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铍不是“秦始皇纪年”兵器
陈景元
在秦俑坑的兵器里面，还有什么被误认为是，而实际又不是秦始皇时期铸造的呢?还有什么事情是被糊里糊涂“敲定”下来，而真实情况又是很少有人问津的呢?这里，再来说一下有关秦俑坑里另一种重要的兵器——铜铍的问题。所谓的“铍”，看上去有点像早年出土的“吴王剑”，所以过去有人将“铍”称为短剑。但“吴王剑”有剑柄，而铍实际上是一种长兵器。将铜铍的头部插在很长的木柄上，以铜钉加以固定，后端安上一个铜镦，这样就能组成一件完整的刺杀兵器。从秦俑馆方面已经正式发表的材料来看，在一号坑之内，就出土了16件不同年代的铜铍。
为了论述的方便，应该将《兵马俑一号坑发掘报告》中的有关材料，如实地展现在人们面前。报告说：“一号坑出土的兵器有明确的纪年，如始皇三年、四年、五年、七年的吕不韦戈，始皇十五年、十六年、十七年、十八年、十九年的铜铍。”袁仲一先生在《秦始皇陵兵马俑研究》一书中，也有类似的说法：“秦俑坑出土了一批带有纪年的铜兵器，如三年、四年、五年、七年相邦吕不韦戈，十五年、十六年、十七年、十八年、十九年寺工铍。这些纪年均属于秦始皇时代。”俑坑里发现这么多“属于秦始皇时期明确纪年”的铜铍，似乎是一件值得人们庆贺的事情!
秦俑馆号称是世界一流的博物馆，秦俑考古队是享有盛名的专业考古队，作为一项正式的“考古发掘报告”和严肃的考古论证文章，它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应该是完全真实、可靠的，尤其在原始材料的记述和表达的方式上，不应该有任何形式的虚构和夸张。以上这些来自他们那里的文字资料，具有一个共同点，或者给人们造成的一个共同印象就是：在俑坑里出土的那么多铜铍上，都是刻有“秦始皇明确纪年”的。权威部门和权威人士，在如此正式的《考古发掘报告》中，在如此高水准的学术专著中，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外人还能再讲些什么好呢?
什么叫做“明确的纪年”呢?明确的纪年，指的就是非常直观的、具体的、不需进行分辨或者论证的纪年，就像“吕不韦戈”那样，别人一看便知道这是秦始皇时期的纪年。然而，人们在这16件铜铍之上，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属于“秦始皇纪年”的痕迹。以“十九年”铜铍为例，它上面的铭文，只有歪歪扭扭的“十九年寺工邦工目”八个字，真不知道见到这一件铜铍之后，怎么就能看出这“十九年”三个字，就一定是“秦始皇纪年”，怎么就能一口咬定，这一件铜铍一定就是秦始皇时期铸造的兵器?所谓的秦始皇“明确纪年”，又明确在什么地方?
有人会辩解说，确定“十九年”是秦始皇时期的十九年，绝对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那是有充分的证据，是经过严格科学论证后得出的结论。且慢，人们在这里想要看到的，不是由什么人经过渲染、加工、包装出来的秦始皇十九年，而是要在铜铍上，找到“看得见、摸得着”的属于秦始皇十九年的直接证据，更不要那些分析出来的所谓证据。其实，在这16件铜铍上面，确实是刻有准确的年份的，也确实没有找到能代表秦始皇时代的明确标记。所以，在正式发表的《考古发掘报告》上，出现有“秦始皇明确纪年”铜铍的字样，与实际存在的情况是完全不相符合的。
将没有“明确纪年”的铜铍偏要说成是有“明确纪年”的铜铍，出现这种违背事实的文字材料，决不会是一般的疏忽和失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不作任何评论。不过，明眼人早已看出，这是一种对于俑坑器物所采取的“搭车式”或者是“捆绑式”的年代认定方法。在过去的物资紧缺时期，有的地方，将优、劣的商品，强行“搭配”销售，那是一件不得人心的事情。自从“吕不韦戈”出土之后，借着“吕不韦戈”含有秦始皇“明确纪年”的事实，有人也想“趁热打铁”，将“十九年”铜铍等16件兵器，也贴上一张有秦始皇“明确纪年”的标签。
不仅是“趁热打铁”把“无秦始皇明确纪年的兵器”变成“有秦始皇明确纪年的兵器”，更有甚者，有人还添油加醋，无限地扩大“有秦始皇明确纪年兵器”的阵容和数量。俑坑原来只有5件“吕不韦戈”，称得上是“有秦始皇明确纪年”，经过一番包装，不仅将16件铜铍，如袁仲一先生在《秦俑坑是始皇陵的陪葬坑》这篇文章中说的那样“俑坑已出土的带有明确秦始皇纪年的兵器，共20余件”，而另一位秦俑馆的考古学家聂新民先生在《兵马俑坑属始皇》的这篇文章中，更将俑坑中刻有“秦始皇明确纪年”的兵器数量，一下子就增加到有“几十件”之多了。
“捆绑”总归是“捆绑”，“搭车”总归是“搭车”，最后能不能“捆绑”得上，能不能真正“搭上”车，则是大成问题的。其实，有“明确始皇纪年”的“吕不韦戈”，经过人们一番仔细地辨认，都已经被排除出俑坑“原配兵器”的行列了；现在人们看到的16件铜铍，由于它没有“秦始皇的明确纪年”，而无法与秦始皇直接挂钩，因而也难以给秦俑1974年的“定性、定名”，增添任何新的筹码。如果一定要将无“明确纪年”的铜铍与有“明确纪年”的“吕不韦戈”相提并论，无非是想构建一个完整的秦始皇时期兵器纪年序列，但这一种虚幻的设想，实在是很难兑现的。
要将这16件铜铍的纪年，排列到“吕不韦戈”等“有秦始皇纪年”兵器的系列中来，要使这种顺序排列能够成立，至少应该具备以下前提条件：由于在这16件铜铍上，并不直接显示秦始皇的时代“印痕”，但如果秦俑馆的考古学家，能够经过考古论证，在可靠依据和确凿材料基础上，证实这16件铜铍确实属于秦始皇时期制造。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或者提出的论证材料，仍然不能合理解释存在着众多不合理、不协调现象的话，那么完全可以断言：这16件铜铍与秦始皇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还能得出相反的结论：由于铜铍的存在，恰恰证明俑坑不是秦始皇的陪葬坑。
兵马俑真相/陈景元著．—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