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布文集

　　研究现代口语中这一系列新起的语音现象，不仅对认识书面语和口语之间在语音结合规律上的区别有重要意义，而且在方言研究和蒙古语言史研究上也有重要意义。
　　在蒙古学界，虽然一般都承认现代蒙古语存在复辅音，但是在各种著作里所列举的复辅音组合，与实际口语比较起来，不仅数量上少，而且对于各种复辅音的性质也缺乏具体的分析。在这些著作里，一般把多音节词第一个音节以后出现的过渡性元音看成是“弱化元音”，有人认为这种“弱化元音”是各种短元音音位的变体，有人认为是独立的音位。至于音节结构，往往笼统地概括为几个公式，并不区分多音节词的第一个音节和后续音节之间在构成成分上的差别。1
　　我们在研究巴林土语2材料，探讨现代蒙古语口语的语音结合规律过程中，对复辅音、过渡性元音和音节结构等问题，产生了若干新的看法，愿意提出来同大家讨论。
　　在讨论具体问题之前，先把本文使用的几个术语和巴林土语的音位作一些必要的交待。为了便于说明问题，需要给处于音节不同位置上的辅音取一些专门的名称。在一个音节之内，处于元音后面的辅音，传统上称作debisger，本文暂译为“韵尾”。处于元音前面的辅音，向来无专门的名称，我们姑且称之为“声母”。自成音节的辅音，称之为“韵化”辅音。
　　一、复辅音
　　巴林土语复辅音的组合数量相当大，性质也不尽一样。仔细观察起来，一般有以下几个特点。首先，复辅音结合得比较松散。这包含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说复辅音虽然在一定条件下拼合在一个音节里作“韵尾”或自成音节，但是一旦语音条件因为词的形态变化(既指构词变化也指构形变化)发生变动，原来的复辅音常常拆散到相邻的两个音节里去，它的第一个成分作前一个音节的“韵尾”，第二个成分作后一个音节的“声母”。另一层意思是说一部分复辅音的两个成分之间亲和力比较弱，它们既可以结合在一个音节里作“韵尾”，又可以在两个成分中间出现过渡性元音，第一个成分作“声母”，第二个成分作“韵尾”，构成音节。不过处在这种两可情况中的复辅音组合为数较少，而且还要看究竟出现在词的什么位置而定。这些留待下文细说。其次，从在音节中所处的地位来看，复辅音一律不作“声母”，除了“韵化”复辅音可以自成音节，其余的都只作“韵尾”。第三，复辅音的结合或拆散大多是由形态变化引起的，但是只与词的语音形式有关，与语义并无直接的联系。
　　下面把巴林土语全部二合复辅音列成一张表。我们设定：左端竖列字母是能够作复辅音第一个成分的辅音音位。上端横排字母是能够作复辅音第二个成分的辅音音位。字母次序的排法考虑到了各个辅音之间结合能力的强弱。
　　表中“v”号的含义是可以结合成“韵化”复辅音，“+”号的含义是可以结合成亲和力强的“韵尾”复辅音；“-”号的含义是可以结合成亲和力弱的“韵尾”复辅音，空格的含义是不能结合成复辅音。
　　二、过渡性元音
　　综合上面各种情况，我们认为：巴林土语里的过渡性元音与原来蒙古文里存在过的第一音节以后的短元音并无对应的关系，它们是性质根本不同的两种东西。过渡性元音的出现、移动、消失、重现的规律是现代口语中一项重要的语音结合规律，是在词的后续音节中元音脱落以后，与复辅音同时形成并且互相补充的新起的语音现象。
　　三、音节结构
　　现代蒙古语的词，就词干形式来说有单音节的也有多音节的。由于蒙古语是一种粘着型语言，各种语法附加成分常常粘着在词干后面，所以，即便就词干形式来说是单音节的词，也往往因形态变化而变成多音节的词。在巴林土语里，词的第一个音节和后续音节，从构成成分上看，是有区别的。
　　巴林土语里词的第一个音节和后续音节之间的区别有以下几点。首先，词的第一个音节一定包含一个元音，作为音节中心。在一部分词里，第一个音节可以只由元音构成，也就是说既没有“声母”也没有“韵尾”。而在后续音节里，则不一定包含元音，并且也遇不到只由元音构成音节的情况。其次，词的第一个音节所包含的元音可以是短元音，也可以是长元音或复元音，而在词的后续音节里却只能遇到长元音或复元音，短元音是不出现的。第三，词的后续音节全都带“声母”(“韵化”复辅音的第一个成分也可以看作是“声母”)。第四，词的后续音节可以只由“韵化”复辅音或“韵化”长辅音构成。第五，词的后续音节有许多是由过渡性元音把“声母”和“韵尾”连结起来的。在这样的音节里，过渡性元音起音节中心的作用。
　　巴林土语能作词的第一音节的有以下几类：
　　能作词的后续音节的有以下几类：
　　在蒙古文里，不论词的第一个音节还是后续音节，都必定用元音作音节中心，没有辅音自成音节的情况。而且除了极少数的词，一般也不能用复辅音作“韵尾”。因此，蒙古文中音节的构成比较简单，音节结构的类型也比较少。蒙古文常见的音节结构只有相当于上述巴林土语能作词的第一音节的l、2、4、5四种类型。
　　以上我们就巴林土语材料探讨了蒙古语口语中语音结合规律的几个重要方面。我们提出的一些新看法，还不够成熟，需要进一步讨论，希望同志们批评、指正。
　　注释：
　　1 参看符拉基米尔佐夫：《蒙古书面语与喀尔喀方言比较语法》俄文版第311页，罗布桑旺丹《现代蒙古语》蒙古文版第23页，帕格巴：《语言学导论》蒙古文版，第57—59页。
　　2 巴林土语分布在内蒙古自治区昭乌达盟境内。这个土语的语音系统同蒙古文语音系统的对应关系比较简单，比较整齐。特别是在说明本文的论题上有许多方便的地方。
　　(原载《民族语文研究文集》，青海民族出版社，198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