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研究论著 > 唐墓壁画研究文集

[上一记录]  [下一记录]

唐墓壁画艺术及其临摹

张鸿修

                                                
  一
  唐代是中国古代文化的昌盛时期,唐墓壁画是辉煌灿烂的民族文化的组成部分,它的发现与它的艺术成就无疑地将在中国美术史,以至世界美术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
  唐朝以长安为国都,历经280余年。其间,关中地区22县是京兆府所辖地区。所以帝王、贵族、皇亲国戚及文武重臣的陵墓多集中在西安地区和周围各县。从50年代到80年代,考古工作者配合农田基本建设,先后发掘的30多座墓葬中,大部绘有精美的壁画,规模十分壮观。这些壁画,内容丰富,形式多样,题材广泛,是墓主人生前生活的反映,是不可多得的地下瑰宝,在艺术上显示了巨大成就。它直接或间接地反映了当时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
  唐墓壁画,在政治稳定,社会经济繁荣的基础上,继承和发展了汉、北朝和隋代的绘画并吸取了宗教艺术的成分,通过不断实践,使壁画艺术达到了一个新的繁荣阶段。西安地区及所属各县佼好的墓葬壁画,正是在这个绘画艺术走向成熟阶段的基础上,闪烁着光辉成就的作品。
  这些壁画的绘制,基本上是以地上建筑的规模和形式为依据。地宫,分为墓道、过洞、甬道、天井、前后墓室和小龛。华丽的宫殿建造和宫廷生活相应地反映在墓壁的各个方位。并以不同的地位显示出不同的内容和规模。目前为止,所发掘的唐墓中,最小的仅7米多,如晚唐时期的韦氏家族墓。最大的达108米长,如初唐时期的李重润墓。高度、深度和宽窄也各不相同。墓的规模的大小,一方面反映了当时的等级制度,同时也恰当地结合了墓主生活内容的多少。墓主的等级和墓葬的规格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方位都是一致的,座北朝南,和地面建筑相同,承袭了传统的民族风习,以四个方位神定向。所以墓道东壁绘青龙,西壁绘白虎,墓室南壁绘朱雀,北壁绘玄武,以表示方位或起到镇墓作用。根据所发掘的墓葬来看,并非每座墓都有四神。但如果有四神出现,必然是按方向定位,即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
  唐墓壁画的题材,直接或间接反映了墓主人的身份,政治地位和生前的生活状况等。概括看来,它全面地反映了唐代社会生活习俗和人们的精神风貌。从服装、道具、发式及建筑等,都直观地展现在绘画之中。内容有游乐、仪仗、狩猎、侍男、侍女、音乐、歌舞、体育、建筑、饲禽、驯兽和华丽的宫廷图案等等。它绘画技巧娴熟,风格写实;在构图、勾线、造型和设色等方面,都充分体现了民族绘画艺术的特色。画面均衡稳定,结构严密。较大的场面中,或重叠布局,或平列取势,都显示出绘画的节奏感和前呼后应的气韵。尤其比较复杂的画面,如懿德太子墓中的“阙楼仪仗图”。高大的城垣,华丽的阙楼,起伏的山峦等,层次分明而又统一。城下的仪仗、列戟、车辇等,所组成的庞大队伍,安排得井井有条;人物和车马的排列整齐有序,而且疏密有致,造成了十分生动的画面。还有众多的侍寝宫女,无不神形具备,刻画入微,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唐墓壁画的艺术造诣和时代风貌。
  画面的敷彩,多以原色为主,也即植物颜料中的花青、藤黄和矿物颜料中的石青、石绿、朱砂、赭石等。还有的取材于当地的红土和树皮为颜料。在颜料的使用中,冷暖结合,浓淡相间,明暗协调;勾勒与勾填并用,并巧妙地结合章法,使之层次分明,对比强烈而又统一和谐。在不少的画面中,素色服装或淡彩服装,均借助于白色壁画,与黑色线条相衬,效果典型而又鲜明。
  壁画的线条,均以墨色勾成。落墨之先,大部分造型是以朱色起稿或淡赭色起稿,在不少的画面中,至少还能看到原来的痕迹。主线条的勾勒,以中锋用笔,铁线描为主。铁线描刚劲挺拔,圆润自然,奔放而有力度,宜于表现褒衣博带和长裙曳地的长线条。这种线描,在唐墓壁画上应用是很成功的。在石灰质的墙壁上,以其坚实的功力,洗练的笔法,气贯场面宏大的绘画。线条的组合,简练概括,造型准确而又生动。人和鞍马的复杂形体上仅以寥寥的几根圆转的铁线描,却把膘壮矫健的马和众多的人物形象表现得生动自如。宫女图中,宫女的年龄和神态各异;或俯视,或仰望,或翩翩起舞,或操琴演奏,都显出不同的风姿。在懿德太子墓“列戟图”的复杂场面里,人物的神态也极少有相仿之处。这都说明在壁画中线条的应用是十分成功的。
  在有代表性的壁画中,还有章怀太子墓中的“狩猎出行图”、“马球图”、“客使图”,李寿墓中的“兵阵”和永泰公主墓中“宫女图”及房陵公主墓中众多侍女等等。这都是优秀作品的代表。“狩猎出行图”的马群,数量众多,重点突出,是一幅完整的大型创作,艺术造诣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它布局严谨,造型生动。在庞大的队伍里,鞍马和骑士参差错落,疏密相间。马的奔驰,人的呼吸,与起伏的山岳和掩映的林木融为一体,既有变化而又协调统一。出行的骑士伏背勒缰,气度轩昂;饲禽者臂上架鹰,驯兽者怀中抱犬,前进者怒目策马,谈笑者并辔缓行,有的虚目远瞩,有的旁睨同伴。在激进的行列里,各种标识的旌旗招展,大有欲出之势。这与人谓唐代画圣吴道子的画“天衣飞扬,满壁风动”如出一辙。这些瞬间的动态却给人们留下了永久的美感。这许多生动的鞍马人物和所组成的宏大场面,都充分发挥了“线”的艺术效果和色彩的感染力,在形象的塑造上独具匠心。
  李寿墓的规模并不大,“出行图”也即“军队图”却非常引人注目。这是开国将军一生军戍生活的真实体现。在不足14米的墓道两侧,均绘制出十分整齐而森严的铁骑阵容,以待出征。两壁各由42匹马和48匹马组成,人物皆穿圆领紧袖戎装,束黑带,穿黑靴,勒缰以待。图中所有骑士均已跨上鞍鞯,各色骏马躜蹄欲行,气势显赫。这是初唐时期最有代表性的杰作。而且从中也可以看出它的绘画技法与隋、北朝墓室壁画的承袭关系和互相衔接的画风。
  唐墓壁画中还有很多精彩的画面,在此不一一例举。但其中最为突出的内容却是大量的宫女或侍女。对于女性的塑造和描绘,技巧也十分娴熟,大小墓中都有,而且数量最多。尤其女性的墓主,例如房陵公主墓、段简璧墓、永泰公主墓、长乐公主墓。其他如李重润墓、李爽墓、李凤墓、阿史那忠墓等,也有大量宫女出现,而且特别引人注目。但所有墓中宫女的形象,保存完整的并不多,大部分因为雨渍下注而漫漶不清。在这众多的宫女图中,其章法多数以平列的形式出现,人物在宁静肃穆中缓缓而行,她们面向和神态各异,发髻高挽,身着襦衫,腰系长裙,个个丰颊秀目,落落大方。作者的巧妙构思,纯熟的笔法,表现了长裙曳地的雍容华贵之态与亲和婉丽的面容。谐调而沉着的色彩,更使其神韵飘逸,呼之欲出,堪称唐代人物画中的佼佼者。还有一些墓中的侍女,规模和数量虽不及前者,但其艺术造诣完全可与之媲美。
  人物画中舞蹈的题材并不多,但表现得却很出色。李勣墓内的“乐舞图”,虽然墙皮大面积脱落,但笔断意不断,仍然可以看出舞步随着音乐轻盈旋转,彩带伴着长裙飘扬。执失奉节墓内仅存一幅“舞女图”,虽然并不完整,但却十分动人。舞女造型准确,形象秀丽,神态沉静端庄,双手系彩带而翩翩起舞。这是唐墓壁画中的一件精品。
  在唐墓壁画中,所有舞蹈的场面,观看者虽然并没有出现在画面中,但可以想象,当时豪门贵族的生前所好和奢华生活。舞女的美貌和优美的舞姿供人取乐,但欢乐场面的背后却隐藏着凄切之心,她们的青春年华误在深宫内宅,所以在平静的表情里掩盖着无限的忧愁。虽然是欢乐的场合,脸部却不露一丝笑容。可见作者深知她们内心的痛苦。这也是唐代封建社会绘画艺术的人民性之所在。
  所出土的唐墓壁画中的乐舞,多数出现在少数民族官员墓内,其人物形象也多为胡人。可见我国古代少数民族善歌善舞,狂欢非常。尤其苏思勖墓内的单人舞,伴奏者就有九人,两个伴唱,其形象和服装均为胡人和胡服。乐手分别执笛、琴、箜篌、箫、笙、横笛、钹、拍板等。在音乐的伴奏声中,似乎可以听到舞伎长统靴的踢踏声;似乎可以看到厚毯上荡起的微尘。关于苏思勖,史书虽有记载,但民族归属不详。可是盛唐时期的胡乐、胡舞、胡服在长安是很流行的。元稹诗云:“自从胡骑起烟尘,毛毳腥膻满咸洛。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火风声沉多咽绝,春莺啭罢长箫索。胡音胡骑与胡妆,五十年来竞纷泊。”所以唐墓壁画出现的胡乐、胡服、胡舞是很自然的。昭陵陪葬墓区所出现的胡人骑马俑,牵驼俑和西安西郊出土的骆驼乐舞俑等都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汉人贵族墓内壁画也有舞蹈出现,如章怀太子墓、长乐公主墓等,但舞蹈的场面,动势和激烈的程序皆不及前者。
  在壁画中,少数民族内容除了胡服、胡乐、胡舞的内容之外,也有其他生活用具的表现。如阿史那忠墓内的高轮车,是西北少数民族的运载工具,在出土的唐墓里并不多见,唯与李震墓中的高脚车相同。其结构和画法如出一人之手。这种车的传入与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有直接关系。因为阿史那忠为回纥人。《唐书·回鹘传》:“回纥其先匈奴也,欲多乘高轮车,元魏时也号‘高车部’。”这两座墓所出现的高轮车,均为墓主夫人出行时乘车。驾车的牛,形象夸张而又逼真;线条简练而神态生动。车的形状与李重润墓壁画中的花车相似,是两幅典型的风俗画。壁画中少数民族内容的出现,也是有其历史背景的。唐代也是个民族融合时期。因为与北方和西北少数民族常有战争,有互相征战的时候,也有友好相处的时候。民族的融合也带来了文化生活和风俗的融合,这是很自然的。
  唐墓壁画的内容随着墓主人的地位和生前所好而有区别,但所有的墓中都有侍女和侍男出现,侍女更多,其数量和等级不一。侍女的身份低于宫女,规模大的墓里,多出现在甬道和过洞两旁,宫女多出现在前后墓室。非宫廷之墓,皆称“侍女”。她们手执各种食具、乐器、花盆、包裹等日常生活用品,终日忙碌,为侍奉主人而奔走在庭院和宫室。可想而知,墓主人一人所欲,众人侍候,贵族们过着穷奢极欲的享乐生活。
  纵览唐代墓室壁画,犹如唐人生活的长图展现在人们面前。它的艺术魅力,令人赞叹。它之所以达到空前的高度,一方面有了产生它的平稳繁荣的社会土壤和蓬勃向上的社会空气。另一方面,民族艺术之花,自然扎根于人民,这就奠定了向前发展的稳固基础。它的出现,直接或间接地反映了唐代的历史和唐人生活概况,而且对研究唐代的美术、音乐、舞蹈、农耕、牧放、狩猎、军事、体育、外交、建筑、服装和装饰图案等,都有着极重要的价值,它在艺术构思方面的完善无缺,技巧方面的纯熟精练,都足以说明是初唐及中晚唐时期造诣很高的艺术品,从人物形象和线条的勾勒以及着色的方法上,都可以看出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绘画技法,并为以后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唐代帝王及贵族的陵墓几乎尽在关中和渭水流域,陵园广大,陪葬墓星罗棋布。还有更多的文化艺术品在地宫里闪烁着光芒。尤其帝王陵墓的壁画艺术,必然灿烂夺目,成为人类文明史上的瑰宝,绘画艺术上的荟萃。
  二
  到目前为止,在陕西出土的唐墓壁画,多数为初唐时期的作品,距今已1300年之久。在那漫长的岁月里,地府阴暗潮湿,雨渍下注和自然风化作用,造成墙皮脱落,色彩潮解掉块,相当大的部分遭到损坏。这对原壁的揭取、修复、加固和临摹造成了不少困难,尤其在临摹的过程中,要把失去的和漫漶不清的部分完善化,把原壁从墙上搬到纸上,以中国画的面貌重新出现,这就不是单纯的、原封不动的复制和抄袭旧壁,而是在尊重原作和保持旧壁效果的基础上的一次再创造的过程。这个过程是艰巨的,复杂的,需要在实践中反复探索,从中得出一套比较成熟的技法,来达到临摹的理想效果。
  唐墓壁画保存下来未毁坏的部分并不多。其中章怀太子墓里比较完整的如“狩猎出行图”,“仪仗图”和不少的侍女图等。李寿墓里也仅有比较完整的局部,如“乐舞图”中的乐女等。李爽、李凤、房陵公主等墓也有部分侍女显示出比较清晰的图像。懿德太子墓里残损严重,但整体气势尚存。而墓道东壁,庞大的仪仗队场面和前后墓室的几组宫女等几乎模糊不清,仅一、二天井西壁“列戟图”中的人物和第三过洞的人物接近原貌。永泰公主墓里残损更为严重,只有墓前室东壁南侧的一列宫女图像比较完好。其他诸墓壁画现状与之基本相同。个别墓里仅存残片,如韦泂墓、薛莫墓、高元珪墓、杨玄略墓等。但这些残片却十分难得,因此更加珍贵。对于出土尚好的壁画,无不为精美的技艺而感到喜悦;对大部分残毁的作品,则为之惋惜。所以研究唐墓壁画的直接手段是临摹;而临摹的最终目的则是恢复和补救已被损坏和模糊不清的部分。在对比较完整部分的临摹中,寻找出恰当的制作方法和线条造型的规律,从中熟悉唐代的服装、道具和发式等,以求更加准确地临摹破碎部分的形体。
  在临摹壁画的探索中,没有必要去追求原来的新壁效果;如果勉强做了,不但难免失真,同时也贬低了文物的艺术价值和应有的份量。多次的实践证明:在原壁的基础上使之更完美,在缺陷严重的局部,竭力找出原有的线条加以补救和对不清的线条、色彩的加强,对揭取和粘接时所出现的错误加以纠正,使辉煌的艺术成就得到充分的再现,则是临摹的主要目的。如果不求甚解地抄袭旧壁,盲目追求效果,依样画葫芦地模拟残形,乃为工匠之作,画面效果也为“匠气”,而失去了研究的意义。
  在临摹的研究中,对于原壁在揭取和对接时所出现的错误,以及发掘报告中所出现的误解等,要认真予以纠正。例如,1974年出版的《李贤墓壁画》,在“仪卫图”中就出现了几处错误,有损于原壁的真实形象。对此,在临摹中应给予纠正。又如,在韦泂墓的发掘报告中,因为壁面模糊不清,把男侍所抱的壶误认为是琵琶。对此,在临摹中加强了线条,明确了壶的形象。还有不少地方出现类似的错误,临摹中均应在画面作出更正,以免永远误传于世。
  原壁画制作在泥土和石灰质的墙上,由于年代久远,风化而错杂凌乱,造成了形体和线条的缺陷。但由于笔者功力娴熟,所以笔(线)虽断而意却不断。线的忽隐忽现,似有似无,非常微弱,甚至形迹皆虚。颜色的脱落也是这样,甚
  至脱变更为严重。所以应该首先把握造型特点。对色彩的运用,线条和衣纹的组织规律等应有所了解。在熟悉它的基础上寻找失去的和模糊不清的线与色,借以弥补过残部分,使残缺严重的部位也仍然可以看到美貌多姿,神韵飘逸的宫女和奔腾追逐的马群。在掉块面积较大的地方,呈现暗红色土质,在临摹中延伸线条和色彩,缩小残缺面积。实在难于弥补的部分,不可勉强,以免失真。但人或马及道具的关键部位的残缺,应力求使之完整。人物面部色块的凋落,则不必在纸上做出,尽量使面部完整美观。但为了整体效果的协调统一,也可淡色做出。形体以外的残墙斑痕,不必着重描写,有旧壁之感即可。否则会造成宾主倒置,影响主要部分,因为临摹的主要是物象。
  总之,对自然腐蚀所遗留的痕迹,通过绘画处理,使之协调统一,完整一体;既要表现出原壁的效果,又要具备纸上的中国画特色。从而进一步体现它既是文物又是艺术品的双重价值。要达到这一目的,除了上述的因素之外,在“用线”、“敷色”和“做旧”的处理上还要作出深入的探索。
  线,表现在用笔上。唐墓壁画的用笔基本是铁线描构成的。铁线描接近中国书法艺术的楷书用笔。所以依据书画同源的道理,不但具备坚实的书法功力,同时执笔之法也是不可忽视的,特别是表现褒衣博带的长线条,则须做到“指实掌虚而腕平肘悬”的中锋用笔。否则,线条不但无立体之感,还会产生笔(线)断意也断之弊。在缺损的部分,可以断笔,留出明显的掉块位置,以待做旧补色。
  由于壁画风化的程度不同,所以线条的轻重程度也不同,因此,在用墨中,应是焦、浓、重、淡、轻兼施,干湿并用,浓淡相破,色墨交混均体现在绘画技法中。对非常微弱的线条应予先作出肯定,然后加强,但墨色不可过重。否则会失去原壁的面貌,在施色的过程中,涉及不少绘画技法问题,在此从略。
  唐墓壁画是在特定的环境中形成和出现的。它斑驳的壁画,苍厚的色层,与地面古代建筑中所遗留的画面有明显的区别,更不同于纸或绢上同时期的绘画效果和临摹方法。所以不但应具备民族绘画的基本知识与线条造型的能力,还必须在实践中掌握一套做旧的技法。在尊重原壁的基础上去探求失去的东西,有目的的达到应有的效果。唐墓壁画的临摹,不同于其他文物或艺术品的复制,也不同于寺院、道观、洞窟中的宗教壁画和不同时期、不同地区的墓室壁画。因为所处的地域不同,气候不同,所以风化的程度也不同。因此,就要全方位的衡量,既有它的特殊性和历史性,又具有地区特点。
  唐墓壁画,从广义上说,它是全人类的共同财富,历来引起人们的注目。它的内容和所处的环境给人们提供了直观展示的条件。但由于壁画的固定,自然风化的严重,所以对它的保护、宣传和交流多有不便。于是,对它的临摹已成为保护和对外交流的重要手段。在临摹工作中,由于不同的认识和技巧熟练程度的差异,其技法并不一致,不规范,而且还未能形成理论,这有待于在共同的探索中逐渐趋于统一,并深入研究。
  壁画的临摹是一门学问,是知识、技艺和毅力的积累。壁画的残存情况千差万别,寻求它的规律和途径,也是研究壁画的重要环节,应该慎重对待。所以需要有比较全面的艺术素养和绘画基础。但是,要把国画技法完全融会到对壁画的临摹,还需要有个实践的过程。在实践中掌握方法和做旧的技巧,在反复的实践中,方能得之心而应于手。但由于作者的文化素养和艺术素养的不同,其造型能力和所形成的技法也不尽相同。因此,所达到的效果和艺术造诣也会有很大差距。但大致可以分为三种形式。其一,将风化和潮解的壁画恢复原貌,使壁画、线条、色彩等为之一新。这种方法往往选择比较完整的画面,而且要充分地认识和理解,用历史的眼光去观察,然后在原壁的基础上重新制作。否则就不会做到准确的复原。这种临摹方法并不普遍。以前,张大千这样做了,并且做了局部更改。以后段文杰、史苇湘、李其琼、杨同乐等也做过这种形式的临摹和尝试,其效果甚佳,但其古旧感和相对的真实性却减弱了。其二,抄袭原壁。尽力追求其斑驳效果,甚至把人为的毁灭痕迹和墙皮的裂缝也做出来。这种方法不可推崇。因为所要临摹的对象主要是物象造型而不是墙皮。这种临法还比较普遍。但少有研究价值,造诣不高。其三,立足于研究,在探索中寻求技法,在实践中总结理论,充分采用国画技法,再现其丰采。对于杂乱无章的自然风化和人为的痕迹,或剔除,或减少,或淡化,要根据画面的需要而灵活取舍,使构图趋于均衡和造成生动的气韵。同时也可增加一定的真实感。这种方法,按程序做旧,并根据现状区别对待,使其达到或接近乱真的效果。
  关于临摹的取稿,其方法不一。以前和现在,都曾有覆蒙在原壁上取稿的现象。这会有损于原壁,严格说来是不许可的。敦煌研究院的专家段文杰先生曾反复指出,要禁止这种做法,尤其文物部门,要严格把握这一原则。舍此,即用写生的办法,或针对原壁,或针对照片或影印本,“应物象形,随类敷彩。”但要具备坚实的素描基础和准确的造型能力,而且在草稿上反复推敲,纠正毫厘之差,方可定稿落墨。不可急于求成,不可臆造。没有把握准确造型者,或为方便起见,可采取摄影放大或幻灯投影之法取形。
  壁画的临摹,对古代壁画的保护、宣传、继承起着重要作用。在弘扬古代文化和对国内外展出中,精道的临本可代原壁。临摹的过程,自然起到继续其技法的作用;在展示中给人以启迪,在发展中借鉴。对真壁的减少开放和避免直接接触,也相应地起到保护作用。所以对壁画的临摹是不可忽视的。培养和造就这方面的人才也是十分必要的。目前,对文物艺术,尤其壁画的理论研究,还是个薄弱环节。加强这方面的研究,充实美术史论的研究人员,也是当务之急。因为理论与实践会相辅相成。
  壁画的遗存,范围广阔,数量众多,内容十分丰富,所处的环境和条件还有待于改变,所以目前还未能得到全面保护。虽然避免了人为的损坏,但自然风化却日渐蚕蚀着壁画。它的寿命是有限的,要使之再生和保存下来,就要采取保护措施,其中主要的手段是临摹。与之同时,对各地区,各个时期遗存的壁画,进行整理研究,有组织地临摹,系统地编撰,会更进一步弘扬民族的悠久历史。灿烂夺目的壁画作品,也会让更多的人受到艺术和文明的熏陶。
  唐墓壁画,是人类的文化财富,它的存在,将会延续数代,永远启迪着后来人。回顾古人的成就,追念先民的无穷创造力,并发扬光大,是我们应尽的责任。有志之士,不分国际,对保护人类文化的资助和奉献精神,也将会永远受到人们景慕。对内外的展示,也是广泛布施其精神食粮,以飨世人。
  (本文原载《陕西历史博物馆馆刊》第七辑)
  

唐墓壁画研究文集/陕西历史博物馆编,周天游主编.--西安:三秦出版社,2003.05

您是第 位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