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反动派摧毁《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的卑劣手法
张性初遗稿
《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是由原《秦风日报》与《工商日报》联合发刊的。这两家报纸都是陕西地方性的报纸。《秦风日报》创刊于一九三七年五月九日，发行人是成柏仁；《工商日报》创刊于一九三四年五月，发行人是刘文伯。在抗日战争紧要关头，为了加强宣传力量，两报联合出版，定名为《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一九四六年五月三日被国民党反动派摧毁停刊。
蒋胡匪帮对这个报纸所使用的破坏手段，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主要有利诱、威胁、恐吓、殴打、捣毁、逮捕、暗杀、全面绞杀等。反动派是交替配合着使用上述罪恶手段的。大抵初期以威胁利诱为主，继则以恐吓、逮捕为主，最后则是殴打、暗杀、捣毁和全面绞杀。
一九四一年，两报尚未联合前，蒋胡反动派主要采用利诱、威胁的手法。那时，他们对两报的态度一般是伪装关切，表示愿意在经费上予以资助。胡宗南的机要人物周天僇和新闻检查所主任唐奇，就曾几次表示要向《工商日报》投资，条件是要派一名主笔到报社工作。当他的条件被拒绝后，胡匪又派他的机要人员与报社的负责人私下商议，希望把《工商日报》办成象《大公报》那样，对国民党的态度是“大处支持，小处批评”，只要报社同意，还是愿意予以“资助”的。这个条件也被报社婉言拒绝。两报联合之后，胡部特务头子战干四团的教育长葛武棨，曾两次派他的秘书李某和报社接洽，愿以一百袋面粉津贴联合版。还通过陕西民政厅厅长蒋坚忍向报社表示，愿投资三亿元作为报社基金。这些都被报社所拒绝。
利诱不成，就加以威胁。有时一面利诱，一面威胁；威胁之后，又来利诱。例如，在一九四○年到一九四一年间，反动派就造谣说：“西安没有一家报社不拿‘津贴’，《工商日报》如果没拿津贴，为什么能发展的那样快？一定是拿着延安共产党的‘津贴’。”他们指使特务写了一份所谓“密告”，诬蔑《工商日报》每月拿延安五百两大烟土，三百块硬币，就凭这诬告，捕去了报社的职工，并强迫他们承认这一事实。还逼着他们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自一九四一年下半年至一九四三年两报联合前，《工商日报》先后被捕者，自副社长、总编辑以至财务人员及其他职工共计达十余人之多。逮捕时大半采取暗来暗去的手法。即捕人时把人的眼睛蒙上一块黑布，释放时，也蒙上黑布，放置于偏僻无人之处，使你根本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所捕，也不知道押在何处。
利诱、威胁不成，就加以恐吓、殴打。起初敌人把破坏的目标主要集中在报纸的发刊和广告方面。他们认为，如果发行份数少了，又无人刊登广告，这张报纸也就办不成了，即使不能办，它的作用也不大了。破坏的手法，开头还“文明”一些，主要由国民党省党部命令各县党部、各机关、学校，禁止订阅联合版报。其次是通过邮局和铁路上的特务组织，秘密扣压，以致使读者经常见不到报纸。尽管如此，报纸读者还是日渐增多，发刊份数不断增长。斗争逐步深入，敌人的手段也越加凶残和卑鄙无耻。他们开始给报社写恐吓信，信中装上一粒子弹，说明要以此来对付报社。他们还给读者写恐吓信，要读者停止订阅；给商店写信，要商店停订报纸，停登广告。他们指使特务把手榴弹拿到报社，要卖给报社，借以恐吓。当这些卑劣手段不能奏效时，就大打出手，打报童，打报贩，打读者，打在联合版登广告的商号。如西安南院门、东大街某些商号，刚刚装上玻璃柜台，就被特务捣碎。报童、报贩及许多读者在大街上经常被打。他们还假借“爱国维护正义团”的名义，到处散发传单，诬蔑订阅《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的人是“汉奸”。
恐吓、殴打不成，即以捣毁报社，烧毁印刷厂，暗杀报社工作人员以及全面绞杀的手段来对付两报联合版。现在我将特务们摧毁两报联合版的主要罪恶揭露如下：
(一)冒充学生，大肆捣毁联合版的营业部。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蒋介石为了发动全面内战，在全国范围内，制造了一次所谓“反苏反共”大游行。在西安，特务们威吓、欺骗一些不明真象的学生，到钟楼、新城集合，先由特务学生头头曹积德在会上进行煽动，然后指使学生在游行中要捣毁《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在学生游行队伍行进时，国民党的特务打手们，混进学生队伍，冒充学生，以便假借学生名义，进行捣乱和破坏。过去游行，一般走大街，这次游行，由于特务从中操纵，走的是小巷。路线是南院门向西到五味什字，刚准备向南广济街北行时，混在学生队伍中的特务们就退了出来，蜂拥进入五味什字《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营业部，大肆捣毁。营业部的所有办公用具、门窗桌椅等都被砸坏。最后摘下门上挂的木牌，拿到钟楼前砸碎。同时，联合版在西安街道上所设立的贴报架，也全部被砸毁，所幸联合版的印刷厂，在南四府街的冰窖巷，和营业部不在一起，才免遭破坏，因而报纸在第二天正常出版。敌人见阴谋不能得逞，就企图发动武功农学院学生，来西安游行，借机再度捣毁报社。过了几天，学生虽未见来到，但特务们对联合版的营业部却又进行了第二次更为严重的破坏。
(二)火烧印刷厂未成。敌人对营业部的捣毁，未能阻止报纸的出版，于是就把破坏的目标集中到印刷厂。报社两次被砸后，人们都提高了警惕。印刷厂的围墙增高了，工人同志们也都作好了随时于敌战斗的准备。敌人知道报社有了准备，认为公开捣毁，已不容易；乃于三月二十七日晚间，暗中派遣特务乘职工不注意时潜入印刷厂，向排字房间内连投三颗燃烧弹。当工人发觉起火时，立即全力将火扑灭，特务则乘工人救火之际逃跑了。事后检查，排字房间内留下了三个定时燃烧弹壳。由于敌人的放火，引起了全体职工的气愤，于是发起“护厂出报”运动。采取的措施是，每晚由工人组成纠察队轮流巡逻，编辑提前截稿，在天亮前将报纸印完；接着就把机器、铅字盘，迁移到别处隐藏起来，用土坯将厂房门户泥封；到了晚间，再将门户打开，复将字盘机器搬进来排印报纸，排印完毕后又如法办理。一连多日都是采取这种办法。随后，敌人又放出风声说，准备叫军官总队在西安游行，并于游行中破坏报社印刷厂。当风声传到报社时，引起了全体职工的愤慨，因而就自动组织起来，由社长率领，加强了全厂的戒备。工人还约了国术馆的杨瑞轩等武术家若干人，准备当军官总队的人来厂破坏时，进行抵抗。敌人知道我们有了准备，也就没有敢前来捣乱。
(三)殴打迫害报社记者。经过以上破坏，未能达到目的后，敌人就使出了更恶毒的手段。四月十九日夜间，当联合版的外勤记者杨宾青晚八时在报社公毕回西半截巷寓所时，遇见了一个穿西装的人，问杨是否在联合版工作，杨说：“就是”。于是，立即有几个人蜂拥而上，拳棍交加，将杨打了一顿，最后用辣子面、石灰面涂塞于杨的嘴和眼中，并恫吓说：“你如果不改行，以后要你的狗命！”随即仓慌逃去。杨的头部、腿部都被打伤，当即送往医院治疗。次日，这个消息在报纸发表后，引起了全市读者的气愤，纷纷到医院慰问杨宾青，并向报社写信，对打人凶手提出强烈抗议。
(四)开枪杀人，制造恐怖。杨宾青被打受伤后，一方面报社的职工都提高了警惕，行止非常注意；另一方面，敌人每对报社进行一次迫害，也就遭到社会舆论一次比一次更加严厉的谴责。于是，敌人就挥动屠刀，以隐蔽的手段来杀人了。他们先在支持报社的有关人员中开了刀。例如李敷仁同志，很早曾办过《老百姓报》，敌人对他已十分痛恨，到了联合版成立时，李曾主编该报副刊，以后又给报纸撰写文稿。一九四六年四月，敌人企图破坏联合版时，就派特务对李监视。五月一日早晨，李刚把一篇写好了的稿件送到报社，在返回民众教育馆宿舍途中，突然被敌人逮捕，蒙上眼睛，推上汽车，送到咸阳原上杀害。所幸子弹未打中要害，在敌走后，经人抢救，送往边区。又如王任律师，当时属于进步人士，富有正义感。旧政协会议后，他和在西安的律师二十余人，筹备组织“人民自由保障会陕西分会”(联合版上曾为他们发表过消息，还写过社论)。继之，他又公开发表过谈话，谴责特务对人民自由的戕害，一九四六年二月十六日《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刊登了他的讲话。三月一日联合版营业部第一次被捣毁后，西北耆老张凤翔领衔拍电报向蒋介石提出抗议时，王任也署过名。三月十三日他又领衔与其他十位律师一同出面担任了联合版的法律顾问，凡此种种，均使匪特们十分痛恨。一九四六年三月底的一天，王任突然被敌逮捕，诬以“吸食毒品”的罪名，于四月中旬枪杀了。王在临刑时，态度自若，高呼：“你们要来这一手，真是无耻之极！”王被杀害后，敌人将布告贴在联合版印刷厂所在地的巷口上，以表示吓唬。当时在西安造成很大的恐怖气氛，但也更遭到人们的愤恨。
(五)倾巢出动，绞杀《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反动派虽然施用了种种毒辣手段，联合版依然继续发行。这就不能不使敌人更加气恨。一九四六年四月底，蒋介石亲来西安进行视察。胡宗南为了粉饰太平，决定绞杀《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当时他密令他的部下，在蒋介石来西安之前，街头上不允许再见一张《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报纸。他派他的秘书长赵龙文指挥西安地区的军统、中统、警备司令部、警察局的军、警、宪、特等两千余人将冰窑巷联合版印刷厂的周围围住，南四府街、甜水井、五味什字等街道、路口，以及邮电局、汽车站、火车站都布满特务。因为印出的报纸送到邮电局经常被扣留，所以报社只得将铁路和公路沿线的报纸交给每日第一班车上的司机代送，后来也被敌人发觉，因此敌人就到处布防。从五月一日起敌人加紧了检查，所有报贩、报童以及读者由报社带出的报纸，一律被没收、撕毁、焚烧，对买报的人则进行恫吓、殴打或逮捕。有一个订报读者，因收不到报纸，亲自跑到印刷厂取报。报社人员告诉他巷口有特务检查，劝他不要带报，他不相信，将报揣在衣襟底下带出，刚刚走出巷口，就被特务抓住，当搜出身上的报纸时，立即被拳棍交加，打倒在地，并在水泥中拖来拖去，滚了一身血和泥。此外，凡是由印刷厂外出的工人，都被特务绑架至报恩寺街第一实验小学操场，持枪审问；并警告工人不准再回印刷厂工作，如果不离开报社，就要枪毙。报社职员杨兴汉被捕后，则被押在小雁塔。就在这样的严密封锁下，一连三天，报纸一张也发不出去。报社门口张贴在贴报牌上的报纸，贴上后立即被特务撕毁。社长成柏仁亲自站在贴报牌前监视，亲自和一些负责人上街卖报、贴报，但是当他们刚一走开，报纸便被撕、被抢，就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终被绞杀，一九四六年五月三日停刊。
我曾担任过《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的主笔、副社长，在当时甚为敌人注意。一九四一年冬，终于遭到敌人以共产党嫌疑分子逮捕。以上所述，都是我所亲身经历的。
一九四六年是蒋介石匪帮疯狂反共准备挑起全面内战的一年。他们既要反共，要发动内战，首先就要抓舆论。而《秦风工商日报联合版》是比较进步的报纸，经常在敌人的心脏中发出反对内战、反对独裁的呼声，势必受到敌人的万分仇恨，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这也就是蒋胡反动派决心绞杀两报联合版的根本原因。
一九六四年
《陕西文史资料选辑》（第八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