8个女工部，妇联动员组织了1145人参加了缝制工作。在女工工作方面，兰州、玉门、天水等地工厂中，都有不少女工，玉门油矿职工家属与小孩3000多人，妇女1700多人，除了25个女职员，过去绝大部分没有劳动习惯，一年来在工会女工部的领导之下，已初步树立起劳动观点。如今春清除工人住宅区所堆积的垃圾，挖阴沟，节省了公家几千个工的开支，减少了工人的负担，鼓舞了工人生产情绪。现在矿区妇女已组织了90个妇女小组，慎重选出了106个正副组长，在劳军、和平签名运动中，妇女们都起了积极的作用。如春节劳军，她们即捐送慰劳品2000多件。7月11日到13日六天内，有700多个妇女自动在和平签名书上签了名，表现了妇女们政治觉悟的提高。
妇女的福利工作，解放之后，由于妇女在政治上和人身自由上都有了法律的保障，有些人不敢再纳妾、买丫头了，对丫头的态度大部也有了转变。妇联对那些受虐待而向妇联控诉，要求合理解决的童养媳、丫头以及离婚案件，协同法院处理了不少。如兰州市，自解放后到今年六月，即协同司法机关处理了婚姻案件205件，婢女问题14件，用调解说服、改善妇女与家庭关系的60件(全部经妇联解决)，调解无效的，经由妇联转请法院依法判决的154件。这样更加强了妇联和广大妇女群众的联系。在妇婴卫生工作方面，去年寒假，妇联曾商得助产学校同意，抽调了11个毕业学生，组织妇婴卫生宣传队，到皋兰县刘家堡、安宁堡两个乡进行宣传，20多天中，给162个儿童免费种了牛痘，免费医好了伤风、感冒、拉肚子的165人，又教会了两个旧式接生婆，使用新法接生。从实际体验中，群众认识到我们是真正为她们解除痛苦的。此外，在天水、平凉、兰州等城市，妇联对处在地狱中过生活的妓女也进行了不少工作，帮助她们走出火坑，从良谋生，最后配合公安局查封了妓院。
各地妇联根据当地妇女工作的基础，先后召开了能广泛联系群众的妇女代表大会和代表会议，建立了31个县的民主妇女联合会和24个县的妇联筹委会，并经过各地干校训练的和在生产救灾、反霸、拥军各项运动中，经过斗争锻炼，培养提拔了脱离生产的专职妇女干部498人，和大批不脱离生产的街乡妇女干部。由于这些组织的建立和干部的产生，在纪念“三八”节的时候，各分区所在地大部召开了群众会。有妇联筹委会的县开了座谈会。在兰州召开了两三万妇女参加的群众大会，四个区出动了妇女秧歌队，有50多岁的老太婆自动带头扭秧歌。她们在发动妇女群众，宣传政策，揭露谣言，解除群众顾虑上，也都起了一定的作用。在推销公债的运动中，省妇联发出了向殷实富户劝购公债及各级妇联干部劝购公债的号召。六月间兰州市广泛开展保卫世界和平签名运动，先后两次即有劳动妇女3.8万人签名。经过这些运动和宣传教育，妇女群众的觉悟已经提高了一步。此外，省妇联翻印了妇女工作手册和妇女工作参考资料，在《甘肃日报》出刊了“民主妇女”半月刊(已出14期)，作为妇女干部对广大妇女进行教育的教材。在省市妇联，并组织了干部的政策学习，先后学习了共同纲领、民族政策、婚姻法等文件，参加了整风运动，使干部在政策上、阶级观点上和联系群众上，都有了进一步提高和改善。
妇女工作虽然有了一些成绩，但只是开始，距我们的要求还很远。就整个甘肃的工作来说，妇女工作还是最薄弱的一环，并且还存在不少缺点，要求我们在今后工作中，不断学习，努力改进。主要的缺点是：
第一，官僚主义和简单急躁作风。在我们的工作中，常常有发了通知指示就万事大吉，既不检查，又不及时总结的现象。而下面的干部，常因任务紧迫，急于求成，就不很好的耐心地进行宣传教育工作。如今年四月间，全国妇联为举办儿童福利事业，通知各级妇联调查儿童情况，兰州市妇联接此指示后，既不仔细研究，亦未请示，就照葫芦画瓢，照样给区上发了个通知，区上同志照样发到街，街干部还未了解究竟为什么要调查儿童，就挨门挨户登记，群众怀疑，街干部给乱解释一顿，结果坏分子就乘机造谣说：“解放军要将孩子送苏联换机器，永远不能回来”等，引起群众不满。又如各县开妇代会选代表，因为事前宣传工作不深入，未能解除群众思想顾虑，有的被选为代表怕当“女兵”，开会躲而不来，甚至发生丈夫替老婆、婆婆替媳妇、有的代表用四斗麦子雇人顶替的事情。这些主要是干部政治水平不高，工作经验少，不懂得一切工作都必须通过群众的自觉自愿才能做好的道理。
第二，对少数民族妇女工作还没有摸索出经验。甘肃是个多民族地区，如果忽视了少数民族的妇女工作，也就是忽视了实际。而我们过去的妇女工作，常是把汉人地区的一套作法和经验，原封不动地搬到少数民族地区。对共同纲领规定的民族政策，没有很好的研究，对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没有调查研究，结果常是空喊口号。如临夏在会议上，对着回民妇女提出“改变妇女服装，改变妇女发型”，引起她们不满，不愿接近我们。不了解一切风俗和习惯的改革，都要通过群众的自觉自愿，才能进行。省妇联本身对少数民族妇女工作亦没有专门深入研究，不管发指示或布置工作，都是千篇一律，对民族杂居、聚居地区和汉人地区，毫无区别的一律要求。从五月省妇联筹委会成立后，才开始注意这个问题。
第三，对团结各族各阶层各职业妇女的工作未十分重视，还存在着关门主义现象。甘肃解放已经一年，妇联还没有成为团结及领导各阶层妇女的核心。如回民妇女、基督教妇女及修女等，我们没有主动地和她们联系。有的县上规定妇女代表条件时提出：“能吃苦耐劳，积极参加生产劳动”等，这实际上是把一部分妇女关在大门外边。妇女占人口的一半，那个阶层，那种工作，都有妇女参加，我们只有团结各阶层妇女，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才能把妇女工作做好。
二 今后的任务
根据西北区妇联筹委会的指示和全省整个工作中心，以及目前妇女工作的实际情况，我们提出妇女工作的中心任务应该是：团结各族各界广大妇女，配合政府完成剿匪肃特，安定社会秩序，实行减租土改，搞好生产。在这个总任务之下，妇女工作应根据各地不同情况和不同任务，紧密配合。例如在庆阳分区实行土改，女妇工作应当以发动广大妇女参加土改为主；在临夏等少数民族聚居和杂居地区，应当首先做好民族团结工作；在实行减租运动的地区，应当全力发动妇女积极参加减租运动；在尚有土匪特务骚扰地区，应当发动妇女参加剿匪肃特，安定社会秩序工作。所有上述工作，中心是为了发展生产，只有广大妇女参加了生产，经济生活得到改善，则妇女本身的真正解放才有可能。
为了做好以上工作，提出下面一些意见：
第一，发动广大妇女配合部队和公安机关，完成剿匪肃特任务。匪特是我们大家的敌人，我们应当在妇联会领导下，团结一致，保证家里不窝藏坏人，发现行迹可疑的人立即报告。把广大妇女组织起来，严格盘查坏人，这样匪特便没有藏身之地。
第二，促进各民族妇女的团结。首先应有计划有重点的调查了解各少数民族生活情况和风俗习惯，宣传民族平等团结互助政策。在民族杂居地区，可试行召开各民族小型联谊会，融洽感情，消除隔阂。在少数民族聚居地区，妇女组织形式应依据当地实际情况和群众要求决定，不能一般化或操之过急。在各级妇联会中，应在自觉自愿的原则下，注意吸收具有代表性的少数民族妇女和各种运动中涌现出来的积极分子参加具体工作，通过她们联系广大群众。各地所举办的少数民族干部训练班，应根据群众觉悟程度和要求，吸收少数民族妇女参加学习。有关民族关系或少数民族内部的问题，一切应本慎重稳进的方针，周密研究，请示报告后再行决定。工作方法应从实际情况出发，反对简单急躁。藏民妇女，受封建约束较少，可以从宣传妇婴卫生入手，在可能条件下，建议政府设立卫生医疗所或妇婴卫生医疗队。
第三，在实行土改的庆阳分区和进行减租的其他地区，应动员广大妇女参加土改减租工作，参加农会，把妇女力量组织起来。单独组织女农会是错误的。在农会领导下的妇女小组应加入妇联会作为团体会员。妇联干部必须深入学习土改减租政策，了解妇女情况，做好土改减租准备工作。在进行土改减租时，要坚持男女一齐发动的方针，克服只发动男的不发动女的，或先发动男的后发动女的的错误作法。妇女中的积极分子应选拔参加农会的领导工作，参加妇女代表会或妇女群众大会，讨论妇女参加土改减租问题。要贯彻土地法第十一条规定，按人口统一分配土地的原则，确实保证妇女的土地权，并能根据实际情况，适当解除妇女所受的封建束缚。
第四，发动广大妇女群众参加劳动生产。对城市的女工应发动参加工会，在工会统一领导下与全体工人一起，提高技术，爱惜原料，增加生产，参加竞赛，努力学习政治文化，争当劳动模范。在发展生产基础上，根据具体条件，适当解决可能实现的女工特殊要求。在兰州、天水、临夏等地，有女工1500人以上，而女工工作，因没有统一领导，成绩也不大。而某些工厂的领导人还存在嫌女工结婚生孩子麻烦，不太愿要女工的现象。这些都妨碍着吸收更多的妇女参加工厂生产和女工工作的开展。今后妇联应当继续协助工会进行工作，并且以实际行动显示妇女在生产战线上的作用。根据八月中旬在北京召开的全国女工工作会议的精神，我们建议各级工会设立女工部(基层组织设女工委员会)，统一领导女工工作。女工部长参加妇联常委会，其业务工作受工会领导，但应定期向妇联报告工作，研究女工问题。对职工家属，也是工会工作重要的一部分，她们和工厂关系极为密切，她们进步与否，直接影响到工人生产情绪，所以把她们组织起来，加强文化、政治教育，提高阶级觉悟，使之团结在工会周围，这对保证完成生产任务有很大作用。妇联干部应切实帮助工会女工部，在女工部统一领导下，对家属进行提倡节约、治理家务、参加生产、增加收入、配合工厂完成任务的教育工作。
散居的劳动妇女是城市妇女中的最大多数，在今天经济条件还困难的情况下，妇联应主动与贸易公司、部队、机关、工厂、商店联系，如有零星军需生产和手工业生产(如缝制衣服等)，即组织妇女参加，并抓紧教育妇女不要偷工减料。在目前，组织生产必须根据当地具体情况，一点一滴去做，不能企图搞大规模的以及急于求成或单独另搞一套的作法。
在农村除发动妇女积极参加春耕播种、锄草、收割等各种带季节性的生产外，应大量发展手工业(编草帽、打草鞋、纺棉花)和副业生产，增加农民的收入。
第五，协助司法机关，贯彻执行婚姻法。为此各级妇联干部必须深入学习，研究讨论，掌握婚姻法的精神，然后有重点、有计划地在群众中进行婚姻法的宣传解释工作。对处理婚姻问题发生偏差的事情，妇联有责任提出意见。在群众觉悟尚未提高前，不能操之过急，主要应宣传解释，为实现婚姻法创造条件。在少数民族地区的婚姻问题，应根据实际情况，慎重处理。
第六，有重点的开展农村妇幼卫生工作和城市保育工作。据秦安县两个区的调查，孩子的死亡率是惊人的，两区共有210个妇女生产了1163个小孩，死亡550个，占所生孩子的47.29%。由于剪脐带不卫生，得“四六风”而死的就有268个，占死亡孩子的54.16%。尤其是藏民地区的妇女，月经来了顺着腿流，生了孩子第二天就上山背柴生产。因之，开展妇幼卫生工作，是具有特别重要意义的。如果我们把这个工作做好，使千万儿童免于死亡，这是很重大的任务。各级妇联应和卫生部门、区乡政府配合，宣传妇幼卫生和防疫工作，召开老娘婆座谈会，举办改造旧接生婆的训练班，教以普通的科学知识，使她们变成开展妇幼卫生工作的一支重要力量。利用各种形式和场合，如庙会、座谈会、集镇、戏剧舞台等，宣传群众能够接受和可能实现的妇幼卫生常识。今冬省妇联准备配合政府，试办短期改造旧接生婆训练班，妇联干部必须将妇幼卫生常识作为业务学习之一，争取明年前半年学会一般妇幼卫生常识，便于在工作中解决妇女群众的实际痛苦和要求。建议中等以上学校，酌情将妇幼卫生常识作为女学生的选修课程，或有计划的请卫生工作者讲课。这是开展妇幼卫生工作具体而有效的办法。
在城市应开展儿童保育事业，使职业妇女解除孩子的拖累，安心走上工作岗位。但由于经济的限制，目前还不可能由公家举办更多的托儿所，故必须大力提倡和扶助私人创办托儿所，欢迎私人及团体投资或在可能条件下公私合办。女工多的工厂，应在条件可能时设日间托儿所或幼稚园，以便解决女工切身要求和保护儿童健康，提高生产，女同志多的机关，如无力办托儿所，可以学习公路局崔淑环互助变工带孩子的办法。但不管公办私办或公私合办，一切设备必须从节约朴素、卫生、康乐原则出发，反对铺张浪费现象。从事保育工作的，必须树立坚强的事业心，从思想上认识其重要性，埋头把这个工作做好。
第七，为了完成上述任务，我们必须更好的加强团结，组织各族各界各阶层的广大妇女，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所有妇联干部，必须有正确的统一战线观念，克服狭隘的关门主义倾向，把广大妇女团结到妇联组织里来。各级妇联没有建立或不健全的，应当用最大的努力，争取建立和健全起来。应当在各种工作和运动中，大量发现和培养提拔积极分子，成为妇女工作的干部。省妇联准备在1951年有计划的举办一期到两期短期妇女训练班，各分区妇联办事处，亦应根据干部条件和工作需要，举办妇女轮训班，或在分区干校中注意吸收一定数量的当地妇女参加学习，以便开展全省的妇女工作。
最后，希望所有妇女工作者，必须以百倍的艰苦努力，和全体代表一道，团结各族各界各阶层的妇女，为争取妇女工作的胜利开展，为妇女的彻底解放而奋斗! (1950年10月21日)
孙作宾/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