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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要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抗日战争初期,日本侵略者依仗军事上的优势,从华北和华东对我国进行大规模进攻。阎锡山在太原、临汾相继失陷后,于1939年1月29日退驻陕西省宜川县秋林镇。就在同月,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制定了“溶共、防共、限共”的反动政策,掀起了第一次反共高潮。地方实力派阎锡山面对蓬勃发展的山西抗日革命形势,唯恐大权失落,无法控制,决心充当第一次反共高潮的急先锋。遂于1939年12月,集中6个军向抗日决死队和八路军晋西独立支队进攻,一手制造了臭名昭著的晋西事变(十二月事变)。
    对于晋西事变的爆发,中共中央确定了以维护山西抗日阵营内部的团结、调解新旧军矛盾为宗旨的方针。这一方针为争取和平解决晋西事变指明了方向。为了不使晋西事变的事态扩大,中共中央于12月6日特派八路军副总司令彭德怀抵秋林同阎锡山会谈,未果。1940年1月下旬,山西的抗日反顽斗争在打退了阎锡山、蒋介石军队的进攻,已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之后,中共中央认为再次提出和平解决事变的时机已经成熟,遂决定派八路军后方留守处主任肖劲光、八路军副参谋长王若飞赴秋林再晤阎锡山。
    一天,肖劲光、王若飞应召来到杨家岭毛泽东的窑洞。“中央决定由你们两人一起去秋林和阎锡山谈判。”毛泽东向他们交待了任务。“肖劲光是‘朝廷命官’,这次你是首席代表,若飞同志是助手。”毛泽东风趣地说。因为肖劲光这个八路军留守处主任是国民党任命的,在国共合作期间,毛泽东很注重不超越国民党规定的范围,不给顽固派一点把柄。
    “我这个首席代表是名义上的,实际上还是若飞同志。”肖劲光真城地说。王若飞时任中共中央秘书长,堪称谈判专家,做这项工作很有经验。
    “我们合作,劲光同志打冲锋。”王若飞也不乏幽默。
    “这封信你们带给阎锡山。”毛泽东拿出一封亲笔信交给他们。“你们去给阎锡山讲清楚,我们共产党是真心诚意与国民党合作的。你们为什么要制造摩擦,同室操戈?抗战初期,你阎锡山和我们合作的不错嘛,为什么现在又变了呢?”
    毛泽东停顿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警告他,我们共产党以忍让为怀,可决不是软弱可欺。我在信中写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就是我们的原则,请他三思而后行。”
    肖劲光和王若飞受命启程。
    1940年2月25日,肖劲光和王若飞下榻在秋林镇阎锡山行营外不远的一幢客房内。
    第二天,一位自称阎锡山副官的人来到他们的下榻处,脸上堆着谦恭的笑:“2位代表,我们阎长官身体不适,有所怠慢2位。有何公干,我可否代劳转呈?”
    “不必,我们有要事,当与阎司令长官面谈为妥。”肖劲光说。
    “请转告阎长官息心将养,我们等一二日无妨。”王若飞补充说。
    “好好,一定转告,一定转告。”那副官碰了个软钉子走了。
    这一天,阎锡山没有露面。
    次日,早饭过后,院子里一阵嘈杂,门口卫兵和几个人争执着什么。
    “我们要见八路军代表。”
    “阎长官同意我们来采访八路军代表,你凭什么阻挡?”
    肖劲光和王若飞对视了一下,仿佛都在说:“来的是什么人?”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谁也无从判断。王若飞向门边努努嘴,肖劲光会意地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到门口。
    “什么事情,让他们进来说。”
    五六个人一起涌了进来。
    “我是《中央日报》驻陕西的记者。”“我是《大公报》记者。”这些人忙着掏记者证,有的忙着作自我介绍。
    “你们有什么事情?”肖劲光一字一顿地问,不大不小的声音柔中有刚。众来者似乎怔了一下,嘈杂之声皆无,他们定睛看时,两个身着八路军军服的军人站在三层台阶之上,高个子身材魁梧,一副黑边眼镜,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种袭人的威严。矮个子面目清秀,目光犀利似乎能透视一切。众来者被两人的正气震慑住了。
    “我们是记者,想做点采访。嗯、嗯,请问2位代表尊姓大名?”
    “你们既然可以知道我们是八路军代表,也就可以知道我们的姓名,有什么必要再问?”肖劲光冷笑一声,他预料,这些人这样快地得到消息并找了来,肯定是有来头的。
    “来者不善呀。”众记者暗暗吃惊,但他们还是想硬着头皮采访下去。
    “听说陕甘宁陇东一带屡屡发生摩擦事件,请八路军代表提供事实真象。”
    “陇东淳化、旬邑、正宁、宁县、镇原5县,为国民政府行政院三三三次会议划定为八路军防地,于蒋委员长认可。如无人攻城略地,陇东摩擦何出之有?”肖劲光弦外有音。
    “陕甘宁边区各县纷纷驱逐国方县长,这又作何解释?”
    “请问,除陕甘宁边区23个县外,国统区千万城市,哪一个有共产党的县长、市长?如果诸位有心调查事实真象,我们邀请你们到陕甘宁,查访这些县长的所作所为,真相自然大白。为了国共合作的利益,我们不便在此揭露此事。”肖劲光又是一番掷地有声的话。
    “听说此次八路军代表要和阎长官谈判,请披露谈判内容。”
    王若飞向前跨了一步:“我们只能说我们抱着真诚合作清除摩擦的愿望而来。谈判尚未开始,内容无可奉告。”
    “请展望一下谈判结果。”一人抢上前又说。
    “我们没有接到阎长官的通知举行记者招待会。诸位请回,我们还有公事。”王若飞两句话把他们打发走了。
    “我们不和这些人纠缠,争取早日见阎锡山。”
    “估计这一下阎锡山就不得不出面了。”
    两人商量着对策。
    又过了一日,阎锡山果然不得不出山了。
    “肖主任,王代表,2位不辞辛苦来到这里,老朽有所怠慢,请多多包涵。”这位山西军阀的元老,此时已是50开外,身体略显臃肿,步履俨然是一个老者了。
    肖劲光和王若飞不卑不亢地作了答礼,便递上了毛泽东的亲笔信。
    阎锡山展开信,从头至尾慢慢读了两遍,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脸上松弛的肉一动一动地微微抽搐着,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毛泽东”3个遒劲的签名上,延宕许久。
    屋里沉默着。
    阎锡山慢慢抬起了头,把信轻轻地放在了案头。
    “两位代表带来了毛先生的手书,不胜感谢。毛先生一定还有事委托2位吧?”他言语颇为客气。
    “不错。”王若飞开口了。“毛主席一向认为,抗战开始以来阎先生是很合作的,很友好的。红军奉命开赴第二战区抗日,阎先生给予许多方便。但近几个月来,不知阎先生何故一反常态,破坏抗日协定,在山西搞‘十二月事变’?大敌当前,当共御外辱,何以煮豆燃萁,同根相煎?”
    听了王若飞的话,阎锡山如芒在背,脸色微微发红。
    “有些事情出于误会……”
    “误会?”肖劲光冷言以对。“阎先生说是误会,请问在哪些地方有误会?既是误会,我们解开为上。”
    他们明白,需要给阎锡山台阶,不能将其逼得太急,因为目的还是团结抗战。况且,阎锡山经我军再三反击,锐气已被打掉。
    “好,好,我们谈谈,解开为上。”阎锡山的面孔有所缓解。
    和谈进展顺利。阎锡山这几个月来企图以和共产党火并,取悦日寇,苟且偷安的算盘,一来被中国共产党及其八路军的反攻所打碎,二来也为日寇的不守信义而破灭了。他正处在十字路口上,何去何从,需要选择。
    整整一天的谈判,阎锡山妥协了,谈判终于达成了协议。
    “我们的原则,毛主席已经明确讲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16个字,报界可以公布。”肖劲光离开谈判桌的时候,又重申了毛泽东给阎锡山信中所写的自卫原则。
    阎锡山不自然地笑着,他吱唔了一下,说:“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可以接受的。”他似乎是在细细品味这16个字。“这‘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一句话似乎太强硬了些。二位代表回去禀报一下毛先生,是不是改成,人若犯我,我必自卫,这样报界公布也显得更好一些。”阎锡山要求着。
    肖劲光、王若飞在秋林住了4天,会谈达到了预期目的,2月28日带着阎锡山给毛泽东的信,返回延安。
    “一个字也不改!”毛泽东听了王若飞和肖劲光的汇报后,斩钉截铁地说:“你们再告诉阎锡山一次,我一个字也不改,就是要强硬,就是要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16个字,从此便成为中国共产党、中国对外斗争中的一条重要的自卫原则。
    (赵兴祯)

毛泽东在陕北/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编.—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