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起兵——绝望的李唐诸王自救的失败
胡戟
李唐宗室王公对武则天搞“圣母神皇”前前后后的所有把戏非常敏感，他们看透这位太后“潜谋革命”终将改朝换代而惶惶不安，一时盛传明堂朝会是一场阴谋，武则天要对李唐宗室下手。此事究竟如何今已难明辨，只是当时许多人持此看法。韩王李元嘉在私下传话：“大享之际，神皇必遣人告诸王密，因大行诛戮，皇家子弟无遗种矣。”①东莞公李融问成均助教高子贡：“可以入朝否?”子贡回答：“来必取死。”于是李融称病不朝②。宗室王公为自救计，密怀匡复之志。
首谋起兵的即是唐高祖第十一子韩王李元嘉，其母宇文昭仪是隋大将宇文述之女，出自代北过来的关陇集团重要家族。她很得唐高祖宠幸，李渊的原配夫人窦氏死于开国前的大业九年(613年)，太穆皇后是追尊的谥号。李渊做皇帝以后皇后位一直空阙，曾欲立宇文昭仪为皇后，事情未成，李元嘉这位“特为高祖所爱”的王子失去了成为储君的一次机遇。到唐睿宗为帝时，按辈份他作为皇太叔有极尊崇的地位。武则天临朝摄政，为顺物情，拜他为太尉，官居人臣极品，但放在阃外当绛州刺史，在朝中并无实权。四年前扬州兵起，武承嗣等曾建议找借口杀韩王及其同母弟鲁王李灵夔，因裴炎阻拦而暂时罢手。朝不保夕的生活使他们度日如年，这时风声又起，只好破釜沉舟率先发难了。
韩王与其子通州刺史黄公李譔谋“举兵唱天下，迎还中宗。”③垂拱四年七月李譔致书豫州刺史越王李贞，用暗语说：“内人病渐重，恐须早疗；若至今冬，恐成痼疾，宜早下手，仍速相报。”李譔又诈为皇帝玺书给李贞之子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伪称：“朕被幽絷，王等宜各救拔我也。”李冲在博州也伪造皇帝玺书，称：“神皇欲倾李家之社稷，移国祚于武氏。”他命博州长史萧德琮等召募士卒，并分报韩、鲁、霍、越、纪等五王，“各令起兵应按，以赴神都”。④
参与谋划的宗室王公当时都放在外州任刺史，分布在洛阳四周：
在洛阳西北方面有绛州(今山西新绛)刺史韩王李元嘉；
在洛阳东北方面有青州(今山东益都)刺史唐高祖第十四子霍王李元轨，邢州(今河北邢台)刺史唐高祖第十九子鲁王李灵夔；
在洛阳东南方面有豫州(今河南汝南)刺史唐太宗第八子越王李贞，唐高祖第十五子虢王李凤之子申州(今河南信阳)刺史东莞公李融；
在洛阳西南方面有通州(今四川达县)刺史黄公李譔，李元轨子金州(今陕西安康)刺史江都王李绪。
参与事变的还有唐高祖女常乐公主及其丈夫寿州(今安徽寿县)刺史赵瓌、越王李贞的女婿汝南县丞裴守德、唐高宗的女婿太平公主丈夫驸马都尉薛绍及其两个哥哥：济州(今山东东阿西北)刺史薛顗薛绪。
韩王遣使约越王、琅琊王“四面同来，事无不济”。“乃为中宗诏，督诸王发兵”。⑤
越王起兵前派人联络寿州刺史赵瓌，其妻常乐公主对来人说：
为我报越王，与其进不与其退，尔诸王若是男儿，不应至许时尚未举动。我常见耆老云，隋文帝将篡夺周室，尉迟迥是周家外甥，犹能起兵相州，连结突厥，天下闻风，莫不响应。况尔诸王，并国家懿亲，宗社是托，岂不学尉迟迥感恩效节，舍生取义耶?夫为臣子，若救国家则为忠，不救则为逆。诸王必须以匡救为急，不可虚生浪死，取笑于后代。⑥越王的这位姑姑表现得情绪激愤，当时她在李唐宗室成员里，也是称姑婆的老一辈女性的代表了。但越王的叔伯兄弟、鲁王之子范阳王李蔼却“知越王必败，白发其谋”。⑦将起兵的策划情况报告给武则天。
事情泄露以后，琅琊王李冲于八月十七(壬寅)匆匆发难，其父越王李贞闻讯于当月二十五日(庚戊)举兵相应，事出仓促，诸王准备不及，不敢动，只剩这东北、东南两方各五七千人起兵。武则天派出清平道大总管丘神勣和中军大总管麴崇裕等率领的两路兵马，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宗室起兵压平了。
李冲在博州起兵后准备南渡黄河赴济州，与其叔伯妹夫薛顗连兵东进，薛顗得知李冲起兵也在作兵器募人准备接应。博州属县武水县不从，李冲决定率募得的5000兵先击武水解除后顾之忧。武水令郭务悌向魏州(今河北大名北)求救，魏州莘县令马玄素将兵1700救援，进入武水闭门死守。李冲令放火烧南门，不料火点燃后南风转北风，李冲军阻于火而城门安然无恙，天意灭曹，由是士气沮丧。其属下堂邑县丞董玄寂对人说：“琅琊王与国家交战，此乃反也。”李冲将他斩首示儆，但人心涣散一发不可收拾。“兵众惧而散入草泽，不可禁止，惟有家僮左右不过数十而已”。⑧李冲退回博州，未能进城便被守门者杀，他起兵仅七日便败亡。
武则天派来镇压的清平道行军大总管丘神勣即四年前派往巴州杀章怀太子者，事后为掩人耳目归罪于他，只是从左金吾将军贬为叠州刺史，这时已官复原职。他带兵到博州时事已平，博州官吏素服出迎请罪，丘神勣下令把他们都处死，凡破千余家，李冲已死，传首东都，枭于阙下。
越王李贞接到其子李冲在博州起兵的消息后即举兵豫州，他不知道这时李冲已败亡三天了。
李冲起兵之后诸王莫有应者，惟越王李贞以父子之故勉力而从，北攻破上蔡县。这时传来李冲失败的消息，他恐惧动摇，“索锁欲自拘驰驿诣阙谢罪”。这时他所任命的属县新蔡令傅延庆募得勇士2000余，便又想对抗一下，欺骗部下说：“琅琊王已破魏、相数州，聚兵至20万，朝夕即到。”⑨以此鼓舞士气。
九月初一，武则天命左豹韬卫大将军麴崇裕为中军大总管，内史岑长倩为后军大总管，率10万军讨豫州，又命宰相张光辅为诸军节度。
越王征属县兵5000和傅延庆所募勇士2000一共7000人马，分为五营，署九品以上官500余人，笼络人心，还“令道士及僧转读诸经，以祈事集，家僮、战士咸带符以辟兵”。千方百计激励士气。可是“所署官皆迫胁见从，本无斗志”。只有汝阳县丞裴守德死心塌地跟着干，越王临起兵时便把女儿嫁给他，起兵后用他为大将军、内营总管，“委以爪牙心腹之任”。⑩
麴崇裕等率官军进至豫州城东40里，越王少子李规及裴守德战败，越王大惧，闭门自守，官军进逼州城，“乘城归顺者万计，绳坠四面成蹊”。(11)越王见大势已去，不甘受戮辱，饮药而死，李规缢杀其母后自杀，裴守德及其新妇良乡县主也双双自缢；部下家僮一时作鸟兽散，纷纷舍杖就擒。麴崇裕斩越王父子及裴守德等首级传送东都，也枭于阙下。豫州起兵也不过20日便失败了。事后穷治越王党羽，处死罪2000余人。新任豫州刺史狄仁杰密奏：“臣欲显奏，似为逆人申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存恤之旨。……此辈咸非本心，伏望哀其诖误。”(12)武则天为之下诏免死，悉谪戍边。当时官军将士恃功，多所求取，狄仁杰拒而不应，张光辅大怒，狄仁杰说他：“乱河南者一越王，公董士30万以平乱，纵使暴横，使无辜之人咸坠涂炭，是一越王死，百越王生也。且王师之至，民归顺以万计，自缒而下，四面成蹊。奈何纵邀赏之人杀降以为功，冤痛彻天?如得上方斩马剑加君颈，虽死不恨!”(13)
狄仁杰历官，德政昭著，在豫州为维持社会安定，和骄兵悍将进行毫不妥协的斗争，虽然因此被宰相张光辅参了一本，以“不逊”之过失贬复州刺史，本人并不介意。武则天慧眼识人，三年后提拔狄仁杰为宰相。一天，和他重提这段往事：“卿在汝南时，甚有善政，欲知谮卿者乎?”仁杰谢曰：“陛下以臣为过，臣当改之；陛下明臣无过，臣之幸也。臣不知谮者，并为善友，臣请不知。”武则天“深加叹异”，以仁杰有长者之风(14)。
豫、博事平后，武则天用酷吏周兴审讯宗室诸王，收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黄公李譔、常乐公主于东都，皆被迫胁自杀。
被诛戮的还有虢王李凤的第五子申州刺史东莞公李融，成均助教高子贡告诉他入朝必死后他便决定称疾不朝。及得到越王李贞起兵书信，“仓猝不能应，为官属所逼，执使者以闻”。本来越王李贞等“深倚仗融以为外助”(15)，他的背约造成起兵速败。不久事便败露，十月，他和高子贡也被诛。
十一月，薛顗、薛绪兄弟伏诛，薛绍因是太平公主丈夫，杖一百，饿死狱中，得个全尸。
十二月，霍王李元轨废徙黔州，坐槛车行至陈仓时死于道中。江都王李绪和裴寂孙殿中监郕公裴承先被戮于市。
镇压李唐宗室起兵之后，武则天在十二月二十日按计划举行拜洛受图仪式，“皇帝、皇太子皆从，内外文武百官、蛮夷酋长各依方叙立，珍禽、奇兽、杂宝列于坛前，文物卤簿之盛，唐兴以来未之有也”。(16)这是武则天和李唐宗室的一次较量大胜后的庆典。扬、豫、博两次反武起兵的失败，用事实证明再没有什么可以和她抗衡的力量。翌年元日享万象神宫(明堂)，武则天堂而皇之地“服衮冕，搢大圭，执镇圭为初献”，皇帝和皇太子悄悄跟在后面为亚献、终献，江山谁主的格局已经明朗化，她正式登基只是个日程的问题了。
①《旧唐书》卷76《越王贞传》。
②《旧唐书》卷64《虢王凤传附东莞公融传》。
③④《新唐书》卷76《则天武皇后传》。
⑤《旧唐书》卷64《韩王元嘉传》。
⑥《旧唐书》卷76《越王贞传》。
⑦《新唐书》卷79《鲁王灵夔传附范阳王蔼传》。
⑧《旧唐书》卷76《越王贞传附琅琊王冲传》。
⑨⑩ 《旧唐书》卷76，《越王贞传》。
(11)《旧唐书》卷89《狄仁杰传》。
(12)(14)《旧唐书》卷89《狄仁杰传》。
(13)《新唐书》卷115《狄仁杰传》。
(15)《旧唐书》卷64《虢王凤传附东莞公融传》。
(16)《资治通鉴》卷204。
首谋起兵的即是唐高祖第十一子韩王李元嘉，其母宇文昭仪是隋大将宇文述之女，出自代北过来的关陇集团重要家族。她很得唐高祖宠幸，李渊的原配夫人窦氏死于开国前的大业九年(613年)，太穆皇后是追尊的谥号。李渊做皇帝以后皇后位一直空阙，曾欲立宇文昭仪为皇后，事情未成，李元嘉这位“特为高祖所爱”的王子失去了成为储君的一次机遇。到唐睿宗为帝时，按辈份他作为皇太叔有极尊崇的地位。武则天临朝摄政，为顺物情，拜他为太尉，官居人臣极品，但放在阃外当绛州刺史，在朝中并无实权。四年前扬州兵起，武承嗣等曾建议找借口杀韩王及其同母弟鲁王李灵夔，因裴炎阻拦而暂时罢手。朝不保夕的生活使他们度日如年，这时风声又起，只好破釜沉舟率先发难了。
韩王与其子通州刺史黄公李譔谋“举兵唱天下，迎还中宗。”③垂拱四年七月李譔致书豫州刺史越王李贞，用暗语说：“内人病渐重，恐须早疗；若至今冬，恐成痼疾，宜早下手，仍速相报。”李譔又诈为皇帝玺书给李贞之子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伪称：“朕被幽絷，王等宜各救拔我也。”李冲在博州也伪造皇帝玺书，称：“神皇欲倾李家之社稷，移国祚于武氏。”他命博州长史萧德琮等召募士卒，并分报韩、鲁、霍、越、纪等五王，“各令起兵应按，以赴神都”。④
参与谋划的宗室王公当时都放在外州任刺史，分布在洛阳四周：
在洛阳西北方面有绛州(今山西新绛)刺史韩王李元嘉；
在洛阳东北方面有青州(今山东益都)刺史唐高祖第十四子霍王李元轨，邢州(今河北邢台)刺史唐高祖第十九子鲁王李灵夔；
在洛阳东南方面有豫州(今河南汝南)刺史唐太宗第八子越王李贞，唐高祖第十五子虢王李凤之子申州(今河南信阳)刺史东莞公李融；
在洛阳西南方面有通州(今四川达县)刺史黄公李譔，李元轨子金州(今陕西安康)刺史江都王李绪。
参与事变的还有唐高祖女常乐公主及其丈夫寿州(今安徽寿县)刺史赵瓌、越王李贞的女婿汝南县丞裴守德、唐高宗的女婿太平公主丈夫驸马都尉薛绍及其两个哥哥：济州(今山东东阿西北)刺史薛顗薛绪。
韩王遣使约越王、琅琊王“四面同来，事无不济”。“乃为中宗诏，督诸王发兵”。⑤
越王起兵前派人联络寿州刺史赵瓌，其妻常乐公主对来人说：
为我报越王，与其进不与其退，尔诸王若是男儿，不应至许时尚未举动。我常见耆老云，隋文帝将篡夺周室，尉迟迥是周家外甥，犹能起兵相州，连结突厥，天下闻风，莫不响应。况尔诸王，并国家懿亲，宗社是托，岂不学尉迟迥感恩效节，舍生取义耶?夫为臣子，若救国家则为忠，不救则为逆。诸王必须以匡救为急，不可虚生浪死，取笑于后代。⑥越王的这位姑姑表现得情绪激愤，当时她在李唐宗室成员里，也是称姑婆的老一辈女性的代表了。但越王的叔伯兄弟、鲁王之子范阳王李蔼却“知越王必败，白发其谋”。⑦将起兵的策划情况报告给武则天。
事情泄露以后，琅琊王李冲于八月十七(壬寅)匆匆发难，其父越王李贞闻讯于当月二十五日(庚戊)举兵相应，事出仓促，诸王准备不及，不敢动，只剩这东北、东南两方各五七千人起兵。武则天派出清平道大总管丘神勣和中军大总管麴崇裕等率领的两路兵马，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宗室起兵压平了。
李冲在博州起兵后准备南渡黄河赴济州，与其叔伯妹夫薛顗连兵东进，薛顗得知李冲起兵也在作兵器募人准备接应。博州属县武水县不从，李冲决定率募得的5000兵先击武水解除后顾之忧。武水令郭务悌向魏州(今河北大名北)求救，魏州莘县令马玄素将兵1700救援，进入武水闭门死守。李冲令放火烧南门，不料火点燃后南风转北风，李冲军阻于火而城门安然无恙，天意灭曹，由是士气沮丧。其属下堂邑县丞董玄寂对人说：“琅琊王与国家交战，此乃反也。”李冲将他斩首示儆，但人心涣散一发不可收拾。“兵众惧而散入草泽，不可禁止，惟有家僮左右不过数十而已”。⑧李冲退回博州，未能进城便被守门者杀，他起兵仅七日便败亡。
武则天派来镇压的清平道行军大总管丘神勣即四年前派往巴州杀章怀太子者，事后为掩人耳目归罪于他，只是从左金吾将军贬为叠州刺史，这时已官复原职。他带兵到博州时事已平，博州官吏素服出迎请罪，丘神勣下令把他们都处死，凡破千余家，李冲已死，传首东都，枭于阙下。
越王李贞接到其子李冲在博州起兵的消息后即举兵豫州，他不知道这时李冲已败亡三天了。
李冲起兵之后诸王莫有应者，惟越王李贞以父子之故勉力而从，北攻破上蔡县。这时传来李冲失败的消息，他恐惧动摇，“索锁欲自拘驰驿诣阙谢罪”。这时他所任命的属县新蔡令傅延庆募得勇士2000余，便又想对抗一下，欺骗部下说：“琅琊王已破魏、相数州，聚兵至20万，朝夕即到。”⑨以此鼓舞士气。
九月初一，武则天命左豹韬卫大将军麴崇裕为中军大总管，内史岑长倩为后军大总管，率10万军讨豫州，又命宰相张光辅为诸军节度。
越王征属县兵5000和傅延庆所募勇士2000一共7000人马，分为五营，署九品以上官500余人，笼络人心，还“令道士及僧转读诸经，以祈事集，家僮、战士咸带符以辟兵”。千方百计激励士气。可是“所署官皆迫胁见从，本无斗志”。只有汝阳县丞裴守德死心塌地跟着干，越王临起兵时便把女儿嫁给他，起兵后用他为大将军、内营总管，“委以爪牙心腹之任”。⑩
麴崇裕等率官军进至豫州城东40里，越王少子李规及裴守德战败，越王大惧，闭门自守，官军进逼州城，“乘城归顺者万计，绳坠四面成蹊”。(11)越王见大势已去，不甘受戮辱，饮药而死，李规缢杀其母后自杀，裴守德及其新妇良乡县主也双双自缢；部下家僮一时作鸟兽散，纷纷舍杖就擒。麴崇裕斩越王父子及裴守德等首级传送东都，也枭于阙下。豫州起兵也不过20日便失败了。事后穷治越王党羽，处死罪2000余人。新任豫州刺史狄仁杰密奏：“臣欲显奏，似为逆人申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存恤之旨。……此辈咸非本心，伏望哀其诖误。”(12)武则天为之下诏免死，悉谪戍边。当时官军将士恃功，多所求取，狄仁杰拒而不应，张光辅大怒，狄仁杰说他：“乱河南者一越王，公董士30万以平乱，纵使暴横，使无辜之人咸坠涂炭，是一越王死，百越王生也。且王师之至，民归顺以万计，自缒而下，四面成蹊。奈何纵邀赏之人杀降以为功，冤痛彻天?如得上方斩马剑加君颈，虽死不恨!”(13)
狄仁杰历官，德政昭著，在豫州为维持社会安定，和骄兵悍将进行毫不妥协的斗争，虽然因此被宰相张光辅参了一本，以“不逊”之过失贬复州刺史，本人并不介意。武则天慧眼识人，三年后提拔狄仁杰为宰相。一天，和他重提这段往事：“卿在汝南时，甚有善政，欲知谮卿者乎?”仁杰谢曰：“陛下以臣为过，臣当改之；陛下明臣无过，臣之幸也。臣不知谮者，并为善友，臣请不知。”武则天“深加叹异”，以仁杰有长者之风(14)。
豫、博事平后，武则天用酷吏周兴审讯宗室诸王，收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黄公李譔、常乐公主于东都，皆被迫胁自杀。
被诛戮的还有虢王李凤的第五子申州刺史东莞公李融，成均助教高子贡告诉他入朝必死后他便决定称疾不朝。及得到越王李贞起兵书信，“仓猝不能应，为官属所逼，执使者以闻”。本来越王李贞等“深倚仗融以为外助”(15)，他的背约造成起兵速败。不久事便败露，十月，他和高子贡也被诛。
十一月，薛顗、薛绪兄弟伏诛，薛绍因是太平公主丈夫，杖一百，饿死狱中，得个全尸。
十二月，霍王李元轨废徙黔州，坐槛车行至陈仓时死于道中。江都王李绪和裴寂孙殿中监郕公裴承先被戮于市。
镇压李唐宗室起兵之后，武则天在十二月二十日按计划举行拜洛受图仪式，“皇帝、皇太子皆从，内外文武百官、蛮夷酋长各依方叙立，珍禽、奇兽、杂宝列于坛前，文物卤簿之盛，唐兴以来未之有也”。(16)这是武则天和李唐宗室的一次较量大胜后的庆典。扬、豫、博两次反武起兵的失败，用事实证明再没有什么可以和她抗衡的力量。翌年元日享万象神宫(明堂)，武则天堂而皇之地“服衮冕，搢大圭，执镇圭为初献”，皇帝和皇太子悄悄跟在后面为亚献、终献，江山谁主的格局已经明朗化，她正式登基只是个日程的问题了。
①《旧唐书》卷76《越王贞传》。
②《旧唐书》卷64《虢王凤传附东莞公融传》。
③④《新唐书》卷76《则天武皇后传》。
⑤《旧唐书》卷64《韩王元嘉传》。
⑥《旧唐书》卷76《越王贞传》。
⑦《新唐书》卷79《鲁王灵夔传附范阳王蔼传》。
⑧《旧唐书》卷76《越王贞传附琅琊王冲传》。
⑨⑩ 《旧唐书》卷76，《越王贞传》。
(11)《旧唐书》卷89《狄仁杰传》。
(12)(14)《旧唐书》卷89《狄仁杰传》。
(13)《新唐书》卷115《狄仁杰传》。
(15)《旧唐书》卷64《虢王凤传附东莞公融传》。
(16)《资治通鉴》卷204。
武则天本传/胡戟著．—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