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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吟霸王山

作者:李东亮 推荐单位:凤县图书馆

  霸王山,山如其名,高耸险峻,居群山之首,伫立于悠悠古栈道之要隘——留凤关;霸王山,山如其人,盖世称雄,豪壮刚烈,藏龙卧虎,乃兵家必争之地。

  名人得名山,名山壮名人,人亦赳赳,山亦巍巍。

  八月天,阳光灿烂,鲜花惹眼,草木丰茂,山路蜿蜒,一种久违的欢愉充溢心头。我好激动、好幸欣、好热切、好渴望的登山夙愿得以实现。

  特意选定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天,出奇的蓝,淡淡的白云在悠悠地漂移,太阳像个天生丽质的美人,一会儿闪眼,一会儿遮面。看见美,人真是好不惬意,好不神驰,我自由自在地受用这难得的自然之灵光,天赐之秀美,真是幸福无比,激动万分,我完全沉湎于被自然之趣、灵秀之色撩拨的冲动之中……

  来到霸王山下,我总算看清了山的真切面目,第一次独领了这惊心动魄的名山风韵和威武神气,往日不曾如此痴心专意地近距离体察你、触摸你、拜读你、思忖你,往日对你的漠视“只缘身在此山中”吧!在山下聆听山民讲山的身世、山的风貌、山的品格、山的伟耸、山的故事……在山下远看山貌的奇绝,令人有一种出神入化、荡气回肠之感。瞧那洁银如蜡的白皮松,想着山顶上那一片平阔坦地中心的“饮马池”,我的心、我的情、我的爱统统被大山的精、气、神所诱。我此刻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做,只想闭上双眼,静静的等待,等待那甘霖普降,天光普照,让我化作与山融为一体的智仙,去尽情享受那一切的光和影、静与虚。

  霸王山,真格好气势。

  一如当年身经百战的赳赳勇士,枕戈待旦,侍机跃马挥戈驰骋疆场;又似一位历经千年,饱经沧桑的老者,沉稳审视着时光流逝,物换星移,把悟着沉重的历史印签;又似一位热血诗人,吟诵出字字铿锵,句句作响的不朽诗章;你更像一位刚阳男儿,澎湃的热血激扬着生活的心音,刚健的生命摧动矫健的脚步咚咚作响。

  在山下举目仰望,好一尊翘首擎天,身披铠甲,傲视群雄的“霸王”耸立眼前。满山的白皮松,遒劲挺拔,干似冰砌玉柱,冠似浮于银雪之上的绿瀑,其上是悠悠白云游弋,阵阵山风撩动。山腰一株千年古松,览日月天光之灵,采风雪雨霜之露,聚千年自然之气,豪壮巍耸,巨身高洁银光闪烁,冠戴参天呼风唤雨,叶翠枝茂森森俨然。如此奇绝景致,撩人思绪,动人魂魄,牵人痴想,迷人欲醉,这般天造地物,真谓大自然的神工。

  我急不可待,拾阶觅径,爬坡穿灌,攀岩顿藤,逶迤蛇上……

  起风了,清凉开始吻我的脸颊,吻我的脖颈,吻我的全身……

  青葱葱的松林,劲风乍起,松涛似水,骤然漾波,我欲是那水中的游鱼,静静地挺在水面,倾听天籁:涛声微鸣,碧波层层,涌向林尽绿深处。登上一席草坪,抬头仰望天空,树高天低,风清云近。我立在蓝绿交界之处,似乎这浓绿与湛蓝对峙着,立马要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撕杀,一朵洁白无银的云变幻着形体悠悠的掠过头顶,云走亮见,鲜活的太阳金光四射,千丝万缕,无限金光将我浸得通体透明,云天下的松林如春雷疾雨一般嘡嘡哒哒,豪放高歌。哇!我的思忖如泉似涌般晶莹流亮,我的心絮如荼似火般砰然着旺,我的激情如涛似浪般哗然作响……我真想插上双翅,飞向高阔天空,翔至浩茫云端,拥抱这活脱脱的万物之神,生命之源……我的脖颈有些困慵,我的眼睛有些眩晕,凝神的目光由高到低,再次俯瞰被我征服过的苍苍茫茫的松涛,拜听这滂沱的鸣声,雷吼般的涛声将我卷入冥冥茫茫的搏动之中,我眼前仿佛出现了气吞万里的金戈铁马,仿佛出现了纵横驰骋的一代枭雄,恢宏无比的气势,磅礴宏阔的场面,荡气回肠的情景.一切都似展现不尽的巨卷,自高天泻下,从云际铺开,一直坠泻到地壳的深处,自脚下蔓延,一直漫至宇宙的尽头。这如天雷震耳的松涛哟,这轰轰烈烈的声响,纵然是千钧巨磐,也会在你的呐喊中被震得突突隆隆。我的四周云涛翻腾,山摇地动;我如一叶小舟在碧波巨涛里颠簸,在绿浪汹涌中奋击。山的豪壮将我折服,树的伟岸使我倾倒。我仍化作这山林的鱼儿和高天下的自由精灵,尽情享受山的恢宏、山的气势、山的信念、山的博大。天上的白云,似那热心的鸿雁,衔起我的信念,飞向地北天南,穿越千山万壑,穿过悠悠岁月,把我的故事讲给蓝天大地,说给浩荡人间,传给芸芸众生。

  风愈来愈烈了。开始掀起我的头发、撕扯着;拉开我的衣襟、飘摆着。

  我继续攀援,游向林莽丛灌茂密的深处,犹如游入阴森的海底世界,踩上绵软奇厚的千年腐植;犹如跋涉在滑腻的海底淤沙中,无可名状的无数小虫肆无忌惮地与我为伍为伴,他们无比好奇地触摸我的脚、我的腿、我的身体的每个部位,我似乎听见它们不无惊异地兴奋和由衷的鸣唱,有的与我相依相偎,有的避我远遁,有的视我为异邦,一番观察后,是乎看出我并无恶意,便友好的上前来说话,它们的话语我无法读懂,也无法领会,这里俨然是一个纷扰的生命王国,更是一个自由热闹的大千世界。亲爱的山林树木,你们吵嚷什么?可爱的小鸟小虫,你们又在嘀咕些什么?语言不通,我不得而知,但我敢肯定,它们一定是和我一样感到了生命的蓬勃旺盛和生活的新鲜欢欣。我惊叹这宇宙的浩茫,感谢这世界的宽怀,容纳了无以数计的生命,赐予尘世无限生机,大自然无私的付与,人类在无度的接纳,生命真是无处不有,生命更是无限美丽。

  又一次步出密林,游至碧波荡漾的边缘。艳艳的昊阳已挂在林梢,将她无比神美的光照又伺机探进幽暗深邃的林莽下的圣地。我长吁了一口气,我发现自己已奇迹般地置身于霸王山顶的一个偌大的巨石之上,我抚摸着脚下这潮热的巨石,觑视着身边一株颀秀的白皮松,遥想当年大概是在一个风清月白的夜晚,不可一世的楚霸王项羽正在山上的营帐内冥思独饮,而美丽娇艳的虞姬正带着天仙般的仆女款款飘来,她在山顶清亮的饮马泉里刚刚濯过的秀发柔柔地披在润圆而滑腻的肩上,美女的到来,使山上的松林也不由哗然起来、欢快起来、舞动起来。清风乍作,丽质天香顿时弥漫于山间松林,远壑的小溪正在月下叨叨絮语,近处的竹林一阵喧哗,山下的河水也恋恋不舍地拍起了山脚的岩石。虞姬提香携侣来到这块大青石上,侍女递过香粉盒,用纤细柔嫩的手轻轻打开香粉盒,顿时,整个松林哗然动容,一切都沉浸在这天香丽姿中,美人屏息嗅香,正待扑粉,忽然,对面汉王山上刘邦的人马击鼓呐喊,杀声震天,冲过河来,这位娇姬丽人一时神慌,“啪”的一声,香未上脸,粉盒落地,待她正欲拾起,“骨碌碌”香粉盒滚下石头,顺着陡坡径直滚下山去,山风忽骤,白粉似雾,飘香数里,香粉所染之处,松林的枝干皆然华白。从此,这霸王山上的松林就与众不同,洁银如玉,清香四溢了。这美丽动人的传说,神奇无比的故事,令人神往遐想……

  上到山顶,在这如神如幻的霸王山上,在这美轮美奂的仙境中,人可以沉醉,也可以清醒;在这远离尘嚣的境界中,人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把心交给自然,像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变得干净轻松,直白超脱,奇香诱人。我真想在这远离烦恼、远避喧闹的大山怀抱中沉睡不醒,哪怕千年、万年,也绝不愿在是非飞扬的尘世上苟活一秒。我想让那困顿的身心稍事休憩,我愿让自然的山林琼浆淹没和侵吞我,我愿与霸王山融为一体,化为一元,不知大山是否愿接纳我,同化我,它是否怨弃我采撷了山的灵秀与精深,继承了山的宽厚与大善,分享了大山的伟岸与达观,这大概又是人的多疑和自私,大山并非这般吝啬,山是慷慨大度的,山是宽慈达观的。

  山顶的风有些猛烈了,狂暴了。我继续往林海深处遨游,往草木浓处潜泅,往景致佳地滑翔,我终于又一次荡舟于高山之巅,在经过了无羁而开心的泛舟之后,随意停搁在山顶小径间,我又想起了不可一世的霸王项羽,我饱含热泪高声吟诵起来:“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声震四野,山谷回应,林涛阵阵,英雄气盖一世,儿女情长一时,这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男儿,真正的好汉,真正的洒脱。不知是霸王得意于山,还是大山借威于霸王,才显得人也气派、山也气派,更让人悟彻:人亦千古、山亦千古。

  霸王山,风吟涛起。霸王山,云过露聚。

  霸王山,真格好气势!上下千年,纵横八荒,傲然出群,巍然出山,凛然正气,岿然不动,藐视世俗,鄙视喧嚣,豪气荡荡,睽然于世。

  古栈道千年,留凤关千年,霸王山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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