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教思想是智*(左岂右页)宗教理论体系的另一组成部分。
判教,又名教相判释,通常指判别或判定各类经典的意义和地位。佛教认为,释迦牟尼一生所说经教甚多,但因时间、地点、因缘、对象有别,在说教的形式、方法、顺序、内容等方面未免有所差异。因此,有必要将全部佛典及其教义作出系统整理、判释。通过判教,证明全部经典不仅没有矛盾,而且是相互补充的;佛典及其教义的矛盾现象,出自佛在不同情况下对不同听众的方便说教。但是,既然有深浅、大小、权实、偏圆等具体判释,就必然造成对各类经典和教义事实上的差别对待,所以本质上它表现的是在佛教内部派系的意见分歧。
南北朝时期,大量佛教经典以翻译方式介绍到了中国。由于传译时间有先后,所传典籍又繁多芜杂,思想并不统一,大小二乘、空有之宗学说多有分歧,从而引起教团内部的长期矛盾纷争。为调和各类佛典之间的矛盾,化解佛教内部的理论分歧,当时各学派先后建立起自己的判教体系,并借此抬高本学派的地位,扩大影响。
南北朝最早展开判教活动的,当数刘宋时代道场寺高僧慧观。慧观受《大涅槃经》“牛乳五味”说以及当时“顿”“渐”之争的启发,创立“二教五时”之说。他把全部佛经分为“顿教”和“渐教”两大类,判《华严经》为顿教,又将渐教作次第五时的分别。渐教五时是:三乘别教(指小乘《阿含经》),三乘通教(指《般若经》),抑扬教(指《维摩经》),同归教(指《法华经》),常住教(指《涅槃经》)。高僧竺道生晚年在庐山改订《法华经》时,也有与慧观“渐教五时”相似的见解。他把释迦一代佛教,总别为善净、方便、真实、无余四种法轮,与此相应的经典是《阿含》、《般若》、《法华》、《涅槃》。南齐隐士刘虬作《无量义经序》,提倡“五时七阶”的判教,以《涅槃经》为佛教最高阶位。
此后,各家师说判教纷起,渐成一种思潮。据智*(左岂右页)《法华玄义》第五“释教相章”所述,当时有影响的判教,可归纳为十家,即所谓“南三北七”,即江南代表性的有三家,江北代表性的有七家。十家判教虽互有出入,但有一个共同点,即所谓“通用三种教相:一顿、二渐、三不定”。实际上,南方三家虽大多以顿、渐、不定三类来判释一切经典,而北方七家则不尽相同。智*(左岂右页)所主张的三种教相的判教思想可能与此有关。
智*(左岂右页)的判教思想体系,包括四个部分:五味根机说、三种教相论、四教义说、教观统一论。它是在南北朝判教思潮兴起和发展的过程中,对“南三北七”十家判教说展开纵横难破的基础上逐步完成的,有很强烈的时代感。
一、五味根机说
智*(左岂右页)的判教原则之一是根机说,即所谓“根性融不融”。五味相机的经典依据是《大般涅槃经》的牛乳五味譬和《法华经》的长者穷子譬。
《大般涅槃经》之《圣行品》说:
譬如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生酥,从生酥出熟酥,从熟酥出醍醐。醍醐最上,若有服者,众病皆除,所有诸药悉入其中。……从佛出十二部经,从十二部经出修多罗,从修多罗出方等经,从方等经出般若波罗蜜,从般若波罗蜜出大涅槃,犹如醍醐。(卷一四)
五味,指乳、酪、生酥、熟酥、醍醐,系制作牛乳过程中所成的五种性味。对《涅槃经》的这一比喻,后人通常从根机(人)或教法(法)两方面展开理解。从众生根机上理解,主要以五味之浓淡比喻根机之利钝,名“约机浓淡”。从教法深浅上理解,则主要用以比喻释迦一代所说经典的次第,名“约教相生”。智*(左岂右页)的五味根机说,侧重“约机浓淡”,以与当时一般的“约教相生”说区别。
智*(左岂右页)指出,《涅槃经》的五味譬主要是从根性上说明的,众生因信解行证的差别,故而作各种方便譬喻,目的在于保证渐机者“转凡成圣”的“利益”。他举例说:“若《华严》为乳,三藏为酪,此则方便味浓,大乘味薄。”三藏小乘,《华严》大乘,但《华严》反为乳,三藏反为酪,可见它是从方便利益众生的意义上说的。智*(左岂右页)又说:“如贵药非病治,贱药是病宜。贵药非宜,徒服无益。初说《华严》,于初心未深益,于渐机亦未转,于二缘如乳。若渐机禀三藏,能断见思,三毒稍尽,即转凡成圣。如变乳为酪,不可以用益,谓贱胜;不用益,谓贵劣。《华严》亦如是,于小如乳,于大如醍醐。”(《法华玄义》卷一○下)从乳味至醍醐,并非次第高下之别,其浓淡主要是就根机而言;不同根机适应不同的教说,如牛乳之有五味。对渐机者说《华严》,不一定有益;但若使之禀三藏教,则可转凡成圣。所以他又说,根据修行者的不同根机,才有佛的五味牛乳之说:
约行人心者,说《华严》时,凡夫见思不转,故言如乳。说三藏时,断见思惑,故言如酪。至《方等》时,被挫耻伏,不言真极,故如生酥。至《般若》时,领教识法,如熟酥。至《法华》时,破我无明,开佛知见,受记作佛,心已清净,故言如醍醐。行人心生,教亦未转。行人心熟,教亦随熟。(《法华玄义》卷一○下)
“行人心”,指修行者的根机。众生根机有生熟即钝利、小大之别,生熟的根机各对应于生熟的五味牛乳。
智*(左岂右页)又强调说,在众生与五味的关系上,虽有“一人禀一味”和“一人历五味”两种情况,但就“小乘根性”者来说,对应的是“一人历五味”;而于“纯一根性”即大乘利根者,则对应“一人禀一味”。此外,尚有历二味、三味、四味者。这也就是说,牛乳五味对应众生根机之差异,五味并非高下深浅之别,各类经典原则上也无次第等级之别;对应众生根机,五味中都能见到佛性,各种经典中都能获取醍醐。乳味与醍醐味在本质上是相通的,佛性存在于五味之中,只是根机有别,而作方便利益上的五味分别。
为合理安排《法华经》和《涅槃经》,保证两经在五味譬中醍醐味的并列地位,智*(左岂右页)又提出“前番五味”和“后番五味”的判教。所谓“前番五味”,指经由《华严》、《阿含》、《方等》、《般若》等,至于《法华》,而以《法华经》为五味中的后教后味。“后番五味”则指于《法华》中未得入者,更以《般若》淘汰,令于《涅槃》中悟入,故《涅槃经》也是后教后味。《法华玄义》卷一○下说,《法华》和《涅槃》同为五味中的后教后味,“俱是醍醐”,在本质上并无分歧,即所谓“二经教意,起尽是同”。这两部经都为根机未融熟者而说,使他们“根利障除”,获取醍醐。
智*(左岂右页)又从“人”与“法”的相互关系中,说明“五味”根机说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他认为,释迦一生所说之法,唯是一味,但因众生根机生熟不一,从而有多种形式。说:
夫众生机缘不一,是以教门种种不同。《经》云:自从得道夜,至泥洹夜,所说之法,皆实不虚。仰寻斯旨,抑有由致。所以言之,夫道绝二途,毕竟者常乐;法唯一味,寂灭者归真,(《四教义》卷二)
佛法之一味与众生根机之不一,虽有矛盾,但可以统一。这基本上是对《法华经·方便品》思想原则的运用。
在对《法华经》的研习中,智*(左岂右页)充分利用和发挥其中的“寓意”,并把它与《涅槃经》佛性思想结合,创立天台五味根机判教学说。智*(左岂右页)论五味根机,其中一个重要特点,是运用了《法华经·信解品》的“长者穷子喻”。在譬喻故事结束时,《法华经》说:“大富长者则是如来,我等皆是佛子。”又说:“佛知我等心乐小法,以方便力,随我等说,而我等不知真是佛子。今我等方知世尊,于佛智慧无所吝惜。所以者何?我等昔来真是佛子,而但乐小法;若我等有乐大之心,佛则为我说大乘法。”这是长者穷子喻的本来寓意。所谓“我等皆是佛子”,指众生本来具备佛性;长者的无量财富,即此佛性。穷子不知自己就是长者之子,喻为不乐大乘教法,故长者施以方便,使之志求大乘。穷子“心相体信”后,便知自己为长者之子;所谓“无量珍宝,不求自得”,喻当即证悟成佛。
智*(左岂右页)在借用这一譬喻时,为与《涅槃经》牛乳五味说相应,着意作了主观处理。《法华玄义》卷一○上说,《法华经》这一譬喻显示的是“佛意深远”,因为它是从根机上作的方便说教,所以可与《涅槃经》五味说一一对应。他对该经譬喻所作的五位划分,就是要证明《涅槃经》关于牛乳五味的根性之喻,在《法华经》中也一应具足,这五位与五味所表现的拟宜、诱行、弹呵、淘汰、证悟关系完全相合。《法华经》“长者穷子喻”寓意“调熟一段渐机众生”,在“长者”方便诱引启发下,“穷子”弃小机而趋大机,融熟根性,成就醍醐味。
值得指出的是,智*(左岂右页)阐述的“五味”义是不彻底的。在《法华玄义》卷一○下中,他在把“牛乳五味”说与“长者穷子譬”作比拟的同时,又结合当时南方流行的“五时”说,也提出了自己的“五时”教说。“五时”的主要经典依据是《华严经》,晋译《华严经·性起品》(卷三四)说:“譬如日出,先照一切诸大山王,次照一切大山,次照金刚宝山,然后普照一切大地。”这意味着,全部佛典可以按照佛说的时间先后次第,分为五个时期,它们是:
第一华严时。“佛于无名相中,假名相说,说余经典,各赴缘取益。至如《华严》,初逗圆别之机,高山先照,直明次第不次第。”(《法华玄义》卷一○上)释迦成道之初专以根机敏慧的菩萨为对象,如日出先照高山,令迅速悟入。说法内容即为《华严经》,说法形式即为顿教。
第二鹿苑时。“若说四《阿含》……通说无常,知苦、断集、证灭、修道。”(《法华玄义》卷一○上)鹿苑时就说法场所而言,该时以根机较浅的初学者为对象,讲说小乘四《阿含》,而以其中“四谛”学说为主要内容。说法形式上,归之为渐教。
第三方等时。“若诸《方等》,折小弹偏,叹大褒圆,慈悲行愿,事理殊绝。”(《法华玄义》卷一○上)指对已有小乘基础者,耻小乘而慕大乘,进而为之说《方等》类经典。就说法形式言,方等时仍归之为渐教。
第四般若时。“若《般若》论通则三人同入,论别则菩萨独进,广历阴入,尽净虚融。”(《法华玄义》卷一○上)《般若》诸经内容,为淘汰大小乘分别之偏执,显示诸法皆空、中道实相之理。在说法形式上也归为渐教。
第五法华、涅槃时。指佛在最后所说的《法华经》和《涅槃经》。这两部经都说毕竟一乘(佛乘)思想,其中《法华》以方便引导十界众生成佛,《涅槃》说众生皆有佛性,根本教义一致,故并列为第五时。在说法形式上,属于非顿非渐教。但在具体论述时,智*(左岂右页)对这两部经实际上有所区别。他说:“若《涅槃》在后,略斥三修,粗点五味。亦不委说如来置教原始、结要之终。”认为从《华严》到《涅槃》,“凡此诸经,皆是逗会他意,令他得益。不谈佛意,意趣何之?”这意味着,《涅槃经》还不是最高、最圆满的教法。《法华经》则不同,他说:“今经不尔。*(纟圭)是法门网目,大小观法,十力无畏,种种规矩,皆所不论。为前经已说故。但论如来布教之元始,中间取与,渐顿适时,大事因缘究竟终讫。说教之纲格,大化之筌罤。”“当知此经,唯论如来设教大纲,不委微细纲目。”(《法华玄义》卷一○上)因此,只有《法华经》才是佛说的究竟。
关于五时的区别,智*(左岂右页)概括说:“《华严》广明菩萨行位;三藏偏说小乘;《方等》破小显大;《大品》历法遣荡会宗;《法华》结撮始终,开权显实;《涅槃》解释众经,同归佛性常住。”(《维摩经玄疏》卷六)五时各有教法内容及其特点,《法华》与《涅槃》虽并列第五时,但也有所不同。《法华》开三显一,令众生成就“入佛知见”,此前教法都属方便权说,唯此是真实佛乘。《涅槃》则对未能于《法华》得悟者而说,相当于对《法华》的补充。
智*(左岂右页)创立天台宗,是以《法华经》为中心展开的。智*(左岂右页)判教的根本意图,是要在全面调整和合理安排各种佛教经典的同时,突出《法华经》的崇高地位。《法华经》是“畅述如来出世本怀”的根本经典,是“经中之王”,非其他大小乘经典所能比拟。唯《法华经》开示如来真实一乘,遍摄一切众生,避免特殊教相。其他经典则各设特殊教相,教化不同众生,不能摄尽一切众生。
智*(左岂右页)说五时,是以五味为前提,受五味说的制约,并未离开根机说。所谓“但以禀教之徒根缘不一,时方有别,是以大圣设教名字不同,言方亦别也,故有顿渐赴机”(《维摩经玄疏》卷六),就是这一意思。由于众生“根缘”不同,所以可约五时说教,权设大小乘经典次第。但究竟说来,佛以一音说法,三乘归于一乘,《法华》为最圆满之说,五时的高下、优劣显得有所多余;从逗机引导众生由《法华》而悟入的角度说,五味之说更为恰当。智*(左岂右页)判教并未突出五时说,但此后天台宗人发展了他的五时说,并提出“五时八教”为天台判教的原则,忽视了智*(左岂右页)的本来思想,以致将他的五味根机说歪曲了。
《法华经》专开本、迹二门,前十四品为迹门,阐述开权显实、废权立实、会三归一思想;后十四品为本门,阐述开迹显本、废迹显本、会迹归本思想。迹门针对佛陀教法,说明权教(《法华经》之外)与真实教(《法华经》)的关系。对《法华》实教而言,其他都是方便教。《法华》是醍醐,其他是乳、酪、生酥、熟酥;四味不等于醍醐味,但四味中包含醍醐味,所以终能成就醍醐。四味是方便,醍醐是真实。《法华文句》卷六下说:“究竟一味。远近始终,合论五味。”又说:“四大弟子深得佛意,探领一化五味之教。”“五味”由“一”所化,因方便而说。智*(左岂右页)的五味根机说,是要从判教的角度圆满一佛乘,故别有深意。
二、三种教相论
教相,指释迦一代所说教法的相状区别,即各类经典及其教义的特征或差异。“教者,圣人被下之言也;相者,分别同异也。”(《法华玄义》卷一上)判教之所以又名教相判释,表明教相是判教的关键部分。
智*(左岂右页)站在《法华经》立场上,对《法华经》与其他经典作出区别,提出“教相三意”说:“教相为三。一,根性融不融相;二,化导始终不始终相;三,师弟远近不远近相。”(《法华玄义》卷一上)在智*(左岂右页)看来,《法华经》之外的各种经典及其教法,真实与方便相杂,且听法众生根性或利或钝,参差不一,是为“不融”;它们大多应时随机益物,故并非真实圆满,是为“不始终”;释迦于今世成佛时,实智始满,将施权智,其弟子未得实智,也不可施权智,是为“不远近”。而《法华经》唯说一乘真实教法,且听法众生根机无利钝之分,纯熟一味,是为“融”;《法华经》引权归实,巧作顿、渐、不定等教相度脱众生,能尽如来之真义,是为“始终”;释迦于过去久远之世早已成佛,已满权实二智,其弟子也已于过去世入实智,并行权智,故在释迦于今世成佛之前,师与弟子已权实长远,是为“远近”。
上述“教相三意”,分别从根机、佛意、本迹方面说明《法华经》与其他经典的不同,其中“化导始终不始终”(佛意)是重要的一环,因为它反映了佛的真实教意,是佛的全部教法形式的概括。根据这一概括,智*(左岂右页)提出顿、渐、不定“三种教相”说,并称之为判教的“大纲”。
智*(左岂右页)关于“三种教相”云:
大纲三种:一顿、二渐、三不定。此三名同旧,义异也。今释此三教,各作二解;一约教门解,二约观门解。教门为信行人,又成闻义;观门为法行人,又成慧义。闻慧具足,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法华玄义》卷一○上)
这段话包含两层意思。一是明确判教的大纲是顿教、渐教、不定教三种教相;二是对三种教相都必须从教门和观门两个方面加以考察,认识教观的完全一致性。根据这一构思,智*(左岂右页)安排了三种教相的教、观二门全部经典。就教门言,它们是:
第一,顿教教门。指《华严》、《净名》、《大品》、《法华》、《涅槃》等经典。智*(左岂右页)说:
若《华严》七处八会之说,譬如日出,光照高山。《净名》中唯嗅薝卜。《大品》中说不共般若。《法华》云:但说无上道。又始见我身,闻我所说,即皆信受,入如来慧;若遇众生,尽教佛道。《涅槃》二十七云:雪山有草,名为忍辱,牛若食者,即得醍醐。……诸大乘经,如此意义,类例皆名顿教相也,非顿教部也。(《法华玄义》卷一○上)
这就是说,顿教并非局限于《华严》,而且也适用于其他大乘经典;《维摩》、《般若》、《法华》、《涅槃》等经典中也同样显示顿教教相。他指出,之所以把其他大乘经典也列入顿教,是从“教相”上所作的判释,而并非出自“教部”。
第二,渐教教门。指“从佛出十二部经,从十二部经出修多罗,从修多罗出《方等》经,从《方等》经出《般若》,从《般若》出《涅槃》”(《法华玄义》卷一○上)。这相当于《大般涅槃经》卷十四所说牛乳五味,即智*(左岂右页)五味根机说中的后番五味判教。这一渐教教门,不同于五时教中的渐教;五时的渐教局限于鹿苑(《阿含》)、《方等》、《般若》,这里则与五味相联系。因此,它同样强调“教相”而反对“教部”,试图从众生根机上说明渐教的权宜设立。
第三,不定教教门。指不在顿、渐二门之中,不为二门所摄。按《法华玄义》卷一○上、卷五下、《摩诃止观》卷一上等所述,智*(左岂右页)的不定教,根据“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的经义而立,故具备于五味之中,五味之中都含不定,即所谓“五味杀人”。他说:
(《涅槃经》)第二十七卷云:譬如有人置毒乳中,则能杀人,乃至醍醐亦能杀人。此譬两用。一,通约顿渐,明不定教,处处皆得见佛性也。二,约行不定,行人心行譬之如乳,实相智譬之以毒;毒有殒命之能,此智有破无明之力。久远劫来,说实相毒,置于凡夫心,乳毒慧开,发不可为定。或于初味发,或于后味发,不得次第往判。(《法华玄义》卷五下)
不定教是相对于顿教、渐教而言的,它的特点是“处处皆得见佛性”。其理论依据是佛的“一音说法”,其实践原理是五味根性。五味置毒,即众生不论根性如何,皆有实相之智,随时而发,随处成佛。因此,不定者,既非顿,又非渐;既是顿,又是渐;既在顿渐之外,又在顿渐之内。
智*(左岂右页)又曾将不定教划分为“显露不定”和“秘密不定”两种。显露不定教包含以下几层意思:一是与顿、渐的关系,即主张佛以一音说法,依如来不思议力,令众生于渐说中得顿益,于顿说中得渐益,所谓“即顿而渐,即渐而顿”。二是与五味的关系,认为五味相互渗透,所谓“专判一部味,味中悉如此”;而“高山顿说,不动寂场,而游化鹿苑;虽说四谛生灭,而不妨不生不灭;虽为菩萨说佛境界,而有二乘智断;虽五人证果,不妨八万诸天获无生忍”(《法华玄义》卷一上)云云,即具五味义。三是与“旧义”即南方三家之说的不同,指出“一时一说一念之中,备有不定”,其“不定”意在强调一音异解,通于五味,非约具体经典而言。
秘密不定教也有三层意思:一指如来于法自在,而众生同听异闻。佛以一音说法,自在无碍,众生虽于同一席上受教,但因根机不同,故领悟不一,或以为顿,或以为渐。二指对于如来的教法,此座听者以为是顿,彼座听者以为是渐,虽各得利益,但彼此各不相知,是为“互为显密”。三指如来的真实说法,从根本上说来,既非顿,也非渐、不定,因为它“但可智知,不可言辨”(《法华玄义》卷一上)。
但是,智*(左岂右页)又曾明确指出:“今《法华》是显露,非秘密;是渐顿,非渐渐;是合,非不合;是醍醐,非四味;是定,非不定。”(《法华玄义》卷一上)这表明,秘密教不在他的判教体系之中。事实上,他的三种教相也是只论显教而不说密教。
在智*(左岂右页)的判教体系中,不仅顿、渐二教为显教,而且不定教也属显教,合而为显教的三种教相,与《法华经》所述一致。因此,智*(左岂右页)主张以显教的顿、渐、不定三种教相为纲要来判释佛陀一代教法,而非后世天台宗人所说的“化仪四教”(将顿、渐、不定、秘密合称)。既然智*(左岂右页)本人明确指出“一顿、二渐、三不定”是他教相判释的“大纲三种”,我们就没有理由将天台后学的“化仪四教”说成是智*(左岂右页)的原意。何况,有了这三种“教”,才能与三种“观”相配合,从而构成“教观一致”学说。
与三种“教门”对应的是三种“观门”。这三种观门是:圆顿观、渐次观、不定观。圆顿观对顿教,渐次观对渐教,不定观对不定教,这些都是在显教范围之内,并未涉及密教。智*(左岂右页)指出,三种教相作为大纲,必须从教门和观门两方面诠释,这就再次从原则上肯定了三种教相的实际地位。
从原则上说,三种教相立足于众生根机之说。智*(左岂右页)认为,“但约显露,明渐、顿五味之相”,五味完满具足于顿教和渐教之中。同时他又认为,佛于一时一说一念之中,“备有不定”;不定教“但约顿、渐,其义自明”。这就是说,不定教不仅因顿、渐两教而成立,而且就五味而表现其内容。在《法华玄义》(卷一○上)中,智*(左岂右页)把不定教与“五味杀人”结合展开考察,这意味着不仅顿、渐两教与五味有联系,而且不定教也不能脱离五味。换句话说,五味通于三种教相,三种教相基于五味而立。众生因有根机的差别,故作三种教相之分,或由顿教而入,或由渐教而入,或由不定教而入。但既然如置毒乳中,五味皆可毒杀,则三种教相也不过是权宜施设罢了。
正因为如此,三种教相必须设置一个最高标准,即有必要建立《法华经》的真实一佛乘,以确保《法华经》的特殊地位。
三、四教义说
智*(左岂右页)著有《四教义》一书,专以阐明佛陀一代教法的内容。《四教义》所述四教是:三藏教、通教、别教、圆教。
三藏教简称藏教。藏教指以《阿含经》为主的小乘经、律、论,内容为向初学者讲明因缘生灭、四圣谛等道理,通过析空观(经分析而知世间一切皆空)而断除见、思二惑,入无余涅槃。藏教“正教小乘,傍化菩萨”,“但有小乘得道,未有大乘之益,故以小乘为正”(《四教义》卷一)。藏教内容属于小乘,《阿含经》等但明事物“空”的一面,而不知事物“不空”的一面,故只以初学者为对象。
通教。通教之名,取之于“三乘同禀”,但“正为菩萨”,即以大乘为对象,主要通于别教、圆教。所以说,“共名但得二乘近边,不得远边。若立通名,近远俱便;言远便者,通别、通圆也”(《四教义》卷一)。这是“通”与“共”的区别,也是立“通名”的理由。通教可以看做是由藏教向别教的过渡,其内容主要阐明“因缘即空”的道理,即因缘和合的一切事物均无自性,当体即空,毕竟空。经典以《般若》为主,包括《方等》等其他大乘经典。其所证之果,通于有余、无余两种涅槃。
别教。别教之名,取之于“不共二乘人说”,专为菩萨而说。《方等》、《人品》等经通于二乘,别教则别指《维摩经》等。据智*(左岂右页)释义,别教以大乘菩萨为对象,观三谛而悟中道实相之理;自行化他,内则断除无明见思,外则利他化度众生。别教的重要含义之一,是有别于“圆”,智*(左岂右页)说:“兼欲简非圆教。别虽异通,犹是未圆之名也。”(《四教义》卷一)别教虽已区别于通教,但与圆教尚有一定距离。
圆教。“圆以不偏为义,此教明不思议因缘。二谛中道,事理具足,不偏不别,但化最上利根之人。故名圆教也。”(《四教义》卷一)圆教宣说大乘究竟之理,化导最上利根之人,是释迦一代教法的极致,主张诸法圆满具足,圆融无碍,举一全收;众生迷悟不别,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所属经典为《华严》、《涅槃》、《法华》等,实际以《法华》为中心。
为突出圆教在四教中的特殊地位,智*(左岂右页)曾将它与别教作一比较,认为有十个方面的优点(见《法华玄义》卷九上)。别教和圆教,虽都通于中道实相,但圆教具有别教所不可比拟的全方位的圆融性;而藏教、通教因不通于中道实相,更“不俟分别”。
智*(左岂右页)认为,只有《法华经》具备上述圆教的十大优点。在《法华玄义》(卷九上)中,他广泛引证《法华经》的种种譬喻,说明该经是圆教的代表。
四教之间的关系如何?圆教与其他三教的关系如何?这是智*(左岂右页)在《四教义》中重点辨析的内容。一方面,他认为,“四教通而为语,于一教中各有四教”,即每一教中均含有其他三教的某些因素;另一方面,他又指出,四教“虽复互通,而研其理实,当教立名,不可混滥”,从“理实”即原则上判释,四教毕竟不可混同。其结论是:三教为权,圆教最实。
根据“当教立名”的原则,智*(左岂右页)重申了四教与各类经典的关系。他说:
若《华严》顿教,用别、圆两教;若渐教之初,小乘经,但用三藏教;若大乘《方等》,则具有四教;若《摩诃般若》,用通、别、圆三教;《法华》但用圆教;《大涅槃》名诸佛法界,四教皆入佛性涅槃。(《四教义》卷一)
别教、圆教对应于《华严》;藏教对应于小乘经、律、论;藏、通、别、圆四教对应于《方等》;圆教对应于《法华》。这就意味着,“四教”说的核心是要判《法华经》为圆教,以与其他三教及其所对应的经典相区别。相对于《法华经》,《华严经》和《涅槃经》名义上虽也属圆教,但并非纯圆之教;唯有《法华经》,才是纯圆主教。《涅槃经》名诸佛法界,为四教所共入,实际已被排斥在纯圆之外。
所以,《四教义》卷一又说:“《法华经》明三草二木,禀泽不同,譬方便说,即三教也;一地所生,一雨所润,譬说最实事,即圆教也。”归根到底藏、通、别三教都只是方便权说,唯有圆教才是究竟实说,而《法华经》就是最高最圆满的经典。同书卷一二也说:“权实者,权是暂用之名,实以永施为义。……三教暂赴物情,故名为权;圆教究竟利物,故名为实。”通过四教关系分析,智*(左岂右页)就把他所宗的《法华经》从其他大乘经典中区分于来,成为四教之首。
可以看出,智*(左岂右页)通过独立思考而建立起“五味根机”说,形成了有别于时人判教的一大特色,但是他的“四教义”说则又回到了传统判教的路子,即展开对释迦一代教法优劣次第的安排。他断言,四教的相互关系是“从浅至深”,“以深呵浅”,由藏而通而别而圆,有一个品级次第的递进关系;同时,三教与圆教又有一种原则的区别,即前者是“可思议”教,所以偏僻不圆,而后者则是“不可思议”教(见《四教义》卷一二),所以是圆顿至极。这一次第安排,以判教形式保证了《法华经》的特殊崇高地位。
显然,“四教”区分与“五味”判释并不一致,作为某种程度的弥补,智*(左岂右页)在确保《法华》圆教特殊地位的同时,给《涅槃经》留下高于其他诸经的位置。他说:“《法华经》开权显实,正直舍方便,但一圆教。《涅槃经》具足四教,成五味义。”(《四教义》卷一二)《法华经》为唯一纯圆之教,《涅槃经》虽不在纯圆之位,但以方便五味而具足四教,能令一切众生皆入涅槃。两经所重不一,各具优劣(但毕竟一者究竟,一者方便)。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智*(左岂右页)并无以四教取代五味的意思,在他的判教体系中,四教与五味并存,认为四教没有脱离众生根机,它们与众生根机同样有着密切的联系。《四教义》开宗明义说:“道绝二途,毕竟者常乐;法唯一味,寂灭者归真。”佛陀一生所说之法,只是一种真实不虚的佛法,之所以判释四种教门之别,无非适应众生不问的根机需要。因此,四教可以说是“随机化物”的产物。又说:“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随类异解者,即是四教不同之相也。”(《四教义》卷一)所谓“随类异解”,就是根据众生不同根机,而产生对佛法的各自理解。
为说明四教深浅与五味根性的不相矛盾,智*(左岂右页)以乳味和酪味譬三藏教,以生酥味譬通教,以熟酥味譬别教,以醍醐味譬圆教。但就具体而言,五味遍于藏、通、别、圆四教,此依“《大涅槃经》明五味譬不同,以成四教辨位不同之相”(《法华玄义》卷一○下)。《四教义》卷一二也有相似之说,如认为藏教中即具有五味,此五味虽于声闻乘作譬,但正如《涅槃经》“譬如有人置毒于乳,乃至醍醐,亦能杀人”,凡“有超果者,即得醍醐”,意即五味皆可证得涅槃。而通教中也具有五味,因通教为三乘同禀,故五味遍于三乘,三乘人都可于通教五味中证得涅槃。别教不共二乘人说,专为菩萨而说,却又有别于圆教,故其五味既别于藏教、通教,又别于圆教。圆教虽具五味,但实际上只是醍醐一味,不论五味,即所谓“无差别中作差别”,“从初发心即见佛性,住大涅槃”。
通过上述“约五味譬明四教位”的说明,看出智*(左岂右页)所要表达的基本思想是,无论五味根性还是四教次第,都是方便权宜,最终都得归于《法华经》究竟一乘真实解脱。所以,若据“五味杀人”之譬,则无论是法,无论是人,都圆融无碍。“若对经教五味明义,处处皆得见佛性,入涅槃也。……若是约位明杀人义,四味五味根缘不定,随其大乘机发,即皆以如来灭度而灭度之。”(《四教义》卷一二)这样,四教虽有深浅次第的分别,但也可以因五味而无所阻隔。所以智*(左岂右页)又说,“约四法论开合者,即是四教”,本是圆四门,因众生不解,故开出别四门,“利者得传传入,钝者五味调入”(《法华玄义》卷一○下)。四教的核心是圆教,五味的根本是醍醐;三教是权,圆教是实,钝根者虽不能于圆教悟入,但仍可用五味调入。
四、教观统一论
智*(左岂右页)大师的天合理论林系总分为教、观两大部分,教指经教、教义、教相判释,观为一心三观、圆融三谛、一念三千。在智*(左岂右页)看来,作为一宗完整的理论体系,教、观是相辅相成的。因此,他在研究止观的著作里有“起教”篇目,而在讨论教相的著作里又有“观心”论题,随处揭示教观之间的密切联系。如“天台三大部”之《法华玄义》、《法华文句》主说教相门,旁及观心门;而《摩诃止观》则主说观心门,旁及教相门。
智*(左岂右页)关于教与观的关系,有“信法两行”、“教观相资”的论述(见《法华玄义》卷八下)。“信行”,指闻教,即通过教门而得悟;“法行”,指修观,即通过观门而得悟。就上上根机来说,无论是信行还是法行,都能随即悟入。但就普通根机而言,闻教和修观不可偏废,信行和法行当须结合,通过教观相资,方能成就佛道。这意味着,教离不开观,观也离不开教,所以众生若求佛道,就应该“闻教而观,观教而闻”。《四教义》(卷一)则从众生根性差别的角度,指出教观相资、无碍统一的道理。
从教观相资的角度,智*(左岂右页)提出以四种观门对应四种教门。他说:
若信行人,即是四种教门;若法行人,即是四种观门。……若细分别四教,则有信、法两行,教门无量无边,信行亦无量无边;观门无量无边,法门亦无量无边。(《四教义》卷三)
信行与法行统一,信行有四种教门,法行便有四种观门;信行有十六种教门,法行便有十六种观门;乃至信行有无量无边教门,法行便有无量无边观门。
事实上,《摩诃止观》在主说各种止观原理及其修习的同时,也联系到了教相分析(见卷三下)。止观与教相的结合,可称之为“止观设教”。这就是说,《摩诃止观》的一大任务,就是要完成教观的统一。在他看来,四教只是方便施设,用以对治根性有异的众生之病;四教的本质是一念心,因一念心而起,所以不离一心三观。但四教的设立,则可以含容全部佛法,即它不仅能合理安排全体经教,而且还能配合止观修习,对治众生之病。
《摩诃止观》中的判教,当然要服从止观的“发心”、“观心”、“安心”这一次第。在“安心”部分,智*(左岂右页)提出“教他”和“自行”两个概念,其中“教他”之“他”即指“信行人”和“法行人”,“自行”则指与“教他”相对应的“乐信行”和“乐法行”。这些提法与《法华玄义》很相似,但它是在止观安心的前提下阐述的,所以智*(左岂右页)又分别对信行人和法行人设立安心的八番止观,其中对信行人有四止四观,对法行人也有相似的四止四观。
《摩诃止观》虽以观以为本,但它运用四悉檀①之方便,把教门和观门作了合理的安排,显示两者不可割裂的关系。当然,四悉檀的成立,首先与众生的根机相联系。按智*(左岂右页)所说,众生根机之利钝也非绝对,它更多的是与“心行”即心的活动相联系;由于心的活动“不定”,故根机“须臾而钝,须臾而利”。在《四教义》和《法华玄义》、《法华文句》中,智*(左岂右页)同样以四悉檀论述教观统一、根性利钝。但与《摩诃止观》的不同之处是,它们并不把观心作为出发点,而是把观心与教门置于相互资成、互为增益的平等地位。
《四教义》提出,“今明四教,还从前所明三观而起”,“三观还因四教而起”(卷一)。这是把四教与三观放在辩证的关系之中加以考察,教观完全平等一致,无所偏颇。“三观”属于智*(左岂右页)所立“次第止观”中的三个次第,以三观对应四教,是因为从空观中又可分出析空观和体空观两种,实际是以四观对应四教。其中,析空观又名拙度观,指小乘的“析色成空”,故对应于藏教;体空观又名巧度观,指大乘的“当体成空”,故对应于通教;假观对应于别教;中观对应于圆教。由于中观已经包含和体现了一心三观的基本精神,成为观法的最高原则,所以也可名之为一心三观,它与教相中的圆教配合,达成教观的极致圆融状态。
《三观玄义》卷下论述三观与四教的关系,与《四教义》所说略有不同,它所表达的是一种“摄”与“所摄”的关系,即三观处于主导地位,四教则一一为之所摄。《摩诃止观》和《三观玄义》都是侧重论述止观观心的著作,其中更多地反映止观在教观体系中的地位,所以《三观玄义》之说也是可以理解的。
《法华玄义》卷一○之教相判释,则将教观统一论置于三种大纲中展开,即把顿、渐、不定三种教相分别与圆顿、渐次、不定三种止观对应,指出它们之间的相互联系。若按信、法二行分别,三种教相是信行,三种止观是法行。信、法统一,教、观相资,故智*(左岂右页)明确提出“教门”和“观门”为“三教”的“二解”。教相大纲只是顿、渐、不定三教,因有信、法二行,故须作教、观二种解,以为佛法的全部精神,可以由教观概括而尽。这种教观统一的思想,为同时代佛教学者所未曾涉及,因而具有很强的理论意义。
教观共举并重以及统一相资,是智*(左岂右页)天台佛教理论的基石。判释教相、究明教理,可指导众生止观观心,而观心则可将有关教理体验于自心,从而实现宗教的功能。这一教观相资说,相当于理论与实践的一致(智*(左岂右页)的止观已上升为学说体系,但仍然具有指导具体修行的意义),即所谓解行相依。智*(左岂右页)以后的各种佛教思想体系,多数能注意到教、观两方面的平衡;非如此,便难以构成独立宗派,或则走向极端(如禅宗别派)。
智*(左岂右页)的判教体系如上所述。但在智*(左岂右页)去世后,天台宗学者在继承和发扬的过程中,不断予以修正,逐渐形成所谓“五时八教”的天台判教说,并以此作为定论。其实,这是一种历史性的误会。
时至明末,蕅益智旭开始对历代相承的天台“五时八教”说提出异议,试图恢复智*(左岂右页)教相判释的本来面目。他在所著的《教观纲宗》中表达了自己的独立的观点。因此,《教观纲宗》对于我们加深认识智*(左岂右页)的判教思想有一定帮助。
综上所述,智*(左岂右页)的判教体系由五味根机说、三种教相论、四教义说、教观统一论等四个部分组成,其内容既有对前人的继承,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独创。
通过判教,智*(左岂右页)为佛教全部经典作了统一安排,给它们各自找到适当的位置。智*(左岂右页)判教的基本原则表明,佛陀一代所说佛法,并无前后高下优劣之别,但因众生根机有异,故而作种种方便施设;只要掌握教观统一的原理,不论众生根机以及闻法先后如何,都将从佛法本身而获得证悟,入大涅槃。在这一基本原则下,智*(左岂右页)不仅调和了佛教内部有关经典、教理方面的种种矛盾,而且通过对南北两地诸师判教思想的吸收和发展,将当时的判教理论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
智*(左岂右页)的判教,力图将释迦一代全部经教,按照圆融统一的哲学原则,予以平等对待,不偏不倚,用以说明释迦“一音说法”、众生各自领解的宗教意义。但是在实际判释过程中,出于创宗立派的需要,他便自觉或不自觉地突出了《法华经》的地位。他曾说:“若弘余教,不明教相,于义无伤。若弘《法华》,不明教者,文义有缺。”(《法华玄义》卷一○上)这就是说,阐明教相的重要意义,就在于弘扬《法华经》;对于其他经典,则关系不大。在讨论各类经典与四教的关系时,智*(左岂右页)认为,“经论用四教多少不同”,如《华严》顿教用别、圆两教;渐教之初小乘经典用藏教;大乘《方等》用藏、通、别、圆四教;大乘《摩诃般若》用通、别、圆三教;《法华经》唯用圆教。所以,《法华经》是最高经典,在所有经典中具有优势地位。在教观一致论中,智*(左岂右页)认为,只有圆教才与一心三观相对应。这说明,通过判教,最终还是确立起了《法华经》作为宗经的特殊地位。
①据《大智度论》卷一所说,佛的说法有种种差别,归结起来为“四悉檀”即四种方式。对此,智*(左岂右页)在《法华玄义》卷一下作详细阐述,并主张以四悉檀“起教”,即配合藏、通、别、圆四教。如以世界悉檀起藏教生灭四谛,以为人悉檀起通教无生四谛,以对治悉檀起别教无量四谛,又以第一义悉檀起圆教无作四谛。四悉檀的主要意义,是说明佛的称机说法、化导众生。智*(左岂右页)《摩诃止观》卷三下说:“佛知众生种种性、欲,以四悉檀而成熟之。”同书卷一上又说:“圣说多端。或次说,或不次说;或具说,或不具说;或杂说,或不杂说。众生禀益不同,或次益,不次益;或具益,不具益;或杂益,不杂益。”因此,佛以四悉檀遍施众生,众生便可各自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