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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星楼记

蓝田玉


  理之所足信者,即事有或左犹将信之,况以理断之于前,而其事即应之于后而不爽,谁得而疑其诬哉!彼堪舆家以山水之向背顺逆,决一家子孙之休咎,占一邑人材之盛衰。其说亦近于荒渺难凭,然而地灵人杰古志之矣。昔者公刘馆幽,相其阴阳;周公邑洛,卜于瀍涧,岂独取形势之巩固哉!盖亦谓得其地利而人文可以兴、邦家可以光,理诚莫可易耳。
  汉邑居四山之中,龙冈北枕,凤岭南屏,月水绕城三面,如带斯环,如珠斯抱,览形胜者咸谓:“其山崔巍嵯峨,其水回流扬波,其人必磊落英多,”考诸前辈,或款悟夙成,或学业独富,经明行修者不胜指数,而独从科第为艰。自前明以逮国朝,中甲榜者二人,中乙榜者亦仅五六人,其故何也?嘉庆十年乙丑,梅江钱公祖来守是邑,下车之初,问民疾苦,弊者除,利者兴,尤以丕振文风为已任。尝集诸生而语之曰:“汉邑之所以艰于科第者,地脉限之耳。然造物留缺陷,人力固足以补之,今欲振兴人材,莫先于培植地脉,欲培植地脉,莫要于改建魁星楼,魁星楼者,一邑文运之所关也。昔之人,自邑中迁往城东,地高于邑而又合“回龙顾祖”之说,其亦深明地理者之所为欤,可惜者未透露耳。邑之来脉,实惟龙冈。倘建楼于巅则文星高照,科第定连绵矣。吾将为二三子谋之。”诸生唯唯,尚未深信,而公祖亦缘兵燹之余,“抚”字为急,建楼之议遂未果。厥后,公祖复回籍补丁太夫人忧,岁余复任,值饥馑,又不克果建。
  延至壬申,时和年丰,百度俱举矣。公祖乃步至龙冈之巅,审形势,正方位,鸠工庀材,不日楼成。楼下空洞上塑魁星神像,装以金碧,取其文明也;四围轩豁,取其透澈不壅蔽也。高丈余,阔半之,制度不及城东三分之一,而自邑北望,俨然岑楼高标天外,因高为高,势使然也。越明年癸酉,邑士茹金举于乡,次科丙子,邑士温子巽复以拔贡中式北闱。邑之人哗然于公祖言之,果信而有征也,咸贺公祖。公祖曰:“余何功哉!余前年云,亦从理断之耳。《经》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传》曰‘莫为之前,虽美弗彰’。方余初来斯土,察邑人之姿,居然吴越之秀民也,叩诸生之业,居然邹鲁之文学也。及环视山川风景,乃悟在此不在彼也。姑为之前以彰厥美,不亦可乎。诸生勉乎哉!地脉吾能培之,学问中之钻研,吾究不能代之也。倘乘此而争为奋发,将连茹汇征,蔚为国华,余与有荣施焉。不然则建楼有无补之讥,而多士鲜特达之誉,独余之忧也乎,诸生勉乎哉!”
  夫以公祖之多方培植如此,殷勤谒诚又如此,则后之沐教泽而蒸蒸日上者仰又可预卜矣。玉以荒陋之质尤使作记,初欲辞,既而恍然曰:“楼成而发其光者连踪而至,其事可质言而前之规画,后之劝勉。其言可实录也。”爰捃摭其始终而并记之,以昭我公祖造就之深心,而且为穷理者进一解焉。
  汉阴廪生蓝田玉撰文书丹
  大清嘉庆二十二年岁次丁丑季春吉旦
  蓝田玉,汉阴人,清嘉庆年间廪生。

出处: 《安康艺文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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