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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八景今昔谈

《游历陕北》


  “八景”之谈,是古代旧文人的陋习,尤以明、清之际为甚。翻开这一时期的旧地方志书,几乎没有哪个州县没有“八景”的。可是你要领略它却不容易,或者是寻找见了一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大有上当之慨。 
  我客居榆林多年,觉得它实在是座可爱的小城。那条青砖铺地、店铺林立的旧商业街,一道道狭长的幽幽小巷,一座座古色古香的楼台,起伏跌宕的一圈古城墙……无一不在显示出这个塞上名城的独特魅力。记得少年时分,先是打土仗,捉迷藏,乐而忘返;后来长大了些,有了点成熟,喜欢郎读诗文,谈天说地,或看日落日出,或沉思默想;再后来走进社会,参加工作,成家立业,便渐渐地俗务缠身,难得有雅兴去各处走走。
  像榆林这样的古城,“八景”之说自然不会阙如。翻开旧《榆林府志》,第一景乃是“驼峰拥翠”。驼峰即榆林东山,因其状若骆驼而得名。站在东山上,榆林全城尽收眼底:一条南北街道贯穿全城,时有楼阁点缀其间。越过青灰色的城墙,西城外是一片绿色的天地,绿的树、绿的草和绿的庄稼,绿色中有一条碧水湍湍而流,那便是古称帝原水的榆溪河。过了河,绿色便到了尽头,成了连绵起伏的金色沙丘,沙丘尽处一直和遥远的蔚蓝的天际连成一线。
  驼峰周围,满目都是新建的楼房和古旧的四合院,挤挤挨挨,偶尔可见几株孤零的柳树和一点庭院中的花草,并不给人以“拥翠”之感。榆林城始建于明代,那时的居民远不如今天这么稠密,山上草木葱郁是很有可能的,故有“驼峰拥翠”之说。但在今天,这一景似乎有了新的意义,特别是近来著名的三北防护林带的营建,使昔日的大漠孤城榆林渐渐淹没于绿海之中。一个更为壮丽,更为迷人的新景观已经呈现在人们的面前:东山犹如一只站在绿洲上的雄伟骆驼, 高昂着头,准备向着茫茫的鄂尔多斯林漠进发了。这满可以成为一个象征,是人类向大自然作不屈不挠斗争的象征。沙退人进,征服沙漠,这本身的形象该是多么的令人振奋。这一壮美的镜头将永久地留在历史的长卷之中。 
  “寒泉冬蒸”是松林的又一个著名景观。“寒泉”就是以“桃花水”著称塞上的“普惠泉”,其水甘甜,外来的游客初饮第一口,都会有一种如饮甘露的甜美感觉,那印象是异常深刻的。普惠泉坐落在东山的古梅花楼下,笔者少年时曾去寻觅,远远听见泉鸣不已,隐隐如雷声自地心而来。时当夏令,泉附近却如深秋般沁凉。若在冬天泉水涌出地面而寒凝成团团雾气,故有“寒泉冬蒸”之称。如今可惜已经看不到了,源泉处是一处幽静的小院,泉口也以一别致小屋覆荫之,饰以青石栏杆,石雕龙头。它的流量据说仍不减当年,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城市的用水,人们不得不另修一座高大的水塔来。那水质也还如当年甘甜,“桃花水”的美称也一如既往。
  “红山夕照”这一名景最为壮观,且生命力恐怕也最为久远。红山者,是指城北十里的古红山寺即红石峡,号称“塞上蓬莱”,是榆林古城著名风景区之一。一水穿峡,两岸绝壁,上镌琳琅满目的大小石刻书法,诸体皆备,又有“塞上碑林”的美称。峡间水鸣鸟啼,幽洞相连,清人有“绿水穿红峡,青山卧白云”的诗句,自是四时风光殊异。所谓“红山夕照”,只是其特别动人之一瞬。每日夕阳将落时,夕阳照在红岩绝壁上,如火如茶,崖间顿如烈焰腾腾,犹如当年火烧赤壁。身在其间,不能不觉得激情顿生。
  古城还有一景,曰:“南塔凌霄”。凌霄塔立于城南,据说是明代建筑。关于修造宝塔的缘起,老年人们说榆林本应是个出文人的风水之地,只因驼峰山上的娘娘庙修得过高,压住了文脉,故双造凌霄塔,以凌霄巨笔直插天宇,高出驼峰,永镇娘娘庙,可以改变文脉衰微的风水。此说自然是荒谬的,但这座十三层的古塔确实为古城增色不少。有清人在诗中赞道:
  霜戟上冲云汉际, 风铃直挂斗牛边。
  遥展文笔从空降, 长看明珠绝顶悬。
  形象地描绘出了凌霄塔的风姿。今天,虽然几经烽火,创作累累,但它仍威武雄壮的屹立城南。旅人初抵榆林,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座古塔,它几乎一直是这座名城的标志。
  其余四景还有“龙穴藏珍”、“芹涧春香”、“柳河秋色”、“西河漱月、”。其中“龙穴藏珍”指的是镇川堡南黑龙潭,有古钱珍物从龙穴中流出一节,事出无据,仅有传说而已,而其地风光奇绝,笔者已有另文介绍。而其它三景,无非是讲城外四野春花秋月,晨晴夕昏,景色秀丽,风物宜人等等。确实,榆林是一座自有独特风格的城市,历来有“边陲要冲,全陕藩篱,北临沙漠,巍然雄镇”之说,而本身又有这么多秀美可人的景物。它古朴如学者,赳赳如壮士,清秀若淑女。望过一眼,便使人终生不能忘怀。昔日八景已是昨日黄花,在新的时代,这颗沙漠间的璀璨明珠将放射出更令人眩目摇魂的异彩,将有更多的优美动人的景观出现。

出处: 《游历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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