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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陈冬尧 扭转局面

潘世征


  二、六两个军团,胜利地在南腰界会师了。部队经川黔边界,进入湖南永顺,龙家寨一仗消灭敌人一个师,跟着占领了永顺、桑植、慈利、大庸这一片地区,于是,敌人的“围剿”和我们的反“围剿”又开始了。打完陈家河、桃子溪,医院驻在茨岩塘,这时军团卫生部已和两个师的野战医院合并,医院扩大,伤病员增加到两千多人。
  老陈现在特别重视医疗工作。他和政治处主任常常一块来到医务科,看我们给伤员换药、开刀。以前他怕看伤口,闻不了麻药气味,逢上伤员一叫痛,他就在旁边乱转。他有次悄悄和我说:“跟敌人打仗,死伤多少我都不怕;就是看到你们动刀,伤员叫痛,我受不了。要是能替,就让你们在我的肉上割,也比看着人受痛苦好过些。”现在,他硬叫自己习惯了,一来就帮忙扶腿,卷绷带,递东西,“我学看护还行吗?”他笑着问我。
  一个班长的肩胛上嵌着一颗子弹,就在皮下,要取出,麻药快没有了,我们叫伤员伏在手术台上,一边分头把伤员的手脚按住,一边准备消毒,打算涂上碘酒就开刀。伤员却叫了起来:“医生,不用麻药,我可不开刀呀!”
  “把手脚放开!”政委叫住了我们,同时自己动手,帮伤员翻过身来,向伤员说:“我是医院政委。不瞒你说,医院麻药还有一点点。可是你的子弹就在皮下,医生想不用麻药了,就这样开,好把麻药省下给重伤的同志用。长痛不如短痛,你忍着点吧,开了刀,让你快快好,再上前线!同志!”
  “行!放开手脚,把毛巾给我咬着。医生,你割,来个痛快的!”
  刀钝,我割了两下,子弹还没有取出来,伤员汗如雨下,忍着没有作声。老陈把一只手按在伤员头上,一只手搁在我肩膀上,沉着地对我们两个说:“你们两个都跟我狠心点,来个痛快的!”我鼓起勇气,一刀切到底,子弹一蹦落在地板上,所有的人都轻松了。伤员满头是汗地坐在手术台上,我替他绑扎。他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夹着子弹反复地看着:“反革命,火线上见!政委,给我介绍信,明天走!”政委拍拍他的肩膀,高兴地说:“好呵!医生同意,我就给你开介绍信!”
  跟着,老陈又转过头来对我说:“你看,我们的战士多勇敢!我看,有些事情给他们讲明,比不讲好。你们讨论一下,在医疗工作中,该怎样发挥人的政治觉悟。”
  这些日子老陈比我们更忙,他曾经和王副院长、李主任用整整三天三夜时间,跑遍医院各个单位,摸情况,摸问题。最后把问题概括起来,大概是这样一些:药材缺少,不仅没有麻药、器械,就连棉花绑带都不够用,“医院主力灰锰氧,有脓无脓都给上”,这是政委听到的俏皮话。粮食情况也不妙,到处是等米下锅,一天两顿稀饭都难保证。一个连担任警戒、出差、筹粮、交通送信,不够用,土匪闹到医院里,七连管理员杨飞睡在门口,半夜里被土匪砍伤了脑袋。伤病员对伙食、对洗衣洗澡的管理、文化娱乐生活都有很多意见;看护人员不够,有的重伤员大小便找不到人帮助,轻伤员有的乱跑、乱吵架,甚至还有脱离群众,踏坏群众庄稼的。医院不少干部不安心工作,要到前方去,等等,问题成了堆。
  老陈决定团结大家,发动大家来克服困难,解决问题。
  连以上干部会议开了一整天。一部分同志提议,要求上级增派一个营来担任警戒和筹粮任务,增调二十个连的干部、五十个排的干部来加强医院工作;要求政府派一百五十个男民工和妇女来帮助医院招护伤病员和洗衣服;要求上级拨两万现洋用来改善伙食和买药材……。另有一部分以李主任为首的同志则认为这样不行:“同志们,要替上级想想……”
  “不行,不行,我说这样一万个不行!同志们!”陈政委直截了当地开始了他的发言,“我们好手好脚、伤手痛脚的三千人,一个警卫连不够,还要一个营!同志们要知道,前方调一个营来,就减少一个营的兵力作战!还要调成百个干部来?成百个干部在前方要带一两个团!要前方拨两万现洋?那就要前方饿饭!而且前方也不一定那么现成。就算有,给我们送来,还得派人去长沙、上海买药,敌人封锁,去不了;就是能去,来回几个月不定,远水能救近火么?要政府派一百多人?政府刚建立,现在又是天旱,又是青黄不接,这样搞,我们就会脱离群众!一切力量支援前线,医院不能什么都伸手要。党要我们在这里工作,就是要我们顶起来克服困难。在一个月里,我们连治好的、扩大的,最少也要给前方送一千人去!这才是我们的任务!”
  陈政委的这番话,讲得又短又急,但一下把许多人的想头扭过来了。会议于是急转直下。管理科周科长提出保证安心工作;供给处汤主任表示,无论如何不让伤员饿肚子;二连张连长说,一定不让重伤员长褥疮;我们医务科提出,坚决去搞中药和草药,保证伤病员有药用。
  政治处李主任听了笑着直叫好,她说:“同志们,工作五花八门,要抓住中心,首先要使干部安心后方工作,把工休人员当中的党支部、党小组健全地组织起来。你们各方面都提了保证,我们来个革命竞赛吧。还有,保证医院安全的问题,没有人提……”李主任讲到这里,陈政委接下去讲了:
  “各连,各单位,就地把工事做起来,到处把哨放起来。武器,用枪、手榴弹,用菜刀、柺杖、石灰包、玻璃瓶子、石头,都可以。反正不管轻重伤病员,一人要有一样。一有事情,干到底!白天问题不大,晚上来土匪,等他到门前,揍死他!谁要叫土匪砍了脑壳,死了也要受批评!散会。”
  

三五九旅南下北返纪实/乌鲁木齐部队政治部文化部编.—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8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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