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文献
您当前所在的位置:首页 > 学术研究 > 研究文献 > 论文时评
[上一记录]  [下一记录]

刘易平唱腔的艺术特色


  秦腔表演艺术家刘易平先生的唱腔艺术,达到了一个划时代的水平,很值得秦腔理论工作者和音乐工作者研究、总结和发扬。
  刘易平先生唱腔的最大特点,是感情充沛。他把精、气、神一古脑地集中在声腔上,往往是一个叫板或只唱三个字,就能催人泪下。如演《斩经堂》的叫板,一听就不禁使人潸然泪下。
  刘易平很讲究音色的优美,这虽然与他的天赋条件有关,但主要得之于刻苦磨砺。他无论高音、中音、低音都很好听。高不劈,低不涩,这在全部《葫芦峪》中,表现最为充分。在《拜台》中唱“老贼放下了泼妇脸”的“老”字。高遏行云,势如破竹。唱“祭灯”中的“曹孟德领大兵八十三万”的“曹”字,怒气冲天,声震屋瓦,倾吐了与曹魏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到《五丈原托印)时,诸葛亮已经气息奄奄。这时他完全采取低沉的腔调,表现了特殊情况下的感触和意愿。这种唱腔具有相当厚度,似有一种天丧英雄的愤懑和不平,有一种吊古战场的悲凉和感慨,有一种“再不能临阵讨贼”的怅惆和遗恨。有一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贞和喟叹。他人深切地感到这一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是多么留恋他的未竟事业和他的山河人民啊!刘易平先生的所有唱腔应该说都是秦腔的珍贵财富,而《葫芦峪》中的《五文原托印》的唱腔更是宝中之宝。虽说他学习借鉴了王文鹏先生的不少精华,但是刘先生的独特创造和所达到的意境是绝对不应忽视的。
  刘易平先生在唱腔换气上所下的功夫。也应该引起我们特别珍视。例如唱苦音慢板的头三十字,采取暗蓄气、猛喷声的方法,三个字几乎是一声喷出口,怆凉悲壮,声泪俱下。给人一种“千山万壑松涛吼”的感觉。他善于在非常紧急的节奏中,利用语法的规律,以巧妙的停顿暗换气。例如《取都城》中,刘璋唱“望巴州骂一声老贼严延,二十座连营寨让与张三。……”“二十座”和“连营寨”之间,听起来似乎间不容发,但他却采取这种方法暗换了气,越唱气越壮,真是激昂慷慨,大有破门而出之势。紧紧抓住了观众的注意力。
  刘易平先生为了准确地表达人物的思想感情,在演唱中很注意及时变换节奏。有时处理得静如平湖,水波不兴。如《葫芦峪》户“下战书”一场,诸葛亮唱的花音慢板:“渚葛亮坐帐下叫声天保,有山人把言语细说根苗。……”就象一位胸有城竹、决胜千里的统帅,意态闲散地指派将校去做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唱得那么悠闲而安详。有时唱得快如流星,瞬息即逝,使功夫差的鼓师来不及垫锤,让道行浅的琴师回不过弓子。如在同一折戏中,唱到“恨马谡失街亭一场大败,又多亏老赵云单枪夺来。”当“恨马谡”一句上板后,突然转快,嘈嘈切切,飒然而过。真有点“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
  刘易平先生善于利用共鸣(尤其是鼻腔共鸣)。这不只是为了好听,更重要的是为表达复杂微妙的感情增彩生辉。例如他唱《辕门斩子》头帐的第一段慢板“提起来把奴才该杀该绞,……”鼻腔共鸣起到了特殊功效。如“恨不得把奴才油锅去熬”一句中的“得”“锅”、“熬”等字,都用了轻重不同的鼻音。感情真切,韵味浓冽,有更深沉、更含蓄、更浑厚、更优美的艺术感染力。
  刘易平先生还喜欢利用过门行腔,让唱腔顺流而下,一气呵成。如《辕门斩子》中,唱“儿问娘进帐来为何烦恼”的“儿问娘”三字下边的过门中,用了六个近似咹字的音来拖腔,刚拖到唱下面的字。刘易平先生的用意是这样的:杨六郎知道母亲怒气冲冲地进帐来,定是为了斩宗保的事。他为了先缓和一下母亲的情绪,然后为婉转陈情起见,才运用了这种轻言慢语和顺气抒心的拖腔,一问一答地寒喧,使母亲渐渐地解颐了。又如在同一剧目中唱“兵行在黑桃园安下营寨”的“兵行在”三字下,用了七个近似“唉”字的拖音填满了过门,以抑扬顿挫的、有特殊棱角的节奏。表达了对往事的感慨和不堪回首的悲怆心情。尤其是第五个“唉”字,拖腔长而重,就象翻越了一座小山梁,深刻地反映了内心的苦衷。杨元帅为了说明不斩宗保无以整饬军纪,不得不提及当年母亲以同样的缘故要斩父亲的前例。要不是今天情势所逼,他是绝对不忍心去揭亲母这块创伤的。这一委婉的拖腔,正好表现出杨延景这种复杂而伤痛的感情。
  刘易平还善于轻松巧妙地处理花音转苦音、苦音转花音的转换关系。多少年来,大家都苦于秦腔只有花音、苦音两大系,不足以准确、细赋地表现复杂微妙的思想感情。花音和苦音的相互转唱一般都常使用,但往往比较生硬,不够自然流畅。大半是花音转苦音后,就一苦到底,或由苦音转花音后,就一花到底。而且是整句地转,很少由半句或几个字上转,变化不大,色彩不绚烂。刘易平先生在这方面确有很大的突破和发展。他的花音转苦音,或苦音转花音可以交叉进行。有时前半句是花音后半句是苦音,有时前半句是苦音后半句是花音;有时叫板是花音,唱腔是苦音,有时某几个字叫人听起来一时辨不出是花音还是苦音。他的特点是转换时的感情把握得准确,字音转换的滑度处理得和谐、自然,是渐渐地、不知不觉地在变换着,达到了水到渠成之势,让听众没有猛跳崖的感觉。例如他唱的《辕门斩子》中“娘不记举家在山后”这一段,可说是处理花、苦音交叉的典范。变化精巧,妙夺天工。“娘不记举家在山后,我爷爷手内把宋投”这两句是苦音。“我的父令公金刀手”是花音。“封娘啊一字比太后。”前三字似花似苦,后五字转为苦音。“儿在三关为总领,三月镇压众兵卒。儿的生身柴郡主,”这三句又转为花音。“还有个保官冠莱公。”前三个字介于苦音、花音之间,后五个字又转为苦音。“儿的舅父八王千岁”转为花音。“儿本是皇王御外甥。本当不把奴才斩,三关口儿怎把将令行?”一律转为苦音。这一段唱腔起伏跌宕,摇曳多姿,真象是一幅耀金闪光的织锦。在《辕门斩子》第一场,杨延景唱“提起来把奴才该杀该绞……”“提起来”三字刘先生唱得直线上升,“把奴才”三字唱得如海潮汹涌。尤其是“奴”字唱得愤怒异常,这都以苦音处理。可是唱到“该杀该绞四字时,反而处理成花音,而且节奏也随之和缓下来,音调也低沉了。刘易平先生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处理,是他分析到杨延景唱“提起来把奴才……”这六个字时,已经怒不可遏,自感有点失态,于是尽量抑制自已,把情绪缓和下来。他让母亲听到宗保“该杀该绞”时,表情也是平静而理智的。这既说明他不是意气用事,又表现出他对老娘的孝顺,而且还不失元帅风范。又如唱下句“恨不得把奴才油锅去熬。”不由自主地怒火上冲,“恨”字唱得咬牙切齿,“得”字唱得斩钉截铁,“把奴才”三字唱得如同山洪爆发,“油锅去熬”四字唱得大有倒插油锅之势。这一句完全转为苦音。而下一句“儿有令命奴才巡营嘹哨”的“儿有令”三字立刻转为花音,而且唱得如涓涓细流,意在极力冲淡刚才的愤怒情绪,免得引起老娘的不快。又如他唱《辕门斩子》第二帐的“八贤爷不住地来问此话,君问臣臣焉敢不应不答?因北国发人马将臣欺压。……”这三句完全是花音,节奏轻快,唱得非常口语化,听起来随随便便,好象略加思索后立刻计上心来一样。而唱下一句“桃花马梨花枪苦挣功劳!”却急转直下并唱成苦音。“桃花马梨花枪”六字唱得大气磅礴,感慨系之。唱“苦挣功劳”四字时,盛势渐渐地又低沉下来了,尤其唱“劳”字时,不禁悲从中来,节奏自然转慢。这里叙述的是杨家将以身效国的悲壮里程,怎能不使仅存者杨六郎伤心落泪?这段唱腔由此而下就象飘游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险舟,随波逐流而不知所至。
  出处:当代戏剧. 1985年/当代戏剧杂志社编.西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1985

您是第 位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