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帝陵

                                              
　　新城公主墓位于陕西省礼泉县烟霞乡东坪村北，属唐太宗昭陵陵区的一座陪葬墓，1994年10月下旬至1995年6月陕西省考古所、陕西历史博物馆和昭陵博物馆联合对该墓进行了发掘、清理，发现其内绘大量壁画。由于该墓所处地理环境所限，经各方专家共同商定对该墓内的壁画采取异地保存。本人有幸参与此墓壁画的揭取及对揭取壁画的加固修复工作，现以这次壁画的保护为例谈谈对唐代壁画揭取、修复技术的一些想法。
　　一、新城公主墓壁画的结构及保存状况
　　该墓壁画绘于墓道、过洞、天井下部及甬道和墓室，从壁画整体布局看具有较典型的唐代早期风格。壁画的制作工艺严格按照传统壁画的制作程序，即在墓葬构筑完成后，开始壁画墙面的处理，墓室墙面壁画的制作是在青砖表面先涂抹一层厚约1--2厘米的麦草泥，经多遍收压使壁面光滑平整，晾干后，再涂一层厚约1厘米的白灰膏，表面用胶矾水涂刷，待壁面半干后在表面使用矿物颜料作画。墓道两侧壁画则是在修整的生土表面采用上述工序进行制作。
　　该墓壁画因所处位置不同，其保存状况有很大差异。处于墓室的壁画残缺严重，该墓曾经被盗，壁画有人为破坏痕迹。白灰层质地较为坚硬保存状况尚好。在过洞、墓道绘制的壁画，其白灰层酥碱粉化严重，质地酥松，麦草泥层制作粗糙，壁画表面附着泥土及其它污染物质，壁画所用颜料为朱砂、赭石、石青、石绿、藤黄及墨，附着在墓道壁画表面的颜料有粉状、脱胶病变，墓室壁画颜料附着情况较好。    
　　二、壁画揭取
　　根据该墓壁画的实际状况，经各方专家研究该墓葬壁画的揭取范围定为墓室四壁、甬道、过洞、墓道局部。揭取采用传统方法，即对壁画进行分块后，使用粗布粘贴画面，从侧面或下面进行铲取。具体揭取步骤：
　　①前期准备：
　　工具：平铲、鱼头锯、锯条、手术刀、剪刀、火箱等。
　　药品：桃胶、蒸馏水等。
　　材料：木龙骨、胶合板、绳子、毛刷、白粗布等。
　　②根据壁画的面积确定壁画揭取块数，对整个壁画进行临摹、拍照、记录。墓室揭取10幅，甬道揭取6幅，过洞揭取2幅，墓道揭取4幅。
　　③确定切割线位置，测量揭取壁画尺寸、制作壁画夹板。
　　切割线确定在没有主要绘画内容的次要部位(尽量避开画面的主要部位)，采用0.5厘米厚的胶合板及5×5×200厘米的木龙骨制作壁画夹板，夹板大小依揭取壁画尺寸而定。夹板表面附着2.5厘米厚的海棉，其上覆盖一层塑料膜。
　　④切割、开缝：按确定好的切割线，使用手术刀、锯条锯开壁画石灰皮、麦草泥底地杖层，切割缝约1—2毫米。
　　⑤刷胶、贴布：
　　把水与桃胶按100：40的比例调制，用纱布将搅匀后的胶液过滤，除去杂质待用。将白粗布按揭取壁画的尺寸四周各长出20厘米裁剪好备用。
　　将调制好的胶液用软毛刷均匀地涂刷在壁画表面，再将白粗布贴于其上，并按事先预留的尺寸留于四周，用一根适量的木条将贴于壁画上的粗布上端卷起固定在墙壁上。
　　⑥烘烤画面：
　　烘烤贴布的壁画使胶液迅速固化。
　　⑦揭取：
　　用长柄平铲沿锯开的切缝由下而上从背面逐段将壁画白灰层连同麦草泥层从墙体上剥离下来。
　　⑧上夹板：
　　在壁画将要剥离至上部时，将做好的夹板下方靠紧墙壁，使壁画下半部落在夹板上，在壁画全部剥离后迅速提起固定于墙壁卷轴，将揭取壁画整体置于夹板上，将另一块夹板盖在揭取下来壁画的背面，固定上下夹板。该墓共揭取壁画22块，采用箱式货车运至陕西历史博物馆壁画库内存放。
　　三、加固、修复壁画背面
　　从1999年10月开始，对新城公主墓壁画进行加固修复，到目前为止共加固修复墓室壁画2幅，具体实施办法：
　　①加固时的环境
　　加固时的环境为自然环境，即室内温、湿度无人为控制，加固、修复环境无防尘措施，修复用灯具采用防紫外线灯管。
　　②加固修复用工具、药品、材料
　　木制工作台、微型吸尘器、油画刀、雕刻刀、手术刀、毛笔、毛刷、五金组合工具、天平、量杯、放大镜等。
　　药品：聚乙烯醇、环氧树脂、酒精、丙酮、蒸馏水、聚酰胺等。
　　材料：石灰膏、铝合金管材、玻璃纤维布、木条、脱脂纱条等。
　　③加固修复前，对所修壁画进行照相、绘图、记录、填写修复档案。
　　④打开壁画夹板，使壁画背面向上，将壁画置于工作台上。
　　清除壁画背面的泥土及杂物：a.先将背面附着的较酥松的泥工及杂物用毛刷由里向外轻轻刷向四边后去除；b.对壁画背面清理时，将麦草泥层一起清除，只保留石灰层，方法是用蒸馏水加酒精软化泥土层后用手术刀、竹刀等剔除。
　　⑤加固石灰层，制作隔离层    
　　对清理干净的石灰层，使用2—5％的聚乙稀醇溶液从低浓度至高浓度对石灰层进行渗透加固。即先用2％溶液涂刷一遍，再用5％溶液涂刷一遍之后将纱布剪成长条状，四周拉毛边，用15％聚醋酸乙烯乳液粘贴在壁画背面待其固化后，在表面加上厚约lcm的石灰膏层，方法：将适量麻剪成长约4cm的麻丝与5％的聚乙烯醇溶液一起加入石灰膏中，搅拌均匀后，填加在壁画背面，抹平凉干。
　　⑥加接龙骨架    
　　将环氧树脂与聚酰胺按1：1的比例调匀，刷涂于壁画背面的隔离层上，厚度约0.1厘米，然后贴一层玻璃纤维布。如此重复，粘贴2次。用3X5厘米的铝型材按壁画的大小，制作铝合金框架，将制作好的铝合金框架粘贴在壁画背面。
　　四、清理、修复画面
　　①揭布：将上述加固过的壁画画面向上置于修复台上，使用60℃左右的热水浸湿毛巾覆盖于壁画画面，待贴于画面的桃胶溶解后，轻轻揭去画面贴布。
　　②画面清洗：使用棉签取蒸馏水清洗画面残留的桃胶；对于结的泥土，使用手术刀、竹刀进行剔除，对附着于画面的坚硬的钙质结垢，先用稀释的乙醇浸湿，软化后剔除。
　　③除霉斑：
　　该壁画在揭取画面贴布后，画面有大量的霉斑污染，采用棉签蘸取0．02％霉敌乙醇溶液及5％双氧水轻擦去除。
　　④画面修补：
　　对于画面残缺的部分，使用白灰膏，适量麻丝及5％的聚醋酸乙烯乳液调匀后填补，待修补的部位干结后对其表面着色作旧，以达到与整体壁画色调协调一致。
　　以上分四个步骤对唐昭陵新城公主墓壁画的揭取、修复做了比较全面的介绍。众所周知，唐代壁画墓，墓本上都是皇亲国戚和官僚权贵的墓葬，昭陵的陪葬墓多属“功臣密戚及德业尤著者”，享受国葬的荣典，其中的壁画应由官方统一组织制作，当遵循一定程式而比较规范。因此，新城公主墓壁画在制作方法、材料构成等方面，相当程度上代表唐墓壁画的制作特点。对新城公主墓壁画实施的揭取、修复加固，其主要工艺程序正是我国自五十年代以来一直延用至今的一种针对唐代墓葬壁画的主要保护方法。这种方法在长期实践中不断得到改进、完善，尤其所使用的保护材料随着新时代科技的发展、变化，被性质更加优良的新材料替代。本人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一直从事古代墓葬壁画的保护修复工作，而且以唐墓壁画居多，从大量的实际工作中，看到这种延用近五十年壁画的方法存在的弊病并由此产生一些想法。
　　(1)实施操作方面
　　壁画揭取的本质就是施加机械外力，使带有画面层的地杖层与支撑体分离开。在新城公主墓壁画揭取中采用平铲从墙体剥离壁画(即带有颜料的白灰层和草泥层)的操作方式，在揭取中发生有铲刀损伤壁画的情况。究其原因主要是所使用的揭取工具平头铲不合理所致，由于铲取工具简易，受工具条件所限，使得人为因素的作用很大，操作人员在操作中用力大小、动作幅度等对壁画产生的震动都无法很合理的控制，很难做到准确无误。另外，壁画在铲取时是由边缘向里进行铲取，这就必须使先剥离开的部分被抬起离开支撑体(墙面)一定距离，以便刀、铲有一定空间向里剥离壁画，这样必然使先剥离开的壁画产生弯曲，极易造成壁画局部断裂，因此有必要对壁画揭取工艺及工具作进一步改进，使其规范合理。
　　对此，我们认为对有条件的墓室壁画，不要采取揭取处理的方法，最好采用就地保护，即将壁画所处环境条件进行人为控制，以使壁画处于最佳的保存状态，达到理想的保护效果，这在一些发达国家已有成功的先例。例如日本的高松塜壁画、装饰古坟博物馆的墓室壁画及欧洲一些国家的墓葬壁画等均采用原址保护方式，避免了人为因素对壁画造成的损坏。    
　　对于无法就地保护，需进行揭取的墓葬壁画，据有关报道，目前山西省有关部门采取整体搬迁的保护方法值得借鉴。即对带壁画的墓葬进行了整体的般迁，取得成功，这对壁画保护也是一种新的尝试，为墓葬壁画的异地保护，开创了新的思路。我认为对小型墓葬的壁画保护可采取连同支撑体(砖墙)加固后一同搬迁的方法，这样可使壁画得到完整保存，不受损伤。
　　再者，可采用“套取”的方法对壁画进行揭取，即按揭取壁画的大小、做成一个箱形体，将壁画的画面套住，从壁画背面连同一定厚度的支撑体一同切割或锯下，使被切割的壁画装入套住壁画的箱内。这种方法适合对墓道壁画的揭取及支撑体为夯土的壁画揭取，而对于砖砌的墓室壁画则不适宜，用“套取”方法揭取墓葬壁画目前已有采用。
　　另据徐毓明教授编著的《艺术品的图书、档案保养法》一书中介绍的国外一种揭取壁画新设备。其核心装置是一个经特殊设计的平面型真空装置，上面装配有可以调节的外部密封条，装置上的吸气板备有许多小板，采用的核心材料是一种干粘合剂纸衬，这种纸衬须用强度很高的纸来做，且能够被浸湿，并用一种水溶性很好的粘合剂覆盖在它上面。这种纸衬以后可以用热水浸洗除掉，操作方法是把做好的纸衬展开，紧紧地覆盖在壁画表面，把上述真空装置安装到壁画面上，再把装置上的吸气板放置好，最后用真空吸力把壁画画面层从墙壁上拉脱下来，而对揭取壁画不会造成损坏。此项技术虽无进一步的详细资料介绍，但其运用的原理是科学的，理论是合理的。这种方法的优点在于彻底消除了人为因素在壁画揭取具体操作中的不良影响，值得我们进一步关注。
　　就目前而言，揭取工具方面，我认为急需研制、开发出一种设计合理、性能稳定、便于操作的壁画揭取机械工具，以代替平铲、鱼头锯这些简易工具。如与有关方面专家合作，研制出一种机械长柄式切割机，就可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人为因素的作用。此设想是这样的，切割刀片、传送带、伸缩机械臂、动力装置是该切割机的主要组成部分，工作原理是传送带带动机械臂顶端的刀片从而达到切割剥离壁画的作用。操作机械臂可根据需要变换长度及角度。
　　在新城公主墓壁画具体揭取步骤⑤刷胶、贴布中，为了防止颜料层进一步脱落，采用软毛刷涂刷的方式对颜料层进行刷胶加固，但是这个过程中由于毛刷与画面互相摩擦，画面颜料就会进一步脱落。在后来的壁画揭取中我们使用喷枪，将胶液以雾状均匀喷涂在颜料层上，就避免了揭取中壁画颜料脱落，效果很好。在揭取步骤⑥烘烤画面中，采用木炭火箱进行烘烤，其缺点是制作极不方便，且木炭燃烧产生的CO气体和大量的烟尘对工作人员和壁画造成了危害和污染，对此改用一组红外灯作为热源对壁画进行烘烤可代替木炭火箱，这在后来的操作使用中效果较理想。
　　(2)使用材料方面
　　新城公主墓壁画揭取中，贴布使用的粘合剂为植物胶——桃胶。这也是我国使用时间较长的一种壁画揭取用粘合剂，其缺点是易潮解霉变，桃胶本身又呈半透明状浅褐色晶体，对壁画会造成污染，也给后期清理、修复壁画画面带来很大麻烦。目前国际上在文物修复上使用的一种丙烯酸树脂B—72型粘合剂可用来替代桃胶。其特点是无色透明，性能稳定。2000年9月在揭取唐惠陵壁画时，法国专家采用这种材料作为粘合剂效果很好，具体方法为将其溶于丙酮，配制成一定浓度的溶液使用。其优点是不会对壁画造成霉变污染，也不会发生潮解脱胶等现象，更主要的是采用这种材料后无需对壁画表面进行烘烤而自行固化，减少了操作环节。另外残留在壁画画面上的B—72溶解后，渗透到壁画中还能起到加固壁画的作用，是一种非常理想的替代材料。
　　总之，随着壁画保护修复人员在大量实际工作中的不断摸索、总结，唐墓壁画的揭取保护技术将会日臻完善。
　　杨文宗 陕西历史博物馆 馆员
　　

唐墓壁画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陕西历史博物馆编.--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