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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焕


段天焕(1899—1982);


  艺名“焕子娃”。富平县王寮乡南董村段家人。曾任富平阿宫腔皮影社社长,富平剧团艺术指导。多次当选省、县人民代表。
  段天焕幼年时家贫,在私塾上学三年后,回家随父务农。他天资聪明,记忆力强,喜爱看乡间演出的皮影戏,并能很快记下唱词,在干农活时自唱自乐。19岁后,跟阿宫腔皮影领班“有娃子”(李正启)、“乔娃子”(胡宝成)学艺。师傅对能有他这个徒弟十分满意,认真教诲。天焕刻苦学艺,从不懈怠,白天练乐器,耍签子,喊嗓子,背戏文。晚上演出时认真帮档,潜心学习师傅的拿手高招。不长时间,他已帮台演出,唱两句,嗓音饱满磁实,说两段,口齿灵利干净。师傅高兴更加热心指点,三年期满,便成了能独立撑台的“全褂褂”把式。驰名渭北的五仓,在三原一带演出,请他去出台,他文武生旦不挡,丑末流利滑稽,红净将音宏亮,博得场场唱彩,哄动一时,连演三月,夜夜满场,“焕子娃”从此成名。
  从三原回来后,他领了金城堡武观石一副皮影新箱,往来渭北各地演出,着实红火了几年。民国十七年,关中大旱,疫病“虎烈拉”相继蔓延,百姓死难逃荒,农村一片萧条,阿宫腔班社散失殆尽,师傅有娃子、乔娃子,师兄吴景太相继去世。他一人回到家乡,苦熬灾荒。瘟疫过后,他又约请留古乡的刘过、炭村的贾保社、齐村的惠存孝,开始艰难的演出。这时抗日战争开始,兵荒马乱,西安及附近乡县的大戏班子纷纷四出,走村串乡,对皮影、木偶小班社的演出形成更大的竞争压力,他和几个乡村艺人勉力苦撑。一脉单传的阿宫腔已到奄奄一息的危亡境地。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对段天焕皮影社十分珍惜,1952年,把段天焕皮影社扩大为8人,成立富平县群乐皮影社,任命段天焕为社长。从此,阿宫腔皮影艺术获得了新生。1956年,段天焕带领皮影社参加陕西省皮影木偶会演,段天焕被选进大会主席团。表演“拉马”的烟火技巧使同行竞相学习,获得集体一等奖,段天焕获个人一等奖,陕西广播电台为《寒宫认母》《挂画》录了音。
  段天焕的皮影表演艺术也得到了各级领导的重视支持,1960年在西安演出时,省委书记赵守一看戏后高兴地接见了他,说他解放前在淡村一带搞地下活动时看过天焕的皮影演出,印象很深,这次听出天焕的牙像是掉了,并安排工作人员用自己的小车送天焕到医院去补牙。天焕感激得无法表达,会演结束后在钟楼附近的德庆皮影社作了几天义演。
  1958年,陕西省有关部门决定挖掘戏曲遗产,阿宫腔皮影要搬上大舞台。这个意外的喜讯使段天焕十分激动,也使他的艺术生命焕发出新的青春,更使他的人生道路发生了变化。富平县剧团聘请他做艺术教练,他不畏艰难和剧团同志一起,摸索克服皮影艺术改为由演员表演所遇到的各种困难。试排了阿宫腔传统剧《玉瓶赠金》《鸳鸯谱》,认真解决男女同腔同调、易和秦腔串调等问题。接着又排出《锦香亭》,作为向国庆十周年献礼节目,受到广泛的好评。之后,他又协助排出了阿宫腔《王魁负义》《女巡按》等剧目,并到山西、内蒙古、宁夏、甘肃等地巡回演出,阿宫腔不仅在舞台站住了脚,也开始展现了独特的艺术魅力。
  1961年,富平剧团改名铜川市阿宫腔剧团,群乐皮影社也改为阿宫腔皮影剧团。著名戏剧家田汉来陕,专程到铜川红星剧院看了段天焕演出的《赠绨袍》《二度梅》等剧目。同年9月,剧团赴京汇报演出,段天焕先生也带上了皮影戏箱。在北京期间,他在国务院小礼堂演出了自己最拿手的阿宫腔皮影传统剧目《穰侯搜车》《淮河营》《屎巴牛招亲》,陈毅、习仲勋、傅作义等领导观看了演出。陈毅、习仲勋上台热情祝贺。陈毅看到只有段天焕一人时,惊奇地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明明听到几个人在唱么?”当知道只有他一人掌签、一人演唱各种角色时,对段天焕的表演技艺赞叹不已,并高兴地一起与习仲勋和段天焕合影。他向段天焕说:“我没听过阿宫腔,今晚一听,真是好。回去好好练,过几年一定再来。”又说:“你这阿宫腔弦少、音清,很好,回去不要乱加东西,要不然就像河南卖的胡辣汤,看上去好吃,吃着不是味道。”陈毅快人快语,临走时还叮咛说:“你们回去好好练功,好好演戏……”陈毅老总的叮嘱至今想起,仍令人难忘。
  而在京期间,习仲勋副总理对阿宫腔剧团和段老的热情关爱和细致周到的安排,更使人至今难忘。演出日程,设宴招待,吃住游览,他都一一过问,亲切自然中展现的是最本色温馨、深厚动人的殷殷乡情。他请段天焕到家做客,并对段天焕说:“唱阿宫的都是你老一人教的,回到富平后剧团要是待你不到,你就给我捎书带信,我给你解决,不难为你老!”并叮咛一同来的省、县剧团负责人要把老汉照看好。天焕激动地连连说:“都待我好着哩!都待我好着哩!”这些,都成为段天焕这个民间艺人一生中最珍贵难忘的回忆。
  而对习仲勋副总理来说,对戏剧艺术的热爱,特别是对家乡戏的钟情,是他在风雨政治中一种人性本色的自然展现。特别是动人情怀的“焕子娃”的牛皮影,会引起他多少人生的最初记忆:从少年求学到开始搞地下革命,家乡一带的村巷街镇、庙会乡集,有过多少次看“焕子娃”皮影戏的机会,而时局动荡,血雨腥风的形势又使他留下无暇静观的遗憾。他和“焕子娃”都想不到的是,20多年后,在北京,在中南海,阿宫腔有了这次历史机遇。两个家乡人,一台皮影戏;一个是国家领导人,一个是民间艺人;一个乡音未改、乡思切切,一个乡曲悠悠、乡情绵绵;一个演得激动,心热泪盈,一个看得开心、喜上眉梢。这是最富戏剧性的戏剧,这是最动人的戏剧场景。这里面该有多少人生感慨,因果回味!“焕子娃”和阿宫腔,都有了自己最珍贵的人生记忆和历史记载。而习老那几天亲切和蔼的笑容,也永远定格在段天焕老人的心上!
  回来后,县政府特别作出决定,按高级知识分子标准解决段天焕的生活待遇。这在当时的县城,是件引起轰动的大事,在此前后的20多年中,段天焕是唯一享受这种待遇的人。可他仍和往常一样,笑眯眯地和大家一起演唱排练。他心里记着陈毅、习仲勋副总理的嘱托,更认真地教练年轻一代,希望能再排几个好戏,再到北京去给领导演出。可是,以后传来的消息却使他失望,心痛不解!“文革”开始了,皮影剧团的箱衣道具被烧了!有人说他是“反动艺术权威”,他也不辩解。后来,人们把注意力放到斗“走资派”身上去了,他成了“逍遥派”,可他心里哪能逍遥起来,他忘不掉阿宫腔!阿宫腔不是他一个人的!没有阿宫腔的日子使年已过花甲的他孤寂悲凉!他又回到了皮影社。曾跟他学戏的大徒弟王开文和侄儿段明侠正盼着他回来。他又和他们试着用阿宫腔移植演出一些“样板戏”,他心中念念不忘的是怕阿宫腔“断了种”。1976年后,已年近八旬的他又去找县上领导,建议从娃娃抓戏,给阿宫腔培养人才。县上在1978年成立了戏剧班,他培养的学生也当上了教练,他又叮咛“给阿宫腔把娃教好,再不敢耽搁了”。
  更令人高兴的是,1975年,他一生领班的“焕子娃”皮影社又要进京了!要赴京参加全国皮影、木偶观摩调演。离上次进京已过去了14年,“焕子娃”的皮影又要进京了!可是,“焕子娃”却不能同行了,77岁的他双腿瘫痪,要拄着双拐才能勉强挪步。这对老人是多么大的遗憾啊!而这拖住他不能实现多年心愿的双腿,也是因一生奔波演出落下的病根!人们只知学皮影戏要心灵手巧嗓子好,可谁知这双腿的苦劳呢!从小就走乡串村的皮影演出,年复一年,都是一步一步,走过一村又一村。演出的村口野地,风寒霜露,挑签演唱,双腿站立到天明。睡的地方多是城门洞、土窑洞、场房车房、旧庙破寺,数九寒天,双腿冻得伸不直,老年发病少年根,何况他是一生都站着挑签,双腿怎能不落下病呢!他再也不能到日夜向往的北京去看一看了!他心里还想着十多年前习老,陈老总的话:“把戏演好,过几年再来!”可皮影戏去了,他却一人孤零零地留在家里!他只能等到北京演出回来的侄儿段明侠给他讲在北京的演出,讲北京的变化,他还悄悄念叨:“不知道习副总理咋向了?”一腔的思念无法诉说,他让侄儿在家乡的巷道里搭起皮影戏台,让人们把他扶上台为乡亲们唱了一生最喜爱的几段阿宫腔戏!面对着围满台前台后的乡里乡亲,面对着广阔的关中平原的天地,面对着心中的北京城,“焕子娃”唱开了!他唱得动心动情,他唱得痛快淋漓!他唱得台上台下热泪盈眶!这是他一生最后一次出台演唱,时间是1979年正月。
  1980年,病在家中的他不顾身体衰弱,坚持口述,留下了37本(折)阿宫腔传统剧目录音,1982年病逝。他给阿宫腔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让阿宫腔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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