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教育

神秘失踪沙井子

作者: 蒋季成















    
  1980年6月22日,新华社发布了一条令世人震惊的新闻:著名科学家,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时年55岁的彭加木,顶着酷暑率队进入罗布荒漠进行科学考察时,在罗布泊之南,三陇沙之西,库木库都克地区神秘失踪。自此,在丝绸古道秘云重重的罗布荒漠,又增添了一个难解之谜。
  支边疆命途多舛
  彭加木,广东南海人。原是中国科学院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的研究员,主要从事酶、蛋白质、动植物病毒的研究。人们认为:以他的学术造诣,业务才干,思想品德,钻研精神,在科技条件优越的上海开展科研工作,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但心系祖国富强,立志振兴中华的他,坚信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科学技术有助于摆脱贫穷落后。在20世纪60年代,他积极深入西北各省区,特别是新疆地区开展课题研究。就是在其后诊断出他身患癌症,生命遭受威胁的情况下,仍以他单薄的身躯,凭借坚强的意志,勇敢的精神与死神抗争,竟奇迹般地战胜病魔,继续坚持在支援西北边疆科研工作的第一线,顽强地拼搏。为此,他曾被誉为战胜癌症,热爱边疆的科研勇士而受到全国人民的赞扬。
  彭加木虽然摆脱了癌症的威胁,却难逃“文化大革命”的劫难,他曾被“革命群众”生拉硬拽推进“革委会”,在派性斗争中,被造反派打翻在地,并“踏上一万只脚”,甚至编造出“梅花党”传奇,把他杜撰成“国民党高级潜伏特务”,横遭迫害,备受煎熬。在那个造反派只“抓革命”而不“促生产”的年代,被打成“牛鬼蛇神”的他,哪还有为科研效力,为边疆奉献的机会。
  “文化大革命”结束,被“解放”不久的彭加木矢志不渝,再去西北边疆,并被任命为兼职的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这为他施展才智,考察罗布荒漠,实现科学支边,报效祖国的梦想拓展了通道。但他本可为科研出成果、创新篇的半百人生已被折损了不少,真是“一波三折”、“命途多舛”,不免令人叹息。
  自1959年,中国科学院新疆综合考察队进入罗布泊地区,拉开新中国成立后初探罗布荒漠的大幕之后,那里因核试验被划为军事禁区,国家对那里的科考工作整整中断了20年之久。此间,虽然罗布泊干涸了,但那里可能蕴藏着丰富的钾盐,可能存在天然重水等消息,却深深地吸引着彭加木。作为一个生化学家,他不但了解钾肥是我国农业发展的急需,而且更深知重水在科学上,特别是在国防科学上的重大意义。所以在罗布荒漠地区核试验活动基本结束后,作为一个有抱负、有理想、急于揭开罗布泊的面纱,为社会主义建设作出贡献的他,便积极申请组队去那里开展综合考察。
  找水井神秘失踪
  1979年冬,彭加木率领一支由地理学家、历史学家组成的队伍探访楼兰,继续完成他深入罗布荒漠进行科学考察研究的心愿。
  1980年4月,由于得到军事禁区基地部队支持,彭加木又力组一支由地质、地理、土壤、植物、动物、化学、历史等专业人员参加的科考队,迎着尚在肆虐的季风,不顾罗布荒漠不宜夏季考察的大忌,开展对罗布泊地区的综合考察。
  5月,他率领的10人科考分队,自临时设在米兰的大本营出发,顶着烈日酷暑,在常人难以承受的极端严酷的自然环境下,提前完成了对早已干涸的罗布泊南部洼地的钻探、采样等考察任务后。其后已疲惫不堪,体力消耗殆尽的考察队员急需返回大本营休整时,急于争时间、抢速度,想尽可能多地获取科考信息的彭加木,却作出了一个令人难以认同的、颇具冒险性的决定:暂不结束考察工作,继续由库木库都克向东进入古丝路南道考察,计划一周后再返回米兰。
  [他们的行程顺利吗?他们能正常开展工作,按时平安归来吗?]
  其后,传来的消息非常可怕、令人十分担忧。由于他们仓促变更行程,准备不足,6月17日凌晨,大本营留守人员从无线电中收到他们发来的求援讯号,报告他们迷失方向,面临人将断水,车将断油之险境。大本营一面指示他们原地待援,一面紧急电告乌鲁木齐部,队请求救援。18日,部队派两架飞机前往营救,其中一架在库木库都克(沙泉)发现了他们的营地后,当即空投了饮水、食物和汽油等物资。但此时,彭加木已经失踪了。惊恐不安的考察队员们,一面急电新疆科学分院领导,一面派出三辆吉普车分头在周边寻找,但直至天黑也不见他的踪影。
  彭加木失踪地库木库都克,地处丝路南道,古时有一处十分有名的沙井子,又名沙西井,《魏略·西戎传》称:“从玉门关出,发都护井,回三陇沙北头,经居卢仓,从沙西井转西北,过龙堆到楼兰,转西诣龟兹,至葱岭,为中道。”沙井子曾是途经此地的商旅行人、骆队、马队的饮水补给地。但那毕竟是千百年前的情景了,据斯坦因称,他曾在此处给驼队补水。但1934年陈宗器见水已腐臭不可饮用。
  时过境迁,连烟波浩渺的罗布泊都干得滴水无存,小小的沙井子也许早已沦为干坑、夷为沙荒地了。面对困境,重压在身的彭加木于17日上午10时,在他经常休息的吉普车里留下铅笔书写的便条“我往东去找水井。彭17/6 10:30”从此,一去不复返。
  他的这一举动虽然极具冒险性,但他在面临绝境的危难时刻,不顾个人生命安危,挺身而出为队友们寻找生命之水的精神,确实令人敬佩,令人怀念。
  系安危四度搜寻
  “彭加木在罗布泊失踪”的消息飞越大漠,传遍全国,牵动了从中央领导到普通百姓的心,人们关切着这位优秀科学家的生命安危。
  为了及时找到彭加木,他的队友们积极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进行了第一次搜寻。入夜后队友们在营地上生起了篝火,打开了汽车灯,还不时发射信号弹——向他发出信号,为他指引方向,但不知身处何方的他却毫无反应,情况令人揪心。
  根据中央领导急电指示,距出事地点稍近的某基地部队立即派出六名特种兵,紧急空降库木库都克进行了第二度搜寻;特遣军用飞机10多架次飞临库木库都克超低空侦察搜寻均无结果。
  接着,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成立了寻找彭加木指挥部,迅速组成一支由28名熟悉罗布泊地形的全副武装的指战员,配备17辆军用卡车,携带帐篷、电台、清水、干粮、罐头食品、汽油、工具等的特遣分队,自罗布泊东北向西南,日夜兼程,顶着似火的骄阳,直插库木库都克开展了第三度搜寻;甘肃省敦煌县公安局派出由12位精干干警组成的队伍,西出阳关,自罗布泊以东,沿疏勒河故道,阿奇克谷地,由东向西赶赴库木库都克参与搜寻;还从南京、济南、上海等地火速调来6只训练有素的警犬……
  “上无飞鸟,下无走兽”的罗布荒漠的地面太荒凉、太空旷了。库木库都克周边渺无人迹的戈壁、沙漠、雅丹,地貌太复杂、太险恶了。6月的罗布荒漠腹地,中午气温高达六七十摄氏度,人行其间,头上烈日暴晒,足下沙地炙烤,加上沙尘肆虐,热风扑面,令人窒息。各路搜索队员们虽历尽艰辛,克服了常人难以承受的困难,竭尽全力,开展了300米一线的地毯式搜寻和大面积的空中搜索,但均不见人影;而灵敏的警犬,在炽热的地面上步履维艰,在高温下失去了嗅觉能力,也未能有所发现。几度搜寻虽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11月10日至12月20日,为了破解彭加木神秘失踪之谜,在中科院新疆分院副院长、党委副书记王熙茂指挥下,又进行了第四次搜寻。这支队伍由14名科技人员,15名解放军战士,7名通信报务人员,20名司机,4名测工,9名后勤联络人员,共计69人组成。历时41天,总共寻找面积达1011平方公里(平均每人每天寻找近一平方公里),但除见到两副骆驼骨架外,仍一无所获,彭加木依旧下落不明。
  访遗迹遥寄思念
  [彭加木失踪17年后,1997年金秋10月,为继承先辈艰苦卓绝、矢志开拓之精神,弘扬今人振兴中华、探索进取之雄风而开展的“百名中国人徒步穿越罗布荒漠”之壮举,又掀起了探索丝绸古道的热潮,对彭加木充满敬意和深切怀念之心的探险队员们还抱着一线希望,企盼能为解开他失踪之谜寻找一点蛛丝马迹。]
  记得在那个谣言满天飞,小道消息四处传扬的年代,曾有人说见他出现在北边的某个国家。可是库木库都克距国境有数百公里之遥,其间横亘着莽莽黄沙,滴水无存,面积约两万平方公里,连鸟兽都难以逾越的库姆塔格沙漠,断粮缺水的人怎么能走得出去呢!
  还有人臆说他藏进了罗布泊的“地下王国”,可是细查历史资料,罗布荒漠中除在地面上有过楼兰王国之外,还从未听说有什么“地下王国”。而在两千多年前,连楼兰王国都已更名南迁,遗下的王城如今也已沦为废墟,在这片人烟绝迹的“死亡之海”,假如有这样一个“地下王国”,但它又何能生存至今呢?
  更有充满幻想的猜测,说彭加木也许是被外星人接走了。此行的探险队员中真还有梦想去火星、月球探险的勇士,他们到达库木库都克后,不肯进帐篷休息,一个个把睡垫铺在沙滩上,整夜里睁大双眼仰望着深邃莫测的星空,期待奇迹出现。可是,一夜守候,除了丝丝凉风、阵阵寒意,太空传来的回应只有那不时划过夜空又突然消失的流星。而在万籁俱寂的荒漠里,那万里星空灿然飞逝的流星,就像闪光的雨丝,缤纷闪烁,可能比人们在其他地方见到的流星都要多、都要美。这是在罗布泊意外收获的。令大家深深怀念的彭加木,不知是否就是在太空中闪烁的万点繁星中的一颗,他虽然早已从地球上飘然而逝,但依然关注着他所深爱并曾为之献身的家园。
  彭加木的纪念碑,就立在距营地约9.6公里,精疲力竭的他曾坐地休息时留下两张上海大白兔奶糖纸的遗迹处。青灰色的石碑,深红色的刻字,原木色的护栏,简洁、朴实,孤零零地顶着烈日迎着风沙,昂然挺立在铺满五色沙粒的茫茫荒原上。碑文是:“一九八零年六月十七日彭加木同志在此科学考察时不幸遇难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立”。碑刻虽然用了“遇难”词,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神秘失踪,始终令人关注,并多少给人留下几分悬念,几分猜想,几分希望,就连他的夫人夏淑芳女士也于1990年9月22日,在碑前埋设的铁盒中留函,殷切寄语后来人,期望有朝一日能找到他的遗体、遗物。
  可是,那里四周坦坦荡荡,一望无垠,除了遍地晶莹、圆润的五色沙粒外,无任何生物,哪还有化解失踪之谜的线索哩!
  彭加木的身躯虽已从罗布荒漠里消失,但他为科学献身,勇往直前的精神将永留人间,与千秋岁月光照青史的丝路开创者们一起,鼓舞后辈之继起。探险团员们特意扎营在纪念碑旁,陪伴这位1925年生于广东南海县,为罗布荒漠献身的科学家,度过充满怀念之情的一夜。夜深人静时,在幽幽的星光下,有人长久地跪在纪念碑前,低声细语;有人敬献上白酒、香烟、鸡蛋、净水、鲜花……表达崇敬之情;有人失声痛哭,难掩心中的怀念与悲伤;有人签名,有人留语深埋碑前,以陪伴孤独的亡魂。激情难尽的我也即兴赋诗:“南海有加木,坐化在罗布。化为五色沙,永世护荒漠。”以寄托崇敬、怀念之情。
  谜难解众说纷纭
  又过去了9年多,2006年春,新闻媒体又爆出了一条轰动的消息:“中国探险队寻找26年前失踪的科学家彭加木有了新线索,罗布泊现干尸疑为彭加木。说是2005年初冬,中国科学院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董治保研究员,在罗布泊东沿库姆塔格沙漠中一处偏僻的沙窝里发现一具干尸,因其地位于彭加木失踪地约50公里范围内,故作为破解彭加木失踪之谜又浮现出一线希望。
  2006年4月13日,“寻找彭加木科考环保探险队”沿古丝路南道,自敦煌出发西进,赶往当年彭加木失踪地库木库都克。因彭加木独自离开营地往东去找水井时,头戴褪色灰便帽,上身着灰色上衣,外罩蓝色旧工作服,下身穿一条藏青色裤子,两肩交叉背一架国产“海鸥”、一架苏制相机,配有匕首、地质锤、军用水壶,脚穿不易化解的翻毛牛皮登山鞋。
  探险队此行特意携带了金属探测器,准备充分利用,以期能发现具有标志性的物品,作为辨识干尸的佐证。但令人遗憾的是,用金属探测器对附近地区进行搜索后,并未发现任何遗物,失望之余,只能将这具身高约160厘米,一时难辨性别的干尸运至敦煌,交由敦煌市博物馆暂时保存,准备通过DNA检测,对比亲属相关信息,以求确定其身份,但其后未见公布确切信息。看来,令世人难解、令世人牵挂的彭加木失踪之谜,仍将继续下去了。
  对于彭加木的神秘失踪,除了荒诞的谬论,无知的传闻,刻意的炒作和恶意的造谣之外,比较负责,比较有理的分析、推测,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归结起来,其主要说法有:
  1.流沙掩埋说
  据说6月16日晚到17日,彭加木失踪地附近刮起了8—10级大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只身一人的彭加木可能在晕倒后被流沙掩埋。
  又有人称,彭加木失踪的次日,6月17日刮起了11级大风,“此后的5天里,库木库都克地区又刮起了两次大风暴,风暴中心,黄龙般的沙柱,扶摇直上,像一架巨大的抽风机,将地面上的浮物残迹,席卷一空。”“正是罗布泊的‘妖风’这个罪魁祸首夺走了彭加木的生命,掩埋了他的遗体。”
  更有人解释,按罗布老人们的说法,“‘妖风’所夹带的沙粒,会迅速地绕着人体,堆起一团沙包,把人掩埋起来,使其窒息死亡。”
  这种“妖风”又称“黑风暴”,即现代所称的“龙卷风”,它来得突然,走得迅速,能量巨大,破坏力极强,可以摧屋拔树,卷起人、畜、车会抛向远方。因此,彭加木被掩埋之说是极有可能的,有人杜撰说,彭加木“作为无比坚强的一位科学家,他不会倒下,瞬间而至的龙卷风也使他来不及倒下,他很可能还在神秘的罗布泊站立着,盼着与亲人和朋友重逢”。
  但上述说法的依据被否定了。我国核试验基地气象总站总工程师,曾连续30多年仔细监测罗布泊地区气候变化的气象学家戴维孝,在整理、研究气象资料时发现,在彭加木失踪的前后几个昼夜里,整个阿奇克谷地,包括库木库都克地区根本没有刮过大风。由此,彭加木被大风卷起或遭流沙掩埋的推测,因失去立论的客观依据,难以成立。
  2.陷身地穴说
  罗布泊西南,库木库都克以西三四百公里的喀拉和顺湖、台特玛湖周边尚有零星沼泽存在,有人据以推测,“往东去找水井”的彭加木,极有可能陷入了罗布泊残留的沼泽而遇难。
  但事实是彭加木是“往东去找水井”,而喀拉和顺湖、台特玛湖在库木库都克以西,罗布泊又早在1972年便已彻底干涸,过去湖面结成的坚硬盐壳不仅能承受汽车行驶,而且能承受直升飞机降落,根本不见存有沼泽,况且罗布泊湖盆南沿东距库木库都克约有200公里之遥,彭加木不可能走到那里,当然更不可能陷在那里。
  也有人推断罗布泊湖盆地区有些深一二米,宽四五米的盐穴,其表面有一层极薄的粘土,粗看与周边的地表无异,彭加木会不会是掉进盐穴里了?
  但有关专家认为,具有丰富的荒漠考察经验的彭加木,对隐伏状的盐穴自会警觉,不可能误陷进去,就是掉了下去,一二米深的坑穴也能够爬出来,何况库木库都克又根本不在罗布泊湖盆地区。
  3.野兽伤害说
  有人说彭加木失踪地位于阿尔金山世界稀有的野生双峰骆驼保护区腹地,他是否被野骆驼伤害了?
  又有人获知,当年的搜寻分队曾在甘肃敦煌一带发现地上有白色狼粪,担心彭加木也许是遭遇了狼害。但当年亲身参加过搜寻活动的马培武少校十分肯定地回答:“绝不可能。”因为库木库都克东距敦煌200余公里,“彭加木失踪那一带只有黄羊和野兔等弱小动物”,偶遇生人连躲避还犹恐不及,又哪能害人。而珍稀的双峰骆驼,由于自然环境变化和滥捕乱猎,在罗布荒漠中数量锐减,早已有灭绝之虑,这些以胡杨、骆驼刺、芦苇、沙枣枝叶等植物为食的动物,在阿奇克谷地每百平方公里面积内平均也只栖息有五六头,它们为了生存,警觉性极高,见人早避,闻风远逃,连见面都难,更不可能伤人了。
  4.旧病复发说
  其依据是彭加木曾患恶性隔障肿瘤,在上海中心医院治疗时,又查出有网状细胞淋巴瘤,主治医生认为除特殊情况外,此类病人一般只能存活三个月。而彭加木在奇迹般战胜癌症后,仍以其虚弱之躯,奋不顾身地在生存条件极端恶劣的地区工作多年。失踪之后,他的队友回忆说,进入罗布泊后,他的体力明显地不如过去,很可能恶性肿瘤已进一步复发。身弱心急的他在独自去找水的过程中,有可能由于体力不支,昏倒不起,最后被流沙掩埋。这种说法中,对他身体状况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但如无大风沙便不可能将他掩埋,而在紧接着的四度搜寻中就应该发现他的遗体,而不该渺无踪迹。
  5.雅丹、柳冢掩埋说
  说是在库木库都克附近分布有许多雅丹和柳冢,由于受到风吹日晒,雅丹疏松的沙层和柳冢高耸的沙土均有崩坍的危险。为减轻太阳的暴晒,困乏不堪的彭加木极有可能紧傍于雅丹、柳冢之下,躲避烈日的炙烤时,不幸被坍土掩埋;也可能是他用大漠中人们在炎夏常用的办法,自刨浅槽以躺入避暑时,因身体的水分蒸发,导致人体迅速脱水,心力衰竭而死亡。上述情况下造成的意外,自然会留下新近崩坍的遗痕,寻迹觅踪一般都能找到遇难人,但四度大规模寻找,搜寻队在他失踪地方圆数百公里范围内进行的“梳头式”搜索中,都没有发现他的遗体。似已表明雅丹、柳冢掩埋之说也难以证实。
  有关彭加木失踪原因有各种见解,在找到他的遗体之前,种种说法均属推测,难以定论,但综合各家之言结合已知的情况,也可以为进一步寻找他的下落梳理出一些头绪:
  A.库木库都克地处谷地中段,紧邻库姆塔格沙漠,地域辽阔,地貌复杂,处处隐伏危机;
  B.时值夏季酷热,而罗布泊又是欧亚大陆最干旱的地区之一,那里水分年蒸发量是降水量的100倍以上,平均空气湿度仅为5%,缺水、脱水都是威胁人类的无情杀手;
  C.彭加木体质单薄,又可能旧病复发,故不可能远行。根据当年搜索,发现他的足迹消失在距营地以东再折向北约17.5公里处,故估计其行程应在营地东40公里范围之内;
  D.在他失踪前后几天里,阿奇克谷地没有刮过大风;
  E.在他失踪地附近,不可能会有夺去他生命的野兽;
  F.在他失踪后的几个月里,曾开展过四次大规模搜寻均未见其踪影,说明他已不在地表上,而应是遭沙土掩埋,但用金属探测器都未能有所发现,说明他可能被掩埋得很深;
  G.在他遗留的纸条上明确的说“我往东去找水井”,这应是寻找他的很重要的线索,即寻找的目标应在他们驻扎的营地以东(除非他迷失了方向),重点应是古井、土穴、沙坑等对他有诱惑力的陷阱。
  彭加木为开展罗布荒漠的科考奉献了一切,他也可能为寻找水井而跌入库木库都克的沙井坑,以自己的生命长眠枯井,期盼着罗布荒漠的新生。
  后来人揭秘荒漠
  彭加木为丝绸古道途经的罗布荒漠的科考事业付出生命的崇高精神,深深激励着一批批后来人。在继任队长,地理学家夏训诚研究员的领导下,罗布泊综合考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在1982年的“罗布泊科学讨论会”和1985年的“干旱地区资源开发和利用国际学术讨论会”上,罗布泊考察成果获得国内外知名学者的好评,向世人揭开了罗布荒漠的神秘面纱。
  1996年冬,由国家地质科学院科技人员和新疆地矿局第三地质大队联合组成的调查队,在罗北凹地地区1300平方公里范围内找到了储量巨大的钾盐矿,储量高达2.99亿吨,潜在价值超过5000亿元,解决了我国农业发展急缺钾肥(每年约需500万吨),而不得不依赖大量进口的问题,显示了罗布泊的开发潜力。
  接着,新疆第二水文地质大队,在距彭加木失踪地仅几十公里的地方,打成了一口可供饮用的淡水井,井深465米,日出水量452.5立方米。此井所在地区140平方公里范围内,地下含水层厚达432米,拥有疏勒河每年2000万立方米的地下水源补给,预示着“生命禁区”的大漠深处,很可能还有可观的地下水源储存,对干旱的荒漠恢复生机仍有一线希望,罗布泊地区的复苏似又注入了生存的活力。
  又过不久,在楼兰古国消失1500年,彭加木失踪22年后,罗布泊地区一个辖地四万平方公里,相当于宁夏回族自治区面积大小的“华夏第一大镇”—罗布泊镇,于2002年4月4日在罗布荒漠无人区正式挂牌成立了,罗布泊钾盐厂动工建设了,曾经“滴水无存”“鸟兽绝迹”的不毛之地,终于又树起了生命的旗帜,扬起了希望的风帆,吹响了复兴的进军号,描绘出发展的蓝图,“再现丝路花雨时,朝发长安夕楼兰”的前景自当实现有日了。
  早已期盼着这一天并为实现这一天到来而遇难的彭加木如在地下有知,也许会苏醒过来,现出真身,解开失踪之谜,欢庆罗布泊的新生。

丝路沧桑/蒋季成著.-西安: 陕西地图出版社, 2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