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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岁劳动英雄孙万福

赵元明编


  (一) 旧社会里,当尽田地
  孙万福是陇东曲子县的人,现年已六十多岁了,为人公正,最热心公益事业,在当地群众中极有威信,他是乡参议员,去年当选为劳动英雄,并出席延安劳动英雄代表大会。革命以前,孙万福有川地六十亩,荒山一顷多,但因地主豪绅的剥削敲诈很厉害,在民国十七年就把地都当光了,以后佃种川地二十亩,与人伙种二十亩,每年约能收获荞麦十四石,糜子二石,为着纳粮捐款交租,要被剥夺去十一二石,自己只剩四五石,不够一年吃的粮,常使一家人挨饿,因此孙万福除种地以外,全靠推磨卖面赚麸子和借债来度日。几年之内,又负了六千多元的债。
  (二) 革命以来,耕一余一
  自民国二十五年红军到了曲子,才重见天日,佃种的地不上租了,从此他在革命政权的抚育下,努力生产,年年增开荒地,负担大大减轻,因此每年都有余粮,耕地也渐渐赎回来了,账也渐渐还清了,去年耕地已扩大到一顷六十亩,牲口也有四头了。
  去年收获麦子六石五斗,秋粮(粗粮)五十二石六斗,折细粮二十六石三斗,合计共收细粮三十二石八斗。此外还收麦楷一千三百斤,干草一万六千斤,瓜菜三千余斤。全家连雇工七人,每人一年食细粮一石一斗,需七石七斗,牲口四头全年消耗折合细粮二石,雇工工资折粮一石,穿用三疋布,合粮一石五斗,抗战负担约五石其他零用一石多,以上共支粮十七石二斗,全年收支相抵,尚余细粮十五石六斗,可达到耕一余一了;另外还收获棉花(净花)十二斤,媳妇养蚕完成数升换得些穿戴,全家大小都添置了衣服,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孙万福正在吴满有的方向上发展着!他说:『在旧社会里,人家看不起咱这些受苦人,自从共产党领导穷人闹革命,政府换了,军队换了,咱们整个地区变了样子,咱穷人才得翻身,光景才一天一天过美了!』
  (三) 积粪细作,陇东少有
  孙万福今年六十多岁了,但他仍然担负着全家生产的主要劳动,家中只有他媳妇是全劳动力,能多帮忙,他的婆姨患着疯湿症不能劳动,儿子有疝气病,只能半劳动,去年实在做不过来,才雇一个长工;他异常勤劳刻苦,自民国二十五年到现在八年内独力开荒一顷一十亩;天天早晚拾粪,每年要拾四五百担,有极丰富的农作经验,特别长于压粪;他说:『七十二行,庄稼为强,一子入地,万子回仓』,种庄稼上粪最要紧,『深耕浅种,「薄」地里施粪,若要不信,粪场为证。』孙万福有很多的压粪方法:(一)每年在九,十,十一,腊,正,二月正是拾粪的好时候,每天天刚明,他就担起粪笼,拿上木锨出去要拾一担,晚上又拾一担平时每天最少要拾两担;有时他到曲子街子去办事也要担上粪笼,回来就能拾一担;农忙时到山上种地,他把驴子让十多岁的孙女子赶上,自己仍担上粪笼,晚上回来又可拾到一担;拾到的粪倒在粪场,一担粪压上一担土沤上。(二)把灶上的柴灰掏出,堆在茅厕里,大小便后随手撒上一层灰,既卫生,灰又变成很好的肥料,常语说:『家有万石麦,不如尿泡灰』。(三)把崖上的肥土(黑油土最好)挑回家里垫在牲口圈的粪溺上,每次湿了再垫,半月掏一次,有四五个牲口,每次就可以掏几十担;牲口又卫生。(四)鸡粪常掏,掏出放在粪坑里沤上,这种粪上瓜果最好。(五)大路上的尿窝子(驴茅厕)常去垫些土,半个月掏一次,也可以搯出许多肥料。
  老孙种地非常细致。以种麦来说:他的麦地都耕三次。一面收一面就把地耕了。他的经验是头伏耕地最好,既可存雨水,又免得雨水把地冲坏,到中伏下过雨后再磨一次,以役再翻一次,他耕过两次以后,就把粪送去,粪扬开再耕一次,一共耕三次,头次粗:二次细,三次上粪要耕深,这就到了下种了。种麦是『白露前十天不早,后十天不迟』前十天有雨,雨后地皮愈来愈凉了,就在雨后下种,前十天没有雨,就在后十天种。下种是用耧,『天旱不灭耧里子』,下种后磨一次,有时磨两次,他说:『磨上雨次顶上粪』,第一次如从北向南磨,第二次就从东向西磨,这样能把土圪塔磨的更碎,地隙也能封严,使麦子舒适的生在里面不受冻。开春雪消以后又要磨一次,使新麦芽容易生长,又不怕春暖后天气回了冻,去年他们都道川麦子都冻死了,没有收成,但老孙的地因为春天磨过一次,就没有冻死,打了六石多麦。
  种麦这样,种别的庄稼也是很讲究作法,秋天收庄稼随收随即抢时间翻地,下种都讲究即时,草锄两三遍,地都修得整整齐齐,刷*(左土右佥)根(溜崖),垒地畔,挖坷塝(把耕地中间土岗修平),填水濠,这样不但可以避免因风雨浸蚀而减少耕地面积,反而会增加耕地面积,孙万福种地打粮多,就是因为他这种施肥细作的结果。
  (四) 拥军兴学,组织变工
  他拥军最热烈,对大众的事业也最关心,从二十八年起,他担任本村的代耕队长,领导全村的优抗工作,每年为本村四家抗工属代耕五十多亩地;年年修桥,从八路军来了以后,为军队和行人的便利,一共修了八架桥;把自己的二十一亩地借给驻军种麦,并经常帮助借牲口及农具;他还担任本村(吴旗村)及张家源两小学名誉校长,劝子弟入学,爱护学生,亲手修理学校的桌凳用具;全村四十二户,在他的模范影响下去年开荒四百亩,增加粮食六十石(还只是春荒三百亩的产量),并组织十二户贫农变工,合成驴犋六封,种秋田六百余亩。
  (五) 改造二流子,恩威兼施
  全村六个二流子,去年在他的教育下转变了五个。
  他讲他转变二流子杨占琪的经过道:『杨占琪当了十年二流子,常跑出去不回家,家里有六十多岁的老母亲,三十来岁的婆娘;他老妈很勤俭,我送给他一亩二分地的菜园子,他的婆娘,我给他安插与人家变工种了二垧地,今年(指一九四三年)打了五石粮食,一家人够吃了。今年(同上)九月杨占琪回来了。我们区长就把他捉住,留在区上教育,我和杨生秀、杨万山把他保出来,叫他好好种庄稼,他出来以后又跑了!区上向我要人,我说我留神寻他,他总要回来的;果不其然,在十月初几夜里,他偷偷回来了,大概赢了点钱,拿回来一丈多布,六个烟棒棒,还有一个骰子缸缸,他老婆见他骰子缸缸,一反手就给他撇掉,他赶快拣起来说:『这是我的吃饭碗!』婆姨说:『我不指望你这个吃饭!』他说:『你不指望这,你吃啥?』婆姨说:『我有孙爷爷,他给我们菜园子,帮助我们这一家人,我们够吃了,靠你吃饭一家早饿死了!』我是到他家取木锨听见的,当时我就走进去,我说:『你挣下了?』他说:『赢了点钱,一半抽了洋烟,一半买了点布。』我说:『你们两口子吵什么?』他说:『婆姨驴日的,她把我的骰子缸缸撇了,这是我的吃饭碗!』我说:『撇的好!你胖胖的一个好小伙子抽成这样的一个东西,胖人抽成瘦人,瘦人抽成病人,病人抽成坏人!』他说:『我怎样坏?只是抽抽烟!』我说:『你抽洋烟要赌博,还不是坏透了,我要批评你一顿!』他婆姨在旁边站着,说:『好爷爷?你把他批评一顿吧!』我说:『你抽的毛长脖子细,家里当的没有二亩地,公家听说要反对,邻家骂你没志气!』我说着说着生气了,我把他的骰子缸缸一下就撇了,我说:『你跟我走,见区长去!』他一下就给我跪下了,他说:『再不抽洋烟了,再不耍钱了,好爷爷,饶了我吧!』我要送他到区上去,他贵贱不去,他说:『以后一定改正!』我就没有送他到区上去,从此杨占琪就转变了。』
  (六) 今年计划,更要发展
  孙万福在劳动英雄代表大会上说,他今年要多多帮助全村的生产,还要扩大自己的生产,今年他计划要种两顷地,比去年多种四十亩,还要『作的更细法』,要打一石粮食,比去年多打五十石,要有三四年的余粮;要响应贺司令的号召,回去与大伙修水地;水地如修成功,自己试种蓝靛,对于曲子种蓝事业的影响很大:要种棉花三亩,解决穿衣问题:要养羊三十只,再栽桑八十株(现只有二十株),媳妇孙女养蚕五升,并要推动全乡也栽桑养蚕,弄得好,再推动全县都来做;要把去年被水冲坏的两架桥修好;要联合同村二十余家,开义荒二百亩,成立养仓,劝余粮的好多户,在义仓存粮,自己首先存粮三石至五石;最重要的他要响应毛主席组织起来的号召,扩大本村变工扎工的组织,大家组织起来,他说:『大家一条心,力量就强万分!』
  (七) 农民诗人,才慧过人
  孙万福虽然一字不识,但他是一个杰出的农民诗人,在他的诗裹充满着对于人民领袖的敬爱和忠诚,充满着对于共产党,对于边区政府和八路军的热爱!他曾把毛主席比作太阳,作了这样一首诗:『毛主席像太阳,我们边区像一盆花,他照得我们大家兴兴旺旺是一家!』
  他的诗里还充满着对于反动派的极端仇恨!他又有这样一首诗:『一条妖蛇在乌江,乌江岸上放毫光,妖蛇吸尽乌江水,乌江水尽妖蛇亡!』他说:『×××是一条妖蛇,把大后方剥的民穷财尽,像一坑浅水,他这坑浅水等不了好久就要干了!』
  他在劳动英雄代表大会的讲演中说道:
  『我们边区就好像一道清泉,用是用不竭的,越用越多,我们粮草积得多,我们边区就兵强马壮,尽打胜仗,打仗回来是丰衣足食,换上他三套新衣服,鸡猪牛羊肉,还有大白馒头,就吃起来。我们大家组织起来,种地的人,做工的人,做生意的人,三人合一心,黄土就变成金,加上难民四人合一心,力大就几千斤,我们老百姓和我们边区政府是一条心,这就是五人合一心,力大就几万斤,我们八路军在前方打仗,我们五人给你用力。』又说:『我们边区团结得像铁桶,使那些像老鼠一样的汉奸和特务份子找不到一个窟窿!』
  这些难道不都是很美妙的诗吗?
  

陕甘宁边区的劳动英雄/赵元明编.—大连: 大众书局,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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