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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延安会谈

李义彬


  李克农3月初与张学良第二次洛川会谈后,根据中共中央电报指示,于3月7日离开洛川,经延长、清涧的河口渡过黄河,径赴晋西,16日到达石楼。当天,李克农问张闻天、毛泽东、彭德怀等汇报洛川会谈情况。中共中央了解到张学良、王以哲的政治态度后,认为他们的抗日要求是真诚的,决定接受张学良邀请,派周恩来为全权代表去延安与张学良会谈。当日,毛泽东、彭德怀致电王以哲,将中共中央的上述决定通知他和张学良,并对王赠送的作战地图和书籍表示感谢。张、周会谈原拟3月底举行,因张患喉症,延至4月8日举行。
  4月6日,毛泽东、彭德怀再次致电王以哲转张学良,告知中共代表周恩来偕李克农定“于8日赴肤施,与张学良先生会商救国大计,定7日由瓦窑堡启程,8日下午6时前到达肤施城东北20里之川口,以待张学良先生派人至川口引导入城;关于入城以后的安全,请张学良先生妥为布置。”毛泽东、彭德怀在电报中还对双方会谈内容提出如下建议:“1.停止一切内战,全国军队不分红白,一致抗日救国问题;2.全国红军集中河北,首先抵御日帝迈进问题;3.组织国防政府、抗日联军具体步骤及其政纲问题;4.联合苏联及选代表赴莫斯科问题;5.贵我双方订立互不侵犯及经济通商初步协定问题。”①
  从1935年末到1936年上半年,是张学良政治生涯中的重要时刻。他毅然摒弃了随蒋剿共道路,逐步走上了联共抗日道路。促使张学良政治生涯“转向”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张后来自己在回顾这段思想上和政治上转折的历程和原因时说:“在五全大会后,良在京耳所闻、目所睹,使心情上感受重大的刺激,今尚忆记者,略述如下:(一)友朋之讽劝,如沈钧儒、王造时之鼓励。(二)少壮同志则责良,不应同所谓亲日者辈同流合污。(三)刺汪凶手孙凤鸣之行为和言词。(四)党内之纷争,多为私,少为公。(五)良认为中央负责之同志,不热衷抗日,而反有内心为亲日者。良个人之观念上认为贤哲者,或在外工作,或无权位。(六)汪兆铭之一面抵抗,一面交涉,良认为非是对外,乃系对内。”
  “陕北‘剿匪’失利,良立返陕,本先,一一○师曾遭覆灭,师长何立中阵亡,此则一○九师又覆灭,师长牛元峰拒降而死。此两师长为东北军之佼佼者。……两次惨败,使良心中倍增痛苦,更深良素认为因内战而牺牲优秀将才之可惜,并对‘共匪’战斗力,不为轻视,遂触动用‘和平’办法解决‘共匪’之念生焉。”
  “当返陕之后,召开会议,良为促进部属‘剿匪’努力,曾表示东北军如此无能,余当引咎辞职。此论一出,彼等不但未能接受,反而哗然。……一则云:‘我等东北人,背井离乡,随汝入关,心中所希望者,有一日同归故土,到不得已时又舍我等而去,何等心肠?’一则云:良忘却父仇,不顾抗日大业,盲目服从,求一己之禄位,东北军人,本志在抗日,良对东北军之牺牲,不知爱惜,反竭力逼迫东北军走上死路一条。”
  “当是时也,共产党之停止内战、共同抗日,高唱入云,实攻我心,不只对良个人,并已动摇大部分东北将士,至少深入少壮者之心,当进剿再不见成功,良觉一己主张,自问失败征询众人意见。遂有联络共产党同杨虎城合作,停止剿匪,保存实力,共同抗日的种种献策。”②
  张学良写这个回忆录时还身陷囹囫,不能完全敞开心扉,尽其所言,如指引他走上联共抗日道路的最重要人物杜重远,文中只字未提;但是,这几段文字基本上反映出他思想上、政治上转变的轨迹。如国民党五全大会前后,国民党内部的腐败、倾轧、纷争,使张对国民党丧失了信心,丢掉了幻想;陕北剿共失利、损兵折将,使张认识到红军的战斗力不可轻视,对蒋的“先安内后攘外”方针产生动摇;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主张及对东北军的争取,使他找到了抗日复土的真正朋友;东北军内部强烈的抗日情绪,不能不促使他走上放弃内战、联共抗日的道路。
  张学良就是在这种思想认识和政治态度下与周恩来举行会谈的。
  周恩来一行4月7日离开瓦窑堡,8日晚到达延安城外的川口。由于当时天下大雨雪,所带电台与东北军电台联系不上。9日上午,张学良、王以哲、刘鼎和几个随从参谋、副官自洛川飞抵延安。下午6时,张派人到川口接周恩来、李克农等入城。会谈在延安桥儿沟天主教堂内举行,从9日晚8时开始,到10日清晨才结束。会谈开始,只有张学良、王以哲、周恩来、李克农四人参加。后来,张学良对周恩来说:上海来了一位共产党代表,可以来参加吗?当时周恩来还不知道刘鼎就是阙尊民,说可以来参加。于是,刘鼎被临时通知来参加会谈。
  由于双方都有抗日愿望,会谈一开始气氛就很融洽。周一见张就说:“我是在东北长大的”。张说:“我了解,听我的老师张伯苓说的。”周不解地问:“张伯苓怎么是你的老师?”张把他接受张伯苓劝告戒掉烟毒而拜张为师的经过说了一遍,并对周说;“我和你是同师。”③
  由于张学良对会谈采取了极为严格的保密措施,会谈没有记录。我们今天探讨会谈的内容,没有原始记录可查,只能依据会谈后形成的文件和有关当事人的回忆资料。
  张学良在50年代写的有关回忆说:
  “某夜,在延安天主教堂同周恩来会面,约谈二、三小时,良告彼,中央已实施抗日准备,蒋公宵旰为国,双方辩论多时,周询及广田三原则,良答以蒋公决不会应允,并举良曾参加某次会议席间蒋公曾以‘等待死去,再谈伪满事’答复某人语以证之。周承认蒋公忠诚为国,要抗日,必须拥护蒋公领导之。但左右如何乎?又力言彼等亦蒋公旧属,如中央既决心抗日,为什么非消灭日人最恨而抗日最热诚之共产党不止?在抗日纲领下,共产党决心与国民党恢复旧日关系,重受蒋公领导,进而讨论具体条件大致如下:
  (1)共产党武装部队,接受点编集训,准备抗日。
  (2)担保不欺骗,不缴械。
  (3)江西、海南、大别山等地共产党武装同样受点编。
  (4)取消红军名称,同国军待遇一样。
  (5)共产党不能在军中再事工作。
  (6)共党停止一切斗争。
  (7)赦放共产党人,除反对政府,攻击领袖外,准自由活动。
  (8)准其非军人党员,居住陕北。
  (9)待抗日胜利后,共党武装一如国军,复员遣散。
  (10)待抗日胜利后,准共党为一合法政党,一如英、美各民主国家然等等。”④
  张学良写这个回忆资料时,手头没有任何材料可资参考,一些问题特别是具体细节不准确是很可能的。然其基本精神是合作抗日,则确凿无疑。
  延安会谈结束后,周恩来偕李克农、刘鼎离开延安返回苏区,当行至川口遇雨受阻,遂将与张会谈情况分两次电告中共中央。依据周恩来的这两个电报和刘鼎后来的回忆,延安会谈的主要内容有五项:
  一,关于“停战合作,一致抗日”总方针,张学良表示完全同意,他说:“我是国家至上,民族至上”。周恩来说:“我们也是这样。”张学良说:“红军是真抗日,抗日与剿共不能并存。”对中共《八一宣言》中提出的国防政府、抗日联军主张,他表示同意,说:“有关这方面的具体措施,将来实行时再研究。”这样,双方合作抗日的方针和途径,张学良很爽快地就肯定下来,出乎周恩来的预料。周原来设想在施政纲领和组织国防政府、抗日联军等问题上会有争论,因此准备了几种方案,结果都没有用上。
  关于红军出兵华北,以号召和推动全国抗日问题,张学良没有异议,但他不赞成出兵山西。此前,他曾就这个问题向李克农、刘鼎提出过,李、刘的解释没有说服他。现在张对周说,他和晋军打过仗,晋军防御力量很强,红军入山西,阎锡山能与部下结成一体,坚持苦战,甚至还促使阎锡山和蒋介石联结起来,红军孤军作战,恐难立足。当时的情况是,红军东征进入山西后,进展比较顺利,为避免中央军进入山西,中共北方局派人与阎锡山联系,并通过释放被俘的晋军军官给阎带信,表示红军将撤退,要中央军撤出山西。因此,周恩来肯定地说:“红军在山西站得住脚。所以要兵出华北,不仅是为了我们抗日,还要带动群众一起抗日,这样才有力量。”周又说:“红军对日作战取得胜利,就会推动全国友军和群众抗日。华北大规模抗日战争一起,红军愿担任左路。”张说,红军入河北,他可通知驻在河北的东北军万福麟部4个师和红军联络,并说:阎锡山很保守,不要逼之太甚。会后他想去太原与阎联系。
  但是,张学良还是认为红军出山西阻力大,最好还是出绥远,先解决德王,再东向察北,与日军接触。他还指出,去绥远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经延长、清涧、绥德一线北上,二是绕道宁夏。他的理由是:宁、绥人口多,粮食多,红军可作为抗日的后方;绥远靠近外蒙,易于取得苏联援助;红军让出陕北一些县城,他好向蒋介石交待;红军和日军接火后,他即可公开打起联共抗日旗帜,否则只能悄悄地和红军联合。张还向周介绍说,宁夏马鸿逵的军队参加过鄂豫皖剿共军事,战斗力不强,兵也不多。周恩来认真听完张学良的意见后说:“有道理,但是要和毛主席商量,这个问题正在研究中。
  周恩来谈到红二、四方面军将要北上抗日。张学良有自己的情报组织,知道红二、四方面军的实力大于陕北红军,他认为这是抗日力量,便说:“欢迎在川西一带的红军北上入陕,来多少都欢迎。红四方面军北上,驻陕甘的东北军可以让路;红二方面军要经过中央军防区,我可以去斡旋。”
  二,关于抗日救国的道路。张学良从欧洲回国后,认为中国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才能统一御侮。他认为共产党和法西斯都是强有力的政权。经过回国后两年来的实践和与杜重远、李克农、刘鼎交谈,他对法西斯道路已开始动摇,已开始从拥蒋武力统一转向拥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但此时仍未彻底抛弃法西斯道路,所以又对周恩来提出这个问题,他说:中国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共产党的道路,一是法西斯的道路。对此,周恩来回答说:“法西斯是帝国主义产物,把资产阶级形式上的一点民主都抛弃了。抗日要取得胜利,必须依靠广大群众,要发动群众必须实行民主。中国的法西斯道路只能是投降日本,处理中国问题理应抗日联共。”张学良明白了法西斯主义的本质,从此不再谈法西斯主义了。
  张学良还提出了几个抗日战争爆发后的问题,请周恩来解答。这些问题是:(1)日本会建立许多伪政权封锁中国沿海,使中国难以接受外援;(2)日军占领要冲地区屯兵固守,怎么办;(3)抗日战争一起,是否可以引起日本内部变化?周恩来解答说:“不抗日则伪政权会愈来愈多,抗日则上下一致,汉奸反而少活动余地。我国领土广阔,从日本兵力和国际关系看,日本不可能将我国封锁起来,而且我们需要的军工器材,不仅可得之于英、美,也可以得之于苏联。日本入侵我国后,如在占领了一定地域即实行固守的防御战略必然导致失败。只要抗日战争能持久,日本革命危机增长,可能引起日军哗变。”此前,李克农、刘鼎向他讲过持久战的战略思想,现在他听了周恩来的解答认为有道理。不久,他在王曲军官训练团里讲课,就宣传持久战思想,反对唯武器论。
  三,关于联蒋抗日问题。张学良对这个问题十分关心,在洛川会谈时对李克农就提过,现在又向周恩来提出来。他说:“抗日力量越大越好,蒋介石是国内最大的实力派,抗日统一战线应包括他在内,如果不包括他,他以中央政府名义反对,不好办。”张又说:在国民党要人中,他最佩服蒋介石,蒋有民族感情,领导力最强。而且据他回国后两年来的观察,蒋介石有抗日的可能。张也承认,在蒋的周伟有不少亲日派,如汪精卫、政学系、安福系等,因此蒋下不了抗日的决心。他向周介绍了南京内部的一些情况:宋子文与蒋介石的关系没有恢复,宋就是因为反对打内战与蒋闹翻的;主张抗日和联俄联共的,不止有孔祥熙,宋子文,CC派的陈立夫、陈果夫也主张联俄,蒋的嫡系陈诚、胡宗南“主张抗日,不再剿共”;非蒋嫡系主张抗日或不剿共者更多,如唐生智、蒋光鼐等。蒋介石是在歧路上,他错在“攘外必先安内”,把这个错误国策扭过来,就可以实现“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张认为,做到这一点不容易,要经过艰苦努力。他说:共产党在外面逼,我在里边劝,内外夹攻,定能扭转过来。张表示:“他现在反蒋做不到,蒋如确降日,他决离开他。”
  周恩来向张说:“中国共产党过去主张反蒋抗日,是因为蒋介石是大买办、大地主阶级的头子,视人民为死敌。蒋的指导思想是‘宁赠友邦,毋与家奴’,基本政策是‘攘外必先安内’。”在张学良讲完上述意见后,周恩来表示:这个问题很重要,我回去报告中共中央,认真考虑后再作答复。
  四,关于联苏问题。张学良希望在未来的抗日战争中能得到苏联的援助,从北伐战争的历史经验和当时的国际形势判断,他估计苏联会援助中国抗日,但是他为了从中共方面得到证实,还是问周恩来:“苏联是否真心援助中国?”周恩来回答说:“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援助中国是真心诚意。它这么做,既利己又利中国。帝国主义只求利己。”双方商定,共同派代表去莫斯科,谋求苏联援助。张学良派人经欧洲去苏联,利用东北义勇军与苏联红军的关系去联系。中共派人经新疆去苏联,由张学良派人先去新疆与盛世才联系。后来中共中央派邓发经西安、新疆去了苏联。
  五,关于停战、通商、合作等问题。张学良“表示不愿打红军”,但蒋介石“有电斥责他”,说他对红军东征是“隔岸观火”,命令东北军“由延安打通清涧、绥德,杨虎城由宜川出延长”,建筑碉垒线。张学良与周恩来商定,红军在关中积极活动,在韩城、澄县牵制杨部,并派人去陕南(由张设法送去),令陈先瑞向蓝田、鄂县活动,威胁西安,以便让东北军借口不北进,“如此推延一个月,看情势变化,再定以后行动”。以后有军事行动,双方事前要商妥。同年6月,红军主动让出瓦窑堡,就是为了让东北军好向蒋介石交帐。
  周恩来向张学良提出:“抗日战争发动了,红军需要无线电器材、医药和医疗设备,请东北军帮助采购”。张学良说:“我方库存军用物资已调入陕西,包括红军在内,二三年也用不完,这事我完全负责。”事后张学良对人说:“这算不了什么,等于东北军多装备一二个师。”张还对周说:“抗日战争一起,我有一笔很大的私款可以移作军费。”
  关于经济通商,双方商定:红军购买普通货物,可在东北军防地内设店自购;红军所需无线电通讯器材和医疗器械、药品,由东北军代购;东北军可向红军赠送些弹药。
  至于交通,张学良提出双方互派得力便衣侦察人员,在任何情况下保持交通畅通,周同意。
  张学良还要求红军派出“有政治头脑及色彩不浓之人”作为代表,常驻西安,以便联络。
  六,关于培养干部问题。张学良深感东北军内适应抗日需要的干部太少,所以双方在讨论互派代表时,张学良希望红军多多派人来,他则不派。在谈到干部问题时,张请求中共派一批干部到东北军中工作。周恩来说:“我们一是穷,二是人少,文化又低,很多人不识字,文化水平在你们那里不成问题,军事知识、政治知识也很丰富。由于我们穷,才不得不随时地注意培养干部,这才稍稍解决目前干部缺乏的问题,否则更不行了。”周建议张要自己培养干部,办军官训练团,在训练团上面办抗日大学,双方还可以联合办抗日大学。经过周反复说明,张懂得了要靠自己培养干部。后来,张自己在王曲创办了军官训练团。
  会谈结束时,张学良将一本《申报》60周年纪念印制的中国大地图赠送给周恩来,并互勉“共同保卫中国!”这是中国第一本比较精确的高投影着色地图,可辅助军用。当时红军缺少地图,这是一份珍贵礼物,周恩来曾长期把它留在身边使用。另外,张学良还向红军赠送私款2万银元,后又赠送法币20万元。这笔巨额赠款,对当时处境困难的红军来说不啻是雪中送炭。此后,张对红军陆续有所接济。张学良被蒋介石扣押后,在军需账目上,查明接济红军所用款项多达76万元。
  对延安会谈,双方都满意。周恩来一行在离开延安途中遇雨停宿,他对同行的人说:“谈的真好呀!想不到张学良是这样爽朗的人,是这样有决心有勇气的人,出乎意料!出乎意!”周又向随他回苏区的刘鼎了解其在洛川同张相处的情况,东北军内干部情况以及张学良与蒋介石相处安全不安全等情况,一夜未眠。不久,中共中央决定派刘鼎为代表,继续做张学良、东北军的工作。4月22日,周恩来托刘鼎带信给张学良,内说:“坐谈竟夜,快慰平生,归语诸同志并电告前方,咸服先生肝胆照人,诚抗日大幸!”⑤刘鼎4月下旬回到洛川见到涨学良时向他报告说:“那边的同志都欢迎你,欢迎你作为一个大有作为的红军的大大朋友,说你是当今全国最勇敢的第一个决心抗日的将军。”⑥
  张学良对延安会谈也很满意。他对从陕北苏区归来的刘鼎说:“我同你来洛川等周先生,预想一定会谈出很多理想的问题,为我解决疑难,树立抗日信心。会谈后,我太满意了,比我想像中好的太多了,我结识了最好的朋友,真是一见如故。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周先生是这样的友好,说话有情有理,给我印象很深,解决了我很多的疑难。我要早见到他多好呀!”张还说:“我和蒋先生处了多年,但弄不清他打完红军后是否就抗日。对中国共产党,我不仅知道她第一步是抗日,而且还知道第二步是建立富强的中国”,并说:“中国的事从此好办了。”⑦多年后,他在回忆自己当时的心情时写道:“同周恩来会谈之后,良甚感得意,想迩后国内可以太平,一切统可向抗日迈进矣。”⑧中共中央对张、杨两部的统一战线工作,原由毛泽东直接指导。延安会谈结束后,在东征前线的毛泽东、彭德怀4月14日致电周恩来,决定今后对东北军、十七路军的统一战线工作由周恩来“统一接洽与指导”,可将进展情况随时告知他们,他们今后一般不再直接与其发生关系。
  延安会谈,使红军与东北军在抗日救国的前提下达成默契,建立了统一战线关系,有力地改善了红军在陕甘的处境,对张学良的政迨生涯也具有深远影响。
  中共中央于1936年6月成立了东北军工作委员会,以加强对东北军统一战线工作的领导。这个机构的书记由周恩来兼任,委员有叶剑英、边章伍、朱理洽(兼秘书长)等。6月20日,中共中央发出了由周恩来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东北军工作的指导原则》。这个文件指出:东北军现在虽“还是卖国贼头子蒋介石指挥下的军队”,但由于它的官兵处于亡国奴地位和红军对它的革命影响,“东北军有极大可能转变为抗日的革命的军队”。其理由是“东北军的最高领导者以及一部分高级将领,已经有了抗日的决心与诚意。中下级官兵中间的抗日情绪是很高涨的。”文件还指出,这种状况对中共在东北军中开展“救国的宣传与活动”提供了便利。文件规定:“争取东北军到抗日战线上来是我们的基本方针,为此确定了中共对东北军工作的两项原则:“第一,不是瓦解东北军,分裂东北军,而是给东北军以彻底的抗日的纲领,使东北军在这一纲领的周围团结起来,成为坚强的抗日的武装力量;第二,也不是把东北军变成红军,来拥护共产党的基本纲领,而是要使东北军变为红军的友军,把共产党所提出的抗日救国的纲领变为他们自己的纲领。”既然中共“的目的是争取整个东北军”,所以文件规定:“在东北军中的统一战线应该是上层的与下层的同时并进,并互相配合。”⑨
  在上述精神指引下,中共对东北军的下层统一战线工作进一步开展起来。凡与东北军部队接近的前沿苏区各县,都成立了专门机构,负责做争取东北军的工作。刚刚从东征前线返回陕北的叶剑英,7月从中央军委总部调到安塞,负责领导东线(陕北)东北军工作委员会的工作。7月26日,他召集安塞、延安两县工委负责人会议,研究贯彻落实中央文件精神的有关问题。各县下设若干办事处,负责做当地东北军驻军的工作。
  在西线的陇东曲子镇,由张浩、张策等人负责做争取东北军的工作;在豫旺堡、固原一带争取东北军的工作由红一方面军政治部主任朱瑞负责。
  中共争取东北军的工作,除由刚刚到达陕北的中共中央直接进行外,东北军中的地下党组织也做了大量工作,取得了显著成绩。共产党员刘澜波,早在1932年就被党组织派到东北军中,后来中共北方局又陆续派孙志远、白坚、苗勃然、孙达生等共产党员进入东北军。他们来后,先后发展解方、贾陶、王再天、栗又文等入党。1936年春,经中共北方局批准,成立了中共东北军工作委员会,刘澜波任书记,苗勃然任组织部长,宋黎任宣传部长。东工委将各地来的共产党统一组织起来,宣传党的抗日救国主张,收到了显著效果。他们和爱国将领黄显声、刘多荃、王以哲、董英斌、赵国屏以及团长吕正操、万毅、陈大章、康博缨、高福源,爱国民主人士阎宝航、高崇民、车向忱、杜斌丞、杨明轩、韩卓如、卢廼庚(广绩)等有密切联系,这些人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接受了中共提出的联合抗日主张,并在东北军内部产生了广泛影响。
  东工委成立初期,由中共北方局领导。1936年七八月间,中共中央特派员朱理治来到西安,直接领导东工委的工作。
  到西安事变爆发,东工委下属的总支、支部已达40多个,东北军中的共产党员有120多人。他们对争取、团结东北军共同抗日,发挥了重要作用。
  ① 《第二次国共合作的形成》,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9年版,第92页。
  ② 张学良:《西安事变回忆录》。《张学良文集》(2)新华出版社1992年版,第1193—1195页。
  ③ 《周恩来传》,中央文献出版社1989年版,第308页。
  ④ 《张学良文集》(2),新华出版社1992年版,第1197—1198页。
  ⑤ 《周恩来书信选》,中央文献出版社1988年版,第87页。
  ⑥ 《刘鼎札记》。《刘鼎在张学良那里工作的时候》(二),《党的文献》1988年第3期。
  ⑦ 《刘鼎札记》。《刘鼎在张学良那里工作的时候》(三),《党的文献》1988年第3期。
  ⑧ 《西安事变回忆录》。《张学良文集》(2),新华出版社1992年版,第1198页。
  ⑨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1集,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3—35页。
  

震惊世界的一幕:张学良与西安事变/李义彬.—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