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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登州》


  (史大奈上走边白)
  史大奈:弟兄结拜贾家楼,
  插旗聚义占山头,
  奉命接取秦二哥,
  不幸被拿解登州。
  俺,史大奈,山寨奉了三哥之命,搬请秦二哥上山入伙,皆因一步去迟,又被杨林老贼差人拿去解往登州。他们前边行走,俺在后边尾随,暗地保护二哥,这般时候,待俺抢行几步,正是:
  一心忙似箭,
  两腿快如飞。(下场)
  (罗舟内白,趱行了。二差、罗舟领秦琼上)
  秦 琼:(唱流水)
  秦叔保站在大街,
  尊一声列位听从头。
  一不是响马干贼客,
  二不是番贼把钱偷。
  俺乃是山东历城秦叔保,
  广交江湖好朋友。
  曾与杨林结下妒,
  因此发配到登州。
  舍不得街坊邻里好朋友,
  又难舍老母白了头。
  舍不得我妻恩情厚,
  又难舍姣儿更加愁。
  儿想老娘每日三叩首,
  娘想儿来泪双流。
  儿本是娘心一块肉,
  儿行千里母担忧。
  公差前边忙带路,(小圆场)
  天色将晚把店投。
  公差甲:头家里的,天色不早,我们还是住下的好。
  罗 舟:来此已是三家店,传店家。
  甲
  公差 :店家!(店家上)
  乙
  店 家:开店,开店,与人方便。噢!原来差官到了,住店吗?请进!(众入店)
  罗 舟:可有房间?
  店 家:这里就好,用些什么?
  罗 舟:蜡烛拿来。(店家上,拿灯上)
  差甲乙:我们哥儿俩住哪里?
  店 家:对面房间。(店家下)
  差甲乙:知道了,头家里的,把这个犯人吊起来,紧防他跑了。(将犯人吊起,二人下,上场门)
  史大奈:来此已是三家店,店家哪里?(店家上,碰史,倒毛)
  店 家:唉呀!我的妈呀!干什么的?
  史大奈:住店的!
  店 家:有几个差役押解犯人在此居住,你不能住!
  史大奈:我住店给你钱,怎么不能住?他们住得我也住得。如若不然,呸!看打!
  店 家:好好好,莫生气,随我来。(入介)
  秦 琼:啊,你是史……
  史大奈:我就是史郎中。
  店 家:噢,你还是个兽医大夫。
  史大奈:哼!我是给人看病的,我看你面黄肌瘦,定是内里有病,我这里有妙药一付,内有药单,你一看就知道它的用法。
  秦 琼:需用什么做药引?
  史大奈:生姜、葱根分两剂,八月十五病痊愈,莫烦恼,莫心急,时机一到,除病根。
  秦 琼:承蒙指教。
  店 家:你还会看病?请给我也看看吧!
  史大奈:将你的病情说一下。
  店 家:肚子饿了一吃就饱,渴了一喝就好,越热越出汗,越冷越打颤。你说这个病好治吗?
  史大奈:(背白)他在耍笑我,哼!我自有道理。店家,你的病好治,将你的肚皮划开,将心取出,里外洗得干干净净,装上缝好肚皮病就好了!
  店 家:哎呀我的妈呀!那人还得活?算了,我没病,我是给你开玩笑哩!
  史大奈:我住哪里?
  店 家:这里有个单人房间,你就住在这里吧!(指下场门)
  史大奈:那好,明天见。(下场)
  秦 琼:想我秦琼,笑了杨林一声,谁知老贼记仇,今日被他拿住,只怕是凶多吉少,思想起来,这公道何在呀……
  (唱二黄慢一字)
  三家店上吊绳儿难平静,
  偶遇杨林、罗成比武论英雄。
  罗家的枪法人称颂,
  我笑那杨林老儿他无能。
  只说是水过几日无动静,
  又谁知老儿把仇恨记心中。
  我虽然是英雄身陷困境,
  怕的是此去少吉多凶。
  舍不得老母年高不能侍俸,
  又难舍姣儿长大不能送他把书攻。(放腔)
  却怎么瓦岗寨无有动静,
  难道说忘掉了结拜之情?
  眼前要有罗成在,(放散)
  一人能挡百万兵,
  杀他个乱咕咚咚。
  罗 舟:(唱摇扳)
  秦二哥对老母十分孝敬,
  他思念母亲过于伤情。
  秦二哥为朋友令人感动,
  我不如上前去与他讲明。
  看天色业已是夜深人静,
  上前去与二哥解去吊绳。(下吊绳)
  秦 琼:(唱)借问差官何名何姓?
  我怎么一时记不清。
  罗 舟:(唱)二哥把弟忘记了,
  我本是你表弟罗舟在隐姓埋名。
  秦 琼:(唱)看起来我秦琼不该丧命,
  见表弟我喜在眉头笑心中。
  罗 舟:(白)二哥请坐!(二人坐,史暗上,偷听)
  秦 琼:贤弟既知此事,就该放兄逃走才是。
  罗 舟:二哥不可,现有你为弟在你身旁,兄随弟去,一切由弟照看就是。
  秦 琼:全靠贤弟了!(大奈入)
  史大奈:二哥随我走!
  秦 琼:哪里去?
  史大奈:随我同上瓦岗寨。
  秦 琼:你怎么下山来了?
  史大奈:我奉三哥之命接你上山,不料一步去迟,被他们拿住,我只好暗地跟随保护你。
  秦 琼:噢,原来如此,你看他是何人?
  史大奈:定是杨林亲差,待我杀了他!(杀介)
  秦 琼:慢来,我们是内亲,他是我表弟罗舟改名杨舟。
  史大奈:待我试试他的胆量如何,咳,看刀!(埋头,罗击一掌)好的,胆量不错。
  秦 琼:贤弟,这是瓦岗寨上的好汉史大奈,这是咱们瓦岗寨上的内应。
  史大奈:贤弟,二哥可得靠你照应了!
  罗 舟:有弟承担就是!
  史大奈:二哥赶快修书,为弟带回山去,请军师发兵搭救二哥,你看如何?
  秦 琼:早该修书,只是无人代笔。
  罗 舟:如若二哥不嫌,为弟代笔就是。
  秦、史:有劳贤弟,这里现有笔墨纸砚。
  (大奈上桌后高坐)二哥快讲。
  秦 琼:贤弟呀,(唱二黄一字)
  贤弟将我来提醒,
  急修书信搬救兵。
  第一个拜上魏重治,(史:唉呀我的腿怎么了,又痛又痒,揉一揉就好了)拜上军师徐先生。
  拜上王伯党来单雄信,
  尤俊达来谢央灯。
  满山弟兄齐拜上,
  拜上八弟叫罗成。
  险些把寨主忘记了,
  后拜上七弟程咬金。
  请求山寨发人马,
  搭救秦琼出牢门。(截)
  一封书信记修定,
  还望贤弟早登程?
  史大奈:(唱摇板)
  伸手接书忙藏好,
  二哥贤弟听我说。
  想当初邀你去入伙,
  现遭劫难怎奈何。
  我今把二哥交给你,
  有风险靠你来担着。(行弦)
  罗 舟:不待叮咛,店门未开,店家!(欲叫店家开门)
  史大奈:你们看!
  (唱)我这里施力越墙过。(蛮子,出场飞脚均可)
  秦、罗:好的!
  史大奈:(唱)站墙外,且听他讲此什么?(行弦)
  罗 舟:史大哥真是一身好本领啊!
  秦 琼:他武艺超群,有万夫不挡之勇,且能飞檐走壁,瓦岗寨上不算头条英雄,也算是一条好汉。
  罗 舟:好英雄!(二人:好本领,好英雄,好本领呀,哈……)
  史大奈:(唱)他二人不住的夸赞与我,
  恨不能插翅飞上山坡。(下)
  秦 琼:他本是瓦岗寨英雄一个。
  罗 舟:论英雄讲义气还数二哥!
  秦 琼:(唱)劝贤弟再休要夸奖与我,
  兄得罪杨林老贼惹下风波。
  罗 舟:(唱)此一番去登州一切由我,
  等时机我保你逃出网罗。(截)
  (白)二哥,天已明,我们该起程了!
  秦 琼:就依贤弟吧!
  罗 舟:押解的,快起来,赶路了!(二人出,揉眼介)传店家。
  差甲乙:店家走来!(家店上)
  店 家:客官,怎不多睡,起这么早?
  罗 舟:我们赶路要紧,店钱在此。(四人出门)
  店 家:你们慢走!下次再来。(众人分下)
  (三家店完,下接排寨)
  徐 绩:伯党雄信罗成上排寨,弟兄聚义在瓦岗。
  王伯党:打富济贫威名扬。
  单雄信:上阵全凭枣牙槊。
  罗 成:谁不闻名罗家枪。(各自表名)
  徐 绩:本帅徐茂功,(下边顺者表名)众位弟兄请了!(众应)今本聚义厅聚事之日,你我侍候了!
  (三道鼓,四喽兵提棍上,左、右台角,衣帽不整,嘻嘻……)(牌子《登高坐》)
  程咬金:不朝南来不朝北,
  且把瓦岗寨当一国。
  三十六人曾结义,
  瓦岗寨上偷牛贼。
  喽 兵:第一国。
  程咬金:对!第一国。本大王,混世魔王,不要紧。
  喽 兵:程咬金。
  程咬金:好,程咬金。弟兄三十六人结拜以后,占了瓦岗寨。不料后山陷了地穴,无人敢去探穴,俺老程敢去探穴,得了冲天冠、赭黄袍,叫他戴,不是大就是小,叫他戴,不是小就是大。俺老程戴在头上不大不小,将将凑巧。赭黄袍一件,叫他穿,不是长就是短,叫他穿,不是短就是长,俺老程穿上,将将的好。谁知寨前又倒了铁旗杆,魏大哥与众家弟兄言道,谁若拜起铁旗杆,就是谁的福份大,谁就为寨主,众家弟兄都拜它不起,偏偏被我老程拜起来了,众家弟兄就让我当了寨主。众位弟兄,今日并无重要大事,不如大家都把自己的身世略表略表。
  众:就请寨主先讲。
  程咬金:让我先讲,如此我就得罪了。
  (数板)
  家住在山东地大河坝,
  斑鸠店里有我家。
  是啥不会做,
  学会编竹笆。
  走到竹行里,
  伙计虽然不认识,
  老板可认识咱。
  程老虎你干啥,
  我老程赊些竹子拿回家去编竹笆。
  程老虎你莫见外,
  行里的竹子你尽力拿。
  我老程一合算,
  一捆五百根就扛回家。
  编成竹笆上街卖,
  逢人都得买,
  二两银子买一把。
  那日去把酒馆下,
  遇见东庄尤俊达。
  只说约我做生意,
  谁知约我去放响马。
  二人先比试,
  看谁的本领大。
  他拿宣华斧,
  我拿三股叉,
  他三斧我两叉,
  叉了我老程鳖爬沙。
  家伙不乘手,
  二人调换把,
  我拿宣华斧,
  他拿三股叉,
  头次把路诈,
  遇见罗老八,
  我问你要棉布,
  (指罗成)你问我要棉纱,
  二人不通江湖语,
  各自打马嘟儿啷噹转回家。
  一次做了个大买卖,
  打劫皇杠也有咱。
  扛回家了看,
  银子白花花,
  去到赌赙场,
  唯有我老程的注码子大,
  未过三两宝,
  银子输了个光涮涮。
  输了银子倒也罢,
  杨林老贼出了通辑要拿咱。
  我二人只好改名字,
  我改咬金他尤达。
  那日正把赌博耍,
  杨林的差人把我抓。
  送到历城县,
  坐牢又带枷,
  多亏秦二哥,
  订计搭救咱,
  订的是苦肉计,
  牢眼里向外拉,
  你在扯,他在拉,
  整了我一身青疙瘩。
  提起当年事,众弟兄,
  你们各个都卖过南瓜。
  众:惹的大家都笑话。
  程咬金:哼!都笑话,唉!想起来了,命得史大奈下山迎接秦二哥,至今未回,弟兄们,小心侍候!
  史大奈:(上)参见寨主!
  程咬金:罢了,见过众家弟兄。
  史大奈:见过众家弟兄。
  众:我等还礼了!
  程咬金:本大王命你搬请秦二哥,可曾到来?
  史大奈:这有秦二哥书信一封,寨主请看。
  程咬金:将书呈上,下面歇息去吧!
  史大奈:谢过寨主!(下)
  程咬金:叫他接二哥哩,他拿回一张纸片片子,有什么用处,三哥拿去看来。
  徐茂功:还是寨主先看。
  程咬金:不行,这几天我在忌字哩,还是你念给大家听。
  徐茂功:如此我就得罪了。
  (唱二黄原板)
  史大奈带回来一封信,
  倒叫军师起疑心,
  第一个拜上魏重治……
  程咬金:慢来,头一个拜上谁?
  众:魏大哥。
  程咬金:哎,我是寨主,第一个应该拜上我才对!
  徐茂功:三十六人结拜,魏征是我们的瓢把子,理应拜上魏大哥。
  程咬金:行,头一个是魏大哥,二一个定是我了。
  徐茂功:一看便知。
  (唱)拜上军师徐先生。
  程咬金:咋的个话,第二个不拜上我这个寨主,又是徐三哥。
  众:有道说,军师军师,无事不知,有事先知,第二个应拜上三哥。
  程咬金:就依你们,这第三个是我无疑了
  (将帽子取下,放在脚下)
  徐茂功:(唱)王伯党来单雄信,
  尤俊达来谢央灯。
  (咬金白:一边念去)
  满山弟兄一齐拜,
  特拜八弟叫罗成。
  险些把寨主忘记了,
  后拜上寨主程咬金。
  请求山寨发人马,
  搭救秦琼出牢门。
  程咬金:你念了半天藏经,上边写的啥?
  徐茂功:二哥登州有难,修来书信,请寨主发兵搭救。
  程咬金:噢,我知道了,先前倒发兵。
  众:如今呢?
  程咬金:拜上来迟,故不发兵。
  徐茂功:你与二哥是一河之隔,孩童之交,又念贾家楼结拜,就该出兵吧!
  程咬金:贾家楼结拜,是打了个狗肉平手,就说吃肉吧,蒸肉肘子,一人一块,谁还多吃一块不成!
  众:念在众家弟兄面情上,你把这个兵发了吧!
  程咬金:不发兵,不发兵,就是不发兵!
  众:你不发兵我们就要骂你了!
  程咬金:你们不敢骂的。
  徐茂功:你听着。
  (唱)你打劫皇杠犯罪行,
  王伯党:(唱)官府拿你下牢门。
  单雄信:(唱)你有难来二哥救,
  罗 成:(唱)二哥有难你不发兵。
  不辞行走了罢……
  徐茂功:(唱)拦住八弟哪里行?
  (白)八弟哪里去?
  罗 成:我要单人下山,劫牢反狱救出二哥。
  徐茂功:八弟不可,单人下山孤军作战,一人怎能敌杨林众兵?我看寨主也不是你的对手,何不拿出小孩儿脾气,逗他发兵,只能开弓,不许放箭。
  罗 成:明白了!
  (唱)三哥将我来提醒,
  一语激发懵懂人,
  手中银锤高举起,
  强迫寨主发救兵。
  (打介,咬金下桌子,跑下,众笑。咬金上,罗成卸去帽子追,咬金又上,脱去衣服又下,罗成追下,咬金三次上,钻桌子下,罗成上桌子)
  程咬金:(钻出)唉!请发兵,不发兵,把寨主打个净打净。咬,看八弟坐在我的位子上,倒还像个皇帝儿子。咬,这该咋办呢?哎!还是请三哥给我讲情。嘘!……
  徐茂功:寨主讲说什么?
  程咬金:罗八弟将我的龙位占了,请你讲个人情叫他下来,我发兵就是。
  徐茂功:先前怎么不发兵?
  程咬金:拜上来迟了吗!
  徐茂功:如今呢?
  程咬金:发兵就是。
  徐茂功:你抬头观看,山寨有了罗八弟,由你不着,我将你好有一比,大树林中飘去一叶,有你不多,无你不少,还是回家去编竹笆吧!
  程咬金:你看他,秀才揭起牛尾巴,闻屁冲天,大树林中飘去一叶,有你不多,无你不少。咳!对,还是请四、五哥去说,俩人总有一个向我的,(抬手)
  王伯党
  :寨主讲说什么?
  单雄信
  程咬金:你看,我得罪了罗八弟,他占了我的龙位,请你二人上前给我讲情,叫他让位,我即刻发兵就是。
  王伯党
  :先前怎么不发兵?
  单雄信
  程咬金:拜上来迟了!
  王伯党
  :哪如今呢?
  单雄信
  程咬金:即刻发兵。(二人一上句,一下句)
  王伯党
  :你抬头观看,山寨有了罗八弟,由你不着。我把你好有一比,天上下了个独角牛,少你个养驴的
  单雄信
  程咬金:唉!他们都不给我说好话,请人不如自己来,为兄发兵就是,你下来不下来?你不下来我就要……
  众:你要怎样?
  程咬金:我就要给你们跪下了!(罗下位)
  徐茂功:命得谢央灯带几个弟兄下山,绕道去在历城县,将秦二哥的母亲及家眷接上山来。山寨之事,皆由魏大哥料理,七弟与众家弟兄备马侍候。弟兄们下面更衣。(众下,咬金备马,徐等按次序上马,众下)
  (另有谢央灯带人过场)(茂功等五人上,后四人叉花,茂功站前场)
  (唱)瓦岗寨上商议妥,
  下山搭救秦二哥。
  若遇村镇越境过,
  严防杨林耳目多。
  日已偏高午时过,
  进城须得细琢磨。
  眼前显出城一座,
  却怎么城门紧闭着。
  (白)七弟前去叫城。(老、少军暗上,两把椅子背向外,二守城背坐左台角)
  程咬金:大家都背身而站,哎醋爷们!
  众:将爷们!
  程咬金:韭菜葱,酱油醋,都是调合,将爷们开门啰!
  二 军:(开城门)干啥的?
  程咬金:将爷们,天还早得很,你们为什么把牢门关得紧紧的?
  二 军:城门怎么是牢门,你先别问这个,你是干啥的?
  程咬金:我们四五个都是小商小贩,想进城去赶隍会。
  二 军:啊!你们是做生意的,那就给你们说了也没啥,我们的杨老千岁……
  程咬金:啊!你说的杨林老贼……
  二 军:嘿,叫千岁他都不愿听,你还敢叫他的名字?
  程咬金:哎,我是乡下人,不懂事,你莫怪!
  二 军:你是乡下人不要紧,我们千岁拿住了秦琼,听说他和瓦岗贼寇有牵连,恐怕瓦岗贼寇混进城来劫牢反狱,所以早些关城。
  程咬金:噢,你说的话俺明白了!
  二 军:哎,明白了!
  程咬金:你们说的是怕瓦岗寨上的大王爷混进来。
  二 军:贼寇!
  程咬金:大王爷!
  二 军:贼娃子!
  程咬金:大王爷!(二军关城门,下场)噢,关了,不得进城如何是好?
  众:都怪你,不应和他们硬吵!
  徐茂功:转回土地祠,(倒挖开)弟兄们,将马拴在庙后,大家进庙再作商议。(拴马进庙)弟兄们,像我们这样进城,恐怕引人注目,甚为不便,应分散混入城去方为上策。
  众:(拉咬金)该你想计策了,快想!
  程咬金:好了,好了!订计就订计吗,你们这样拉扯,越拉账越多,订计吗,有计。
  众:什么计?
  程咬金:(指雄信),你脸上有个红痣,我屁股上有个黑记。
  众:用计之计!
  程咬金:有了,三哥,你还是你的营生,(敢竿)把神竿拿上,一路走一路喊,打卦来,算命来,哎,这你是内行。
  徐茂功:弟兄们分散进城,且莫粗心大意,要见机行事,进城以后,城隍相会。
  众:我等记下了!
  徐茂功:打卦来,算命来!(下)
  程咬金:让我还好!
  王伯党:给我想个啥?
  程咬金:你呀,难整!
  王伯党:唉,难想也得一想。
  程咬金:哼,你是个红脸汉,该怎么才好呢?对,你把咱们弟兄的刀枪扛上,到了城门口,守城的问你,你就说你是王铁匠,进城赶隍会的,还要喊卖刀来,卖枪来!可是有一件,只喊卖,可不能卖,兵器卖了,打起来了,咱们就没得用的了,你先学学我看。
  王伯党:(扛刀枪)卖刀来,卖刀来!(下)
  程咬金:还行,就像我的徒弟。
  单雄信:给我想个哈?
  程咬金:你这叫人难想!
  单雄信:嗨,难想也得想。
  程咬金:这就想个啥来,有了。你把咱们所有的马都牵上,装作山西贩马客,可千万不能卖。边走边喊卖马来,卖你马来。
  单雄信:卖马来,卖马来。(下场)
  罗 成:寨主,我能扮个啥才象哩。
  程咬金:你才十三、四岁个娃,除个武行外,又念做啥呢?(看介)对,有了,你把衣服穿整齐,把墙上字画拿上,边走边喊,卖字画来、卖字画来。(下场)
  程咬金:到底是人心灵一学就会,大家都打发走了,我把咱咋办呢?有了,掌柜的,把你的馍馍赊给我一盘,卖了回来给钱。
  后 台:我不认得你吗?
  程咬金:我就是西门外住的程屠户嘛。
  后 台:好!你来拣吧。
  程咬金:对,进城卖馍馍去。(下场)
  老 军:(老、少上)当了多年兵,老了守城门。
  少 军:碰到点子上,敲它几两银。
  老 军:小兄弟,今天咱们守城,你还年轻,咱们换着守,前半夜我睡你守,后半夜你守我睡。
  少 军:那不成了我一个人的事了吗?
  老 军:不……还是换着守,有人进城,认得让他进去,不认得的叫我一声。
  少 军:好,你先睡去。
  徐茂功:打卦来,算命来。开城吆!
  少 军:才睡着就有人进城,谁呀?
  徐茂功:我嘛!
  少 军:噢,是你!
  徐茂功:啊,你认得我。
  少 军:没见过面,你做什么的?
  徐茂功:我想进城赶隍会去。
  少 军:莫忙,伯伯哎,有人要进城哩。
  老 军:要进就叫他进去吗。
  少 军:我认不得。
  老、军:叫我看,(站椅子)噢,是你呀!
  徐茂功:老哥哥,我就是徐……
  老 军:对,对,对,城隍庙里徐道士嘛!
  少 军:你认得,好,开城门,(茂功欲走)
  老、少:哎!你看我们守城军的事,你是知道的,能不能给几个辛苦钱吗?
  徐茂功:你看,我也没带钱。这样,我去赶会转来,多给你们些银子好吧。
  老 军:要不你给我看个相,看我还能不能升官发财,那怕当个马弁。
  徐茂功:让我看看,上前三步,退后三步,咳嗽一声。(老军照面)哼,好福相。你是:面黑须短,印堂上暗,急忙回家,快些买板。好相。(欲走)
  少 军:请你给我也看个相。
  徐茂功:行,你也上前三步,后退三步,咳嗽一声。(照做)更是好相。你是:头大耳轮宽,到老一任官。身在牢里坐,头在板里钻。好相,好相。打卦来,算命来……(下场)
  老、少:你的好相,哎,你的好相。(二人背坐)
  王伯党:(扛枪刀)卖刀来,卖刀来。开城来吆。
  少 军:哎!才睡着又有人喊。干什么的?
  王伯党:进城赶会哩。
  少 军:慢来,伯伯呀,快起来又有人进城。
  老 军:认得了就叫进嘛,这娃子。连自己都不信了,还要我来。谁呀,噢,是你……
  王伯党:是呀!你还没忘记我。你还买过我的枪哩,我就是王……
  老 军:想起来了,你是王铁匠吧,认得!你进城干什么哩?
  王伯党:我进城赶会吗,快开城!
  少 军:你真的认得?
  老 军:没错,开城!(伯党走,少军拦。)
  少 军:哎,王铁匠,你看我们士卒们,每月的薪水是有限的,守城门也是苦差使,能给几个酒钱吗?
  王伯党:我才去赶会呢,腰里没钱,把东西卖了多给你几个,卖不了,转来,给你一刀,给你一枪,卖刀来,卖枪来!(下场)
  老 军:(边进城边说)王铁匠是个好人,回来不给刀,就给枪。好,睡觉去!
  单雄信:卖马来!卖马来,开城来,开城来,将爷们请开城。
  少 军:哎,今晚上是怎么的,才睡下又有人进城。伯伯快醒来,有人进城。
  老 军:要进叫进去就是。
  少 军:我不认识。
  老 军:嗨,这才不得了。是哪一个?噢,才是你,你不是那个……
  单雄信:山西人,单马客。
  老 军:对对对!单马客。你也想进城赶会?
  少 军:你认得!
  老 军:认得,在军营吃了几十年的饭,这个事还能办错。开城!不怕,有我!(开城雄信走介)哎,马客人,你是明白人,明人不用细讲,咱鼓不须重锤。守城嘛,哎够辛苦的,你看着办,能不能啊!哼……
  (少军也有话插着)
  单雄信:噢,……我今天出门没带钱,住店都还欠着哩,这样,等我把马一卖转来,卸你个前蹄,卸你一个后胯,卖马来,卖马来。(下场)
  老 军:行,卖不了,谢你个后胯,谢我个前蹄,乃还是好。三更都过了,没人进城了,睡觉。
  罗 成:卖字画来,卖字画来。开城来!
  少 军:干啥哩?哎,咋不约好一回进去吗,一个一个害坏人。伯伯快来,有人要进城。
  老 军:认识就叫进去。
  少 军:我才干了几天,怎么能认得那么多人。你年高有德,眉毛梢长虱。
  老 军:只好我来,啊,我当是谁?
  少 军:谁?
  老 军:我的干儿子吗,开城。(罗走介)干儿子呀,好长时间都没看到你,走,跟我回去,你干妈想你的很。
  罗 成:我要去赶会,回来了我就去,要是忙了去不成,你就把我的像画下,挂在你的祖先堂上,初一、十五烧香叩头时,头一抬,就看见你干儿子了。
  老 军:哼,这个办法很好,那你走。
  罗 成:卖字画来,卖字画来。(下场)
  老 军:好干儿,哎,待会天就亮了。走,去睡一会。
  程咬金:蒸馍,糖包子,豆腐包子,肉包子,开城来!
  少 军:晚上到现在,是吃了豆芽子拉屎,串串不稀哩。刚好迷着又来了。伯伯天亮了,快起来,有人进城。
  老 军:哎,睡不成了,我也不睡了。噢,是你,你是……
  程咬金:我进城赶会,卖馍馍去。
  老 军:哎!弟兄们,咱俩守了一夜。肚子也饿了,把城开了,先吃几个馍馍再说。(开城,坐地,看咬金边吃馍馍边说)你是……
  程咬金:我是南关外的程屠户,只因杀猪,把刀子递进脖子里拔不出来;怕不吉利,才改行,进城卖馍馍去。(二人抓馍腰里装)唉,我问你们城门关的这么早为了个啥?
  老 军:嘿,你不知道,杨老千岁传话下来。
  程咬金:你说的杨林老儿吧!
  老、少:嘿,皇上的叔老子哩,你瞎说,不怕掉脑袋。
  程咬金:咱们是粗人,知道个啥。
  老 军:传话下来,拿住了秦琼,恐怕瓦岗贼寇混进城来,劫牢反狱。
  程咬金:噢,原来如此。是害怕瓦岗弟兄混进来,嗨!刚才过来,看见树林里边满山遍野都是人,说不定都是瓦岗寨下来的人。
  老、少:在哪里?……向后看 (咬金拔走二人的腰刀跑下)
  老 军:哎呀,把咱们哄了。
  少 军:哎,伯伯,我总觉得昨天晚上进城的那几个人不对头。不说前边几个,就说卖馍馍的吧,油头滑脑的。我看怕是瓦岗寨上的程咬金。
  老 军:哼,是的,多年前,我看他在集上卖竹笆哩。
  少 军:哼!他走的不远,待我赶上前去!(拔刀不见前后看)莫开玩笑,拿来,拿来……
  老 军:这娃子拿啥来,病犯了。
  少 军:把我的刀给我。
  老 军:你把刀可能丢到城门洞了,问我要,你就说要用我的,给拿去!(拔刀不见)咋,我的刀也不见了,八成是程屠户拿去了,好呀!你把瓦岗贼寇放进城去,老千岁知道了,要砍脑袋哩,赶快回到营房收拾行里,回家躲躲。(下场)
  少 军:啊,都逃跑了,我还是回家务农去。(下场)
  徐茂功:(唱)众弟兄安全把城进,
  千万不要太粗心。
  隍庙我将八弟叫,
  探清杨林他的府门。
  罗 成:(唱)辞别三哥出庙门,(下场)
  程咬金:我也要去。
  (唱)程咬金跟着打货声!(下场)
  徐茂功:(唱)众弟兄都得要小心谨慎。(众分下)
  探清了底细才好用兵!
  (下场)
  马员外:(上唱)
  天不幸女儿染重病,
  只怕是妖邪在缠身。
  急急忙忙大街进。
  (小圆场会咬金、罗成)
  罗 成:(唱)见了老丈礼相还。
  请问老丈人贵住何地,姓氏名谁,慌慌张张为了何事?
  马员外:二位不知,老汉马俭,居住本城东街,我与杨老千岁相隔不远,只因女儿又被妖魔缠身,老汉是四处寻请法官先生,前去降妖。
  程咬金:什么你请法官先生哩,哎,真是寻人不如遇人,我就是法官先生,我会降妖。(罗成拉咬金示意)噢,这是我的小徒弟。(问罗)咱们还要问他打听杨林住处,顺便混他一顿好吃的。去了照我的眼色行事。(问马)我是云蒙山学法曾拜师傅难缠先祖。走,领我到你家降妖。听说你正是杨千岁的邻居,他的住处是……
  马员外:(边走边讲)杨千岁的府邸,要从我家算起。
  (唱)出得门来面向东,
  (咬金,东)
  粉壁墙上刷大红。
  (咬金,红)
  门上挂着金字匾,
  (咬金,匾)
  那厢就是杨府中。
  (咬金,中)
  说说话话,来到我家门口,请进,二位请坐。(坐介)需用什么,全由丫环办理。
  罗 成:老丈人请便。
  马员外:丫环,快给法官先生师徒二人捧茶。(下场)(行弦)(丫环捧茶再见罗成,自己很羡慕,先给罗成送茶,后给咬金摔,茶盘放着大盆,给咬金一个背身,(咬金找话说)二人喝完打杯、打盆。先端罗成杯,后端咬金盆。背吆。
  程咬金:丫环娃,可能脸上有麻子,(左拨右转,右拨左转)嗨,谁把耳环子掉在这里?
  丫 环:(转身)那是我掉的!
  程咬金:看见了,(行弦止)(丫环下放盘)丫环过来。
  丫 环:你们二人谁是师傅谁是徒弟?
  程咬金:谁有胡子谁就是师傅。
  丫 环:不对,你即使师傅,怎么连大小都不分?
  咬 金:啊,噢,房子的方向变了,过来!(罗成发气,咬金做眉眼,罗成让位)丫环,我的徒弟可能是肚子饿了,快去看饭热了吧,先吃饭。
  丫 环:厨房的大师傅,饭热了吧。
  后 台:饭还没点哩,下去辗米去了,请先生先开单子。
  丫 环:饭还待一会,先生需用啥,先开单子,请帐房先生照单子买货。
  程咬金:可以,来抬桌子。
  丫 环:我搬不动,请先生搭个手。
  程咬金:先生我来给你抬桌子。
  丫 环:抬了桌子,还有你先生在嘛。
  程咬金:好,抬吧。(按着桌子)
  丫 环:你压着哩。
  程咬金:噢,我把你还压着哩。(二人抬,咬金撒手)
  丫 环:哎呀,我的鸡眼睛!
  程咬金:快揉揉,(揉介)来抬!(丫环撒手)哎呀,我的鹅眼睛!
  丫 环:只有鸡眼睛,那有鹅眼睛。
  程咬金:你们女孩家脚小是鸡眼睛,我们男人家脚大,当然是鹅眼睛,(桌子放前台)丫环,我报你写。
  丫 环:我不认得字,你自己写。
  程咬金:唉哟,我的鸭爪风犯了。
  丫 环:只有鸡爪风,那有鸭爪风。
  程咬金:不行,我这两天在忌字哩,有人写,徒弟娃子来,我报你写。先写一石二斗麦子的面,蒸供献。
  丫 环:哪有那么大的锅和笼哩,不行。
  程咬金:这个神的饭量大。
  丫 环:多给你封红包。
  程咬金:只要封红包,一斤面蒸五个就行了。再买一船黄裱。
  丫 环:哪能要那么多的黄裱呢?
  程咬金:请神嘛,裱烧的少了,神不下来。
  丫 环:我多给红包。
  程咬金:行,免了,五张裱,三支香就够了,要全猪、全羊作祭礼。
  丫 环:莫不是还多要红包。
  程咬金:那就一斤猪头肉,一壶酒就行了,还需一对童男童女站班。
  丫 环:童男上山牧羊,童女就我一个人。
  程咬金:是你,有你一个也可以,去叫照单子发货,再看饭热了吧。
  丫 环:帐房先生照单子买货,(问左问右)厨房的大师傅,饭热了吧,先生要吃饭哩。
  后 台:米还没下锅哩,请先生画符。
  丫 环:先生,饭还得一会儿,请你先画符。
  程咬金:把先生请来往死里饿哩。来,画符,(画介)拿去贴在大门上,妖怪就不敢来了。
  丫 环:这是哪里的符?
  程咬金:河南的符。
  丫 环:打个河南的乡谈。
  程咬金:是不是说家乡话?(丫环点头)
  咱是河南人儿,做事有八成儿,路过李关桥儿,赊吃糖烧饶儿,撸头一耳光,一成没一成。去贴到大门上。
  丫 环:(接符)贴到大门上。先生再画。
  程咬金:(画介)贴到厨房里,谨防妖怪去吃饭喝水。
  丫 环:哪里的符,打个乡谈嘛!
  程咬金:家住在山西,出门做生意,生意折了本,急忙回故里,老伴生了气,不让进屋里,站在门外边,又冷肚又饥。拿去,贴到厨房里。
  丫 环:(接符)贴到厨房里,请先生再画一符。
  程咬金:还要画?对(画介),去,贴到小姐睡房门上。
  丫 环:这是哪里的,也打个乡谈嘛。
  程咬金:你听,家住四川鸟儿城,左手拿金右拿银,要问吾神名和姓,黑虎财神赵公明。去,贴到小姐睡房门上,妖怪就不敢进去了。这一下可以吃饭了吧。
  丫 环:(对内喊)饭好了没有?
  后 台:米才下锅。刀头好了,叫先生先请神!
  丫 环:(端盘上)米才下锅,先生,刀头肉好了,你先请神。
  程咬金:只要有刀头肉,也可以。(切一块先吃,吃了再喝酒)
  丫 环:哎……先生,敬神哩,你咋先吃先喝起来了?
  程咬金:我请神不吃淡的,我先尝一下,看有盐没有。
  丫 环:卤肉怎么无盐。咳,你怎么喝起酒来了?
  程咬金:我这神爱喝好酒,不喝柿子酒、拐枣酒。来,跪下磕头,我请神了。
  丫 环:我不会磕头。
  程咬金:来,我教给你。我拍一下,你磕一个。
  丫 环:(拍,咬金不动)哎,你咋不动呢?
  程咬金:你拍的快,我磕不急,磕个总头等到这。会了吧?来,跪到。(上位,丫环跪)想我弟兄下得山来,住在城隍庙,这时我有吃有喝,还不知弟兄们怎么样了。磕头!(唱小导板)
  坐马府有吃喝倒也清静(哭介)
  丫 环:哎,先生,你怎么哭起来了?
  程咬金:我这神,要哭才下凡呢,你知道个啥!磕头!
  (唱)想起了秦二哥在受罪刑。磕头!
  头一个想起了魏老大,(放腔)
  丫 环:哎,先生,你请的啥神?
  程咬金:我请的魏玉皇。
  丫 环:我只听说有张玉皇,哪有魏玉皇?
  程咬金:张玉皇升到云南当布政司去了,现在是魏玉皇当政。你晓得啥,跪下磕头!(唱)
  还有那足智多谋的徐先生。磕头!王伯党,磕头!单雄信,磕头!还有幽州的小罗成!(截)
  罗 成:(上,应)哎!
  丫 环:(起)这一下请的好,请来了个活神。
  程咬金:莫忙,叫我问一下,(给罗递眼色),噢,我徒弟饿了。
  丫 环:好,跟我来。(拉罗下)
  程咬金:哎哟,开荤去了。趁着吃,谨防叮住了,酒少喝,谨防喝醉了!你们开大荤,我在这开小荤。(吃,唱摇板)
  程咬金坐马府自斟自饮,
  想当初劫皇纲大显威名。
  怕官司我只得更名换姓,
  赌赙场被拿住险些丧身。
  多亏了秦二哥救我性命,
  瓦岗寨当大王一步荣升。
  为搭救秦二哥把城混进,
  探虚实假冒充法官先生。
  这一阵放海量我把酒饮,
  昏沉沉睡一觉懒得翻身。
  (更鼓、鸡叫)(白)哎呀,天亮了,这给人家降妖来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少时丫环来了,我拿啥说呢!有了,编造几句就行了。(又睡)
  丫 环:(上)昨天晚上闹腾了一夜,说不定法官先生叫妖怪吃了。开门来!
  程咬金:哇呀!小心妖怪呀!
  丫 环:哎呀,我的妈呀!妖怪在哪里?
  程咬金:我把妖怪收了,在我手心攥着看呢,快去找个坛子装上,封好,拿到九字路口一埋,让过往的人一踩,妖怪永辈子翻不了身,再不会成精了。
  丫 环:先生,你说错了,只有十字路口,那有九字路口。(圆场、埋、倒圆场)先生,你说那是啥妖怪?
  程咬金:棒槌精!
  丫 环:啥叫棒槌精?
  程咬金:你们姑娘在河边洗衣裳,来了个小伙子,她看的出了神,一棒槌把手指头砸破了,血滴在棒槌上,时间一长,就变成了妖怪。
  丫 环:你说错了,我们姑娘的衣服都是老妈子和丫环们给洗哩,你去问,说不定她还认不得啥叫棒槌哩。
  程咬金:那就是刷把精。
  丫 环:咋可成了刷把精?
  程咬金:你们姑娘洗祸的时候不注意,手指被锅沿割破流血,滴到锅刷上,锅刷不用了,丢在荒郊,受了日、月、星三光露照,才变成了妖精。
  丫 环:你又说错了,做饭洗锅都有厨子跟老妈子做哩,姑娘连厨房都不去。
  程咬金:给你说了你又不信,不管啥妖怪,降了算数。(进门)给你们员外说,奴怪已降,我就告辞了。
  丫 环:(向内)禀爷爷,先生已把妖怪降了,他要走了!
  后 台:给先生讲,是要银两相谢,还是要姑娘婚配?
  丫 环:是!(对程)先生,我们员外说,你降了妖怪除了害,你是要银两相谢,还是要姑娘婚配?
  程咬金:给你们员外说,一不要银两相谢,二不要姑娘婚配,办一桌酒席送到城隍庙里就行了。好让我的穷哥儿们饱饱地吃一顿。
  丫 环:(向内)禀爷爷,先生说一不要银两相谢,二不要姑娘婚配,办一桌酒席送到城隍庙就行了。
  后 台:给先生说,前行后到。
  丫 环:(对程)先生,员外说前行后到。
  程咬金:好,告辞了!
  丫 环:你快出去!(推程)
  程咬金:(学)告辞,你快出去!哎,我把个什么东西丢了,噢,想起来了。丫环,开门来!
  丫 环:我不开!
  程咬金:我把个东西丢了。
  丫 环:我不开!
  程咬金:你不开?那我就喊叫,你把我徒弟娃子锁在睡房里不让我往回领!
  丫 环:好,你莫喊,我给你叫去。(向内)快来!(罗上)你师傅叫你。(对程)给,还给你。(下)
  程咬金:八弟,昨晚上你吃的好喝的好吧?(罗摇手)吃了五顿,还喝了一盅!走,城隍庙交令去。(二人下)
  (二家丁抬食盒随丫环过场。)
  徐茂功:(上)(唱)
  恨杨广杀父兄欺媳娘奸妹,
  杨林贼握兵权狐假虎威。
  吴建章骂昏君满门问罪,
  逼反了吴云昭忠良后裔,
  四路的烟尘起风云集会,
  贾柳店举义旗众望所归。
  有一支雄兵起吊民伐罪,
  只可惜瓦岗寨力量单一。
  秦二哥为朋友身遭缧绁,
  史大奈三家店带书而回。
  秦二哥修书信顿首拜启,
  聚义厅观书信十万火急。
  众弟兄巧改装混入城内,
  专等着时机到劫牢反狱。
  弟兄们暂住在城隍庙内,
  众弟兄分四路探听消息。
  命罗成与咬金探贼府邸,
  不见回叫山人十分着急。
  王伯党
  :(上)禀三哥,我们遇见了罗贤弟,少时即可到来。
  单雄信
  徐茂功:这就是了。
  罗 成
  :(上)参见二哥!
  程咬金
  徐茂功:见过众爱弟兄。(众拉程)
  程咬金:你们把我还扯散架了。杨林的府司知道了。我二人肚子饿了,正巧遇见马员外请人降妖,我是假充法官去到他家降妖,美美地混了一顿。你问八弟比我还吃的好。
  众:我们不信。
  程咬金:不信,你问八弟。(罗点头)少时还要给我们送一桌酒席哩,(唢呐响)你听,来了。(丫环领家丁抬食盒上)
  徐茂功:抬在后殿!(抬下)(后台三声锣响)
  打锣人:(上)百姓们听着!今夜晚杨老千岁在大教场,要看秦琼的双锏功夫,大家都要小心门户!守城的也要严加盘查,提防瓦岗寨弟兄混入城内!(敲下)
  罗 舟:(上)众位英难,你们都下了山了?
  徐茂功:下山来了,贤弟,二哥近日可好?
  罗 舟:大家放心,自有为弟保护。
  徐茂功:这就好了。贤弟,适才听得杨林老贼亦在大教场,要看二哥的双锏功夫,可有此事?
  罗 舟:这是真的,大家放心,二哥身背红灯为号,若能乘马出城,杨林必然追赶,大家可以截杀杨林。
  徐茂功:言的极是,大家作好准备。
  罗 舟:我去土牢告诉二哥,众家弟兄去在大街好与二哥单独会面,我在暗中保护。
  徐茂功:好啊!
  (唱)秦二哥安危要靠你,
  愚兄和众弟兄都非常感激。
  众弟兄用罢酒饭各作准备,
  打登州要杀杨林措手不及。
  (下)
  罗 舟:(唱)众弟兄已经作准备,
  搭救二哥出牢狱。
  杨林老贼把时背,
  瓦岗寨众英雄料尔难敌。
  急忙忙去之在土牢内,
  (圆场)
  请出二哥讲明白。
  有请二哥!
  秦 琼:(上唱)
  我好比大鹏折翅难飞起,
  又好比虎落平原被犬欺。
  贤弟,请出为兄,为了何事?
  罗 舟:瓦岗弟兄已经下山救你来了,你去大街会会他们,我在暗地保护你们。
  秦 琼:有劳贤弟!
  罗 舟:两下以请!(唱导板)
  在土牢与二哥把手拱,(下)
  秦 琼:(唱)那一旁又去了表弟罗舟,
  好汉英雄他在隐姓埋名。
  想当初山东办案西京复命,
  临潼山我救了李渊国公。
  从此后我秦琼屡遭不幸,
  节节坎坎受困穷。(放腔)
  程咬金尤俊达打劫皇纲十分英勇,
  俺秦琼为朋友两肋插刀,
  那怕每日杖击我愿担承。
  作捕快抛妻别母离乡背井,
  卖锏马二贤庄上遇单童。
  (放腔)
  光武山大比武杨林不胜,
  俺秦琼耻笑他是儿无能。
  因此上被擒拿身入困境,
  多亏得表弟罗舟来照应免死得生。
  适才间贤弟对我禀,
  瓦岗寨又来了众家弟兄。
  迈虎步我去把大街走动,
  (徐茂功打卦上)
  大街上又来了徐茂功。(行弦)
  徐茂功:打卦来,算命来!
  秦 琼:来的你是茂功?
  徐茂功:感冒伤风,三片生姜两根葱。
  秦 琼:我是秦琼。
  徐茂功:穷了想些赚钱的买卖。
  秦 琼:你是来搭救我的吗?
  徐茂功:哎,大街市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哼……有人来了。打卦来,算命来!(下)
  秦 琼:(唱)大街上去了徐先生,
  他本是瓦岗寨上智谋人。
  他曾在三贤府里巧改本,
  现如今提兵调将显其能。
  今日进城冒算命,
  他见我怎不吐真情。
  思前想后难料定……
  王伯党:(扛了刀枪上)卖刀来,卖枪来!
  秦 琼:(唱)只见伯党到来临。(行弦)
  (白)来的你是王伯党?
  王伯党:哪个与你击掌?我卖刀枪,看得上就买,买不起就算。
  秦 琼:兄是秦琼。
  王伯党:你穷我又不向你借。
  奏 琼:你还要救我才是!
  王伯党:哎,大街市上拉拉扯扯,什么样子。哎,有人来了。卖刀来!卖枪来!(下)
  秦 琼:啊,(唱)
  大街上去了王伯党,
  刀法箭法比人强。
  十八般武艺无人挡,
  铁塔宝弓箭穿杨。
  邵华山上招亲眷,
  弃暗投明上瓦岗。
  为何不在山岗上,
  为何又来卖刀枪。
  此事叫人难猜想,
  (见单雄信牵马上)
  见雄信牵战马所为哪桩。
  单雄信:卖马来!卖马来!
  秦 琼:你是雄信。
  单雄信:你要信,就算命!
  秦 琼:兄是秦琼。
  单雄信:你穷,我也不富。
  秦 琼:你还要救兄才是!
  单雄信:你我素不相识,休得拉拉扯扯。(暗示)卖马来!卖马来!(下)
  秦 琼:嗨!(唱)
  那一旁去了单雄信,
  他可算疏财仗义的人。
  曾记得秦琼不得运,
  二贤庄上遇他人。
  卖锏马他也能扶危济困,
  他救过我秦琼三次大恩。
  他凭着狼牙棒一身本领,
  他本是富豪家骡马成群。
  现今他已经把城进,
  为何不救我难中人。
  闷闷不乐长街进,
  (见罗成卖字画上)
  只见八弟叫罗成。(行弦)
  罗 成:卖字画来!
  秦 琼:你是表弟?
  罗 成:这是先画后裱的。
  秦 琼:我是秦琼。
  罗 成:你贫穷只怪你自己,哪个连累了你不成!
  秦 琼:你还要救兄才是。
  罗 成:大街上这样行事,岂有此理!(两边看)卖字画来!(下)
  秦 琼:冤呀!(唱)
  大街上去了小罗成,
  气得我秦琼咬牙根。
  我舅父名罗艺颇有本领,
  罗成表弟公卿之后将门根。
  我秦琼为朋友身遭不幸,
  患难之间少亲人。
  这才是穷住街头无人问,
  富在深山有远亲。
  挨挨差差往前进,
  (见咬金头顶托盘上)
  只见寨主程咬金。(行弦)
  程咬金:蒸馍、糖包子、豆腐包子、肉包子!
  秦 琼:你是咬金?
  程咬金:你要紧,我可不要紧!
  秦 琼:兄是秦琼,你……
  程咬金:你穷我没啥,免得惹麻搭。
  秦 琼:你是来救为兄的吗?
  程咬金:住口!(示意两边看,盘下显出夜打二字)蒸馍、糖包子、豆腐包子、肉包子!(下)
  秦 琼:(唱摇板)
  弟兄们已然不相认,
  盘下显字我解不明。
  回土牢我对贤弟禀。
  (罗舟上)
  罗 舟:(唱)见了二哥问一声。
  (白)二哥,见着众家弟兄了吧?
  秦 琼:也曾会过,俱不相认,只是咬金盘下显出夜打二字,不知何故?
  罗 舟:这就对呀,明日八月十五晚,杨林要看你的双锏功夫,众家弟兄趁此机会将你救出。要夜打登州。
  秦 琼:明白了!(唱)
  贤弟将我来提醒,
  众弟兄夜打登州城,
  感谢贤弟多照应,
  登州城要杀个天昏地昏。
  (二人下)
  (隋兵领杨林上,一条枪)
  杨 林:年迈苍苍煞气森,
  统兵威镇登州城。
  南天门上打个盹,
  亚赛天宫老寿星。
  老夫,靠山王杨林,炀帝驾前为臣。奉王旨意,镇守登州,光武山长叶岭,我与罗成比武,老夫输与罗成娃娃,可恨黄脸鄙夫一旁耻笑,现已将他拿住打入土牢,闻听人言,他的霹雳双锏甚是厉害,老夫约定今天八月十五晚上,倒要见识见识。来,将秦琼带上来。(罗舟下,领秦琼上)
  秦 琼:参见杨老千岁!
  杨 林:抬起头来!胆大的罗舟,老夫早已言过,每日老米半升,然何吃的膘肥肉满?
  罗 舟:启禀千父,他是见风长的浮膘。
  杨 林:好个见风长的浮膘。秦琼,听说你的步下双锏甚是厉害,耍来老夫一观!
  秦 琼:步下双锏不足为奇,马上双锏盖世无双!
  杨 林:啊,你想逃走!?
  罗 舟:启禀千父,依儿之见,命他身背红灯,他若逃走,照灯追赶。
  杨 林:如此甚好,照此办来!
  秦 琼:(背红灯。唱)
  杨林中了机头巧,
  怎知秦琼要脱逃。
  鹞子翻身上黄骠,
  (罗舟递锏)
  可笑老贼空徒劳。(下)
  罗 舟:禀干父,秦琼逃出教场!
  杨 林:命你照灯追赶!(罗追下)且慢!
  罗舟此去恐非他的对手,免不了老夫亲自出马,来呀,脱袍!(脱袍、提枪上马,追下)
  (伯党、雄信、咬金、罗成领茂功上。)
  徐茂功:隐居城隍庙,专等时机到。
  罗 舟:(上)禀三哥!二哥乘马逃出教场。
  徐茂功:王伯党听令,箭射红灯!
  王伯党:得令!(下)
  徐茂功:罗舟听令,速去城内放起火来!
  罗 舟:得令!(下)
  徐茂功:众家弟兄,杀上前去!
  (秦琼、杨林、伯党三叉花,射灯,开打,下。四隋兵上挖开。)
  杨 林:(上)且住,瓦岗贼寇救走了秦琼,这便如何是好?
  罗 舟:报,帅府失火!
  杨 林:回城救火!(下)
  徐茂功:(上)城内火光起,到处烧杀声。
  秦琼等:(上)参见军师!
  徐茂功:二哥,你受苦了!
  秦 琼:感谢众位弟兄搭救!
  众:不必多礼!杨林老贼杀法骁勇,不能取胜,如何是好?
  徐茂功:各通八弟名讳。(众下,杨上救火,四兵下,伯党上架住杨林)
  杨 林:来将报名!
  王伯党:少爷罗成!(开打,伯党败下,雄信上架住)
  杨 林:来将通名!
  单雄信:少爷罗成!(开打,雄信败下,秦琼上,打,败下,咬金上架住)
  杨 林:来将通名!
  程咬金:你这个老日的,你先歇歇缓缓,把你的帽角子挽挽,谨防把你老日的挣死了。(背白)哎呀,三哥叫大家各通八弟的名讳,我这么大个人来顶小娃子的名字,不行,还是说自己的名字看他怕不怕。(转对杨)你问我是谁,嗨,我当了多年的寨主,瓦岗寨上的混世魔王程咬金就是我。
  杨 林:看枪!(架住)
  程咬金:慢来!把你那两下嘛,黄到二堂上去了,你可知道我程咬金三斧头的厉害!呸!看斧!(杨一隔)头一下不行,再来,看我的第二下!三斧头砍了两下,就剩一下了,最后一下不行,就跑快些。招呼!(败下)(罗舟上,架住)
  杨 林:来将通名!
  罗 舟:少爷罗成!
  杨 林:呀呸!别人的声音我听不清,难道连你的声音也听不清。
  罗 舟:听清了好,看枪!
  杨 林:好你个不孝的奴才!(开打,罗被杨刺死;罗成上架住)来将通名!
  罗 成:少爷罗成!
  杨 林:哎,今夜晚来了一个是罗成,来两个也是罗成,那有许多的罗成,莫说你是罗成,你就是铜打的金钢,铁铸的太岁,老夫也要抖战几合!(二人开打,一败,再败,三次抓枪)着着着,这才是真正的罗成!(败下,罗枪花下)(隋兵领杨林上)
  杨 林:败了呀,哎嗨败了!可恨瓦岗寨贼寇救走了秦琼,来呀,兵回登州!
  (众下)
  (众领徐茂功上)
  徐茂功:查兵点将!
  众:罗舟贤弟被杨林老儿所杀!
  徐茂功:哎,贤弟呀!(三腔)弟兄们,少时将罗舟贤弟尸首搬回瓦岗。
  众:是!
  徐茂功:二哥还要上山才是!
  秦 琼:历城还有家眷。
  徐茂功:早就命人将家眷接上山去了。
  秦 琼:多谢军师与众家弟兄搭救!
  徐茂功:自己弟兄,何出此言。弟兄们,兵回瓦岗寨!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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