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南北朝对峙,北魏无法通过海路与西域交通,主要利用西北丝路与西域诸国进行交通往来。这一时期传统的经由河西走廊进入西域的道路仍受到重视和利用,但这条道路有时并不畅通,河西走廊的割据政权、柔然和西域诸绿洲国家有时作梗,迫使东来西往的使节、商旅和僧众不得不改走他道,因此除了河西之路主干道以外,人们也利用了吐谷浑之路,即经今青海地区入西域的道路。
经河西入西域的道路
河西路是自汉代以来就已存在的丝绸之路主干道,发自长安,穿越秦陇,通过河西走廊至玉门关。西晋灭亡以后,河西走廊一直是多事地带,这里先后出现所谓“五凉”政权,又有前秦、后秦、西秦染指河西,因此战乱频仍。南北朝时一些西行求法僧常常取道河西路,如《高僧传·智猛传》记载,后秦僧人智猛赴印度求法,“招结同志沙门十有五人,发迹长安,渡河跨谷三十六所,至凉州城。出自阳关,西入流沙,凌危履险……遂历鄯善、龟兹、于阗诸国,备瞩风华。从于阗西南行二千里,始登葱岭”,〔1〕由此进入罽宾等国。北魏统一北方后,太武帝遣使西行,注意利用河西路入西域。史载北魏通西域,北凉政权往往遣人护送其使团出流沙。《魏书·西域传》记载:“初,世祖(太武帝拓跋焘)每遣使西域,常诏河西王沮渠牧犍令护送,至姑臧,牧犍恒发使导路出流沙。”〔2〕
魏晋时从河西走廊入西域,出玉门关则分南北两道。《魏书·西域传》记载:“度流沙,西行两千里至鄯善为一道,白玉门关度流沙北行二千二百里至车师为一道。”〔3〕另有伊吾路至车师后王国。北魏时三条路线的使用主要根据北魏与柔然、高昌、鄯善等国的关系而定。当王恩生等人西使为柔然所获,不能成行时,北魏则派董琬等“出鄯善”往西域。《魏书·西域传》“于阗”条记载:
先是,朝廷遣使者韩羊皮使波斯,波斯王遣使献驯象及珍物。经于阗,于阗中于王秋仁辄留之,假言虑有寇不达。羊皮言状,显祖怒,又遣羊皮奉诏责让之。自后每使朝献。〔4〕
显祖即献文帝拓跋弘(465—471年在位)。按照一般交通情况,自于阗入内地通常走的是经鄯善至敦煌而进入河西走廊的道路。
鄯善道的利用
从河西入西域自汉代以来便形成三条路线,即自敦煌出玉门关西行的鄯善道、楼兰道和伊吾路。北魏人称楼兰道为“白龙堆路”,〔5〕魏晋以后,鄯善成为西行经西域南道或北行经白龙堆路入西域北道的分路口,因此从敦煌西行,则分鄯善和伊吾两道。《魏书·西域传》云:“度流沙,西行两千里至鄯善为一道,自玉门关度流沙北行二千二百里至车师为一道。”经鄯善入西域南道则通莎车,“从莎车西行一百里至葱岭,葱岭西一千三百里至伽倍为一道;自莎车西南五百里葱岭,西南一千三百里至波路为一道焉”。〔6〕北行入西域北道因为要经行艰险的白龙堆路,故较少为人利用。
北魏交通西域,最早主要利用鄯善路,首先是由于柔然崛起于北方,伊吾路受到柔然的威胁和阻碍,朝廷使节不得不经行丝路南道上的部善。
北魏交通西域是在太武帝拓跋焘时期开始的。《魏书·西域传序》记载:“太祖初经营中原,未暇及于四表,既而西戎之贡不至。”但也是在这时,有大臣奏请依汉朝故事通西域,以“振威德于荒外”,“致奇物于天府”。道武帝却以为“汉氏不保境安人,乃远开西域,使海内虚耗,何利之有?今若通之,前弊复加百姓矣”。因此没有采纳大臣的建议,究其实,国力不逮是其根本原因。太宗明元帝拓跋嗣即位后,继承了道武帝的传统,“历太宗世,竟不招纳”。〔7〕太武帝即位的前10年,在中西交通方面依然没有动向。
至太武帝太延元年(435年),西域诸国入朝进贡,接着北魏遣使报聘,双方的交往拉开了序幕。这年二月,“蠕蠕、焉耆、车师诸国各遣使朝献”。于是有遣王恩生、许纲等出使西域之举。史载这年五月“遣使者二十辈使西域”,王恩生当为正使,许纲等人在其中。〔8〕其时柔然将西域视为禁脔,不欲让北魏染指西域。王恩生等在途中被柔然捕获,不准越境。太武帝切责柔然敕连可汗,敕连可汗遣王恩生等还。王恩生等人是北魏出使西域的第一批使团,此行未果,但成为中西间交通的先声。
柔然是继匈奴、鲜卑之后在北方兴起的又一个强盛的草原民族。5世纪初,社仑统领柔然诸部,在与北魏的战争中失利,为了避免北魏侵袭,从漠南退向漠北,侵入高车部落聚居的鄂尔浑、土拉河流域,“深入其地,遂并诸部,凶势益振。北徙弱洛水,始立军法”。〔9〕牟汗纥升盖可汗大檀时柔然进入强盛时期。北魏太武帝时,正是柔然崛起之时,因此成为北魏交通西域的障碍。太武帝经营河西,对柔然的用兵取得了一定胜利,北魏与柔然的关系一度缓和。太延元年之前一年,即延和三年二月,“蠕蠕吴提奉其妹,并遣其异母兄秃鹿傀及左右数百人朝贡,献马二千匹”。《魏书·世祖纪》载太武帝本年二月戊寅诏书云:
朕承统之始,群凶纵逸,四方未宾,所在逆僭。蠕蠕陆梁于漠北,铁弗肆虐于三泰……故频年屡征,有事西北……今四方顺轨,兵革渐宁,宜宽徭赋,与民休息。〔10〕
这一年太武帝亲幸河西,显示中西间丝路东端的通畅。于是当太延元年西域诸国遣使来贡,北魏朝廷决定回报,便试图通过伊吾路交通西域,结果却被柔然所阻挠。北魏使节所以经行伊吾路,从后来董琬等人西使,我们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乌孙,因此经伊吾路至高昌而后走西域北道最为近便。但盘踞大漠的柔然却不想让北魏与西域建立直接的联系。柔然一边与北魏讲和,一边阻挠和破坏北魏使节西行,其用意就是垄断中原与西域之间的丝路贸易。
西域诸国不断遣使来献,太延元年(435年)二月,柔然、焉耆、车师诸国务遣使朝献;六月,鄯善国遣使朝献;八月,粟特国遣使朝献。悉居半国“太延初遣使来献”。北魏则于第二年八月,遣使六辈使西域。太延三年(437年)三月,“龟兹、悦般、焉耆、车师、粟特、疏勒、乌孙、渴槃陀、鄯善诸国王各遣使朝献”。〔11〕9国同时来献,这是北魏外交史上的空前盛况,大臣建议遣使回报,可是此时太武帝却对交通西域仍感到犹豫,他以为“西域汉世虽通,有求则卑辞而来,无欲则骄慢王命,此其自知绝远大兵不可至故也。若报使往来,终无所益”。鉴于先前遣使西域数辈皆无结果,回报诸国又是不小的负担,所以不欲遣使回报。有人认为“九国不惮遐险,远贡方物,当与其进,安可豫抑后来”?〔12〕交通西域的主张最终占了上风,北魏决心继续遣使交通西域。
王恩生等人行经伊吾路,故为柔然所阻。为了避开柔然的阻拦,“又遣散骑侍郎董琬、高明等,多赉金帛,出鄯善,招抚九国”。〔13〕董琬一行改走鄯善路,出使成功。据《魏书·西域传》记载,董琬等“北行至乌孙国”,受到热情款待。当他们启程西行时,“受诏便道之国,可往赴之”。在乌孙国,“其王得朝廷所赐,拜受甚悦”,建议董琬等交通破洛那、者舌等同。这年十一月,破洛那、者舌国“各遣使朝献”。董琬等出鄯善至乌孙,并没有经丝路南道西行,他们应该自鄯善北向,直接至焉耆、龟兹而后西行。从鄯善北向,实际上走的是楼兰古道,即白龙堆路,此路迂回艰险,但避开了柔然的威胁,董琬、高明等人西使,在加强中原与西域各国的关系方面起到了沟通和促进作用。这次成功出使,使一度沉寂的中西之间的官方来往频繁起来,随同董琬一行回到平城的,有包括乌孙、破洛那、者舌等在内的西域16国的使节,“自后相继而来,不间于岁,国使亦数十辈矣”。〔14〕北魏与西域之间互通使节越来越频繁,把丝路交通一步步推向高潮。
北魏使节经行鄯善道,也和北魏与割据河西走廊的政权、鄯善国的关系以及西域南道自古以来的利用有关。
鄯善地处新疆东部,地近中原,与中原政权的关系对中西交通有重要影响。东汉末年中原大乱,鄯善同西域其他国家一样,游离于中原政权的统治之外。魏晋以后,鄯善与中原政权长期保持友好关系。曹魏建立,鄯善内附,《三国志·乌丸鲜卑东夷传》记载:“魏兴,西域虽不能尽至,其大国龟兹、于阗、康居、乌孙、疏勒、月氏、鄯善、车师之属,无岁不奉朝贡,略如汉氏故事。”3世纪前期鄯善国基本上处于独立阶段,后期西晋势力进入西域,征服鄯善,使其承认中原王朝的宗主权。4至5世纪,鄯善王国保持着繁荣,多次向中原王朝和河西地区的地方政权派遣使节,称臣朝贡,接受册封。前凉张骏派军队征服了鄯善和龟兹,加强了对西域东部的控制。前秦灭西凉,鄯善王亲自入朝。吕光征西域,鄯善王曾和车师前部王充当吕光大军的向导。
太武帝太延元年(435年),西域各国开始遣使入魏朝贡,这年六月鄯善国使节便到了平城,《魏书·西域传》记载:“鄯善国都扜泥城,古楼兰国也……地多沙卤,少水草,北即白龙堆路。至太延初,始遣使来献。”〔15〕鄯善是最早与北魏建立友好关系的西域国家之一。此时河西走廊为北凉所控制,北魏与北凉关系和好,因此北魏使节西行能够得到北凉的帮助。《魏书·西域传》记载:“初,世祖每遣使西域,常诏河西王沮渠牧犍令护送,至姑臧,牧犍恒发使导路出流沙。”这成为北魏使节“出鄯善”入西域的重要背景。
从鄯善和车师西行分别为西域南道和北道。董琬等人为赴乌孙,又重走了经历白龙堆的楼兰古道,即从鄯善入北道。这条道路虽然艰险,但自汉以来不断有人冒险西渡。《高僧传·智猛传》记载,后秦僧人智猛等人赴印度求法,他们发迹长安,至凉州城,“出自阳关,西入流沙……遂历鄯善、龟兹、于阗诸国”。〔16〕他们从鄯善至龟兹,入西域北道,董琬等人当是循此路西行。此后鄯善成为北魏与西域各国使节往还的必经之地。太延四年(438年)三月,鄯善王遣其弟素延耆入侍于北魏,北魏与鄯善的关系更加密切。第二年四月,经由此道,鄯善、龟兹、疏勒、焉耆遣使进物于北魏;五月,遮逸国进汗血马于北魏;十一月,粟特、渴槃陀、破洛那、悉居半诸国务遣使朝贡于北魏。据《魏书·西域传》“鄯善国”条记载,太延四年(438年),北凉残众欲击鄯善,“会魏使者自天竺、罽宾还,俱会鄯善”。〔17〕说明北魏出使天竺的使节亦路经鄯善。
太延四年至五年(438—439年)间,丝路形势发生逆转,一方面北魏与柔然展开大规模的军事冲突,致使经行伊吾的北道不通。为了夺取北道的控制权,太延四年七月,北魏大举伐柔然。另一方面,北凉投靠柔然,阻断河西交通,引起北魏不满。这一年,北凉前期政权为北魏所灭,太延五年(439年),北凉余众在沮渠无讳率领下西迁,沮渠无讳派沮渠安周西击鄯善,鄯善王比龙恐惧,从天竺、罽宾返国的魏使劝比龙抵御沮渠安周的进攻,鄯善王阻断西域南道,安周不能克。其后比龙惧沮渠氏的进攻,率众西奔且末,其世子则投降了沮渠安周,鄯善成为北凉直接控制的据点。沮渠无讳又逐高昌太守阚爽而据有其地,次年自立为凉王,与柔然、北魏对抗,于是南北两道阻绝。同时,丝路西端的形势也动荡不安,从公元438年萨珊波斯伊嗣侯二世即位起,便与崛起于中亚的嚈哒开始攻战,嚈哒也在积极向南部发展其势力。5世纪30年代,嚈哒南下吐火罗斯坦,战胜寄多罗王朝,波斯则不断进攻嚈哒,这也是造成此一时期丝路衰落的原因。由于沮渠氏政权的阻碍和丝路西端形势的恶化,自太武帝太平真君元年(440年)至太平真君四年(443年),史书上没有看到北魏与西域诸国的使节往来。
沮渠安周虽然占有鄯善,但“鄯善人颇剽劫之,令不得通”。〔18〕太武帝太平真君六年(445年),北魏开始大力经营西域。这年四月北魏出兵讨吐谷浑,吐谷浑主慕利延西走于阗。太武帝又令万度归发凉州以西兵进军鄯善,八月平鄯善,“其王真达面缚出降”。万度归留兵镇守,与真达至平城,太武帝厚待之。于是“行人复通”。〔19〕太平真君八年,“鄯善、无遮国并遣子进物于北魏”。九年(448年)五月,北魏命交趾公韩牧为领护西戎校尉、鄯善王,以镇鄯善,“赋役其人,比之郡县”,北魏利用鄯善进行中西间往来更加通便。后来的情况证明,北魏使节多从鄯善西行,经西域南道出使西域。《魏书·西域传》“于阗”条记载:“先是朝廷遣使者韩羊皮使波斯,波斯王遣使献驯象及珍物。经于阗,于阗中于王秋仁辄留之,假言虑有寇不达。羊皮言状,显祖怒,又遣羊皮奉诏责让之。自后每使朝献。”按照一般交通情况,自于阗入内地,通常走的是经鄯善至敦煌而进入河西走廊的道路。
太平真君九年(448年)八月,北魏大破焉耆,其王鸠尸卑那西奔龟兹。北魏命康和与车师前部王车伊洛率所部兵,与万度归相会,讨西域。十二月,北魏以万度归自焉耆西讨龟兹,康和镇焉耆。同时北征柔然,第二年柔然渠帅绵他拔率其部落千余帐归附北魏,柔然主吐贺真远遁。自鄯善分行的西域丝路南北两道皆通,同时也迎来了北魏中西间交通的第一个高潮。
伊吾路的利用
北魏时自敦煌入西域之二道,其中至车师则路经伊吾。严耕望先生说:“两晋北朝时代,伊吾道似为通西域之主要干线,用兵节使多出此途。”〔20〕据我们考察,这一论断不免笼统,一是如前所论,北魏时中西交通曾充分利用了途经鄯善的道路,或北上过白龙堆路入北道,或西行经于阗过葱岭的南道;二是北魏时中西交通还利用了吐谷浑之路,这一点将在下文论述;三是伊吾路的利用比较复杂,主要取决于北魏与柔然、高车等民族的关系,特别是北魏与柔然的和战造成伊吾路的起伏盛衰,因此很难简单地说北朝时用兵节使多出此途。对于北魏时期的使节来往而言,一开始伊吾路不通,后来的利用也是断断续续进行的。直到北魏后期征服柔然,伊吾路才显得重要起来。
五胡十六国时,伊吾路多有利用。《晋书·吕光载记》记载,太元十年(385年),吕光平定龟兹后东归,“而苻坚高昌太守杨翰说其凉州刺史梁熙距守高桐、伊吾二关,熙不从。光至高昌,翰以郡迎降……及至玉门,梁熙传檄,责光擅命还师,遣子胤与振威姚皓、别驾卫翰率众五万,距光于酒泉”。据考玉门关原在敦煌西北,隆安四年(400年)前已东移至晋昌宜禾县之东、酒泉以西〔21〕。而“吕光自龟兹还至宜禾”〔22〕,学者们推测其东归,应该经伊吾路〔23〕。永初三年(422年)十二月,河西王蒙逊所置“晋昌太守唐契反”,蒙逊遣世子正德讨之。景平元年(423年)三月,唐契战败,自晋昌“奔伊吾”〔24〕。这些都是伊吾路得到利用的史证。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北魏第一次遣使西域,便企图经伊吾路西行,但为柔然所阻。
当北魏完成了北方的统一时,北方崛起的柔然成为伊吾路上的最大威胁,使节往还不得不改走他路。如前所论,出敦煌西行使节们更多经行鄯善路,有意绕过了伊吾,从而避开柔然作梗。北魏太武帝时经营西域,打通了南北两道的交通,并没有能够解决伊吾的交通问题。柔然盘踞伊吾,并力图垄断丝路交通,北魏与西域使节往还受到阻隔。由于伊吾在丝路交通中的重要地位,因此成为北魏、北凉、柔然、高车等各种势力争夺的中心,伊吾先后隶属于柔然、高车、北魏。柔然汗国在西域的活动中心是准噶尔盆地和阿尔泰山一带,5世纪时柔然汗国向南发展,占据了伊吾、高昌和焉耆等地。《魏书·唐和传》记载,西凉李暠为沮渠蒙逊所灭,唐和与兄唐契携外甥李宝避难伊吾,“招集民众二千余家,臣于蠕蠕,蠕蠕以契为伊吾王,经二十年,和与契遣使来降”。〔25〕此后唐契兄弟被柔然所逼,弃城携部落逃至高昌,柔然又命高羔子为伊吾城主。
至北魏文成帝太安二年(456年)八月,北魏遣尉眷北击伊吾,克其城,大获而还。此后的一段时间,由于北魏对柔然军事上的胜利,伊吾路可能得到利用。这时草原路畅通,现今黑海北岸刻赤出土有此一时期的中国丝绸,哈来比、杜拉欧罗波、巴尔米拉等地有成批的中国丝绸残片发现。太安三年(457年)北魏主拓跋濬北巡阴山,第二年渡大漠,柔然绝迹远遁,其别部乌珠贺颓、库世颓率众降。
但这种形势不久就发生了变化,文成帝和平元年(460年),柔然攻高昌,杀沮渠安周,以阚伯周为高昌王。经伊吾西行必经之地高昌落入柔然之手,此后柔然的发展进入一个盛期,北魏与柔然的关系进入一个微妙时期。这一时期,柔然与北魏时战时和,且战且和,柔然既是敌对国,又是交通西域各国的中介。柔然一方面对抗北魏,不断进扰北魏西北边境地区;一方面向西域扩展势力。献文帝皇兴四年(470年)八月,柔然侵北魏边塞,九月,北魏北伐,破柔然。同时,柔然西击于阗,于阗遣使向北魏求救:“西方诸国,今皆已属蠕蠕,奴世奉大国,至今无异。今蠕蠕军马到城下,奴聚兵自固,故遣使奉献,延望救援。”〔26〕北魏力不能及,柔然一时成为西域霸主。此后,柔然连年寇边。
柔然与北魏发生军事冲突的同时,又不断遣使入贡,自和平元年至太和二十三年(460—499年),柔然与北魏大规模的军事冲突达14次之多,而以柔然进犯、北魏防御为主。与此同时,柔然向北魏朝贡13次。与柔然入贡次数成反比,西域其他诸国入贡次数明显减少。据此,我们大致可以推断,柔然向西域的扩张,以及对北魏西北边塞的侵扰,其重要目的之一是控制丝路交通,垄断丝路贸易,柔然力图独占与中原地区丝路贸易之利。入贡是要换取更多的赏赐,用兵是阻断中原与西域的联系,从而保证丝路贸易的专利权。由于柔然势力崛起,并联络南朝刘宋,进击北魏。因此和平三年至和平五年数年间,中西交通一度中断,史书上不见北魏与西域各国互派使节的记载。
柔然的存在一直是当时中西间交通的障碍,地处中原的北魏王朝想在西域外交上有所作为,必须解除柔然游牧民族对于天山北部的控制。从孝文帝开始,北魏对柔然展开了大规模的进攻。北魏太和十二年(488年),高羔子投降北魏,北魏在伊吾设郡,柔然势力退出伊吾地区。太和十六年(492年)八月,北魏出动七万骑兵进击柔然。太和二十一年(497年)高昌臣于柔然,不久,柔然主被高车所杀,柔然势衰。高车与北魏通好,高昌臣于高车。宣武帝正始三年(506年)十月,柔然遣使纥奚勿六跋至北魏请和,标志着北魏与柔然长期的军事冲突以柔然示弱结束。中亚地区嚈哒称霸,其势力伸展至南亚北部、西亚和西域,保证了丝路西端的通畅。宣武帝时中西间交通达到高潮,与这一背景有关。
当柔然衰落时,其属部高车首领阿伏至罗脱离柔然汗国的统治,建立高车国,屡与柔然争夺对伊吾的统治权,与北魏共同形成对柔然的夹击之势。柔然衰落后,高车与北魏保持友好关系。因此北魏后期二三十年间,伊吾路应该得到重视和利用。6世纪中叶,突厥汗国建立,伊吾一带成为突厥势力范围,西域为室点密可汗统治。公元583年,突厥分裂为东、西二部,包括伊吾在内的西域各部都归属西突厥,西突厥在伊吾设城长。至隋朝夺取伊吾,于此设伊吾镇和柔远镇,伊吾路又成为中西交通的要道。经行白龙堆的古楼兰道早已成为畏途,在伊吾路消除了人为的威胁时,使节、佛教徒与商旅更多地利用了伊吾路。所以隋代裴矩《西域图记》云:“自高昌东南去瓜州一千三百里,并沙碛,乏水草。人西行,四面茫茫,道路不可准记,惟以六畜骸骨及驼马粪为标验,以知道路。若大雪,即不能行,兼有魑魅。是以商客往来,多取伊吾路。”〔27〕
20世纪初,新疆鄯善县吐峪沟曾出土《持世经》残卷,该经尾题“岁在己丑凉王大且渠安周所供养经,吴客丹阳郡张烋写”〔28〕“己丑”为公元449年,即北魏太平真君十年,北凉承平七年。吐峪沟所出《佛说菩萨藏经》残卷尾题“大梁王大且渠安周所供养经,承平十五年(457年)岁在丁酉书吏臣樊济写”〔29〕。中村不折所藏《十住论》残卷,出自吐鲁番,尾题“凉王大且渠安周所写”〔30〕。中村不折藏鄯善所出《华严经》卷28残卷,尾题“凉王大且渠安周所供养经”。据释僧祐《出三藏记集》,上述4件残卷中,《持世经》《菩萨藏经》和《十住论》皆为鸠摩罗什于402至412年间在长安译出。元熙二年(420年)六月十日,佛度跋陀罗于扬州道场寺译出60卷本《华严经》。李崇峰先生据此指出,大量中原和南方佛经西传,表明这一时期僧侣西行求法和传译活动加强,伊吾路的开通或许为上述诸经新译本问世后不久直接传入高昌,提供了便利。靠近伊吾路起点的酒泉和玉门地区石窟中,出现较多西域式样的洞窟和画塑,也应当与伊吾路的通畅有关。〔31〕
经伊吾路入西域,官方的使节常受到柔然的阻挠,佛教徒、商队与使节不同,宗教容易突破国家与民族的隔阂而传播,佛教徒的行踪不大受政治上的影响;商队则是经济上的互通有无,为各国各民族所鼓励,因此即便战时他们亦通常利用这条道路。对于使节往来,随着北魏与柔然的关系时战时和,伊吾道时有通塞,其东部起点有时自敦煌,有时则不自敦煌,或自晋昌(今安西)。宣武帝以后,北魏彻底解除了柔然对丝路的威胁,伊吾路应该得到更多的利用。虽然该道多沙碛,乏水草,多风险,甚至带有诸多恐怖色彩,然而较之白龙堆路仍较优越,使节、商旅、僧徒仍多取此路往还,成为中西交通的要道,裴矩《西域图志》视伊吾为三大门户之一。
吐谷浑之路的利用
自张骞出使西域“凿空”以后,古代中西交通的陆上路线,一般情况下都是过河西走廊经新疆进入葱岭以西。但是当河西走廊或其中某一段被阻塞时,或者新疆东部地区出现阻碍时,人们也往往另走它道进入新疆地区。北魏时曾利用了吐谷浑之路。关于吐谷浑之路的研究,前人成果很多,但更多地注意了南朝与西域间交通的利用,北魏时利用的具体情况还缺乏深入探讨。
西晋灭亡以后,在南北朝对峙、中国境内多个政权存在、北方柔然崛起、彼此交通阻隔的特定时代里,特别是河西走廊和新疆东部地区成为多事之地,吐谷浑之地便成了一个沟通四方的重要地区。一般地说,吐谷浑之路以青海湖周围地区为中心,向东经湟水流域可通往中原,至长安、洛阳;向北越过祁连山脉,可进入河西走廊,向北偏东可到达武威,过扁都山口向北可至张掖,从青海湖西的都兰城出发,沿柴达木盆地南北两缘西行,再向北过阿尔金山隘口,可至鄯善。向南经龙涸(今四川松潘)至成都,可以和南朝相通。
中原政权利用吐谷浑之地交通西域,开始的时间较晚,北魏利用吐谷浑之地交通西域更晚。十六国南北朝时期,吐谷浑之地的利用,首先是割据河西走廊的前凉政权交通东晋,其时青海一带是所谓“西北诸种”游牧之地,吐谷浑族从遥远的东北辗转迁徙而来,只是作为一个游牧部落,在甘肃、青海一带游牧,被“西北诸种”称为阿虏柴,势单力弱。因此包括吐谷浑族的“西北诸种”并不成为前凉沟通东晋的障碍。东晋末年,阿豺为吐谷浑主,吐谷浑部落开始强盛,“兼并羌氐,地方数千里,号为强国”。东晋灭亡,阿豺依附南朝刘宋,“遣使通刘义符,献其方物”,〔32〕接受宋文帝刘义隆的封号。
刘宋与北魏相抗,吐谷浑依附刘宋,而北魏的势力尚未进入关中、河西,因此当时吐谷浑并没有与北魏发生直接的关系。阿豺死,慕璝立,继续奉表通刘宋,宋文帝授予陇西公称号。“慕璝招集秦凉亡业之人及羌戎杂夷,众至五六百落。南通蜀汉,北交凉州赫连,部众转盛。”〔33〕在这以前,在政治交往方面,吐谷浑之地仍然主要是西北地区前凉、西凉、北凉、南凉、河南国(即吐谷浑)等各政权交通东晋和南朝的道路。北魏的势力尚未统一黄河流域,与吐谷浑地隔后秦和后来匈奴人赫连勃勃(铁弗)建立的夏,因此双方的联系尚未建立起来。北魏太武帝以前,亦无交通西域的打算,所以也不存在利用吐谷浑之地的交通问题。
这一时期利用吐谷浑之地交往的,主要是西北各政权交通南朝及来往于西域、北方、南朝之间的使节和佛教僧众。中原地区西行者,著名的法显西行取经经行了此地。据法显《佛国记》记载,东晋安帝隆安三年(399年,后秦弘始元年)三月中旬,法显从长安出发,西行取经,与之同行者有慧景、道整、慧应、慧嵬等。其时中国北方正值五胡十六国混战的时代,河西走廊的形势非常混乱,有西秦、南凉、后凉、北凉、西凉等割据政权。建都长安的后秦与以凉州为中心的后凉在对峙中,法显不能通过凉州(姑臧)西行,故绕道吐谷浑之地。他们西度流沙,过陇山,至金城(今兰州),经乾归国(西秦,今兰州一带)、傉檀国(南凉,今西宁一带),北行至张掖,绕过凉州。《高僧传》卷3记载,北魏泰常五年(420年),释昙无竭慕法显西行,与25位僧人从黄龙出发,“发迹北土,远适西方。初至河南国,仍出海西郡,进入流沙,到高昌郡”。〔34〕
北魏使节利用吐谷浑之路,取决于北魏与吐谷浑的政治关系。吐谷浑与北魏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是慕璝和太武帝拓跋焘时,其时北魏统一了黄河流域,吐谷浑在慕璝的领导下也在西部进行扩张。《魏书·吐谷浑传》记载:“世祖时,慕璝始遣其侍郎谢大宁奉表归国,寻讨擒赫连定,送之京师。世祖嘉之,遣使者策拜慕璝为大将军、西秦王。”但是双方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向着良好的方向发展下去,原因是慕璝的示好存在着令北魏不安的动机。慕璝向北魏上表陈情云:
臣诚庸弱,敢竭情款,俘擒僭逆,献捷王府。爵秩虽崇而土不增廓,车旗既饰而财不周赏,愿垂鉴察,亮其单款。臣顷接寇逆,疆境之人,为贼所抄,流转东下。今皇化混一,求还乡土。乞拂日连、窟略寒、张华等三人家弱在此,分乖可愍。愿并敕遣,使恩洽遐荒,存亡感戴。〔35〕
慕璝向东扩张,击灭赫连夏,却以对北魏有功要求封赏。言语之间,又希望北魏割让土地,赏赐钱物,并索要进入北魏的人口。这道表被北魏认为“无厌之情”,没有接受。“自是慕璝贡献颇简,又通于刘义隆,义隆封为陇西王。”慕璝交通刘宋,与刘宋共同构成对北魏夹击之势。慕璝死,慕利延立,接受刘宋封号。太武帝征凉州,慕利延惧,“西遁沙漠”。太武帝遣使慰喻,招还慕利延。慕利延弟暗通北魏,被慕利延处死,其弟叱力延逃至北魏平城,受到北魏庇护,请兵讨慕利延。其时北魏正大力经营西域,试图打通丝路交通。太平真君六年,北魏出兵西讨,北魏与吐谷浑发生第一次军事冲突。慕利延兵败,西逃于阗,“杀其王,死者数万人。南征罽宾,遣使通刘义隆求援,献乌丸帽、女国金酒器、胡王金钏等物,义隆赐以牵车”。第二年,慕利延还国。
慕利延死,拾寅立,起初对北魏“修贡职”,但也接受刘宋封号。后来对北魏则“自恃险远,颇不恭命”。〔36〕北魏发兵两道,大举进攻吐谷浑,拾寅遁逃。自太武帝末年至文成帝时,北魏大规模地对吐谷浑用兵,迫使吐谷浑遣子入侍。此后,直到孝文帝时长达半个世纪,拾寅及其子度易侯与北魏长期保持友好关系。北魏也在这一时期大力开展与西域的交通往来。接下来,度易侯死,伏连筹立,继续与北魏保持良好关系,“终世宗世,至于正光,氂牛、蜀马及西南之珍,无岁不至”。〔37〕也就是说从世宗宣武帝起至孝明帝正光年间(500—524年),正值北魏与西域交通达到高潮时,吐谷浑与北魏始终保持着良好关系,这一时期吐谷浑之路的利用应该对中西间交通起到了促进作用。
北魏与吐谷浑的统治者皆出于鲜卑,同根同祖,虽时有冲突,但总的看没有影响相互间的密切交往。考古发现的《魏故武昌王妃吐谷浑氏墓志铭》记载,北魏武昌王元鉴妃吐谷浑氏,出身于吐谷浑贵族家庭,与鲜卑王室联姻,表明吐谷浑与北魏间建立了密切的姻亲关系。武昌王妃于北魏孝庄帝建义元年(528年)七月三日薨于崇让里第。碑志云:“百两来仪,终远兄弟;同车去国,作嫔魏庭,行未半古,中年分体。”〔38〕可见她去世时年岁不大,吐谷浑与北魏的通婚发生在这一时期。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则会更多地利用吐谷浑之地作为东西往来的交通要道。
宋云等人出使西域,经过了吐谷浑之地,是在吐谷浑与北魏关系和好的背景下进行的。据《洛阳伽蓝记》卷5引宋云等人的记述,孝明帝神龟元年(518年),宋云等人受皇太后胡充华派遣,赴西域取经。同行的有沙门法力、惠生等人。他们从洛阳出发,西行40日至赤岭(今青海日月山),取吐谷浑南道至鄯善,其时鄯善在吐谷浑辖下。他们完全绕过了河西走廊。据尚民、贾鸿健的研究,宋云等人过赤岭后,当经今共和、茶卡、都兰、香日德、格木尔、乌图美十二,然后过阿尔金山口,进入今新疆若羌地区。吐谷浑国都城便在今香日德。〔39〕宋云等西使取经是一次重大的交往活动,这次活动兼出使与取经双重性质,他们的成功出使进一步加强了北魏与西域各国的联系。他们经吐谷浑之路,至鄯善,其时鄯善为吐谷浑所占领。由此西行,经西域南道,越葱岭进入印度,后于正光三年(522年)二月返国。
北魏宣武帝以后,一方面经过长期的军事斗争,彻底征服了柔然,经河西走廊入西域的伊吾路得到了利用;一方面与吐谷浑的关系得到改善,双方保持了70多年的和平交往,吐谷浑之路得到利用;鄯善国与北魏长期保持友好关系,经鄯善北向入西域北道,或西行经西域南道的道路都空前通畅,因此北魏与西域各国间的丝路各线空前畅通,于是出现了宣武帝时中西交往的高潮。在广泛交往的背景下,西域各国入华人数众多,出现了杨衒之《洛阳伽蓝记》卷5所描写的盛况:“西夷来附者,处崦嵫馆,赐宅慕义里。自葱岭以西,至于大秦,百国千城,莫不款附。商胡贩客,日奔塞下,所谓尽天地之区已。乐中国土风因而宅者,不可胜数,是以附化之民,万有余家。”〔40〕大批西域商人前来中国贸易,形成“相继而来,不间于岁”的兴盛局面。世宗宣武帝时,散骑常侍兼尚书邢峦曾指出:“逮景明之初,承升平之业,四疆清晏,远迩来同,于是蕃贡继路,商贾交入,诸所献贸,倍多于常。”〔41〕这是一个空前的高潮,这一时期有更多的西域国家和地区与北魏建立了通使关系。北魏以后,中国北方再次分裂,加上突厥的崛起,中西间交通出现衰落趋势。但当隋唐两朝再次完成国家的统一,并对突厥实现了军事征服的时候,北魏时中西交通的兴盛局面便迅速恢复,这是与北魏时打下的良好基础分不开的。
〔1〕〔南朝·梁〕释慧皎:《高僧传》卷3《智猛传》,第125页。
〔2〕《魏书》卷102《西域传》,第2260页。
〔3〕《魏书》卷102《西域传》,第2261页。
〔4〕《魏书》卷102《西域传》,第2263页。
〔5〕《魏书》卷102《西域传》“鄯善国”条,中华书局,1974年,第2261页。
〔6〕《魏书》卷102《西域传》序,第2261页。
〔7〕《魏书》卷102《西域传》序,第2260页。
〔8〕王恩生等作为第一批使团,即北魏最早“遣使者二十辈使西域”,其事当在太延元年。参拙著《三至六世纪丝绸之路的变迁》,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年,第149页。
〔9〕《魏书》卷103《蠕蠕传》,第2290页。
〔10〕《魏书》卷4上《世祖纪》,第83页。
〔11〕《魏书》卷4上《世祖纪》,第88页。
〔12〕《魏书》卷102《西域传序》,第2260页。
〔13〕《魏书》卷102《西域传序》,第2260页。
〔14〕《魏书》卷102《西域传序》,第2260页。
〔15〕《魏书》卷102《西域传》,第2261页。
〔16〕〔南朝·梁〕释慧皎:《高僧传》卷3《智猛传》,第125页。
〔17〕《魏书》卷102《西域传》,第2261页。
〔18〕《魏书》卷102《西域传》,第2261页。
〔19〕《魏书》卷102《西域传》,第2261-2262页。
〔20〕严耕望:《唐代交通图考》Ⅱ(河陇碛西区),台北: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85年,第493页。
〔21〕向达:《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三联书店,1957年,第392页。
〔22〕《资治通鉴》卷106,中华书局,1982年,第3352页。
〔23〕向达:《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第388页。
〔24〕《宋书》卷98《氐胡传》,中华书局,1974年,第2417页。
〔25〕《魏书》卷43《唐和传》,第962页。
〔26〕《魏书》卷102《西域传》,第2263页。
〔27〕乐史:《太平寰宇记》,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470册,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450-459页。
〔28〕此残卷后为日本中村不折收藏,参见《敦煌遗书总目索引》,散录844号,中华书局,1983年。
〔29〕据王树枏《新疆访古录》卷1,此残卷先为陈镕皆、阜钧在曾炳熿吐鲁番幕府时所得,1910年赠与王树枏,后流入日本,为中村不折收藏。见《敦煌遗书总目索引》,散录0820号。
〔30〕《敦煌遗书总目索引》,散录0817号。
〔31〕李崇峰:《中印佛教石窟比较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246页。
〔32〕《魏书》卷101《吐谷浑传》,第2235页。
〔33〕《魏书》卷101《吐谷浑传》,第2235页。
〔34〕〔南朝·梁〕释慧皎:《高僧传》卷3《昙无竭传》,第93页。
〔35〕《魏书》卷101《吐谷浑传》,第2235-2236页。
〔36〕《魏书》卷101《吐谷浑传》,第2237页。
〔37〕《魏书》卷101《吐谷浑传》,第2240页。
〔38〕《魏故武昌王妃吐谷浑氏墓志铭》,见赵超:《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245页。
〔39〕尚民、贾鸿健:《宋云西行与吐谷浑国》,载《青海社会科学》1992年第3期。
〔40〕〔北魏〕杨衒之撰,范祥雍校注:《洛阳伽蓝记校注》卷3,第161页。
〔41〕《魏书》卷65《邢峦传》,第143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