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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言 中国在危机中

(新西兰)贝特兰 牛玉林


  1937年7月,世人将铭记在心。它标志着西班牙历时一年的一场生死之战的结束。这是一场人类自由力量和法西斯主义的公然侵略之间的战争,而法西斯主义者的这种赤裸裸的侵略行径,现已成为压在欧洲人心头上的梦魇。在上月那令人窒息的最后几天里,战争突然公开化了,并且以令人不安的速度在膨胀和蔓延。  
  与威胁到欧洲那脆弱和平的同样一股肆意妄为的侵略势力,在另一个半球被释放了出来。远东开始爆发战争。
  欧洲的困境历来是日本人的天赐良机。日本军国主义者与其欧洲盟友再次紧密配合,趁西班牙战乱,不失时机地向中国那活生生的躯体扑了上去。随着最近的这次无端进攻,日本参谋总部的统治东亚,以及蓄谋已久的侵苏战争计划,已经向前跨了一大步而更接近于完成。
  面对最近的这次挑衅,中国处于危机之中。尽管她孤零零地处在一个似乎只有反对和平的敌人能够成功联合的世界上,但她还是聚集起来了本国所有的零散部队,为自己的生存而战斗。但没有任何一个单独的国家——尤其是大英帝国和美国——能够坐视远东当前的事态发展而无动于衷。
  日本所要求的,决不仅仅是彻底征服中国。即使那些在远东拥有根本利益的西方列强——比之于他们在中国所能够得到的资本输出,或他们可能希望的,在一切市场上防范日本的竞争,他们的战略利益远为重大,具有无法估量的重要性——也从不曾正视这种结局会带来的结果。
  几乎只有苏联人预见到了这种结局的真正危险,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然而受到威胁的却并非只有苏联。大英帝国的东方前线,从悉尼一直到香港,如同现今已受到法西斯主义的意大利威胁的地中海航线之现状所证实的,同样经不起日本的恫吓。而法属印度支那和荷属西印度群岛,则对为配合其军事上的“大陆政策”①而南征的日本海军敞开了门户。至于美国,无论其多么崇信“孤立主义”的利已政策,也无法逃脱他在西太平洋应负的责任。他在太平洋的生命线(借用日本人喜爱的一句话)是:追逐在中国快艇之后的尾迹。
  今天,日本的眼前目标可能是华北,明天就是华南、香港和菲律宾。任何希望都比这种可怜的希望好,这就是通过不断的妥协让步来贿赂侵略者(英国外交界所死抱住不放的就是这种失败主义的无所做为立场)。西班牙是在阿比尼西亚②采用这一政策结出的恶果,而阿比尼西亚则同样也是在满洲施行这一政策的遗患。在如今这个动荡不安的年月里的最大不幸就在于,人们不得不花费如此漫长的时间来弄明白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和平是不可分割的。
  今天的远东事态再度为人们敲响了警钟:要警惕这一政策所造成的危险。对中国独立的威胁就是对所有太平洋有关的国家的挑战。不仅如此,它作为法西斯主义侵略攻势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对世界和平的公然挑衅。
  中国并非仅仅在为自己而战——虽然她的战斗也是为了维护几乎占人类四分之一的一个民族的独立。无论是从她所卷入的这场斗争的本质上分析,还是从其对手的特点上看,中国都是站在反对无端侵略和帝国主义战争的世界和平阵营前线。
  如果中国不得不孤军作战,她也能够这么打下去,虽然那些对其沿海地区防卫力量之薄弱有所了解的人,对于她要为此而付出的代价感到惶恐不安。但至少(我们从她目前所处的困境中可以聊以自慰的是)在抗击侵略者,保卫领土方面,中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日本的侵略促成了中国内部争斗和剿杀都未能办到的事,使这个幅员辽阔而又陷于无组织状态的国家,溶化成一个理智的整体,这就是国难当头全体国民组织上的统一。
  本书所涉及的,是现代史上的一段往事——中国在向民族团结方面艰难迈进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一个最新和最重要的历史发展阶段。我认为,这一事件是远东现代史上的一个决不可少的环节,唯有了解这一事件,才能够弄明白中国对日本最新挑战所做出的反应。此外,无论是在中国或是在其它国家,本书所涉及的事件尚鲜为人知。    
  1936年12月12日清晨,在中国西部陕西省的一个冰封雪冻的山腰间,蒋介石将军为起来造反的“少帅”张学良的部队所俘获。这是一个引起轰动的头号政治事件,一下子使中国进入了世界舆论中心,从而使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事件都为之逊色,一直持续到次年七月的中日战争爆发。
  但这位将军并未被立即处死,尽管当时有人唯恐(也有人希望)出现这种结局。即使在欧洲,即使是已逐渐习惯了“晨报”带来耸人听闻消息的欧洲人,仅只看关于它的报导,便会觉得凶多吉少。在远东,人们的初步反应是一片惊骇。
  由此而引起的轰动,比之于前十个月在东京发生的那场军事政变③,以及在政变中死去的著名人物所引起的轰动来说,它来势更猛,更使人为之震惊。日本国有其独特的暴力和政治谋杀传统,且崇尚剖腹自杀,这几乎成了年轻爱国者的神圣使命。一般而言,中国人在这类事情上的做法就不那么残忍。
  此外,对于西安事变中的主要人物,人们忽然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近来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很容易为一种假像所迷惑,这就是要把某个人的名字和一个国家紧密联系起来。正因为如此(或者由于一个中国人的名字在一定时期内能够一下子被大多数人毫不费力的记起来),蒋介石的名字已经树立起来,流传于国外,他即使不代表中国,也至少是南京政府的象征。他的命运——几乎可以这么认为——也就是中华民国的命运。
  然而这一次,持有这种流行观点却不能算是什么错误。这位“委员长”——用他自己的话说——亦即“政府”。在蒋介石身上所发生的任何事,不仅对中国,而且对所有与远东有关的国家来说,都可能是重要的。正如蒋夫人用一种可以原谅的夸张口吻描述的那样:西安,这个中华民族的摇篮,看来“完全有可能成为他的棺材”④。
  在西安,通过一种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态转化——这种转化逃不过史学家的双眼,中国的“英雄”一下子成了中国的“小捣蛋鬼”张学良的阶下囚。在西方人的眼里,张学良一直被看成是个不负责任的鸦片鬼,他曾是公众谈论很多的人物。满洲失陷后,他一度非常体面地消声匿迹了,世道的冷酷使他成了这一事件的替罪羊。但随着西安兵变的发动,他以引人注目的方式重振旗鼓,卷土重来。
  这次委员长为其富有浪漫色彩的部属“绑架”,具有国际上这类戏剧性事件的所有成分。假如要想象一下同类事件如果发生在西方会引起的轰动,你可以设想如果墨索里尼被利比亚总督扣留在某个沙漠旅馆,或“第三帝国”元首于六月三十号的国庆日为格林将军诱禁于他的猎屋中,那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   
  在这个令人茫然无措的十二月,全世界意识到了中国的存在,并为其前景而担忧。传出来的消息几乎完全缺乏真实性,从而使情况变得更为复杂。兵变的局势异同非常,它的后果更难预料。“专家们”闭门苦苦思索,报纸发挥了超常的想象力,编造出许多自相矛盾的评论。诚实的编辑们则把这一切说成是“又一道中国难题”。到此为止,不复深究。
  但事态的发展却急转直下。圣诞节那天,“少帅”以一种堪与古代英雄相媲美的认错姿态(也可能是真的认错),驾着他的私人飞机,把他的“俘虏”送回到洛阳。稍后不久,他便出现在南京,“请求惩罚”。至于蒋介石本人,除了受了点惊吓和背部受了点轻伤外,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被完好无损地送交给谢天谢地的国家。中国的又一次危机结束了。
  本书旨在描述十二月那场危机的真实情况,尽可能向读者揭示这一事件对于中国乃至世界的重要意义。我想,本书的主要论点是,不管人们对他的做法怎样考虑,“张学良终归还是正确的”。而且我还相信,在本书的若干章节里,一个新的、更符合他本人的那种受到严重歪曲、诋毁的形象将首次出现。    
  但这只是附带提出来的,并非本书的全部宗旨。对于一个非专业人员来说,为一个人恢复名誉,这是件危险的事。 更何况还是在远东,在亚洲这个社会激荡风起云涌的地方,这种声势浩大的社会动荡所激起的群众运动,较之为某个人恢复名誉,不知要重要多少倍。所以我在本书中所乐于选定的主题是——为了抵抗日本帝国主义迫在眉睫的挑衅,中国的民族意识在增长,民族决心在高涨,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正在崛起——尽管我知道自己无力对此做出公正的评价。
  中国人的政治观念是遥远的,含混的,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才生动地表现出来。正是由于他们平时政治观念的淡漠和遥远,才容易解释为什么人们那么关注他们偶尔萌发出来的生动表现。大多数了解中国的西方人,完全用好莱坞制片商的眼光看待中国——一个对于构思电影脚本素材异常丰富的世界。    
  面对这个国家那神秘的背景和无数的芸芸众生,象这种确实引人注目的周期性“偶然事件”,与其说能为人们所理解,倒不如说只会令人闻而生畏。造成这种后果,这是远东报纸主编们的责任。他们知道他们的众多读者只能够一点一滴地接受关于中国的报导,适量地接受一点离奇古怪的东西。马可·波罗所创立的那种文学传统,已证明具有非凡的生命力。    
  既然日本人和善的“神风”四天内便可把这个帝国的大使吹到伦敦,既然定期的“中国快艇”要不了一周便可跨越太平洋,于是我们开始认识到,东西方的距离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为接近。在和平时期,这种认识可使那些超然化外的游客惬意非常,而一旦整个东方战火腾起,他们的信心则开始丧失。    
  任何一名研究国际问题的学者——尤其在当前情况下——对于中国或日本所发生的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理所当然要深思熟虑,这无须别人提醒。但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一问题的认识决不应限于少数人。这是因为,远东所面临的问题,中国现在蒙受的苦难,是今日世界所面临问题的一部分,与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中国总是危机四伏。这是一个已经感受到社会革命总爆发前夕的劳工痛苦,而且又不幸在地理上与最年轻、最富有侵略性的帝国主义强国为邻的一个幅员辽阔的亚洲型社会的持续危机。    
  在过去二十年里,中国的历史最明显地受着两个因素的制约:这就是革命和日本的侵略。
  这两种现象同样重要,在世界舞台上,它们将要持续下去。
  中国的国民革命运动,在1925~1927年的“大革命”时期达到了它的顶点,然后便被上海金融家和外国列强支持的国民党“右翼”反动势力镇压了下去。在此之后,这场革命所保存下来的革命力量便转向建立中国“苏维埃”政权和工农红军(如此声势浩大的社会动荡所激发的能量是不容小视的)。1927年后的近十年里,中国工农红军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克服了种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困难,面对不断的围剿征杀,始终使革命的旗帜飘扬在中国上空。这是当代史上绝无仅有的不屈不挠,顽强奋斗的奇迹。
  自1931年以来,远东地区众目所瞩的唯一事件,就是日本对华北的侵略,以及这个海岛帝国的持续对外扩张。它的手法虽然变化多端,时软时硬,但其目的则是始终如一的。面对它这种残酷的征服大进军,中国为抵抗侵略所做出的努力,迄今为止仍是半心半意的,而且收效甚微。
  在此情况下,认真考虑蒋介石和他在1927年取得巨大胜利后所建立起来的中央政府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至关重要的了。一定的远谋甚为必要,因为唯其如此,才能够明确认识中国对日本态度的根本变化,而在1937年,日本的图谋已经完全公开化了。
  从1931~1936年,南京政府一直令人震惊地顽固执行着一种被批评者们称之为“投降政策”的方针路线,即以牺牲华北和内蒙古为代价,来换取首都及其相邻省份在某种程度上的完整。某些执同情态度的外国观察家也一再坚持说,南京除此再无它法。但至少有一部分中国人,与政府的这种看法截然不同。
  对日本要求的每一次让步,都要激起一些人公开抗议国民党的这种妥协政策。1933年5月的“塘沽协定”⑤划掉了中国的五个省,直接导致了同年十一月的“福建起义”,并在十九路军——当时绝无仅有的一支和日本打过仗的中国军队的协助下,建立了“人民政府”。⑥而那个在处理对日交涉时显得如此软弱的南京政府,在处置国内反对派时却异常坚定。英勇的十九路军,这支1932年中日之战时大上海的英雄保卫者,迅速便为炸弹所征服。1935年,当日本对华北提出进一步要求时,南京政府批准了由中国国防部长何应钦,与日本华北占领军司令梅津签署的秘密“何梅协定”,⑦对日本做出了新的让步。这次“投降”激起了极其广泛的愤怒,导致北平学生发动了声势浩大的群众示威游行,从而使日本原计划于1935年冬季在华北另外五个省实施的“自治运动”遭到了可耻的失败。第二年夏天,中国西南的广东,广西两省再度联合了起来,反对国民党的政策。尽管这次运动的潜在动机有点令人怀疑,但值得注意的是,它之所以能够赢得群众的支持,仅仅是由于它对日本的侵略提出了一个更为积极的抵抗方针。
  对侵略者毫不迟疑地采用投降政策的五年,也是对全中国的民众团体进行镇压的五年,这就是南京政府不抵抗的另一个方面。在日本对中国政府提出的所有要求中,有一个要求不曾改变过——它具体的归结在1936年初广田先生的那个著名的“三点声明”⑧的第三点上,就是要求完全取缔一切形式的抗日活动,同时用武力镇压共产党。直到他在西安被俘,蒋介石可能都在作这样的辩解:他非常忠实地遵从了这项命令。
  西安事变的真正政治意义就在于:它在降临对许许多多的观察家来说尤如晴空霹雳,而它的结束也同样地令人不可思议。在经过长期抗议镇压爱国运动,以及继续打耗费了数百万中国人民生命的内战之后,当中国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生存而面临威胁的时候,西安事变是一系列抗议活动中最后也是最有力的一次。
  在西安事变的结局上,它又与过去的一切抗议活动截然不同:当今中国最严重的分裂——国民党和共产党这一对不共戴天的死敌——走向了和解。
  西安事变前数个月,中国的广大民众就在呼吁支持成立一个民族防御阵线。而早在1935年8月,中国共产党就做出保证:如果这个联合阵线能够建立,它将把自己的土地革命纲领,改为社会改革计划,并与国民党合作,支持建立一个通过民主选举产生的“民族救亡国会”。这显然是一个切合时宜的策略性转变,是从一直被视为“民国政府”的死敌那里伸出的一个象征和平的橄榄枝。
  次年六月,“中国各阶层救国委员会”成立了。这是一个由许多知名人士倡导发起的社会团体,其中也包括孙中山夫人。这次在国难当头情况下所掀起的运动,公开赞同建立一个包括所有党派的联合阵线,因而在无党派人士中获得了支持,并以某种不偏不倚的恣态,声称它赞同实施由“中国革命之父”提出的那些政治主张。
  孙中山被长期安放在紫金山上的一处豪华的灵墓中。对于这位死于贫病,然而却在中国取得了绝无仅有的成功的政治领袖来说,此处也绝非是他理想的安眠之所,虽然他的继承者把他塑造成为国民党的一个神秘莫测,令人肃然起敬的圣像,但对于执行他的政策,他们似乎却还没有腾出时间。就在西安事变爆发前的个把月,“全国救亡委员会”遭到镇压。它的七个最知名的领导人,被荒谬绝伦地冠以“宣传有悖于三民主义政策”的罪名被捕入狱。
  就西安事变而言,虽然正是由于蒋介石图谋继续进行对红军的战役,才激发了它的产生,但上海的这次大逮捕,却是促使西安事变发生的导火线。西安事变所提出的,是这样一个关于国家政策的根本问题:国家的“统一”,是沿着过去的老路,驾轻就熟,通过强行镇压所有反对派,并对日本采取无所作为的投降“外交”政策来谋取,还是紧密团结中国所有党派和爱国力量,努力实行积极有效的抵抗措施。
  张学良带着义无反顾,蔑视一切的神情所高擎的造反旗帜,就是一面民族防御、民主团结阵线的大旗。蒋介石所面临的选择,也就是要内战,还是要国内和平;是投降日本帝国主义,还是继续进行民族革命的斗争。
  这种选择对中国人民的未来是至关重要的。要立即采取行动,时间紧迫已毫无回旋余地了——从1936年12月到1937年7月,这是一个多么短暂的时期。即便是事变爆发的那个仲冬,在西安看来,中国要建立起民族团结阵线,若非不可能,也是十分遥远的。然而,现在它已成为中国能够存在的基本条件。从这一点来看,西安事变也必定作为远东关系史上一个真正的历史性转折点而出现。
  在整个西安事变这场危机中,扮演了一个非常勇敢而又富于献身精神角色的蒋介石夫人,把她这段出人意料的独特经历,非常坦率地倾吐在一系列文章中,首次发表在纽约的《时代》周刊上。她的这些文章和委员长记述的整个扣押时期活动的日记(这些日记之所以被写出来,似乎更多是出于官方目的),是关于他们在西安的这段插曲的唯一重要的出版物。特别是蒋夫人的描述充满人情味,而且包含了——其可靠程度是无可指责的——关于南京方面对西安事变反应的某些细节内容。尽管如此,如果要对这一极富于戏剧性的事件的整个过程加以充实,对当时那种似乎令人茫然不知所措,无法做出决定的实际情况加以更为详尽的叙述,还应该有很大的说话余地。
  在以下章节里,本人采用直接讲述法,把西安事变的故事讲述给大家。我之所以采用个人传记的形式,是基于几个方面的原因——其中一个是因为用这种方法比较好写。在两个多月的封锁期内,本人有幸成为唯一抵达西安的外国记者,因此,本书的价值就在于,我在本书的若干章节里以一个见证人的身份,讲述亲眼看到的这一革命运动的部分事实。
  在如此简略的篇幅里,我们只能谈到中国人民在其艰难深重的历史上,在这个特定的历史阶段所面临的突出问题。当然,这一切问题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日本人那种骄横不可一世的态度。而我也的确认为,这个问题是最不容忽视的。但是,如我所见,西安当时集中了中国社会中的某些最有影响的人物,而其时的紧张气氛则使各派人物的特征更加鲜明。如果本书能使人们对中国这一错综复杂的历史紧要关头有个粗略的了解,就达到了它的主要目的。同时我也希望,本书作为了解今日之中国的一份草图,能够使一些人对此感兴趣。
  在此,我要向洛德·洛西斯和罗兹·特拉斯提二位先生表达我诚挚的谢意,感谢他们给了我机会,在中国和日本学习一年时间。我还要感谢所有的朋友们——无论是中国的还是欧洲的,感谢他们的仁慈和耐心。正是由于这些,我才得以了解中国。我尤其要感谢我在中国的学生中的朋友们,正是由于他们,才使我对创造了历史的青年运动有了深刻的认识。
  我希望,这本简短的《中国的第一幕》能够有助于对今日中国之困境的了解和同情。这是因为,从来也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当接二连三的同一个危机所造成的悲惨局面早己使她陷入深渊的时候——中国真正需要那些“以平等待我之民族”的同情和支持。
  詹姆斯·门罗·贝特兰
  1937年8月于北平
  译注:
  ①“大陆政策”:日本帝国主义企图灭亡中国,鲸吞亚洲大陆,建立大陆帝国进而征服世界的侵略政策。这个政策是日本首相田中义一于1927年7月25日给日本天皇的秘密奏折中提出来的,内有“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纵观日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全部活动,莫不按此政策行事。
  ②现译埃塞俄比亚。
  ③1936年2月26日,在日本军国主义势力的策划和指挥下,少数“少壮派”军官纠集1400多名士兵,在东京发动武装叛乱。他们占领重要政府机关,袭击首相官邸和高级官吏住宅,杀死内务大臣。大芷相和教育总监等,并向大陆军臣提出“兵谏”,要求建立“军人政府”,实行军人独裁。2月29日在政府军队的镇压下,政变未遂。3月8日冈田内阁辞职,成立了由一贯主张侵华的广田弘毅为首相的内阁。日本法西斯势力更加猖獗。
  ④宋美龄的《西安事变回忆录》中此处原文为:“余今又来西安矣。西安本为我中华民族产生之摇蓝,今岂将变成其棺木欤!”
  ⑤1933年3月,日本侵略军在占领热河省后,大举进攻长城各口。国民党宋哲元部第二十九军及驻守长城沿线的其它军队自动奋起抵抗。蒋介石却加紧镇压抗日运动,阻挠前往抵抗日军,使日军得以经过冷口、滦东地区直逼平津。5月31日,国民党政府派熊斌与日本关东军代表岗村宁次在天津塘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塘沽协定》。根据协定,中国军队撤退至延庆、昌平、高丽营、顺义、通州(今通县,上述各地今皆属北京市)、香河(今属河北)、宝坻、宁河、芦台(今皆属天津市)所连之线以西以南地区。并划上述地区以北东至长城沿线为非武装区,日方可以用飞机等方法核查。这样,国民党政府实际上承认了日本帝国主义占有东三省及热河,划绥东、察北、冀东为日军自由出入区,使华北门户敞开,便利了日本进一步控制整个华北。    
  ⑥1932年一、二八事变后,在上海抗击日军的十九路军被蒋介石调到福建进行反共内战。在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影响和广大官兵的推动下,蒋廷锴等人联合国民党内李济深、陈铭枢等一部分势力,在福建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公开宣布反蒋抗日,并与红军签订了抗日反蒋协定。为了镇压这次事变,蒋介石亲任“讨逆军”总司令,动用一切能动用的陆、海、空力量,并秘密乞求得日本海军的援助。福建政府在敌人优势兵力四面围击下,于1934年一月终于失败了。
  ⑦1935年5月,日本侵略者为了进一步控制华北,借口中国当局援助东北义勇军孙永勤部进滦东“非武装区”,破坏了《塘沽协定》;又借口天津日租界汉奸报《振声》社长白逾恒等被杀,是“排日行为”,由日本天津驻屯军参谋长酒 井于5月29日向国民党政府提出交涉,并从东北调遣大军入关,进行武力威胁。5月9日,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梅津美治部向国民党北平军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提出“觉书”,限三天答复。经何与日方秘密会谈后,于7月6日复函梅津,承诺了日方的无理要求,出卖了华北的大部分主权,通称《何梅协定》。其主要内容有:(一)取消河北省境内一切党部,包括铁路党部在内;(二)撤退驻河北的东北军第五十一军,国民党中央军及宪兵第三团;(三)解散国民党分会政训处及蓝衣社,励志社等机关;(四)撤免河北省主席于学忠及日本指定的其它官吏;(五)取缔全国一切反日团体及活动。
  ⑧广田三原则。1935年5月,日本帝国主义派兵进一步侵犯华北,积极策动华北五省脱离中国,实行“自治”。1935年10月,国民党政府和日本进行谈判。日本外相广田弘毅于10月7日对中国驻日大使蒋作宾提出“对华政策三原则:(一)中国应放弃以夷制夷的政策,不得依赖英美牵制日本,所有排斥日货及排日教育,均须一律停止;(二)中国应遵重“满州国”之存在,并设法促进华北与“满州”之文化、经济联络;(三)中国与日本合作防俄,防共。10月26日,蒋作宾向广田弘毅转达中国政府对其“三原则”的意见:(一)中国无“以夷制夷”意,在与各国关系中决不排除或妨害日本、(二)在“满州国”问题上,政府之间虽不能进行交涉,但对该地方的现状决不用和平以外的方法引起争端,对于关内外人民的经济联系,当设法保持;(三)如日本能完全实行中国方面所提供之三原则,则中国在不妨碍主权独立的情况下,拟就北方边境防赤问题与日本协商有效办法。
  

中国的第一幕. 西安事变秘闻/(新西兰)贝特兰 牛玉林.— 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