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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泥湾精神与革命人生观——一个南泥湾后来人的自述

田沾霖


  1947年,我一参军就听说我所在的部队是由抗日战争时期在南泥湾大生产的359旅扩编组建的。对于359旅这支部队我们并不陌生,因为参军前在我们解放区的中学校园里,早就传唱开了那首“又战斗来又生产,三五九旅是模范”的《南泥湾》歌曲。现在,我们都为能走进具有南泥湾传统的老部队,做一个南泥湾的后来人而感到无比的光荣,无比的自豪。
  几十年来,我曾相遇许多参加过南泥湾大生产的老战士,聆听过他们讲述南泥湾那些动人的故事,看到了他们在创建新中国的战斗中,在建设祖国、保卫祖国的斗争中所表现的大无畏的英雄气概,使我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南泥湾精神的洗礼和熏陶。尤其难忘的是,70年代我们的部队调防到陕西后,我曾多次去过南泥湾,在现地参观了南泥湾大生产展览馆,瞻仰了南泥湾烈士碑,并和驻守那里的官兵一起在359旅开垦的土地上,同吃同住同劳动,这不仅使我加深了对南泥湾精神的理解,也使我的心灵得到了净化。
  今天如果有人问我,做为一个南泥湾的后来人,南泥湾精神给我最大的影响是什么?我将毫不犹豫地回答:是革命人生观的确立。
  一、南泥湾精神是由具有远大共产主义理想的革命战士创造的,继承和发扬南泥湾精神就要树立革命人生观
  我刚参军的时候在某团宣传队当宣传员,我们的指导员就是一位359旅的老战士,他参加过南泥湾大生产,在延安住过“抗大”,聆听过毛主席讲课。我们都知道他的背包里有两件宝贝,一件是在大生产中用自己纺线织布做成的白褂子,一件是大生产分红得的一块“袁大头”,大家也都非常喜欢听他讲这两件宝贝的来历和那些永远听不厌的大生产故事。使我记得很真切的是,一次指导员给我们讲完南泥湾大生产的故事后,又讲三国时期曹操组织屯田的故事。他说,这两种生产虽然都有自救的性质,却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曹操屯田是为了发展封建割据势力,称霸北方,因此只能在历史上留下一段小小的插曲;而南泥湾大生产却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战士,胸怀远大的共产主义理想,为了抗日救国,推翻旧世界所进行的伟大斗争。在这场斗争中,他们不仅创造了一个“陕北好江南”,也创造了一种光照千秋的“南泥湾精神”。指导员告诉我们,学习南泥湾精神首要的问题就是学习革命先辈的革命精神,树立革命人生观,做一个忠诚的革命战士。
  对于我们这些刚出校门就进营门的“学生兵”来说,不论家庭出身如何,身上都带有各种各样的非无产阶级意识,因此要解决人生观的问题就不仅仅是个理论认识问题。我们的指导员不愧是经过抗大培训的优秀政工干部,他从背包里拿出从延安带来的整风文件,抓紧部队休整与整训的时间组织我们学习,提出的口号是:“学习理论,联系实际,改造自己。”从而使我们认识到改造自己的实质是改造自己旧的世界观,克服各种非无产阶级意识,提高自己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能力,所以自我改造越彻底,革命人生观才能树立得越牢。
  许多年以后,我和同时入伍的战友谈起指导员,我们还都非常感谢这位南泥湾的老战士引导我们在革命人生中迈好的第一步。
  二、南泥湾精神的核心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与无私奉献,继承和发扬南泥湾精神就要不断战胜自我,振奋革命精神
  经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的考验,经过部队工作和军营生活的磨炼,我逐渐成熟起来,入了党,当了干部,在个人成长与发展的道路上,基本上是一帆风顺的,因此也自以为个人的人生观问题已经解决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从60年代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开始,尽管还在贯彻执行“有成分论,不惟成分论”的最高指示,而实际上却把干部的家庭出身成分看得比什么都重。我由于家庭出身不好,在狠抓阶级斗争的年代里,眼看着周围的同志一个个地被提拔重用了,而我却陷在一个一次次接受审查,一次次写检查交待的怪圈里不能自拔。我消沉了,觉得一切奋斗对我来说都是无用的,我只有等待着厄运的到来。
  70年代初,部队调防到陕西后,我跟随野营拉练部队第一次踏上向往已久的南泥湾土地,面对着那些一锹一锹挖出来的窑洞,一镢一镢刨出来的良田,一滴血一滴汗凝聚的每一份胜利,使我对自己只顾一门心思地考虑个人问题,感到非常惭愧。以后由于工作的关系我还曾多次去过南泥湾,每去一次都使我的灵魂受到一次触动,认识也得到了一次升华。
  一次我借在驻南泥湾生产部队蹲点的机会,去瞻仰烈士碑。只见高高耸立的烈士碑上,铭刻着开垦南泥湾先烈的英名。毛泽东同志的光辉题词:“热爱人民,真诚地为人民服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对先烈的褒奖,也是对后来人的昭示。在这里我好像看到了在火一样的战斗生产和生产战斗的岁月里,革命先烈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无私无畏、默默奉献的感人场面。使我顿时感悟到,做为一个革命者如果真能像南泥湾先烈那样,真诚地为人民服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患得患失的呢?我不敢说烈士碑上是否有与我同样出身的人,但在中国革命斗争史上,从剥削家庭走出来投身革命牺牲的烈士却大有人在。它昭示我们一个真理就是,家庭出身不能由自己选择,而革命道路却是必须由自己选择的。过去我之所以不能战胜自我,就是因为总以自我为圆心划圈子,所以不管圈子划得多么大,还是把自己封闭在个人主义的小圈子里。从此使我下定决心去追求和掌握南泥湾精神的真谛,以不断清算个人主义为重点,用加倍的努力改造自己以弥补个人的“先天不足”,遵照毛主席的教导,永远做一个真诚地为人民服务的革命战士。这一段经历我不讲别人是不会知道的,我今天把它讲出来就是要告诉朋友们,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有时难免迷失和彷徨,而当我迷失和彷徨的时候,正是南泥湾这个特殊的课堂给我指明了方向,给了我勇气和力量。
  三、南泥湾精神要世世代代地传下去,继承和发扬南泥湾精神就要活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
  南泥湾大生产运动既是一个改造客观世界的过程,也是一个改造主观世界的过程,因此南泥湾大生产不仅生产了粮食,创造了财富,也培养造就了众多优秀的革命干部。今天我们所从事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事业,是一项比南泥湾大生产运动深刻得多,广泛得多的改造客观世界的活动,因此更需要加强主观世界的改造。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许多政治教育都避而不谈思想改造和确立革命人生观的问题,即便有人谈了人生观或价值观的问题,也要尽量避开“革命”与“改造”等词语,似乎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谈“革命”,谈“改造”就是“左”的影响。
  我觉得南泥湾精神首先是一种革命精神,不谈革命,不谈改造,就不能谈继承与发扬南泥湾精神,更不要说把南泥湾精神世世代代相传下去。在我党历史上,一些革命先驱正是由于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并用它来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实现了从爱国主义者、民主主义者到共产主义者的转变,才成为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董必武同志在他的《九十初度》诗中吟道:“彻底革心兼革面,随人治岭与治河。遵从马列无不胜,深信前途会伐柯。”董老德高望重,到90高龄仍不忘记自我改造,为我们树立了实践世界观改造的楷模。
  经历了几十年的人生坎坷,使我深深地感到改造自己与革命人生观的确立是不能一劳永逸的。在阶级斗争的年代我曾消沉过,而在十年前组织上决定让我离休的时候我又失落过,可见真正做到“彻底革心兼革面”是多么不容易。《邓小平文选》出版以后,我学习了邓小平同志的教导:“历史不断前进,人们的思想也要不断改造。不仅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要改造,就是建国以后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也要继续改造。不仅是知识分子的思想要继续改造,工人农民和共产党员的思想也要继续改造。这是毛泽东同志早就说过了的。”(《邓小平文选》第二卷第49页)使我深受教育。为了无愧于南泥湾的革命先辈,无愧于党的培养教育,无愧于子孙后代,今后在我的余生中,活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就是我最大的志愿。
  (作者系青海省军区西宁军分区政治部原主任,离休干部,曾在359旅后续部队工作30多年。)
  

南泥湾精神代代传/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中国人民解放军八四八七零部队政治部,陕西省南泥湾精神研究会合编.—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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