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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的“铅砖”

《秦陵传说轶事》


  关中人睡热炕,有个枕砖头的习惯。秦陵一带的人讲,当枕头用“铅砖”最好。它经了千年风霜,吸大地雨露,自有灵气在身。能攻毒败火,若是口舌生疮,头昏目眩,枕上它不用服药自然病除。
  听了半天还不明白这“铅砖”是啥玩艺儿。岳天杰老汉乐呵呵地说:“先别急,我家就有。”他挪开椅子,去炕头柜底摸索子一阵子,搬来两块砖头,一大一小。大的和古城墙上的砖差不多,小的比现在的标准机砖略大些。铅灰色,看上去象青石似的。
  他一边轻轻叩击砖头一边说:“铅砖就是秦砖,跟石头一样密实坚硬,里面含的有铅,比现在的砖头重一倍。你看,上面的绳纹多规整。”他像掂量宝贝似的把砖捧起来:“这也是文物,放在家里算是公物私存,公家建的有档案,都逐个登记了的,啥时说要,咱就得交。秦陵周围的村子里,谁家要说没有秦砖那是假话。解放前一块秦砖最少的时候能换三斗麦。凡是与岳家村有关系的人都千方百计要弄一两块;有时走亲戚,抱一块砖头就是很受欢迎的礼物。”他还告诉我们,1936年西安事变时,他正在临潼书院门上学。校长看政局多变,以为有机可乘,给当时的县长送礼就是一块秦砖。
  当我们跨进下陈村刘清义的家门时,年逾古稀的刘老汉正躺在床上,头下枕着一块大砖头。他告诉我们,这块秦砖18斤重,是他爷爷用过的东西。当年,回民起义的时候,他爷爷进山避难,把这块秦砖埋进了土里。等一家人返回家园,这块秦砖成了唯一的家当。刘老汉把砖头竖起来,表面漆黑铮亮,油光可鉴。老汉用手摩挲着:“这砖是爷孙三代拿眼泪泡出来的。”刘老汉接着说:“可笑的是,有人想当官就实打实拿砖头敲门,又为这铅砖把命送了。秦俑馆东面三任村解放前有个书生,小名叫让娃。为了谋个官做,拿现大洋在岳家沟买了三块铅砖,用红绸子包上,给当时省里‘放县长’(任命县长)的官员送去一块,还真把衙门敲开了,最后放给他一个县长。让娃去陕北某县上任时,还拿红绸子包了另外两块,带到县衙。胡宗南进攻延安前后,八路军兵临城下,让娃县长逃命时还背着那两块铅砖,跑得慢,走岔了路,没跟上保安团,却让八路军给碰上了。为了两块铅砖这人把命送了。” 
  秦砖真的含铅吗?当地的老百姓对此坚信不疑。但是,经化学分析,秦砖的基本成分是硅、铝、铁的氧化物,其次含有少量的氧化钙、氧化镁等,唯独没有铅。
  在民间把秦砖叫做铅砖,大约是因为它的比重较现在的砖大得多,掂起来份量重的缘故吧。这与秦砖的制作工艺是分不开的。秦砖的原料主要是黄粘土,掺入少量的沙子,制砖时,先将泥土筛选,淘洗、沉淀,去掉有机物等杂质,再模筑成形入窑烧制,其焙烧温度为掇氏1000度至1050度。二千年后的今天,秦砖的抗压强度竟然还能达到每平方厘米450公斤左右,与石头相近。万里长城上的砖是明代的,比秦砖晚一千五百多年。其抗压强度却仅有秦砖的一半左右。
  秦陵周围的人从小就和秦砖秦瓦有缘份。解放前,秦陵四周人烟稀少,封土上下野草丛生,残砖烂瓦遍地都是。一些收古董的人常来走村串户,也收购带字的砖瓦,字迹清晰的10个铜板,模糊的5个铜板。念书的孩子们结伴出来寻找,卖几个小钱买笔墨纸砚。秦砖质地细腻坚实,穷家的学童还将它刻挖打磨制成砚台。磨墨不比买来的石砚差,至今还有人家保存着自制的秦砖砚。这大约就是曾被古代的墨客骚人津津乐道的“骊山沉泥砚”。苏轼有《次韵和子由欲得骊山沉泥砚》云:
  举世争称邺瓦坚,一枚不换百金颁。
  岂知好事王夫子,自采临潼绣岭山。
  经火尚含泉脉暖,吊秦应有泪痕潜。
  封题寄去吾无用,近日从戎拟学班。
  骊山沉泥砚就是用秦砖瓦磨制的砖砚。因其陶土是泥汁沉淀所成,故称“沉泥砚”。有关砖砚,还有一段旧闻,可为苏子和诗作注。《续陕西通志稿》载:“秦始皇陵西南三里,大水冲击成渠,当地人在渠里得砖数十块,细致可作砚。”
  被学童卖掉的砖瓦上刻的是什么字,已无从查考。1974年,秦兵马俑出土,在一号坑西端门道的铺地砖上发现了“大*(左羊右基)”二字,在秦始皇陵园建筑遗址出土的板瓦上也有“大匠”“大瓦”和“匠”字。在一些兵马俑的身上也发现了“大*(左羊右基)”和“匠”等陶文。据考证“*(左羊右基)”是人名,他应该是秦砖的烧制者之一了。进了兵马俑坑的大厅,除了看宏伟的军阵,如果有兴趣,请留心,在一万多平方米的范围里,那些勇士们的脚下都铺着原封未动的秦砖。在一号坑东面的门道口,可以看到一堵由秦人砌筑的砖墙,这是我国迄今发现的最古老的一堵砖墙。这堵砖墙有一个明显的特点,上层砖与下层砖不错缝。稍有建筑常识的人都知道,不错缝的砖墙整体性差,不坚实,也不耐用。秦砖质量如此好,其砖墙为何这么稚拙呢?这正是砖墙发展史上的稚幼童年。在已有的考古资料中,尚未发现汉以前有砖砌墙。秦俑馆一号坑这堵砖墙是唯一的发现。据说在岳家村,有一人家在修房挖土时发现了一堵秦砖墙,主人怕生是非,又用泥土将其掩盖起来了,终于问不出是谁家。还有人说,解放前有人曾发现了一窑烧好后一块也没有动用过的整窑秦砖,他用这些砖盖了一间房子。但是却打听不出来这间绝无仅有的秦砖房盖于何处,也许是传闻吧。

出处: 《秦陵传说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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