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帝陵

　　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不仅是封建社会杰出的政治家，同时她还是一位诗人，《全唐诗》就收录有她创作的诗歌46首，另有《武后享清庙乐章》10首，共56首诗歌。武则天的诗作多为庙堂祭奠之作，然也间有游记和抒情之篇，其《如意娘》诗云：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作为女皇帝的武则天，是一个铁腕的政治人物，给人留下女中须眉的印象。然而，作为女人，也有情意缠绵，柔情若水的一面。这首描写细腻、深刻的情爱诗篇《如意娘》就连后来的诗仙李白读了都自叹弗如。
　　武则天还有一首《腊日宣诏幸上苑》，其诗云：
　　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
　　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
　　这首诗后来还流传有一个故事，说武则天于某年冬游上苑，令花神催开百花。花神奉旨，百花齐放，唯牡丹傲骨，独不奉诏。武则天大怒，将牡丹贬于洛阳，“故今言牡丹者，以西洛为冠首”。从此洛阳牡丹甲天下也。另外，武则天还创作有文学作品集《垂拱集》100卷、《金轮集》6卷，可惜这些文学作品大多遗失，没有留传下来。后代所编纂的《全唐文》《唐文拾遗》《唐文续拾》共辑录武则天文章99篇，当代的历史学家又发现了武则天的遗文61篇。武则天不仅在文学诗歌上很有造诣，她还在音乐舞蹈上也修为颇深，史载她在宫中创作乐舞，改编音乐，并亲自填词作歌以献今上，只是由于音乐舞蹈的记录方式缺陷而没有流传下来而已。
　　武则天不仅具有深厚的文学修养，她还酷爱书法艺术，常常在宫中临习王羲之法帖，其书法水平深得王羲之精髓。武则天留存下来的书法作品《升仙太子之碑》，被誉为“中国最美的1OO幅传世书法”之一。若武则天作为一位文学家和诗人在灿若星河的中国文学史上倒还有点不入流，但若论她的书法水平则完全可以比肩在中国书法艺术史的大家之列。
　　武则天流传下的书法作品不多，有《荐福寺碑》题额、《崇福寺》题额，而现存于河南省偃师市缑山仙君庙的《升仙太子之碑》是武则天亲自撰文并书丹镌刻的碑刻。《升仙太子之碑》立于武周圣历二年(699)六月，年逾七旬的武则天由洛阳嵩山封禅返回，途径缑山，在升仙太子庙中留宿，传说周灵王太子晋在此升天成仙而立庙。武则天当时身边正宠信着有莲花郎之称的张易之、张昌宗兄弟，武则天便一时触景生情，撰文并亲自书丹而建立了该碑。
　　《升仙太子之碑》共有行草书三十四行，每行六十六字，用鸟首飞白体书写碑额，碑阴刻有武则天《游仙篇》诗文。今人盛赞《升仙太子之碑》的碑文，“语势畅达，气象恢宏，情韵无穷，读来令人荡气回肠”。但其碑文与她的书法艺术相较，则书法上的成就远在其诗文之上。在唐代就称武则天书法为：
　　天文景烁，璧合而珠联；圣理云回，鸾惊而凤集，究黄轩鸟迹之巧，殚紫府结空之势。偃波垂露，会宝意而咸新；半魄全曦，象天形而得妙。固已奇踪绝俗，美态入神，掩八体而擅规模，冠千龄而垂楷法。实可谓天下之妙迹，域中之奇观者焉。
　　北宋官方文献《宣和书谱》中虽对武则天大加贬斥，但论到其书法作品时还是不得不称“其行书浸浸稍能，有丈夫胜气”。明朝赵崡的《石墨镌华》中这样赞誉《升仙太子之碑》，“碑首升仙太子之碑六个大字，飞白书，作鸟形，亦佳。飞白书久不传于世，此其仅存者耳”。单就飞白鸟形书体而言，后世已无传人。
　　《升仙太子之碑》的碑额书法为飞白鸟形书体，此尤为诡奇精妙，每一字的起笔处都有一只仙鸟而立于字体中。“升仙太子之碑并序”几字，“仙”字略残，但依旧雄健纵横，法度森严，遒劲潇洒。有评论家称其“笔势婉转流利，结体宽严适度，落笔铿然有声。”“升仙太子之碑”6个大字气势磅礴、飘飘欲仙。武则天书法既承二王神韵，又创自家风貌。后来的书法艺术研究者惊奇地发现在碑文“大周天册金轮圣神皇帝御制御书”此14字中竟然于端庄的楷书里使用了“天”这样的标准小篆，还有武皇自创的“圣”字，而最后的“书”字创造性地运用了介乎于楷与行之笔意，这在书法的表现中，如此变幻还能墨象和谐，的确体现出了武则天“深谙书法规律和具有非凡的艺术胆识与才气的特点”。
　　《升仙太子之碑》是我国行草书碑刻中较早者，唐太宗李世民的《晋祠铭》当开创行草入碑的先河，武则天在此以行草书丹明显有效法太宗之意，当然《升仙太子之碑》更是我国第一个由女性书写的碑刻。中国历代女性书法家固然不乏其人，但能留迹后世并被奉为珍品者除晋代卫夫人外，那就只有武则天了。后世的许多书法家称赞武则天的草书，认为其仅次于孙过庭的《书谱》，如此赞誉名至实归也不过分。武则天不愧为中国一代女皇，她在书法上也表现出了非凡的胆识，《升仙太子之碑》乃中国书法艺术宝库中的珍品。所以我们不能只把武则天当作一位封建帝王来看待，她不仅仅是一位政治家，她还具有丰富多彩的艺术人生，她应该是中国漫长历史长河中诞生出的一位具有独立人格魅力的伟大的知识女性。
　　(陈洋，广元市图书馆，馆长、副研究员)

乾陵文化研究（六）/樊英峰主编.--西安：三秦出版社，20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