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帝陵

　　西汉帝陵一般附近设有陪葬坑。近年来，考古工作者在汉太上皇陵、宣帝杜陵、薄太后南陵和孝文窦太后陵附近，发现或发掘了一些陪葬坑。此外，在帝陵陪葬墓附近，如长陵东南的杨家湾汉墓、安陵以东的狼家沟汉墓和茂陵一号无名冢附近，还发掘了不少陪葬坑。这些陪葬坑一般都在墓冢附近，有的位于墓道内。
　　从已发掘的西汉帝陵与其陪葬墓的陪葬坑来看，它们的结构有着明显不同。如已发掘的杜陵两座陪葬坑均构筑成木室，其中一号陪葬坑由主室和边厢、车马室几部分组成。我们认为，帝陵的这些陪葬坑，或即文献记载中的“外藏椁”。“外藏”是与“正藏”相对而言的，“正藏”即皇帝陵墓的“玄宫”所在。“外藏”应在“玄宫”外。“外藏椁”的单位是“具”。霍光死后，汉宣帝就赐给他外藏椁十五具。当然，帝陵的外藏椁更多。
　　帝陵陪葬墓的陪葬坑，大多为砖砌或土坑，甚至皇后之陵的陪葬坑也是如此。但个别陪葬墓的陪葬坑，也有以枋木垒成的“椁箱”。如咸阳杨家湾四号墓，在其墓坑拐弯处四至五层间填土内的泥塑车马坑和西墓道南端祭祀坑的四壁及顶盖，均用长方木拼凑而成，但其底部均无木板铺垫。这应属于皇帝的恩赐。
　　陪葬坑中一般放置大量陪葬品，可以从中看出此坑的性质和作用。
　　帝陵陪葬坑中有放置金银珠宝的，已发掘的宣帝杜陵的两座陪葬坑可能属于这种类型。现在我们所发现或发掘的这类陪葬坑大多被盗掘。盗掘时间可能就在西汉王朝灭亡后不久。
　　陪葬各种陶俑的“俑坑”，在帝陵及其陪葬墓的陪葬坑中均有发现。“俑坑”的性质比较复杂，其中的“俑”有人俑，也有动物俑。人俑有男俑，也有女俑，身分、职务各不相同。如孝文窦皇后陵陪葬坑出土的女俑和杜陵附近出土的男俑，均应象征皇宫内的男女侍者，而杨家湾汉墓出土的“三千人马”，应是象征为墓主人送葬的军队。汉代有军队送葬的习俗，如著名年轻将领霍去病死后，汉武帝就“发属国玄甲军阵自长安至茂陵”，为之送葬。霍光死时，汉宣帝“发材官轻车北军五校士军阵至茂陵以送其葬”。匈奴人金日磾死后，皇帝“送以轻车介士，军阵至茂陵”，为其送葬。张安世、王凤等人都享受了死后军队送葬之仪。东汉时代继承了以前的军队送葬习俗，如“发五营轻车骑士”为邓弘送葬；吴汉死去，“发北军五校、轻车、介士送葬”；耿秉去世，“假鼓吹，五营骑士三百余人送葬”。祭遵至葬，“介士军阵送葬”；梁商及葬，皇帝“赠轻车介士”送葬。杨赐下葬时，军队送葬队伍规模空前，当时，“兰台令史十人发羽林骑轻车介士，前后部鼓吹，又勑骠骑将军官属司空法驾，送至旧茔。”①
　　长陵陪葬墓的杨家湾汉墓陪葬坑中出土的2500多件模拟士兵彩绘陶俑，约有百分之四十披黑色铠甲，这可能就是文献上所说的“玄甲军”。以玄甲军阵送葬应是隆重的葬礼。
　　杨家湾汉墓的时代属于西汉初年，离秦不远。秦始皇陵以东，曾出土了大量兵马俑。西汉时代的兵马俑陪葬于陵墓附近，应是承袭了秦代制度。回过头来看，我们认为秦始皇兵马俑的性质，也应该是送葬军士象征。
　　俑坑中除了“人”俑，还有动物俑。如安陵的陪葬墓墓室四周的陪葬沟内，就有大量牛、羊、猪等动物俑，估计它们可能是用于祭祀的“牲”。有的陪葬坑作为祭祀坑，置于墓道内，如杨家湾四号墓的西墓道与墓室入口间就有一座祭祀性质的陪葬坑，坑内放置了两条狗、一只羊和一个木箱。
　　汉代陵墓附近埋葬钱币的情况十分普遍。《新唐书·王屿传》记载：“汉以来葬丧皆有瘗钱，后世里俗稍以纸寓钱为鬼事。”西汉时，“埋钱于园陵以送死”的风气甚盛，帝陵及陪葬墓附近埋钱数量非常可观。因此，西汉中期就发生了“盗发孝文园瘗钱”的事件②。这些埋葬的钱币，大多是铜币，也有金币——金饼。
　　陪葬坑中葬有珍禽异兽是西汉帝王陵的一大特点。这些动物包括“鸟兽鱼鳖牛马虎豹生禽”，可以说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其中有不少贵重，稀奇动物，如薄太后南陵陪葬坑中出土的犀牛、熊猫等。这些动物大多取自上苑林，可能被生殉。
　　为死者陪葬车马是个古老传统，西汉帝陵及其陪葬墓继承了这个作法。汉宣帝杜陵的第一号陪葬坑内专门设置了“车室”，昭灵皇后陵北面的陪葬坑中出土的车马饰件表明，那也是座车马陪葬坑。咸阳杨家湾四号墓以南70米的六个兵马俑坑和一个战车坑中，共出土兵马俑多达500多个。在该墓墓道口还有两个砖坑，陪葬有彩绘车马明器，墓道内有个车马坑。汉代陪葬坑中的车马大多为明器，但其造价未必低于“真物”，如茂陵一号无名冢陪葬坑中出土的鎏金铜马。
　　西汉时代，上自帝陵，下至一般官吏和富人的墓葬，陪葬粮食的现象很普遍，有的还把粮食加工成食品陪葬。孝元傅昭仪陵由于陪葬粮食太多，“腐朽猥发”，王莽下令发掘，以致把人熏死。③陪葬粮食的品种很多，如杨家湾四号墓的第二号陪葬坑西半部的折肩陶缸内，放有小麦、小米、荞麦和油菜籽等。
　　综上所述，西汉帝王陵和陪葬墓的陪葬坑中的陪葬品，有实用物与明器两种。明器以各种陶俑为大宗，西汉京师有专门机构负责此项生产，工官可能是具体的主管部门。产品既供皇室，又输市场。工官中的陶俑生产，专业化分工很强。人俑、马俑或牛俑等不同种类的陶俑，分别由专门窑场烧制。俑的制作使用了俑范。陶俑生产作坊区集中在汉长安城内的西北部，即今西安市未央区六村堡和相家巷一带，属于当时的长安西市。
　　由于汉代厚葬之风甚盛，明器的生产和买卖十分兴隆。有的达官显贵为了储备陪葬物品，甚至违禁购买皇室的工官产品。周亚夫就因这类事情被人告发而自杀。
　　①《后汉书》：《邓骘传》第615页；《吴汉传》第684页；《耿秉传》第718页；《祭遵传》第742页；《梁商传》第1177页；《杨赐传》第1785页。
　　②《汉书·张汤传》卷五十九，第2643页。
　　③王充《论衡·死伪篇》卷二十一，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 331页。
　　

西汉十一陵/刘庆柱，李毓芳．—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