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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樊方墓志》《樊兴墓碑》与庆善宫考

曹发展

                                                                                         
  庆善宫是唐初非常重要的一处纪念性行宫,不仅文献记载多,而且传说故事丰富。但由于长期找不到庆善宫遗址的具体位置,更找不到一件可以证明庆善宫曾经存在的遗物,加之云里雾里非常神奇的故事传说,反倒使人们对庆善宫是否真正存在产生了质疑。《大唐庆善宫大监樊方墓志》的出土[1],成为庆善宫曾经辉煌存在过的第一件实物证据,就显得弥足珍贵。《樊方墓志》的发现,勾起了人们重新探讨庆善宫当年繁哗景象的兴趣。有鉴于此,本文将从《樊方墓志》出发,结合《樊兴墓碑》及相关文献记载,对樊方父子以及庆善宫的相关人物和故事做进一步探讨,不妥之处,敬请指正。
  一、《樊方墓志》是庆善宫曾经存在的直接物证
  《樊方墓志》全名“大唐庆善宫大监樊方墓志铭”,成志时间为唐太宗“贞观二十三年(649)九月”。此志为石灰岩质,缺盖。志呈正方形,边长0.56米,厚0.11米。志石四侧面雕饰十二生肖动物像。志文正书,共19行,满行20字。录文于下:
  次唐庆善宫大监樊方墓志铭并序△
  公讳方,字士珪,安州安陆人也。曾祖弼,武陵太守。祖△睿,员外散骑常侍、巴州刺史、新淦县开国侯。父文定,△南陵太守。公资纯粹而降德,禀冲和而挺生。幼而爽△俊,英灵天发。属隋季分崩,四海交丧,义旗肇建,蒸溺△救焚。公翼戎麾,屡摧强敌,武德元年授开府仪同三△司。又以△帝业惟新,经纬草昧,公勋庸累著,诚效屡彰,又授公△全紫光禄大夫。武德二年,授庆善宫大监。公莅职清△闲,优游闲性,仰眺烟霞,俯临川涘。俳徊风月,追游竹△林,历览春泉,逍遥秋水。九龄之梦无征,颓山之歌奄△及。以武德四年正月三日薨于雍州长安县光德里,△春秋六十有六。△圣情感悼,吊赠优隆。粤以贞观廿三年九月廿八日△窆于雍州武功县立节乡丰义里。清徽永谢,茂德长△存,式播风猷,勒斯金石。呜呼哀哉!乃为铭曰: △
  钦哉哲士,赫矣惟良,亟参缔构,邦家之光。时称武库,△俗号文房,一朝风烛,万古哀伤。秋原膴膴,寒野茫茫,△徒悬宝剑,空悲白杨。△
  从以上志文得知,志主樊方,字士珪,史籍无载。志记其“曾祖弼,武陵太守。祖睿,员外散骑常侍、巴州刺史、新淦县开国侯。父文寔,南陵太守。”可补史籍之缺载。志载樊方“以武德四年(621)正月三日薨于雍州长安县光德里,春秋六十有六。”由此可推知,其生于西魏恭帝二年(555)。据墓志“属隋季分崩,四海交丧,义旗肇建,蒸溺救焚。公翼戎麾,屡摧强敌,武德元年授开府仪同三司”可知,樊方参与了李渊父子灭隋兴唐之举,并“勋庸累著,诚效屡彰”,朝廷又授其“金紫光禄大夫”正三品衔。墓志又载:唐高祖“武德二年,授庆善宫大监”,这是目前所见唐代文献中第一条记载授命庆善宫“大监”官员的记载。
  庆善宫曾作为唐高祖李渊旧宅,唐太宗李世民的出生之地,是初唐皇帝经常游猎宴庆、炫耀成功的重要场所,而樊方能荣任此重地之大监,足见其地位之显赫。另据墓志记载:樊方“薨于雍州长安县光德里”。“光德里”是长安大兴城内一百零九坊之一,住户均为高官厚爵者,由此可证其地位之显要。
  在“庆善宫”遗迹、遗物无存的情况下,《樊方墓志》作为“庆善宫”曾经存在的第一物证,它向上记载了其曾祖、祖、父三代人的官职情况,还明确地记载了朝廷授其为“庆善宫大监”之官职。但没有横向记载樊方兄弟们的情况,更没有向下延记其子孙们的情况,使我们无法得知樊方本人有无兄弟和子孙。《樊方墓志》这种记载上的缺陷,使我们无法进一步横向考证其兄弟,纵向探寻其子孙有关“庆善宫”的相关资料,遂使《樊方墓志》成为“庆善宫”的一例孤证。加之樊方本人在新旧唐书中只字无载,致使这一孤证的力度大打折扣。《樊方墓志》还算不上官方文字,在找不到文献印证的情况下,这一孤证更显得苍白无力。令人欣慰的是,我们在咸阳现存的大量碑石中,发现了《樊兴墓碑》。碑中记载了樊兴与樊方的父子关系,这才弥补了《樊方墓志》在记述上的缺陷,遂使《樊兴墓碑》成为“庆善宫”曾经存在的间接物证。
  二、《樊兴墓碑》是“庆善宫”曾经存在的间接物证
  《樊兴墓碑》全称为“大唐故左监门大将军襄城郡开国公樊府君(兴)碑铭”,成碑时间不详。樊兴卒于唐高宗“永徽元年{650)四月二十三日”,同年“七月九日”葬,成碑时间或在此后三年。此碑石灰岩质,圆首圭额。通高3米,上宽0.97米,下宽1米,厚0.28米。碑首浮雕六螭下垂,圭额阴刻篆书“大唐故樊将军□之碑”9字,3行,行3字。碑文正书32行,满行61字。有磨泐。《樊兴墓碑》原树(竖)立于三原县东北唐高祖李渊献陵陪葬区的樊兴墓前,现由三原县博物馆珍藏。
  《樊兴墓碑》在清人毛凤枝《关中石刻文字新编》卷一、清人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三五、清人陆心源《唐文拾遗》卷六二、今人武树善《陕西金石志》卷八等四部书中均有录文,且各有错对。有鉴于此,我们在编注《咸阳碑刻》时,结合现今拓本,对以前旧著录文逐字做了核对、比较,尽可能注明现碑与旧著的差异,注明旧著与旧著之间的差异,且一一考核其错对,并加以说明(录文附后,以备查检)。除此而外,宋人陈思《宝刻丛编》、清人赵之谦《补寰宇访碑录》、今人王壮弘《增补校碑随笔》等书,虽无录文,却有著录。由此可见此碑在现存唐碑中的珍贵地位。在三原现存的7通唐碑中,《樊兴墓碑》保存得还算完好,其文字除少数剥泐、凿损外,大多数还
  可辨认。
  从以上著录情况来看,《樊兴墓碑》的价值,自清代以来,就引起了学界的足够重视。他们或从书法角度,或从文献方面,考注多,但从未有人把《樊兴墓碑》当作唐“庆善宫”曾经存在的间接物证来加以考注。1999年我们在编注《咸阳碑刻》[2]时,同样只是对《樊兴墓碑》作了标点校对,也没有注意到它对“庆善宫”的间接物证作用。究其原因有三:
  1.《樊兴墓碑》位于三原县之东北,距“庆善宫”地望达三百里之遥,人们一般不会联想到它会成为“庆善宫”曾经存在的间接物证。
  2.《樊方墓志》出土时间较晚,公之于世更晚,加之《樊方墓志》未记子孙,樊方本人在新旧唐书中缺载,致使人们没有机会把远在三百里之遥的《樊兴墓碑》与之联系起来,并作为“庆善宫”曾经存在的间接物证。
  3.樊兴本人在新旧唐书中虽有记载,但都是附记在别人传记之后,非常简略,看不出他与“庆善宫”有什么关系,因此不易加以联想。
  下面,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他们之间的物证关系:
  樊兴,新旧唐书均有载。《新唐书》在卷八十八,列传第十三,《裴寂传》之后有附记。相对而言,《旧唐书》记载颇详,现录如下:
  樊兴者,本安陆人也,父犯罪配没为皇家隶人。兴从平京城,累除右监门将军。又从太宗破薛举,平王世充、窦建德,积战功,累封荣国公,赐物二千段、黄金三十铤。寻坐事削爵。贞观六年,陵州獠反,兴率兵讨之,拜左骁卫将军。又从特进李靖击吐谷辉,为赤水道行军总管,坐迟留不赴军期,又士卒多死,失亡甲仗,以勋减死。久之,累拜左监门大将军,封襄城郡公。太宗之征辽东,以兴忠谨,令副司空房玄龄留守京师。俄又检校右武候将军。永徽初卒,赠左武候大将军、洪州都督,陪葬献陵[3]。
  从这条记载中,我们看不出他与樊方有父子关系,更不可能联想到“庆善宫”与他有什么关系。再让我们看看《樊兴墓碑》的相关记述:
  “公讳兴,字积庆,安陆人也。”“高祖弼,魏武陵太守。曾祖叡,魏员外散骑常侍,巴州刺史,新淦县开国侯。祖文实,隋南陵太守。并资忠为德,置言成范,体三珠而流润,苞六象而扬辉。雅达从政,□□□俗,召父延于时谚,任子悦于甿心。父方,皇朝金紫光禄大夫,庆善宫监。”
  从以上摘录可以看出,樊方与樊兴确为父子关系。可做如下分析:
  先从籍贯来看:《新唐书》记樊兴为“安州人”[4]。《旧唐书》和《樊兴墓碑》(以
  下简称《碑》)记樊兴为“安陆人”。而《樊方墓志》(以下简称《志》)记樊方为“安州安陆人”。查《地名大辞典》“安陆郡”条曰:“隋废安陆郡,以安州领县,寻改曰安陆郡。唐复曰安州,故治在今湖北安陆县。”可见“安陆县”隶属“安州”管辖。《新唐书》所记的樊兴为“安州人”。《旧唐书》和《碑》文所记的樊兴为“安陆人”。《志》文所记的樊方为“安州安陆人”。均属同一地域,可见樊方与樊兴的籍贯是相同的。 
  再从称谓来看:《碑》文称樊弼为“高祖”;称樊睿为“曾祖”;称樊文寔为“祖”;
  称樊方为“父”。而《志》文分别称樊弼、樊睿、樊文寔为曾祖、祖和父,在称谓辈分上是合理的。由此可见《碑》与《志》所记载的祖宗是相同的。
  三从官职的记述来看:《碑》文记述樊弼的官职为“魏武陵太守”;记述樊睿的官职为“魏员外散骑常侍、巴州刺史、新淦县开国侯”;记述樊文塞的官职为“隋南陵太守”,与《志》文所记三人的官职相同。所不同的是,《志》文在记述这三人的官职前没有冠以朝代名如“魏”、“隋”等,这种差异不影响所记述官职的本质,可以忽略或视为相同。唯一要指出的是,《碑》文记述樊方的官职为“庆善宫监”。而《志》文自述为“庆善宫大监”。这种差异有无本质意义?《新唐书·职官志》明确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监曰大监,丞曰大夫”[5],可见“监”与“大监”相同。由此可证《志》与《碑》所记述的“讳方”、“庆善宫大监”与“父方”、“庆善宫监”同属樊方本人的官职。以此可证樊方与樊兴确为父子关系无疑。
  综上所述,《樊兴墓碑》可以成为“庆善宫”曾经存在的间接物证。
  三、关于庆善宫遗址的地望及毁没原因测析
  《樊方墓志》的出土,进一步增加了人们探讨庆善宫遗址位置的信心。过去,我曾在《咸阳碑刻》中说:《樊方墓志》“出土时间、地点不详。”现经最新调查,杨陵区文管所张斌同志是该墓志的最初征集人。据张斌同志回忆,《樊方墓志》的出土地点在(今杨凌区)杨村乡张家岗村东南。这里地势高亢,由此可证唐代“雍州武功县立节乡丰义里”就在这里。
  (一)从方志记载看“庆善宫”名称的变迁
  “庆善宫”作为唐太宗的诞生之地,并非当初就叫“庆善宫”,有一个从“旧宅”到“宫”再到“寺”的演变过程。对此多种文献有载,但都没有记完整。唯《唐会要》和《类编长安志》的记载比较详细,有助于澄清这个问题。
  《唐会要》卷三十“庆善宫”条载:“武德元年(618)十月十八日,以武功旧宅为武功宫。至(武德)六年(623)十二月九日,改武功宫为庆善宫。至贞观六年(632)九月二十九日,太宗幸庆善宫。赋诗。”
  《唐会要》卷四十八“慈德寺”条载:慈德寺“京兆府武功县庆善宫西百步。贞观五年(631),为太穆皇后故置。以慈德名之”。
  《类编长安志》卷之二:“庆善宫在武功县南一十八里,神尧旧第也,太宗降诞之所,南临渭水。武德元年(618),建武功宫。六年(623),改庆善宫。贞观六年(632),太宗临幸,讌(宴)群臣,赋诗。后废为慈德寺”。
  根据这三条记载,综合新旧《唐书》、《樊方墓志》及有关《地方志》等,可排列出“庆善宫”名称的变迁过程为:
  1.武德元年(618),唐高祖以“武功旧宅为武功宫”[6]。或曰在“武功旧宅”的基础上“建武功宫”[7]。
  2.武德二年(619),任命樊方为“大监”主持修建武功宫。至于《樊方墓志》记为“庆善宫大监”,可能是因为从樊方任“大监”开始,到为其写《墓志》相隔了30年,把这里称“庆善宫”已有26年了,当时写《墓志》的人也可能忽略了樊方任职时,这里还没有叫“庆善宫”。“武功宫”也可能是对“旧宅”的一个临时称谓。新旧《唐书》并没有把“武功旧宅”称为“武功宫”。
  3.武德六年(623)十二月庚戌(初九),唐高祖以“以奉义监为龙跃宫,武功宅为庆善宫。[8]”这段文字是关于“庆善宫”来由的最早记载。
  4.贞观五年(631)在“庆善宫西百步”建慈德寺,因“为太穆皇后故置,以慈德名之”[9]。
  5.到宋代,庆善宫废,“慈德寺”尚存。“予过武功唐高祖宅,昔号庆善宫,今为佛祠,前向渭水。史载太宗生之日,有二龙戏于门外。此地形势殊偪仄。”[10]邵博作为宋人,亲自到过庆善宫旧址,记这里地形地势“殊偪仄”,说明渭河已经逼近,当为可信。
  6.到明代,明人康海在《武功县志》中写到:“庆善宫在川口东南,今没于渭”,说明他已经看不到“唐高祖古(故)宅”[11]了。
  7.明代以后,人们在其北的建子沟村南重新修建了“庆善宫”作为纪念,此地并非原宫旧址。
  以上就是“庆善宫”宫名的演变及旧址变迁经过。
  (二)从渭河变迁看庆善宫遗址的地望及毁没
  在无遗址可考的情况下,从现存地名中印证渭河的变迁,推测庆善宫遗址的具体地望,可能是我们现今唯一能做的事情。
  今杨凌区所辖的杨村乡政府东南2公里处有“上川口村”,其南有“下川口村”。再南就属李台乡管辖地。沿漆水河西岸最南端的村名有“南崖底村”、“北崖底村”(原本为一个崖村,后因在其北建有新村,故分南北称之)。从南崖底村向西一字形排列的村名有“东桥头”、“西桥头”、“冯家庄”、“穆家寨”、“永安村”。在这一东西线之南的区域再无村庄,但这一线之南还有很大面积的渭河滩地,最宽处距今渭河河床有2公里之多。这种现象说明了渭河河岸曾经在此一线,这些与河床有关的地名如“崖底村”、“东桥头”、“西桥头”、“永安村”(祈祐永安不毁)可以为证。现今渭河在永安村之西急折南行,这当与河床改道有关。从永安村到南北崖底村一线,原有一条干枯的河床遗迹,西接渭河拐弯处,东与漆水河相连,说明这里曾有渭河的一条分岔河(图一)[12]。直到上世纪80年代这条残存的分岔河还有小股流水,后来逐步萎缩直至消失。在这条分岔河的南面是一处相对高的滩地,枯水季节为滩地,洪水季节被淹没,这可能就是这一带将近18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没有村庄的原因。
  《元和郡县志》“武功县”条载:“庆善宫在县南十八里,皇家旧宅也。南临渭水。武德元年置宫”。明《陕西通志》在卷之二记载了“庆善宫”与“建子沟”的坐标关系。曰“建子沟在(武功)城南十七里,近庆善宫。”[13],明人康海的《武功县志·地理志》载:“庆善宫在川口东南,今没于渭,唐高祖古(故)宅”。这三条记载给我们提供了判断庆善宫具体地望的重要信息:1.庆善宫在县南十八里,南临渭水。2.建子沟在(武功)城南十七里,近庆善宫。说明庆善宫在建子沟之南,相距不远。3.庆善宫位于川口东南,明代之前已经被渭河淹没。在这三条信息中,有两个难于确定的坐标点,即“南临渭水”“今没于渭”,是两个变换不定的地貌概念。由于渭河变迁不定,对这两个坐标点现在只能在历史的河床遗迹中探索。还有三个坐标点是稳定无变的:一是“川口”,二是“武功旧城”,三是“建子沟”村。从这三个坐标点考量,南北崖底村所处的位置,东临漆水河,南临渭河古道,北连建子沟村,正处于川口之南,北距武功旧城将近9公里,因此,这里很可能就是唐庆善宫遗址的所在地。
  四、从文献记载看庆善宫当年的繁华景象
  唐庆善宫规模有多大?街区有多繁华?唐人记载不详,明代遗址毁没。现在我们只能从发生在这里的故事中做一些简单的推测:
  (一)从唐太宗出生的传说中看庆善宫的神奇
  关于唐高祖旧宅的来历《关中胜迹图志》《武功县志》等文献还做了进一步载注:唐高祖李渊,本属陇西成纪人,因曾任隋朝岐州刺史,治于武功而家。其故址在今川口东南,号曰庆善宫,于隋文帝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十二月生唐太宗李世民于此宅。另外唐高祖李渊还有一别墅,位于今武功镇报本寺塔处。唐太宗生母太穆窦皇后曾常居于此。《类编长安志》有诗云:“昔时高祖宅,今日梵王宫。塔耸白云外,僧行绿树中。真容唐列圣,墨迹宋坡公。半日休心处,烹茶话祖风”。诗中描写的可能就是这个地方[14]。
  关于唐太宗出生的传说,明人康海《武功县志》记载了一个非常神奇的故事:“太宗四岁,有一书生谓高祖曰,公在相法,贵人也,必有贵子。及见太宗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几冠必能济世安民”[15]。书生遂去。高祖惧其语泄,即使人追杀之,终不知所往,因以为神,乃取其语“济世安民”中二字为之取名曰“世民”。这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出生地及其名子的来历。虽然这个传说不足为信,但至少明代人就这样记载了。
  (二)从谏议大夫苏世长的谏言中看庆善宫的规模
  武德四年(621),苏世长作为王世充的行台仆射,随着王世充的被平而“归顺”,唐高祖责其“后服”[16]。对此,苏世长据理争辩。高祖赏其辩,遂任世长为谏议大夫,跟随左右,匡谏多见有效。《唐语林校正》卷一载:
  武德五年(622)十二月,(苏世长)从高祖猎于高陵。是日大获,陈禽于旌门。高祖顾谓群臣曰:“今日畋,乐乎?”世长对曰:“陛下度万几,事畋猎,不满十旬,未为大乐。”高祖色变,既而笑曰:“狂态发耶?”对曰:“为臣私计则狂,为陛下国计则忠矣。”武德六年(623),尝侍宴披香殿,酒酣,奏曰:“此殿隋炀帝之所作耶?何雕丽之若是也!”高祖曰:“卿好谏似直,其心实诈。岂不知此殿是吾(之)所造,何须诡疑是炀帝?”对曰:“臣实不知。
  但见倾宫、鹿台,琉璃之瓦,并非帝王节用之所为也。若是陛下所造,诚啡所宜。臣昔在武功,幸当陪侍。见陛下宅宇才蔽风霜,当此时亦以为足。令因隋之侈,人不堪命,数归有道,而陛下得之,实谓惩其奢淫,不忘俭约,今于隋宫之内,又加雕饰,欲拨其乱,宁可得乎?”
  从苏世长语中得知,唐高祖昔日的武功宅宇,仅蔽风霜,并不宽敞豪华。苏世长的这段谏言,集中表述了两个意思:游猎不可废政,宫殿不可复雕、复饰。基于有旧交的缘故,唐高祖对苏世长的直谏总是以“笑而释之”。因此,苏世长的谏言对唐高祖的行为每每发挥着匡正作用。由此可以猜想,唐高祖虽以武德元年(618) 称武功旧宅为“武功宫”,并与武德二年(619)任命了“大监”之官主持修建。但樊方任此职只有一年多时间,武德四年(621)、正月就死了。同年,苏世长以“汉南归顺”,任谏议大夫,以后再未发现有任“武功宫”或“庆善宫大监”之职者。由此可以想象,苏世长的谏言是有效的。武功旧宅虽然被称为“武功宫”,之后虽然更名为“庆善宫”,在这期间虽然有过专职官员主持修建或扩建,但工程规模并不大。这也可能就是庆善宫没有留下更多遗迹遗物的根本原因。
  (三)从皇帝的游猎,宴庆、赋诗、舞蹈活动中看庆善宫一度之繁华
  关于唐高祖、唐太宗在庆善宫的游猎、宴庆、赋诗、舞蹈活动,新旧《唐书》在两帝“本纪”中共记载了9条,有的活动在新旧《唐书》中均有载,内容相似,但不完全相同,详略有别。有的活动记载,两《唐书》并不重复,此有彼无,彼有此无,互为补缺。现按时间先后摘录如下:
  1.《新唐书·高祖本纪》:武德六年(623) “十二月壬寅朔(初一),日有食之。癸卯(初二),张善安降。庚戌(初九),以奉义监为龙跃宫,武功宅为庆善宫。甲寅(十三日),至自华阴”[17]。
  2.《旧唐书·高祖本纪》:武德六年(623)“十二月乙巳(初四),以奉义监为龙跃宫,武功宅为庆善宫。甲寅(十三日),至自华阴”[18]。
  3.《旧唐书·高祖本纪》:武德七年(624)“冬十月丁卯(初一),幸庆善宫。癸酉(初七),幸终南山,谒老子庙”[19]。
  4.《新唐书·高祖本纪》:武德七年(624)十月丁卯(初一),如庆善宫(“如,往也”《尔雅》)。辛未(初五),猎于鄠南。癸酉(初七),幸终南山。丙子(初十),谒楼观老子祠。庚寅(二十四日),猎于围川[20]。
  5.《旧唐书·高祖本纪》:武德七年(624)“十一月戊辰(不可能有“戊辰”日),校猎于高陵。庚午,至庆善宫[21]。
  6.《新唐书·太宗本纪》:贞观六年(632)九月己酉(二十九日),(唐太宗)幸庆善宫[22]。
  7.《新唐书·太宗本纪》:贞观六年(632)十月,侯君集起复。乙卯(初五),至自庆善宫[23]。
  8.《新唐书·太宗本纪》:贞观十六年(642)十一月丙辰(初四),猎于武功。壬戌(初十),猎于岐山之阳。甲子(十二日),赐所过六县高年孤疾毡衾粟帛,遂幸庆善宫。庚午(十八日),至自庆善宫[24]。
  9.《旧唐书·太宗本纪》:贞观十六年(642)冬十一月丙辰(初四),狩于岐山。辛酉(初九),使祭隋文帝陵。丁卯(十五日),宴武功士女于庆善宫南门。酒酣,上与父老等涕泣论旧事,老人等递起为舞,争上万岁寿,上各尽一杯。庚午(十八日),至自岐州[25]。
  以上9条摘录中,有4个问题:
  第一、“1、2”条均记载了“以奉义监为龙跃宫,武功宅为庆善宫。”所不同的只是日子有别,《旧唐书》记为武德六年(623)“十二月乙巳(初四)”,《新唐书》记为“庚戌(初九)”。
  第二、“3、4”条记载的是唐高祖同一天的活动。第“3”条记载为“幸庆善宫”。第“4”条记载为“如庆善宫”。《尔雅》曰:“如,往也”。两条记载表述不同,意思相同,均指唐高祖去幸“庆善宫”。两条记载的差别只是《新唐书》比《旧唐书》的记载更详一些,所记的活动更多一些。
  第三、“8、9”条记载的是同一次活动,在具体的活动内容和日子上略有差别,可互为补阙。以此,我们可以把这次活动重新排列为:贞观十六年(642)冬十一月丙辰(初四),(唐太宗)狩于岐山,猎于武功。辛酉(初九),使祭隋文帝陵。壬戌(初十),猎于岐山之阳。甲子(十二日),赐所过六县高年孤疾毡衾粟帛,遂幸庆善宫。丁卯(十五日),宴武功士女于庆善宫南门。酒酣,上与父老等涕泣论旧事,老人等递起为舞,争上万岁寿,上各尽一杯。庚午(十八日),至自岐州庆善宫。
  第四、“5”条记载的月份或日期有错。查《历日对照表》: (武德七年)十一月“丁酉朔,丁未十一,丁巳二十一”[26],在“丁酉、丁未、丁巳”之间不可能有“戊辰”。在“丁巳”之后十二日才是“戊辰”。从“丁未”日初一算起,到“戊辰”日多达32天。因此,可以肯定,在(武德七年)十一月根本不可能有“戊辰”之日,更不可能有“庚午”之日。由此看这个“十一月”可能为“十二月”之误。(武德七年)十二月初一为“丙寅”,初三为“戊辰”,初五为“庚午”,如此,从皇帝校猎的行程上看也是比较合理的。
  综上所列,李渊父子在庆善宫的活动可以归纳为6次。其中唐高祖3次,唐太宗3次。只是唐太宗的活动内容显得更丰富一点,更活跃一点,停留的时间更长一点。李渊父子的这些活动,犹如当年汉高祖回沛丰,是其荣归故里,大庆成功,炫耀武功,进而强调以“以文德绥海内”统治思想变化的真实写照。关于这些活动的具体内容,在新旧《唐书》相关人物传、《唐会要》《唐语林校正》《资治通鉴》等文献中有较详记载,在此不一一赘录。
  五、庆善宫发生的故事索议
  在庆善宫发生了很多故事,唐高祖三幸庆善宫,猎于鄠南,幸终南山,谒楼观老子祠,尊老子为始祖,为李唐王朝攀慕到古老的根基。唐太宗三幸庆善宫,宴请、赏赐闾里百姓,仿汉高祖炫耀武功;作诗十韵,配以管弦,强调文治。斥责敬德,教训功臣,以图与功臣们共保富贵。关于这些故事,新旧《唐书》《唐会要》等文献均有记载,繁简有别。现举两例:
  (一)庆善宫是“功成庆善乐”的诞生之地
  据《唐会要》记载:贞观六年九月二十九日,(唐太宗)幸庆善宫,宴从臣于渭滨。其宫即太宗降诞之所。上赋诗十韵云:
  寿邱唯旧迹,酆邑乃前基。粤余承累圣,悬弧亦在兹。
  弱龄逢运改,提剑郁匡时。指麾八荒定,怀柔万国夷。
  梯山咸入款,驾海亦来思。单于陪武帐,日逐卫文螭。
  端展朝四岳,无为任百司。霜节明秋景,轻冰结水湄。
  芸黄遍原隰,禾颖即京坻。共乐还乡宴,歌此大风诗。
  赏赐闾里,有同汉之宛沛焉。于是起居郎吕才,播于乐府,被之管弦,名
  曰功成庆善乐之曲。令童儿八佾,皆冠进德冠,紫葱褶,为九功之舞。冬至享
  讌,及国有大庆,与七德之舞,皆进于庭。[27]
  从这段记载可知,庆善宫是“功成庆善乐”的诞生之地。“功成庆善乐之曲”属文曲,排练成“九功之舞”,舞者戴“进德冠”。国有大庆,“与七德之舞,皆进于庭”。“七德之舞”初称“秦王破阵之曲”,炫耀“武功”,属武曲。早在贞观元年(626),唐太宗就主张有一支文曲与之相伴,宣扬“文治”。尚书右仆射封德彝不解上意,进曰:“陛下以圣武戡难,立极安人,功成化定,陈(阵)乐象德,实弘济之盛烈,为将来之壮观。文容习仪,岂得为比。”太宗曰:“朕虽以武功定天下,终当以文德绥海内。文武之道,各随其时,公谓文容不如蹈厉,斯为过矣。”德彝顿首曰:“臣不敏,不足以知之。[28]”由此可以看出唐太宗“以武功定天下”,“以文德绥海内”,与时俱进,巧妙运用“文武之道”的统治思想。
  (二)敬德拳殴王道宗
  关于敬德拳殴王道宗一事,《资治通鉴》的记载最为简明,现录于下:
  (贞观)六年(632)九月,已酉(二十九日),幸庆善宫。上生时故宅也,因与贵人宴,赋诗。(就在这个欢庆的气氛下)……同州刺史尉迟敬德预宴,有班在其上者,敬德怒曰:“汝何功,坐我上!”任城王道宗次其下,谕解之。敬德拳殴道宗,目几眇。上不怿而罢,谓敬德曰:“朕见汉高祖诛灭功臣,意常尤之,故欲与卿等共保富贵,令子孙不绝。然卿居官数犯法,乃知韩、彭葅醢,非高祖之罪也。国家纲纪,唯赏与罚,非分之恩,不可数得,勉自修饬,无贻后悔!”敬德由是始惧而自戢[29]。
  从这次事件来看,敬德自恃功高,骄躁蛮横,多次犯法,令唐太宗担忧。如何保全功臣,“令子孙不绝”,防止汉初功臣大遭杀戮的悲剧重演,已经成为唐太宗思考的重大问题。针对这次事件,唐太宗斥责了敬德打人的蛮横行为,并由此得出了“汉高祖诛灭功臣”,并“非高祖之罪”的推断。以此教育功臣们遵守国家纲纪,“非分之恩,不可数得,勉自修饬,无贻后悔!”以期达到“与卿等共保富贵”的目的。从这些对话中可以看出,唐太宗善待功臣、温和处置功臣问题的统治思想。
  六、延迟樊方安葬的缘由推测
  樊方薨于武德四年(621)正月三日,延至贞观廿三年(649)九月廿八日才窆葬于雍州武功,其间相隔28年之久,这绝非一般治丧缘由所致。樊方作为追随李渊父子灭隋兴唐,“蒸溺救焚”,“屡摧强敌”,并于“武德元年授开府仪同三司”的功臣,未能得允国葬之礼,不享陪葬之荣,这其间必有政治缘由。
  “开府仪同三司”为“从一品”,是唐代文官散阶中品级最高的一阶。唐朝在隋代官制的基础上,制定了系统的品、爵、勋、阶之制,定官员为九品。《新唐书·百官志》曰:“凡文官九品,有正有从,自正四品以下,有上下,为三十等”。又规定了散官之号,称为“散阶”。散阶分文武,文散阶有二十九级,最高者称“开府仪同三司”,最低者称“将仕郎”[30]。若《志》文记载属实,樊方作为一名非李姓官员,能在武德元年获“开府仪同三司”之阶,当为“从一品”级别,食邑五千户,贵至嗣王、郡王、国公之级,贵不可遏。然,唐代在官员任命的表述上还有严格区别,如任命三品以上官员用“册授”表述,任命五品以上官员用“制授”表述,任命六品以下官员用“敕授”表述。而《樊方墓志》在官职前既没有这些区分级别的表述,也没有感恩戴德的拜语。这种非常生硬的记述,或许体现了一种情绪。如果说这是一种情绪的话,当与已经死去28年的樊方本人无关。如果说这是一种情绪的话,当是樊方子孙们情绪的表白。由此,或许可以推测樊方死后28年不葬的原因。
  唐代诛族,杀男不杀女,杀长不杀幼。《廿二史箚记·新旧唐书》卷十九载:“族诛者既诛其壮丁,而妻妾子妇及子孙之幼者,皆没入掖廷为奴婢。如樊兴、钱九陇俱以父犯罪,配没为皇家隶人。兴等《传》:武后杀唐宗室,壮者皆被戮,幼者皆没入为官奴。《巢王明传》李师道既诛,其小男投入掖廷。”从此条记载得知,尽管樊方在灭隋兴唐中“屡摧强敌”,“勋庸累著”,但仍在晚年获罪而不得赦免。这在其子樊兴传中得到了印证。《新唐书·裴寂传》后附载:樊兴本人首先因其“父犯罪配没为皇家隶人。[31]”其后樊兴倍加努力,战功显赫。先破西河,又平霍邑,克定京城。在击溃王世充、追杀窦建德,剿灭刘黑闼等战役中,“长驱锐骑,特以战功,臶加勋级,殊贷稠迭,难用详言”。然而,在配合李靖击吐谷浑时,他担任赤水道行军总管。因“后军期”而获罪,“士多死,亡失器仗,以勋减死”。后为左监门大将军、襄城郡公。太宗征辽东,“以兴忠谨,副房玄龄留守京师,检校右武候将军。卒,赠左武候大将军、洪州都督,陪葬献陵。[32]”樊兴终于以“忠谨”为自己获得了国葬的待遇,皇帝“赐东园秘器。丧事所须,随由资办,给仪仗去还”。然而,这可能还不是樊兴的最大追求。我们是否可以猜测,樊兴的最大追求,可能就是为其父争取国葬的待遇(本段凡未注明出处者均引自《樊兴墓碑》)。
  有三个时间概念,值得我们观注:
  1.贞观二十三年(649)四月,唐太宗驾崩。樊兴已经62岁,但他的生父樊方已经故去了28年尚未安葬。
  2.在唐太宗驾崩5月之后,樊兴于同年九月二十八日葬父于庆善宫所在之乡,即“雍州武功县立节乡丰义里。”樊兴葬父,既无砖石结构的墓室,也无壁画富丽的天井和过洞,更无丰富多彩的随葬器物。因此,完全可以用非常简陋作为表述。
  3.唐高宗永徽元年(650)四月二十八日,樊兴葬父刚满6月,便或因悲愤,或因积怨,一病不起,“终于雍州长安县怀远里第,春秋六个有三。”同年七月九日以国礼“陪葬献陵”。作为一代名将,樊兴终于在履行了为父“送终”的孝义之后,走完了他的人生之路。
  从以上三个时间顺序中可以推想,樊兴后半生“忠谨”侍君的行为,可能都是在为其父争取一种安葬的礼遇。否则,他没有理由把已故之父推迟28年安葬。樊兴之父樊方在“隋季分崩”之时,追随唐高祖“义旗肇建,蒸溺救焚。公翼戎麾,屡摧强敌”,为唐王朝的建立累著功勋。先后被唐高祖授开府仪同三司、金紫光禄大夫、庆善宫大监等职。尽管如此,樊方却在高祖朝获罪而死,未得国葬之允。在太宗朝,为樊方争取国葬之允,应该说是机会来临。因为,对于樊方的功绩,唐太宗是非常了解的。此后,樊兴的一切努力,可能都是奔着这个目标,期盼唐太宗有朝一日开恩,允许他以国礼葬父。而唐太宗的驾崩,对于已经62岁的樊兴来说,不能不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可以说,樊兴为其父争取国葬之礼的期望,随着唐太宗的离世而彻底破灭。在这种心态情况下,樊兴为其父撰刻《墓志》时,只记述官职,不记述朝代,不区分级别,而且缺少恭拜之语,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志》文为何不记述“礼也”,可能是他们追求以“国礼”葬之,却未得获准。以“私礼”葬之,或许又不甘心,故而干脆不记。至于为何不提及兄弟,不记述子孙的缘由,或许是一种防止殃及亲人的自保。两代功臣,如此凄惨,伴君如伴虎,信然!
  鉴于樊兴事迹史籍虽有载,但很简略。而《樊兴墓碑》,史料翔实,可补史阙。清人虽多有著录,但错漏颇多,且版本稀少,不易检读。现以墓碑为基础,校勘多家著录,录文附后,以供查检。《樊兴墓碑》录文:
  大唐故左监门大将军襄城郡开国公樊府君碑铭并序△
  若夫轩弧登御,威有截而开基;妫戚陈阶,格远方而载化。是知器之攸假,理无废于五材;国之所隆,业有阶于七德。皇家跃龙而启千载,剪鸿而清九野△,叱咤而会风云,抑扬而徙舟壑。其有应衔珠之象,纵杰挺生;延捧日之徵,程材命世。系桑以申其略,坐树以挹其庸,唯襄城公为体之矣。公讳兴,字积庆,安陆人△也。将军感燕,取贵易滨之义;舞阳让楚,终高戏下之功。学稼问仁,暎阙里而腾誉;推田削契,掩湖阳而劭美。自时厥后,支分派流,昭被青编,可得而略也。高祖弼△,魏武陵太守。曾祖叡,魏员外散骑常侍,巴州刺史,新淦县开国侯。祖文实,隋南陵太守。并资忠为德,置言成范,体三珠而流润,苞六象而扬辉。雅达从政,□□□△俗,召父延于时谚,任子悦于甿心。父方,皇朝金紫光禄大夫,庆善宫监。藏器虚室,戢影太玄,偶出震之休期,縻宾王之华秩。公攀鳞晋野,奉*(左革右勺)汾川。沾□△露于紫宸,烛灵辉于黄道。体仁而贾其勇,由衷而讲其信。埒劲心于风草,比贞节于霜筠。言表身文,慎枢机于自远;行成士则,总枝叶于昌年。超越女之工五技△,岂传其术;高楚臣之艺七札,本谢其能。至于当敌制权,临机授律,明其可否之算,审其向背之宜,聊取铄金之□,□践蜚锋之地。义旗肇建,乃授朝请大夫,随班△例也。寻破西河,授通议大夫。又平霍邑,加金紫光禄大夫。特以战功,臶加勋级,殊贷稠迭,难用详言。既而克定京城,加左光禄大夫,除左监门郎将。恩流□□,□△属宸阶。嘉猷于纪明,未伫司徒之表;茂识逾于安世,宁资博陆之贤。未几,以功次除左监门将军。周卫斯俟,折冲伊寄,宫禁肃清,简在惟穆。昆夷旧壤△,尚结妖氛,听鸣鼙而载怀,命寅车而戡罚。以破薛举,勋授上拄国、西华县开国公,赏物五百段。楚班为贵,蹑昭阳之大功;汉誓斯永,联颍阴之茂爵。刘武周□兵△绛水,肆虐怀生。公乃奉旌麾而电迈,溺骖镳而风扫,乃封襄城郡开国公,赏物千段。于时三川振荡,群丑虔刘,元戎岁驾,预诛干纪。王世充、窦建德,因兹大溃,□△勋余十二转,回授其子,赐物二千段,金卅斤。武德五年,建稳重兹完聚,带州乱。于是长驱锐骑,封狶灭妖,加勋八转,赐物千段,并奴婢牛马。刘黑闼跋扈□□△,陈兵旷岁,公克宣智勇,歼厥奸渠,以超辈之勋,赉物六百段。六年,破徐员朗于徐兖,厥功斯懋,赏物千段,口廿。七年,手诏以公笨名自久,立效居多,因授□□△军将。八年,獯猃犯塞,大骇泾阳,权烽夕举,胡尘晓望。公推锋转斗,群凶折首。九年,以公夙昭勤效,给封四百户,授营国公。贞观六年,破陵州群獠,赏口六□□,□△授左骁卫将军,坐公事削。十一年,还除右监门将军。望重禁闱,诚深贞固,骤招荣晋,亟践便繁。十五年,扈从巡□,检校左骁卫大将军,领千骑。十八年,授云麾将△军,守左监门大将军,封襄城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十九年,銮舆东指,龚行辽隧。公于定州奉令,乘*(在马右日)还□,副梁国公,宫城留守,任寄之重,莫或与京。宸△驾凯旋,特蒙劳喻,赐物三百段,检校右武候大将军。廿二年,从幸玉华宫,因而留守。有顷,乃婴风疾△,敕遣名医就疗。赐告还京,砭药亟加,间月而愈。廿三年,除左监门大将军。属宫车晏出,綍晨移,奉端闱而限赴,望疑山而崩标。从而负兹弥痼,愒景推△辰。有司以寝瘵逾时,因而奏解。爰降纶汗,恩赡尤多,给防*(外门内合)禄,赐国官府佐帐内一依见职,并遗医赍药,终始将疗。又降中使就第慰问,赐绢百匹。终期△介胄为礼,孤标细柳之名;铁石居心,独擅下江之懿。如何尺波行阅△,风骇龙骧之水;一叶可悲,霜凋马陵之树。以永徽元年四月廿三日终于雍州长安县怀远里第,春秋六十有三。圣情念功惟旧,伤悼者久之。赠左武卫大将军、洪州都督、江饶吉袁鄂虔抚八州诸军事,使持节洪州刺史,赙绢布二百匹。陪葬△献陵,赐东园秘器。丧事所须,随由资办,给仪仗去还。谥曰思公,礼也。粤以其年岁次庚戌七月戊戌朔九日景午,陪葬于献陵。惟公德符先觉,利见在田△,立功主事,威棱憺远。信义行于州里,孝友著于家风。喜愠不形,宠辱惟一。歌钟继发,无累虚白之心;轩盖交阴,讵隔濠梁之想。践三宫之奥,先置泾流之毒,奖万△夫之勇,方投越水之醪。宜其克壮风猷,永绥多祐。俄
  而丹乌迅景,下崦山而靡息;白马奔涛,委归塘而□□。长子,护军濮王府兵曹参军事脩义;世子,上骑都尉△荆王府法曹参军事修武等。下堂斯慎,恭孝之道夙彰;趋庭有奉,敦悦之风先备。遽缠手泽之慕,终婴心瞿之哀。惧□纪骤迁,坻壑相贸。思媵鼎之余范,怀景钟△之遗籀。翠琬勒其鸿规,清芬垂而靡究。其铭曰△:
  叔世道消,夷羊在牧。乘时启圣,长鲸且暴。瑞兴碭野,祥开柳谷。式寄爪牙,允资心腹。其一山甫姬相,□□命氏。峻构岩岩,丰源沵沵。祖考昭德,腾华绨绮。政体山蛇△,业甄河豕。其二介福潜衍,克昌厥嗣。赞轨骛置,承羁绝辔。□□□□,□□□□。聚米均声,沉沙比懿。其三明□于□,持损于益。同志如兰,坚心匪石。家存卫剑,门趋郑△驿。艺优方窊,道希函席。其四得人斯盛,多士维宁。饰躬文阶,局□雕扃。拂钟挺锐,括羽操贞。功深越国,绩□□□。其五负舟□□,凿楹贻釁。泗水回澜,武山颓仞。九京△可作,百身靡恡。丽龟辍技,飞龙罢引。其六远日告辰,如疑戒礼。客车夙载,严*旦启。烟景空蒙,风□□。□□□而税驾,聆□薤而挥涕。其七△
  此碑,《关中金石志》及诸家金石书皆不载。道光八年,周贞木学使得之献陵,舁置使署,字画完好,具褚、薛规模,可宝也。二十三年六月,钱唐沈兆霖记。同观者吴县郭凤翔△(此跋刻于碑末)。
  注释:
  [1]王团战《大周沙州刺史李无亏墓志及征集到的三方唐代墓志》,《考古与文物》004年第1期,P20。
  [2]陕西金石文献汇集《咸阳碑刻》上下册,三秦出版社2003年7月版,P21、P396--401。
  [3]《旧唐书》卷五十七,列传第七,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1550。
  [4][31][32]《新唐书》卷八十八,列传第十三,《裴寂传》之后附载,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3208。
  [5]《新唐书》卷四十七,志第三十七,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801。
  [6]《唐会要·庆善宫》卷三十,中华书局1988年11月版,P550。
  [7][14](元)骆天骧撰,黄永年点校《类编长安志》卷之二,三秦出版社2006年版,P66。
  [8]《新唐书·高祖本纪》卷一,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11。
  [9]《唐会要》卷四十八“慈德寺”条,中华书局1955年6月版,P850。
  [10](宋)邵博撰《邵氏闻见后录》卷二十六,南宋绍兴二十七年(1157)成书,刘德权、李剑雄点校,中华书局1983年版。
  [11][15](明)康海的《武功县志·地理志》第一,绿野书院,1814张树勋刊本。
  [12]此图为《陕西省咸阳市地名志·杨凌区地名图》的复印件,图中干枯的河床线由本人示意添加,其余均为原图无任何改动。杨凌区自1997年以来,建设速度很快,城区面积迅速扩大,地名、地貌变化很多,唯有此图还保留了渭河与村名的坐标关系,非常珍贵,因此复印标注。特此敬注。《陕西省咸阳市地名志》由陕西省地名办公室审定,咸阳市地名办公室编印的内部资料,经陕西省出版总社批准印行,编号-107号,1987年10月版,P53。
  [13](明)赵廷瑞、马理、吕柟修纂,董健桥校点,《陕西通志》卷之二《土地二》山川下“建子沟”条载:“建子沟在(武功)城南十七里,近庆善宫。”三秦出版社2006年6月版,P81。
  [16](宋)王谠撰,周勋初校注,《唐语林校正》卷一,中华书局1987年7月版。
  [17]《新唐书·高祖本纪》第一,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ll。
  [18]《旧唐书·高祖本纪》第一,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9。
  [19][21]《旧唐书·高祖本纪》第一,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lO。
  [20]《新唐书·高祖本纪》第一,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12。《地名大辞典·围川县》条曰:“唐置,取县南湋川水为名,后讹作围。寻改为扶风,即今陕西扶风县治。”(编者:臧励*等,商务印书馆香港分馆出版发行,1931年5月初版,1982年11月重印。)
  [22][23]《新唐书·太宗本纪》第二,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21。
  [24]《新唐书·太宗本纪》第二,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26。
  [25]《旧唐书·太宗本纪下》第三,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36。
  [26]方诗铭、方小芬编注《中国史历日和中西历日对照表》,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版,P395。
  [27]《唐会要》卷三十三,中华书局1988年11月版,P614。
  [28]《旧唐书·音乐志》卷二十八,志第八,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705。
  [29](宋)司马光撰《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九十四,岳青标点本,岳麓书社1990年5月版,
  P534。
  [30]《新唐书·百官志》卷四十六,志第三十六,中华书局(简体字本)2000年1月版,P780。
  (曹发展,汉阳陵博物院 研究员)
  

乾陵文化研究(四)/樊英峰主编.--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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