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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寿山将军-中 条 山 血 战

车国光口述 王兴华整理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发动了卢沟桥事变,后迅速向华北伸出了魔爪,从1937年11月太原沦陷起,侵略的狼烟就沿着同蒲路直烧下来。1938年2—5月临汾、运城相继失守。在相峙近一年后,日军侵略头目板垣、土肥原、中山武夫野心勃勃地把日军在晋南的主力军集结在运城、解县(今解州)、夏县一带,妄图向南推进,占领茅津渡,强过黄河,截击陇海一线,然后进犯西北。
  日本侵略者攻城、掠地、奸淫、抢劫,烧杀的“三光”政策,激起了全国人民同仇敌忾。1938年6月1日至6月12日赵寿山将军所率领的原国民党政府三十八军和李兴中军长的九十六军在平陆茅津渡和芮城陌南镇一带为保卫茅津渡、保卫黄河、保卫陇海线和大西北进行了“陌南血战”、古王计王战役——中条战役,给日本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   
  赵寿山将军所率领的三十八军,原是杨虎城的嫡系,该部自抗日战争以来,就远离陕西,开赴前线,先后多次在平汉线北段,特别是在山西娘子关等地与日军浴血奋战,虽屡受重创,损失很大,但斗志不减。1938年7月该部奉命从山西省晋东南高平县开赴平陆、芮城途中,在河南省济源县王屋境内之封门口,与山西省垣曲县蒲掌一线与日寇鏖战数日,虽损失过大,元气未复,但该军从高级官佐到士兵中有共产党员,故战斗力极强。如三十八军在茅津渡办战前军官训练班时,教官温朋久,孔叔东、郝克勇(现名范明)、王安仁等都系共产党员,高级知识分子。且军长赵寿山倾向共产党主张,与八路军副总指挥彭德怀私交很好,过从甚密。    
  在三十八军缴获的日军此次作战命令中,有一段“敌情”判断是这样写的:    
  “(1)大皇军在运城附近集结一个师另一个旅团兵力。附野炮50门,战车20辆,向平陆、芮城之线进攻,目的是将该处守军,第四集团军所辖三十八军、九十六军歼灭于芮城以东茅津渡以西地区,同时以山野炮30门炸毁陇海路灵宝铁桥,彻底破坏陇海线之运输。为达此目的,从6月1日开始行动,预计6月6日左右将芮城附近之九十六军一举而歼灭之。尔后挥师东进,协同由运城南下之我军会师于平陆茅津,一举歼灭三十八军,为今后扫荡中条,进攻豫陕奠定有利基础。
  “(2)敌情判断:敌人乡陕西军队两个军,实际只有12个团,不足两万人,武器较差。九十六军是从陕西调来,未参加大战役,战斗力待查。三十八军据报系杨虎城嫡系,内部有共党分子,战斗力较强。该军之十七师于1937年8—9月间在平汉线北段被我军打击受创甚大,后在娘子关雪花山附山损失过半,去年六七月间在豫北济源以西,晋南垣曲以东封门口邵源、蒲掌之线与我军会战,元气未复。  
  “基于上述情况,我军应以主力先歼灭芮城附近之九十六军,尔后再集中兵力于平陆茅津渡间聚歼三十八军”。
  敌人的情报基本上是正确的,三十八军、九十六军所拥有的各种炮仅12门。
  以两万之兵御3万之强敌,以12门炮火力敌50余门野炮,30辆战车,10余架轰炸机,且芮城、平陆地处中条山南麓,北依中条山,南临黄河,成阶梯式渐南渐低,坡度很大,日军自北而来,势如高屋建瓴,实难阻遏。两县之南境,除沟壑纵横外,地势平旷,了无蔽障。因此对南犯之敌极难抵御,无疑此次战役于我方极为不利。而部署在黄河南岸的是蒋介石的名牌胡宗南的八十军、七十六军、二十七军、九十军,他们武器精良,兵员充足,却接到蒋介石的命令:“严密防守,勿论在任何情况下,不许三十八军、九十六军后撤南渡”的命令。这样,三十八军与九十六军,就完全处背水结阵的死地。
  背水结阵,在古代战争史上,只有项羽在巨鹿之战和韩信在井陉之战用过,称之为历史上著名的置于死地而后生战例。而三国马谡也仿而效之,却遭到全军覆没。在冷武器时代尚且如此,而在20世纪的热武器时代,置之死地,除覆没以外,料无出路。
  三十八军军长赵寿山将军,深诸兵法,长于谋略,他在战略上接受毛泽东的持久战。在战术上接受毛泽东的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保存实力,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运动战。他在山西晋东南与彭德怀副司令员,研究与日军作战之方略,调往晋南平陆后,又书信电文来往频繁,再加之上中下级军官中共产党员居多,对他的影响极大,又有多次与日军交锋经验,这就是出奇致胜,置死地而能取胜的根本原因。 
  碧血染黄龙 浩气贯长虹
  日寇这次集中兵力南犯的目的,是妄图占领茅津渡,近而强渡黄河,再图西犯。
  茅津渡在山西平陆县南,有古、今二渡口,均为战略要冲,从茅津渡过河,便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河南崤山。占领崤山,可北控山西,东据河南,西挺秦川。这样看来,茅津渡实为一锁扣三省之要地。日寇要实现其长居山西,继而进犯中原与大西北之目的,自然要以茅津渡为突破口。
  茅津渡,历来就是古战场,相传水神河伯与火神共工大战中,河伯显威,尽发水族,一时,普天之下,洪水茫茫,白浪滔滔,大地淹没,人群待毙……然而,一长身巨人,独乘木筏,手执大斧,奋勇前来,他揣测地形,便奋起神威猛朝拦水大山连劈三斧,刹时,洪水猛兽般地从三道裂缝中滚冲而下。这就是黄河中游著名的人门、神门、鬼门——三门峡。危山乱石尽被巨浪席卷而去。唯有石峰耸立河中,任凭浪冲水刷,巍然不动,后人称之为中流砥柱。这中流砥柱,既是劈山巨人永不淹没的雕像,也是中华民族英雄儿女为保卫黄河之精灵。
  这虽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然而在公元1939年的6月1日至6月12日,赵寿山将军和李兴中将军所率三十八军与九十六军在这里打败了横行霸道的日本鬼子,却是铁的历史事实。
  5月29日,在晋南三角洲的平陆、芮城一线,间歇性的枪炮声,与偶尔轰鸣的飞机声,打破了战前的沉寂,拉开此次战斗的序幕。    
  日军兵分三路,作试探性的进攻。一路与九十六军一七七师的五三○团在运城境内的黄草坡遭遇。九十六军一向在关中,虽与日作战经验不多,但士气很高,双方互有杀伤后,即告暂歇。
  一路自夏县南犯之敌,与老对手三十八军九十七团二营在张店正北之文家庄相遇,双方均以火力侦探,无大伤亡。
  从解县南犯之敌。在刘家坡、岱家窑与三十八军所辖之独四十六旅交手。该旅指挥官孔从洲,陕西坝桥人,以勇敢善战闻名西北军,双方接火以后,日军不敢贸然大犯。
  5月30日,第四集团军司令孙蔚如,汇集了29日双方前哨战情况,在探知日军虚实后,立即调整了部署,命令三十八军以平陆茅津渡为据点,主动控制在靠近陌南镇东侧的张村、西候、常乐一线,随时策应九十六军。命令九十六军以芮城、陌南镇为据点,以备日军进攻张村时好策应三十八军。同时,电令第三军、十四军、十五军、十七军、四十七军攻击各自正面之敌以牵制日军之兵力。    
  5月31日,日军经过29、30日之试探性进攻后,也迅速调整了兵力,向三十八军、九十六军所有阵地进行佯攻。从拂晓到黄昏,炮声、机枪声此伏彼起,接连不断。但日军显然是把茅津渡以西、芮城以东作为主要战场,因为这一线上空,接连不断地有敌机低空扫射侦察。 
  守卫在茅津渡的三十八军十四师部分官兵,被敌机低空扫射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眼看着敌机肆虐逞威,而河南岸胡宗南部拥有精良的美式装备,却坐视不救。他们与日寇交锋多次,此时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营长李大勇调集了几名机枪扫射手,组成三角火力点,对准一架肆无忌惮的超低附冲扫射敌机,猛烈地开了火。目空一切的敌机,万万没有想到,它能栽在几挺机枪之下,它翻转了几圈之后,冒着浓烟,便歪歪斜斜地摔了个跟斗。敌飞行员,做了俘虏。
  6月1日,不寻常的沉寂了一天,双方停止了交锋,各自都在紧张地构筑与加固工事。 
  第四集团军指挥部里正召开着紧急军事会议,身材魁伟。举止文雅稳健,素有西北军儒将称谓的司令孙蔚如在作新的战斗部署……   
  6月2日,凌晨3时,残月余辉,突然炮声大作,继之枪声又急。就在日军向九十六军防线发动全面闪电式战术的同时,解县南犯之敌也向三十八军十七师所属之九十七团防地刘家窑至邵家窑一线,发动了进击。团长李维民是四期黄埔军校毕业的山东大汉,英勇善战,危急时亲持机枪,凶猛冲锋,接连打退了敌人十几次进攻,一度占领了日军阵地。日军万没料到在这里遇到劲敌,于是在傍晚时分又增加援兵,意图一举歼灭九十七团,东犯张茅大道,再迂回包围九十六军防地。
  三十八军军长赵寿山将军接到原冯玉祥将军嫡系九十六军军长李兴中告急电后,立即电令独四十六旅旅长孔从洲(中共党员)速率主力赶赴青家山、西候,策应九十六军之一七七师与九十七团。然后又果断地命令一○一团、一○二团,用围魏救赵的办法,进攻张店之敌。并把军部迁至平陆与陌南中间的张村,便于指挥本军和策应九十六军。
  太阳似乎不忍见战争的残酷,悄悄隐没在西地平线下,三十八军与九十六军,血战一天,寸土未失。满以为出奇致胜,首战告捷的日军指挥官,不得不再做增援的部署。
  6月3日。素以谋略见长的赵寿山将军,2日深夜仍在与他的参谋们下围棋,这是他旧有的习惯。他紧盯棋盘,当看到对方乘他左角空虚,放上一白子后,他猛地摔下棋子,马上命令九十八团、一○一团、一○二团拂晓前进攻张店,午前务必拿下。
  天刚麻麻亮,十七师的三个团在耿志介师长的率领下,向驻在张店之敌发起了猛烈进攻。耿志介,陕西人,平日嘻嘻哈哈,一团和气,和下级军官、士兵保持着很亲切的关系,颇像飞将军李广的作风。但打起仗来,却冷静、果断,进攻战以勇猛、迅速见长,防御战打得沉着稳健。在西北军里素以出如脱兔,守若处女的风格闻名。该师是国民党军队在平汉线积极抗日的25个师之一,(当时赵寿山军长为该师师长)。二年来,转战华北,与日寇多次交锋,日军把十七师视为打不垮的劲敌。
  九十八团团长陈际春,亲临前沿,对张店用密集的火力正面进攻,因打得勇猛顽强,张店之敌便集中大部分兵力对付他。而九十七团、一○一团从两侧迂回进击,激战五小时后,九十七团首先破阵冲入寨内,与日军展开了巷战,而一○一团,伺机又从另一侧攻入,激烈的枪炮声此时完全被白刃战的厮杀声所代替。日军拼杀技术经过武士道精神的严格训练,杀伤力极强,而三十八军政治素质高,又久经大战,并以肉搏、格斗见长,因此,白刃战空前激烈残酷。
  日军终于抵不过三团的合力进攻,除少数士兵仓惶窜逃外,绝大部分被俘被歼。此次战役毙敌400余名,缴获步枪500余支,轻重机枪30余挺。三十八军、团、营、连军官及士兵也有300多人壮烈牺牲。
  6月4日。日军在张店吃了大亏后,不得不暂时撇开三十八军防地,集中全力进攻九十六军。拂晓,运城之敌派出7000余兵力,直扑驻扎在云盖寺九十六军一七七师防地。这是三十八军与九十六军的交接处,日军企图以此为突破口。 
  解县南犯之敌以4000余兵力,直扑驻守在耙寺沟九十六军独四十七旅防地。    
  敌人意图十分明显,扇形包抄陌南镇,妄图歼灭九十六军。
  一七七师师长陈硕儒是该军年龄最大的高级军官,看上去一个瘦骨伶仃的老头子,面容清癯,目光凌厉,行动矫健。他是行伍出身,原是十七师副师长,与孙蔚如、赵寿山义结金兰。他作战老成持重,熟谙兵法,长于谋略,阵地部署严密,没有致胜把握,绝不贸然出击。
  他从敌人两路进军的路线上判断,日军企图把九十六军压迫到陌南一带聚歼。因此,他立即致电李兴中和赵寿山:“应相机穿插敌后,与日军周旋。”赵寿山当即致电孙蔚如司令官,而李兴中则发无商量余地的回电:“坚守阵地,寸土不让,没有上方命令,不得妄动。” 
  李兴中军长是位忠肝义胆而略嫌固执,非常珍视西北军名誉的标准军人。他信奉战死为荣,退却为耻的旧军人的“天职”。
  一七七师虽然稳扎稳打,但因众寡悬殊,火力被压而渐渐不支。    
  独四十七旅情况更加紧急。 
  第四集团军司令孙蔚如接到告急电后,当即电令李兴中与陈硕儒:一七七师与来犯之敌不要硬拼,节节抵抗,诱敌深入,退守陌南。
  又电令三十八军赵寿山,以十七师五十一旅部分兵力控制晴岚、上牛、西牛,监视夏县来犯之敌,主力迅速西逃,限5日拂晓进至葛赵、西侠,参加陌南会战。
  6月5日,夜幕降临,这是大自然对阵地战的暂时割断,它像一个铁面无私的拳击裁判一样,使拼杀难解的双方获得暂时的喘息。休息孕育着更为激烈的战斗。
  天刚拂晓,恼羞成怒的日军,集结了一万多的兵力,50门山野炮,30辆战车,配备了五架飞机,疯狂地向一七七师阵地发动了凶恶的攻击。
  五架飞机轮番低空俯冲轰炸后,50门山野炮像无数怪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而后是20辆战车开路,一万余野兽似的持枪日军组成的散兵线。
  一七七师阵地成了一片火的海洋,工事几乎全被摧毁,炸弹坑成了战士的掩蔽坑。一七七师官兵个个咬牙切齿,待命出发。师长陈硕儒面如冷铁,不避流弹,独立阵地,严如铁铸。待战车将近以后,他命令阵地中段向两侧撤离,开口放过战车,接着严阵以待的一七七师战士,像猛虎下山一般冲入敌散兵线混战。日军的飞机、火炮、战车此时毫无用武之地。将士们冲入敌阵后,各自为战。战场上,短距离枪战,白刃拼杀相杂,完全失去了敌我阵线界限。时至正午12点,激烈的混战仍在进行着。
  日军指挥官见机不妙,立即号令后撤,脱离混战,纠集兵力,重整军威,扇形包围一七七师。陈师长识破了敌人的诡计,当即下令后撤,向陌南镇方向退却。
  守护在陌南镇北面不远的张家滑、马家滑、韩家村一线的一七七师五三○团、五三一团,担任陌南外围任务,虽遭到于我三倍多的兵力攻击,兀自苦战不退,敌人不断增援,两团伤亡惨重,不得已也退守陌南。
  驻守在西候、斜坡、葛赵的三十八军主力,目睹一七七师阵地硝烟弥漫,耳闻枪炮声震耳欲聋。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义愤填膺,待机出动。军长赵寿山,眉头紧锁,心绪沉重。兵法云:“用兵之道,十则围之,倍则分之,……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九十六军面对数倍以上的强敌,应打迂回,穿插的运动战,而不应打死守阵地的消耗战。他望黄河对岸,愤慨之气渐布脸上。胡宗南在隔河观斗,毫无增援之举,而且连询问战况的信也没有。他深知此时此地,只有他与九十六军唇齿相依,任何一方覆没,将会导致另一方覆没的危险。于是,他立刻命令报务员向第四集团军司令官拍发询问电报。    
  孙蔚如命令来了。命令三十八军主力进驻红山庄、磨沟,向进攻陌南之敌进攻。独四十六旅进驻西郑、东峪,归一七七师指挥。
  然而,由于夜幕的降临,又下了仲裁令,激斗的双方只好又告暂停。
  6月6日,凌晨。攻击五三○团、五三一团的日军,分为两路,一路东进,意在包抄驻守耙寺沟的独四十七旅退路和阻止三十八军增援;一路进逼陌南。
  7时左右,日军对一七七师和独四十七旅阵地发动了全线进攻。一七七师昨日退至夏阳、朱吕一线,抢筑工事,阻日军于陌南门外。但激战三天,部队伤亡很大,又无补充,而日军却不断从运城派出增援部队。火力较5日更猛,陈硕儒仍想利用混战,与敌人绞织在一起,但日军学乖了,不做散兵线进攻,而是密集的队形,重点击破。一七七师伤亡越来越大,陈师长再次电请李兴中打穿插,突入敌后。但回电仍是以坚守阵地为重,不得已时退守陌南。一七七师终因寡不抵众,12时左右退回陌南。而日军乘胜前进,衔尾追击,立刻将陌南包围,发起了总攻。
  三十八军军长赵寿山亲率四十九旅、五十一旅三个团赶赴陌南镇解围,兵至张家滑、岳村,与日军打援部队遭遇,四十九旅和五十一旅虽作战勇敢,数次猛冲,但一时也难将顽敌击退。俗话说,救兵如救火,素以冷静沉着闻名的赵寿山,也禁不住急燥地亲上前沿指挥作战。三十八军官兵本来斗志昂扬,又见军长亲临指挥,更锐不可挡,激战两小时后,终于将打援日军击溃。赵寿山率部火速向进攻陌南日军杀去。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一七七师退守陌南以后,立足尚未稳,日军便从北、东、南三面夹击而发起猛攻。陌南本是个小镇,四周并无高大寨墙屏障,日军以重炮、战车作掩护,疯狂地发起攻击。一七七师官兵杀红了眼,各连、排往往不顾猛烈的炮火,杀出镇外,寻找机会与敌人短兵相接。日军怕三十八军增援赶到,个个如疯狗野狼,不计伤亡地猛扑。 
  一七七师的防线终于被冲破进入巷战。先是一条街,一条街的拼杀,后是一座房,一座房的争夺,房顶上,围墙上,尸体累累,大街上,小巷里,血流成渠。其惨烈悲壮,令风云变色,草木生悲。    
  陈硕儒处于无奈,迅速作出向西南风陵渡方向撤退的决定。他与赵寿山将军以正副军长共事多年,受共产党的保存实力,长期抗战思想的影响,因此不愿一七七师官兵陷于绝境,遭全军覆没的命运。
  一七七师在撤离陌南后一小时,赵寿山率主力赶到了。三十八军也趁日军立足未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陌南日军展开攻击。陌南之敌闻三十八军到来,先自丧胆,再加上三十八军机智灵活,勇猛异常,因此,战斗很快又进入了巷战。当三十八军官兵看到街上、墙上、房上到处都是爱国同胞的尸骨时,仇恨陡长,追击更猛,一时间杀声大震,战斗更烈,没有持续多久,日军除留下了一大批尸体外,便仓惶逃跑了。
  就在一七七师在陌南与日寇血战的同时,防守耙寺沟的独四十七旅遭运城和解州南犯之敌包围。因日军数倍于四十七旅,故战斗空前激烈、残酷。奉命驻守吕沟,西郑的三十八军独四十六旅,当闻四十七旅吃紧时,不及待命便冲上去解围。四十七旅与四十六旅里应外合,几进几出,才集合了被围官兵,冲破了敌人包围缺口,向西陌方向突围。
  下午5时许,进攻九十六军一七七师的日军主力,虽被赵寿山将军率领的三十八军抄了后路,夺了陌南,但其歼灭九十六军决心不变,为此,除了一半兵力回攻陌南,堵截了三十八军外,其余兵力仍追击一七七师。一七七师再次被迫南撤到黄河沿岸方家村、许八坡、老庄一带。
  滔滔黄河,从风陵渡翻滚东泻,远远望去,像一条黄色的巨龙,它养育了中华儿女,中华儿女也为它付出了血的代价。方家村、许八坡、老庄一带系黄河沿岸,绝崖壁立,河水湍急,巨石投入也顷刻而没。
  一七七师被逼到岸边,与四十七旅、四十六旅又联络中断,了望黄河南岸,又毫无救援之举。陈硕儒见已临死地,为保存抗战实力,率领身边不到三个团的兵力,俟敌人火力稍弱时,迅速向敌阵猛扑过去,短暂的混战后,陈硕儒率部向敌后陌南方向插去。堵截的日军万没料到一七七师会向自己方面突围,一时不知所措,待他们醒悟过来时,陈硕儒已率部突围而去。敌人主力集中在黄河沿岸,后方空虚,陈硕儒突围成功了。
  然而,离师部较远的新兵团和五三一团部分官兵却未来及突围,被敌人压到黄河岸边。这些新兵虽无战斗经验,格斗、拼杀技术较差,但爱国心切,抗日心坚,青年人热血沸腾,一身豪气,他们回首退路,绝崖百尺,俯视河水,汹涌澎湃,正面之敌犹如疯狼,他们虽知已临绝境,但无丝毫畏怯,此时,已勿须长官命令,人人奋身回扑,与敌人拼为一团。    
  日军依仗人多势壮,拼刺技术好,于是兽性大发。几天的惨败恼怒要在这里发泄了。新兵团的青年壮士们多系西北人,政治素质较好,爱国热忱又高,虽处于绝境,但毫不怯懦,舍命拼杀,有的失落了枪枝,不顾刀刺小腹,双手紧夺敌人枪枝,有的已断了手臂,但仍啃住敌人不放,……
  血战进行了一小时左右,终因寡不抵众,被逼至绝崖。这时,一新兵战士大声高呼:“弟兄们!宁跳黄河死,不做亡国奴!”喊完奋身一跳,被吞没在岔怒的黄河之中。其余千多名业已伤残无力拼搏的官兵,个个大骂着鬼子,也都纷纷随黄河而去……
  像野兽一样残暴的日军,竟也被这壮烈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 
  滔滔黄河水,被1000多名爱国将士的鲜血染得发红,咆哮的声音也变为悲伤的低吼。太阳凄惨地躲入西山下,中天飞云被染成一条巨大的彩虹。这是中华民族健儿的英灵。
  杀鼋获骖地 再曝日寇尸
  日寇击败九十六军后,回攻陌南。三十八军军长赵寿山见陌南无险可守,即令十七师东退上、下洪池,军部扎在南留史。
  日本指挥官板垣虽未完全吃掉九十六军,但也达到了击溃的目的,当然要按原计划消灭三十八军了。东边日本攻占了茅津渡,截断了三十八军的退路。西边集西陌、陌南之敌全力进击。北边板垣又从运城派出一支部队,从二十里岭,北留史南犯。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意欲在上、下洪池、南留史一带吃掉三十八军。    
  土肥原、板垣的合围三十八军的如意算盘打好了,便下了总攻的命令。
  这是6月6日的近黄昏时,是九十六军新兵团集体投河不到3小时的时候。在上、下洪池一线,日军又故伎重演,先飞机后山野炮,再继之以战车,但久经沙场的三十八军却不怕这一套,他们熟练巧妙地利用新的炸弹坑来躲避下一颗炮弹,因此,日军虽起劲地轰炸了一阵,三十八军却无一伤亡。直到枪战开始,双方才兵戎相见。机枪声、手榴弹声、步枪声、声浪大起,震耳欲聋。
  稳坐在南留史的赵寿山军长,此时仍专心在与军部人员下象棋。三十八军都知道赵军长胸中唯有三棋——围棋、象棋、跳棋。战前部署空闲下围棋,战斗空闲下象棋,将临绝境下跳棋。
  不少古今小说描写大将的儒雅时,似乎都少不了一付围棋,好像围棋里当真有出神入化的机谋等待将领去发现。实际上棋只是指挥官们稳定情绪不得已的一种消遣。当指挥官部署已毕,无事可干,以棋来保持沉着稳定,要比无事而坐卧不安要好得多。至于有时也确能从棋中悟出一点灵感来,那实在是属于冷静思索所致。
  此时,西南炮声大作,而且越来越近,杀喊声隐约可闻,而东北20里处炮声隆隆,持续不断,好像也在逼近。赵寿山仍专心致志地在走他的高吊马,浑不以前后的枪炮声为事。
  保卫军部的九十八团团长陈际春,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说西南敌军快到王村、广德一带,距军部只有一沟之隔,请军部火速后撤。赵寿山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说:“现在后撤,岂不暴露了军部目标,增加了敌人进攻的信心?一沟之隔,也总是隔隔(左口右麽)!你这个当团长的是干什么的?” 
  陈际春二话没说,将子弹压上枪膛,转身又上了战场。
  守卫在前沿的九十八团二营营长张恒英,见团长提枪直奔过来,不待发令,便带二营直向敌人猛扑过去,将敌人压退三里之外。其他两个营坚守不动。果真是一支攻守兼备,训练有素的军队。
  夜幕终于拉开。不熟悉地理的日本鬼子,只好龟缩在工事里,以待天亮。枪声、炮声由稀落而终于停止。
  午夜11时许,赵寿山召开营以上军官会议,作了十多分钟简短部署。命令九十八团张恒英营固守南留史,待全军突围后,再作撤退;其他两个营保卫军部。令擅长攻坚战的李维民的九十七团打冲锋;一○一团断后。严令全军必须在天亮前完成突围任务,使鬼子在此吃掉我军阴谋落空。
  话音刚落,机要员送来了一七七师陈硕儒师长电报:“寿山兄,士甫(李兴中表字)失机,致有此失。兄勿以弟为念,速率所部东撤,迟则有蹈九十六军之覆辙。弟率所部已达敌后,据悉郁文(孔从洲表字)已将所部化整为零,乘机骚敌,效延安之游击战。谨闻。弟硕儒已虞。”
  赵寿山精神大振,电意与自己的打算完全一致,随之将电文转给耿志介,如释千钧地长出了口气。他与陈硕儒、孙蔚如曾义结金兰,誓同生死,今知弟无恙,九十六军主力尚在,当然高兴。且四十六旅是他手下一支劲旅,现在既不曾覆没,三十八军完全可以再战,复仇灭敌指日可待。他对是夜突围的成功又增加了几分把握。
  12时刚到。九十七团在李维民团长率领下,轻装疾进。布防在三十八军以东至茅津渡一带的日军,虽稍有惊觉,但多数不敢夜战,有几处敌人试图拦截,但经不起九十七团一个冲锋,便都龟缩寨内。
  九十七团团长李维民,30来岁,山东人,黄埔军校四期学生,机智多谋,强悍果断,是三十八军中最年轻的团级军官。
  土肥原、板垣正在得意忘形之时,接到了三十八军突围的消息,立刻下死令茅津渡一带日军,天亮前必须将三十八军截住。
  拂晓,三十八军在茅津渡至北寨头、王崖一带遇到日军顽强堵截。日军用强大的火力进行封锁。突然受阻,九十七团不计伤亡,猛扑茅津渡守敌,将日军攻势压下。而北头寨,王崖的日军却倾巢出动。这时留守南留史的九十八团张恒英营赶到,耿志介立即令该营与范文英营歼灭北寨、王崖之敌。一时硝烟弥漫,炮声顿起,继之炮失威力,枪声激烈,再以后杀声震天,枪声骤歇,白刃血战近半小时,日军虽被压退,但仍欲负隅顽抗,陈际春立刻又拿出黎之凎营加入战斗。经一小时激烈巷战后,日军顾不得土肥原的死令,向北溃逃。三十八军终于在天大亮时冲过了茅津渡——王崖防线,安全到达了马沙涧、解沙涧地区,完全脱离了日军的包围圈。
  被一时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日军,正在做着歼灭三十八军的美梦时,第四集团军司令孙蔚如与三十八军军长赵寿山在筹划歼灭茅津渡守敌的计划。九十六军并没有全军覆没,也已完成了收容散兵的工作。
  6月7日,茅津渡从早到下午7时,炮声震耳欲聋地接连不断,日军用了整整一天时间击毁了河对岸灵宝以西的陇海铁桥。然而拥有美式装备的胡宗南守军,除听任铁桥被炸外,竟没还击一枪一弹。而与此同时,国民党军令部长徐永昌却电令孙蔚如“奉委员长手令,中条山南犯之敌务由赵、李两部击退,以确保陇海线之畅通。” 
  九十六军已遭重创,三十八军鞍马未卸,前有强敌,后无援兵,孤军作战,处境凶险。而无情的命令却一再催逼。国民党军队拥有百万之众,却硬逼着两个残缺不全,伤亡重大,没有补给的军队去保卫东西大动脉——陇海线。这由不得使人想起中国旧戏中的“杨继业被困两狼山”的故事。
  无独有偶,八路军副司令员彭德怀也有电报于赵寿山,电文是:“寿山兄○密。报机密,寿山兄,此次晋南三角地带之敌倾巢南犯,不知贵部情况如何?甚以为念!唯敌人由中条南犯系居高临下,贵军处于背水之势。此种地形为兵家之所忌,望兄以不变应万变,采取持久,不宜速决。应照去年3月我们在晋东南高平会谈时关于对日作战方针进行可也。望三思,并盼捷音时惠。弟彭德怀,已鱼亲。”
  危难最见人心,1942年赵寿山将军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1946年副军长孔从洲、团长张复振、刘威诚等率部起义,实有先因。
  6月8日。独四十六旅孔从洲率一六三团、一六四团携带着日本枪炮及其他战利品归了队。原来是6月6日独四十六旅从西陌向敌后穿插,因为敌人主力全部调往陌南,后方空虚,四十六旅竟兵不血刃直入夏县境内文家庄。当夏县的日军合力来围剿这支来意不测的部队时,独四十六旅即化整为零,东出西没,避实打虚,在磨河一带竟一举歼灭日军一个大队,计缴获迫击炮八门,轻机枪20余挺,步骑枪300余支,并缴获了日军此次作战的命令。今闻讯三十八军突围到此,方赶来归队。《三国演义》描写失街亭孔明收拾残部时写道:“各部具有损伤,独子龙不失一人一骑……”在整个陌南血战中,孔从洲亦不失一人一骑,这无怪使赵寿山感激得一失常态地在孔从洲肩头擂了一拳。
  就在孔从洲归队的当天下午,九十六军军长李兴中也激动得热泪横流。九十六军并未全军覆没,陈硕儒率领突围到敌后的一七七师部分主力,加上收容了独四十七旅被打散的人员约5000余人归队了。军长李兴中顾不得新创之后元气未复,决心要报“六、六”之仇。经过陌南血战,略嫌固执的李军长也改变了死守硬拼的打法,按照陈硕儒的意见,乘日军东攻三十八军,陌南空虚之际,将部队秘密埋伏在马滑、韩家一带,准备歼灭陌南守敌。
  至此,敌我双方的作战部署均已完成。
  土肥原、板垣,野心勃勃,气势凶凶地决心要在茅津渡聚歼三十八军。而三十八军、九十六军官兵则怀着新仇旧恨,誓死一报。这场战争,既蓄势已久,战况必然惊天动地。
  6月9日,日军分三路。北边一路是张店之敌3000余人,战车5辆,山野炮10门,向十七师五十一旅防守的青岚、庙凹一线发动进攻,企图吃掉五十一旅后,向南对三十八军主力包抄。南边二路是茅津渡守敌和陌南追击三十八军之敌,出动6000余人,配备山野炮20余门,坦克10余辆向三十八军的西延、东延阵地发起攻击。
  十七师五十一旅,在“六、六”战役中未伤元气,士气高,战斗力强,还击有力,日军虽然炮火很猛,对付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来说,却不具有多大的杀伤力。战斗很快进入枪战,五十一旅寸土不让,激战三个小时,日军未能进入一步。
  枪战相持既久,势必发展到白刃战。五十一旅将士们,个个磨拳擦掌,上好刺刀,正待不顾一切的拼杀,忽接到军长赵寿山的命令,将部队迅速南撤到桥堡、庙凹一线和四十九旅组成犄角之势。 
  十七师四十九旅,曾一度被敌人火力压住,处于被动,但由于旅长派出两支小股部队,从阵地两翼迂回进攻,将日军火力分散后顿改战局。四十九旅迅速靠近敌人,成混战局势。敌我双方阵地几次变为犬牙交错的局面,完全失去了双方各自的阵地与阵线。日军贯用的炮火优势完全丧失了威力。但日寇人数众多,四十九旅打得极其艰苦,将士伤亡逐渐增多。经陈硕儒向军部请示后,果断地命令四十九旅撤向古王和计王,并在古王和计王修筑工事,严阵以待。
  北望中条,群山巍巍,南吊黄河,巨浪滔滔,左手三门,有大禹开山之斧痕,舜迎娥皇,女英之遗迹;右手圣人涧,乃传说隐居之地。《搜神记》云,春秋时齐国勇士古冶子随齐景公乘车出视黄河,河中突一巨鼋跃出,将齐景公左边的左骖衔入河内,古冶子跳入黄河,斜行五里,逆行三里,然后河如血染,古冶子左手执鼋首,右手执左骖,连声大吼,观者以为河伯之神。古王之地名由此而来。    
  昔日杀鼋呈威的古代英雄古冶子,在这里证明了人定征服野兽的真理。今日的三十八军健儿,也要在这里显示中国人必能惩服侵略野兽的本领。
  6月10日,一个战火密布的凌晨。日军对三十八军作战能力,颇有忌弹,因此战斗一开始,便用三架飞机低空扫射,然后20余门山野炮对古、计王阵地进行密集型轰炸。十七师的官兵们,一时被这密集的火力压得不能抬头,有几处阵地被突破了。
  阵地被突破,敌我交错,反给十七师带来不受炮火、飞机扫射的有利之机,三十八军长期与日寇作战摸索出了一种混战时的特殊打法。如果和敌人形成犬牙交错的局面,被分开的各小股部队相互支援,配合默契,形成了排自为战、班自为战,人自为战,即各自放弃对面之敌,攻击侧面不备之敌。这种出奇不意的打法,常常打乱了“敌人的正规部署,使敌人判断不出对方袭来的准确方位,手足无措,阵角混乱,常常处于被动的挨打的地步。
  日军在混战中伤亡很大,于是放弃了突破口,重新整队结阵,恢复两军相持的对打。阵地战虽有工事掩蔽,但伤亡还是越来越大,日军依仗人多势众不断增援。激战了一天的四十九旅渐渐不支。幸亏夜色又一次中断了这场激烈的战斗。    
  赵寿山从不愿打这种消耗战,他向孙蔚如电询整个战局,并请示下一步打法。孙蔚如回电是:“一七七师及四十七旅已收容5000余人,乘敌人东进围攻你部之际,已于昨晚攻克芮城及陌南镇。令佳日(明日)拂晓前推进平陆县城,并相机进攻茅津渡。希弟固守古、计王阵地,以牵制敌人主力。”赵寿山接到电文,沉思了一阵,随即召集九十七团李维民及三个营长到军部。作了明天的作战部署。   
  11日。板垣见对三十八军久战不下,陌南镇又失守,便孤注一掷地向古、计王派出了最后一支增援部队,妄想一举歼灭三十八军。
  日军比昨日的攻势更烈,炮火更猛。恨不得一口吞下古、计王。  
  十七师五十一旅,经过殊死战斗,从桥堡冲杀过来向四十九旅靠拢。四十九旅在与五十一旅取得联络后,展开了反攻,敌我双方进入短距离枪战与白刃战,双方越战越烈,伤亡不断增加,因混战在一起格斗、拼杀,尸体互相叠压,有的断了头,有的少了腿,缺了臂,其惨状目不忍睹。   
  10时左右,阵地上完全处于白热程度,拼刺的喊杀声代替了枪炮声。
  五十一旅虽与四十九旅兵合一处,但仍是敌我众寡悬殊过大,作战人数越来越少,战斗力愈来愈弱,多是一个人对付两个日本兵,十七师处在异常危险之中。
  突然,日军南北两翼枪声大作,接着在日军后方也响起了枪声。赵寿山将军在关键时刻亮出了王牌,把善于攻坚战的九十七团拿了出来。柏方影的第一营,迂回村边槐树下攻敌人北侧,李森的第二营,攻敌人南翼,李维民亲率范文英营直插敌人后方。三个营全是生力军,又善于近搏。11时左右全部投入战斗。范文英甩掉手枪,操起敌人尸上的三八枪,便向两个敌人冲刺。他幼年习过武术,身手灵活,出手狠毒,刺刀所到,无不中敌人的致命处,一会功夫他连刺死带致重伤的就是10余名敌人。日军见他厉害,便合五人向他围刺。他虽刺杀了三个日本兵,但后胸终于中了敌人一刀,壮烈牺牲。  
  李维民见范营长倒在血泊中,也操起了步枪。九十七团官兵见团长亲自拼杀,士气更高,杀声更震。四十九旅、五十一旅,见援军已到,敌人乱了阵脚,个个像下山猛虎,奋勇拼杀,殊死搏斗。
  日军虽于十七师交战多次,但万没料到赵寿山将军用兵如此神奇。故想夺路突围,但杀红了眼的十七师,集旧恨新仇,决不会让敌人逃走。如此激烈空前的战斗,直进行到下午一时,除一小部分敌人狼狈逃窜外,在中条山这块英雄的土地上,留下了4000余具野兽的尸体。
  然而,三十八军为了保卫黄河,保卫陇海线,保卫大西北,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营长范文英以下官兵牺牲了1000余人。
  12日。九十六军收复了茅津渡,日军已全线崩溃,沿张茅大道仓惶逃跑。三十八军与九十六军会师圣人涧,乘胜追击,迅速克服了张店,将日军赶回了中条山以北。至此,12天的血战胜利结束。
  这就是中国抗日史上有名的中条山战役中的“六、六”血战,与“古、计王”大捷。
  尾 声
  三十八军、九十六军殉难的将士们,为保卫中国神圣领土而在打击日寇的残酷斗争中,也为自己留下了光辉的形象。
  有吞天野心的土肥原、板垣,妄图在黄河北岸吃掉九十六军、三十八军,占领茅津渡,强渡黄河,截断陇海线,进犯西北的企图落空了。他们除丢弃了5000余具尸体和大批军火外,得到的只是一个惨败。
  三十八军、九十六军赢得这场战役实在不易,赵、李两军不但击败了仇敌,而且也挽救了自己,因为蒋介石不得不被迫对他们通令嘉奖、补充兵员,终没有做蒋氏送入虎口的肉羊。
  三十八军后又转战豫西,起义后为纪念杨虎城将军,将十七师与五十五师合编为西北民主联军第三十八军。赵寿山将军为我解放军西北野战军副司令员,建国后任青海省人民政府主席,陕西省政府省长、国防委员会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中共八大代表。
  黄河依然东去,历史也一去不返,但英雄们的光辉业迹并不曾被浪淘尽,千百代中国人民将永远记着他们气贯长虹的爱国精神。
  * 车国光原系三十八军机要室译电员,现任山西垣曲县政协委员。王兴华系中共山西垣曲县委宣传部部长、县政协委员。
  

赵寿山将军/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陕西省户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会.—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199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