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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延安精神的显著特点

郭必选

    
  延安精神作为时代的产物,有其显著的特征。一方面我们反对把延安精神只狭隘理解为艰苦奋斗,另一方面也反对把什么都说成延安精神。作为井冈山革命精神、长征精神的继承和发展,延安精神一定不同于以前的革命精神,也不同于大庆精神和雷锋精神。延安精神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影响深远。所以,从特征上来把握延安精神是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延安时期是新民主主义的黄金时代,延安不仅是革命圣地,而且是文化圣地,正是在这一时代形成了新民主主义的新文化。毛泽东指出:“现阶段上中国新的国民文化的内容。既不是资产阶级的文化专制主义,又不是单纯的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而是以无产阶级社会主义文化思想为领导的人民大众反帝反封建新民主主义文化,这种新文化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
  第一,这种新民主主义文化是民族的。它是反对帝国主义压迫,主张中华民族的尊严和独立的。它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带有我们民族的特性。它同其他民族的社会主义文化和新民主主义文化相联合,建立互相吸收和互相发展的关系,共同形成世界的新文化;但是绝不能和任何别的民族的帝国主义反动文化相联合,因为我们的文化是革命的民族文化。
  第二,这种新民主主义的文化是科学的。它是反对一切封建思想和迷信思想,主张实事求是,主张客观真理,主张理论和实践一致的。在这点上,中国无产阶级的科学思想能够和中国还有进步性的资产阶级的唯物主义和自然科学家,建立反帝反封建反迷信的统一战线,但是绝不能和任何反动的唯心论建立统一战线。
  第三,这种新民主义的文化是大众的,因而是民主的。它应为全民族90%以上的工农劳苦大众服务,并逐渐成为他们的文化。要把教育革命干部的知识和教育革命大众的知识在程度上互相区别又互相联结起来,把提高和普及互相区别又互相联结起来。革命文化,对于人民大众,是革命的有力武器。
  总之,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就是人民大众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就是新民主主义的文化,就是中华民族的新文化。延安精神与延安时期新文化具有内外的关系。延安精神是延安文化的内核和灵魂,如同民族精神是民族文化的升华和结晶一样,延安精神是新民主主义新文化的精华。所以,延安精神的特征应该从中国新文化中去寻找。我们认为延安精神具有以下几个显著特点。
  1.延安精神是土生土长的中国精神,它是民族性和开放性的统一
  延安精神是民族精神的现代形态,它是土生土长的中国精神。从本质上它反映了中国人民独特的精神面貌和中华民族的性格。它“主张中华民族的尊严和独立”,这就是民族性。可见,民族性就是独立性、特殊性,从哲学上讲,就是承认自己独立存在的价值,从而不屈服于任何外来压力,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延安精神蕴涵的就是这种民族“风骨”和“正气”。
  在延安时期,抗日救国是党的根本任务。面临着日本帝国主义对我国的侵略,中国共产党人举起抗日的大旗,建立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经过8年抗战,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出了中国,结束了外国反动势力对中华民族的掠夺和压迫。所以,延安精神本身就是一种救国救民的爱国主义精神,是中华民族争取解放的精神。这就是它具有民族性的一个原因。
  另外,从历史文化的传统来看,延安精神也是民族的。延安精神虽然是时代的产物,但它不是历史偶然事变的产物,而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也就是说,延安精神有其深远的历史文化根据。可以说,延安精神是中华民族精神之结晶和升华。
  儒家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体,在先秦它同墨家被称之为“显学”。儒家思想的主要代表是孔子和孟子。孔子重视“刚”,他说“三军可以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他的生活态度是“为之不厌”,“发愤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这一思想后来在《易经》中有进一步发展,提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和“刚健”观念。孔颖达疏曰:“天行健者,谓天体之行。昼夜不息,周而复始,无时亏退,故云天行健,此谓天之自然现象。君子以自强不息,此以人事法天所行,言君子因此卦象自强勉力,不有此息。”儒家追求的理想人格是“知、仁、勇”三大德。毛泽东在延安曾指出:“例如‘知仁勇’,孔子的知(理论)既是不根于客观事实的,是独断的,观念论的,则其见之仁勇(实践),也必是仁于统治者一阶级而不仁于大众的;勇于压迫人民,勇于守卫封建制度,而不勇于为人民服务的。”毛泽东还说:“知是理论,是思想,是计划,方案,政策,仁勇是拿理论、政策等见之实践时候应取的一二种态度,仁像现在说的‘亲爱团结’,勇像现在说‘克服因难’了(现在我们说亲密团结,克服困难,都是唯物论的)”。
  刘少奇在延安讲《论共产党员的修养》时说,“另一位封建思想家孟子也说过,在历史上担当‘大任’起过作用的人物,都经过一个艰苦的锻炼过程,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共产党员是要担负历史上空前未有的改造世界的‘大任’的,所以更必须注意在革命斗争中锻炼和修养,从而把自己培养成‘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在党内,在人民中,他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不同别人计较享受的优劣,而同别人比较革命工作的多少和艰苦奋斗的精神。他能够在患难时挺身而出,在困难时尽自己最大的责任,他有‘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革命坚定性和革命气节。”总之,“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富贵不移,威武不屈”的儒家“君子风度”和“浩然正气”正体现了中华民族那种乐观豁达,超脱,潇洒,自强不息,艰苦奋斗的伟大精神。而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人不怕压、不信邪,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奋发图强的革命精神正是中华民族精神的继承和发扬。
  延安精神不仅具有中国特色,具有民族性,而且延安精神是时代精神,它吸收了现代文明的精华,所以具有开放性的特色。从根本上来说延安精神是民族性和开放性的统一。毛泽东说:“中国应该大量吸收外国的进步文化,作为自己文化粮食的原料……形式主义地吸引外国的东西,在中国过去吃大亏。中国共产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应用也是这样,必须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完全地恰当地统一起来,就是说,和民族的特点相结合,经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有用处,决不能主观地公式地应用它。”
  我们知道,马克思主义是西方文化,是现代文明的精华。延安时期,我们成功地把马克思主义的原理同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同时在全党进行了普遍的马克思主义教育运动。这说明,我们是开放的,是具有创造性的。也就是说,延安精神是中国优秀传统与马克思主义相结合的产物,它本身吸收了马克思主义现代文明,正因为如此,延安精神才具有活力并由此成为一种先进的时代精神和民族精神。
  从毛泽东思想与延安精神的关系就能看到这一点。众所周知,毛泽东思想具有中国特色,它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具有中国气派和中国作风,新鲜活泼,喜闻乐见。所以,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和中国具体革命实践相结合的产物,是中西文化、古今文化结合的光辉典范。它是民族的,又是开放的。我们知道毛泽东思想活的灵魂是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和独立自主。延安精神与其有本质的联系,甚至可以说,延安精神就是毛泽东思想的精神。
  由此可见,作为中华民族精神和马列主义精神相结合的延安精神,是民族性和开放性的统一。正因为这一点,延安精神是中国的,也是现代的和世界的。同时,我们也可以体味到延安精神是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的民族精神,它鲜明地代表了中华民族的自信、自强、自尊的伟大人格。
  2.延安精神是马克思主义的实践理性精神,它是科学性和实践性的统一
  民族精神从社会意识的角度看,它一般属于社会心理层次或许更多地流淌在民众的集体无意识中,它是自觉的、非理性的,可以说没有具体的理论形态和命名。中华民族精神在以往漫长的历史中,一方面是通过一些重大的历史活动和伟大业绩表现出来,另一方面通过历史上的英雄人物表现来。在广大人民群众中民族精神表现的是比较笼统和自发的。那么,延安精神作为中华民族精神的现代形态,它究竟如何,有无其科学性?有人认为延安精神也属于社会心理方面,问题是这种社会心理方面有无理性的基础或它是否已提升到自觉的理论形态。
  我们认为延安精神同民族精神的以往历史形态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已形成了科学的理论形态,具有高度的科学性和实践性,它不仅是一种内在的心理因素,而且已成为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思想武器和强大的精神力量。延安精神的科学性可从以下几方面来说明。
  首先,延安精神是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作为自己的理论基础和指导思想。延安精神不是盲目的自发的冲动的非理性的阶级意志和感情,它本身不仅包括科学理性精神,而且延安精神作为整体,它是以毛泽东思想作为理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是无产阶级解放的学说,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毛泽东思想是马列主义的中国化,是中国人民解放的理论,毛泽东思想的活的灵魂: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和独立自主思想,直接指导着延安精神的形成和发展,甚至可以说它已成为延安精神的内容。而毛泽东思想是理论与实践相统一的理论,是实践检验了的真理。尤其是毛泽东思想的哲学基础《实践论》和《矛盾论》是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的杰作,它从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高度成为延安精神的最高理论根据。所以,延安精神具有科学性。
  其次,延安精神的科学性还表现在它是同一切封建思想和迷信思想相对立的。延安精神是无产阶级的彻底革命精神,而对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体现在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映和改变事物的现状。正是这种对革命事业必胜的信念,以及“打碎旧世界,建设新世界”,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才激发起人们对革命工作的忘我热忱,那么一股劲,那么一股革命热情,那么一股拼命精神。可见,延安精神是建立在“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共产主义必然胜利”的规律上的自觉革命热情、革命意志和革命精神。所以它同封建的“哥儿们”江湖义气,亡命之徒的拼命精神,法西斯的“武道士”精神是根本对立的。另一方面,延安精神作为一种信仰和寄托,它同宗教信仰是根本不同的,它也不是唯心主义的唯意志论和苦行僧的“苦行主义”、“禁欲主义”。它是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优秀品质和崇高的精神风貌。
  延安精神的科学性和实践性是统一的。也就是说,延安精神不是空洞的挂在嘴上的口号和教条,而是实实在在地真心真意地为人民服务的献身精神。一句话,延安精神本质上是一种改造世界、改造社会的行动哲学,它充分体现了作为时代精神精华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而更重要的在于改变世界。”由此可见,延安精神的科学性和实践性的统一正是理论与实际相统一的原则的体现,是无产阶级革命家双重品格(理论家兼实践家)的自觉反映。
  另一方面,延安精神的实践性也是其科学性的源泉和归宿。也就是说,延安精神不是外在的空想出来的一种咒语和魔术,而是来源于中国革命的伟大实践,在革命的熔炉里锻炼出了无产阶级的优秀品格,去掉了革命者身上各种各样的非无产阶级思想作风和缺点。延安在当时被看作是这样的革命熔炉,而且是诞生天兵天将的圣地。总而言之,延安时代的伟大实践产生了延安精神。反过来,延安精神指导了中国革命的伟大实践,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从某一方面来说,就是延安精神的伟大力量所产生的效应。延安精神的成功和秘密也正在这里。
  3.延安精神是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精神,它是大众性和革命性的统一
  延安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延安时期形成的优良革命传统和优良革命作风的集中表现,它也是中国共产党人的阶级品质和党性的表现。所以,延安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党魂,它具有强烈的革命性,这种革命性集中表现在它的党性上。这从延安精神所贯穿的内容就可以明确看出这一点。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这是我党的思想路线,有着明确的党性,因为它是唯物辩证法的路线,是无产阶级世界观和方法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也是延安精神,但这正是中国共产党的宗旨,它深刻反映了我们党的工作依靠人民群众,一切为了人民群众的政治路线。又如我党的三大作风,也就是延安作风:理论联系实际的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作风,批评和自我批评的作风。这些都是我们党独特的优良作风。可见,延安精神的党性是非常鲜明的。
  另一方面,延安精神的革命性还表现在它的阶级性上。我们知道,无产阶级革命,是代表新生产力的无产阶级联合其他劳动阶级,反对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斗争。它消灭一切生产资料私有制,消灭一切剥削、压迫和阶级。所以,无产阶级革命同以往的一切革命阶级相比,它具有许多根本不同的特点,它是人类历史上最广泛、最深刻、最彻底的革命,它是绝大多数人的,为世界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运动。正是由于无产阶级一无所有,他们在革命斗争中丢掉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所以,无产阶级斗争性最强、革命性最彻底。中国无产阶级既受外国帝国主义剥削和奴役,又受本国的买办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的剥削和奴役,他们所受剥削的沉重和贫困程度比之殖民国家的无产阶级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殖民地半殖民国家的无产阶级具有特别坚决彻底的反抗性和革命性。可见,延安精神是中国无产阶级在民族民主革命中所表现出来的彻底革命精神,这种精神有强烈的阶级性,它同日本帝国主义的“武士道精神”,国民党的“精诚团结……自强不息”是根本不同的。
  革命性不仅是一种破坏性,也是一种建设性。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而且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革命就是除旧布新、新陈代谢,就是变革,就是开拓和创造。所以,延安精神永远是开创性的,永远是具有活力的,那种认为革命只能破坏、否定或打倒一切,是完全错误的,我们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在破坏旧世界中建设新世界。延安时代,我们党和人民发挥了空前的创造性,延安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建设,可以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伟大实验,延安传统和延安作风至今还渗透在我们生活的各个方面。延安精神所具有的那种自信、自强、自尊的精神已深深积淀在人们的心灵深处,成为他们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的心理结构。延安精神的革命性就是开拓性和创造性。
  那么,什么是延安精神的大众性呢?毛泽东指出,大众性即民主性。
  延安精神不能理解为仅仅是党手中的思想武器,也不能只理解为某几个领袖人物和英雄人物的精神风貌。延安精神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作用和历史意义,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延安精神有着极其深刻而广泛的群众基础。也就是说,延安精神是属于占绝大多数的人民大众的,它是为人民大众服务的,是他们手中的工具和法宝。
  第一,延安精神是大众精神之升华,它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也就是说延安精神是我国劳动人民几千年来形成的优良传统的继承发展。朱德在《勤俭持家》一文中指出:“我国人民向来是勤俭节约的,食求果腹,衣求蔽体的传统,一直保持了几千年。在过去几十年的革命战争时期,我们党所领导的军队以及广大干部继承并发扬了这一传统。生活简朴,与群众同甘共苦,成为每个革命者所追求的美德。”自食其力的劳动观、艰苦朴素的生活观等等都是劳动人民的优良传统。所以,延安精神并不是脱离大众的雅文化,而是贴近人民大众的俗文化,这一点是非常明显的。
  另一方面,延安精神的产生也有其群众基础,它不仅是我党的优良传统,也是以人民大众为主体的人民军队的“土八路”的优良品格,也是陕甘宁边区广大人民群众的革命精神。总之,延安精神是以陕甘宁边区为中心的党政、军、工商、教、文诸多方面所构成的广大民众的革命精神。可见,延安精神从其形成来看,它本来就是人民大众的。
  第二,延安精神是完全彻底属于人民自己的,是为他们服务的。一种思想武器要发挥它的作用,并将精神力量转化为物质力量,关键在于它是否掌握群众。只有把它变成群众手中的工具,使他们心服口服地接受这种精神武器,这才有可能变成现实的力量。延安精神来源和扎根于人民大众这一点,就决定了它必须回到人民大众中去,而且被人民大众所接受。不言而喻,延安精神比历史上任何精神更容易为群众所掌握,因此它确实具有新鲜活泼、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具有中国气派和中国作风,它是民族的,又是大众的。所以在延安时代,延安精神的影响之广泛和深入是前所未有的。正因为这样,我们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伟大胜利。
  总之,延安精神的大众性和革命性是一致的。道理很明白,因为无产阶级是大多数,而他们是革命的。所以,作为无产阶级的革命精神(延安精神)自然是二者的统一。由此可见,延安精神作为中国新文化的灵魂,它具有科学的民族的大众的显著特征。
  

延安精神论纲/郭必选著.—北京:红旗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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