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教育

西域盗墓更猖獗

作者: 蒋季成















    
  近百年来,在古丝绸之路必经的古楼兰王国地域内出土的一具具木乃伊向世人展示:三四千年前,曾有欧洲人种在那里生活,至今仍留存有栗色头发、挺直鼻梁、长狭颅、薄嘴唇,似在沉睡的遗骸被人们誉为“楼兰美女”、“楼兰俊男”。但他们来自何方?去向何处?这个在古代曾与汉王朝、匈奴王国先后有过交往,曾与中原休戚相关、荣辱与共的民族,如何在楼兰的土地上生息繁衍、迁徙流动、发展变化?这些问题和楼兰王城消失之谜一样,无不给后人留下无穷的揣测,无尽的悬念。
  但令人深感遗憾的是古墓遭掘、文物被盗,毁坏了多少宝贵的历史证据,割断了多少无价的历史信息,给破解丝绸古道留下的诸多谜团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损失。
  [谈及丝绸古道所经过的西域诸国故地古墓屡遭盗掘时,有必要介绍一下中外闻名的地处楼兰故城西北的古墓沟“太阳墓地”,汉晋重镇营盘城的古墓区。]
  神秘莫测“太阳墓”
  “太阳墓地”是一座令世人称奇的,十分神秘的古墓地。
  “太阳墓地”地处孔雀河下游北岸,库鲁克山前一条不知名的沟壑旁边的沙地上,由于那里发现有大片保存完好的古代墓葬,发现者即将此沟称为“古墓沟”。其地位于楼兰故城西北,临近丝绸之路,是研究这一地域昔日情况的重要遗存。
  古墓沟南距孔雀河数里,1979年考古队员们清除了地表覆盖的沙砾后,一座座由七层胡杨木桩圈护卫的墓葬便显露出来。木桩虽粗细不一,但却排列有致,七层圆圈,由小到大,圈圈相套,里圈木桩直径不足10厘米,向外各圈渐粗,最外圈粗达20多厘米。七层木桩圆圈之外,又有呈辐射状粗达30多厘米的成排的立木向外放射开去,整座墓葬布局,形如一轮光芒四射的太阳,似在表明埋葬于其中的墓主是崇拜太阳的“太阳族的子孙”。而他们的后人不惜用大量的木材,耗费大量的精力来营造形若祭坛,寄托信仰的墓葬形式,也许是为了让死者在太阳光辉的庇护下长眠安息,也许是借助太阳神力,让他的灵魂升天,躯体永存。
  古墓沟是一处距今4000多年前青铜时代,古楼兰人的公共墓地,面积约有1600平方米。除中心地带的7座“太阳墓”耗用了一万多棵圆木外,在周围还发现了一大批相依相邻,埋葬甚浅的小墓。这些小墓仅以两根小木桩标志棺木的所在,而墓中的棺木是在罗布荒漠其他地区常见的,用胡杨木大树干掏挖成弧形的船棺。棺木盖板上再覆盖一层羊皮,浅埋在数十厘米深的沙土下。在整个墓地发现的42座包括男女老少的墓葬群,尊长者厚葬居中,晚卑者浅埋其外,井然有序,层次分明,似乎容纳了一个小小的部落,为今人研究古楼兰人的生活、信仰、家族结构等,提供了弥足珍贵的信息。由于当地环境十分干燥,在未遭损坏的墓葬中,死者的骨骸及随葬品一般都保存得较好,少部分出自浅埋小墓里的尸体还形成了干尸。震惊中外的一具年约20岁,被称为“楼兰美少女”的干尸,就出自该地浅埋的小墓之中。
  1980年,在孔雀河下游注入罗布泊的河谷北岸一处风蚀土丘上,新疆考古工作者又发现了两座墓葬,其中一具女尸遗体保存特别完好。栗色的长发,挺直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秀眉,薄薄的嘴唇,在安卧地下4000年,饱受风沙侵蚀后,仍以其健美的形象展现于世人,被国内外专家学者们誉为“楼兰美女”。但正是这些惊震世人的发现,吸引了盗墓贼们的眼球,他们对这些文物深藏的墓葬地“虎视眈眈,其欲逐逐”。
  根据专家们的考证,以“古墓沟”为代表的早期楼兰人,属于在欧亚大陆上迄今所知时代最早、分布最东的一支具有欧洲人种特征的居民。
  古墓沟浅葬墓中的古楼兰人入葬时均为裸体,全身包裹于毛毯中,接缝以木针或骨针连缀,双脚出露,脚穿用生皮缝制的靴、鞋,式样多变,个别的还缀有禽类绒毛。女人多戴黑褐色的尖顶毡帽,帽缘缀有浅色花纹,帽顶正中饰有红色绒线图案,左侧插有彩色翎毛,其式样之美观、大方、艺术、实用,比之当今妇女们的风帽毫不逊色。说明人类爱美之心确实古已有之。只不过由于生活环境恶劣,以那里出土的遗骨标本来看,死者的年龄都很低,可能是艰难的生活让他们过早的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古墓沟墓葬很多,但“太阳墓”除上述7座外,迄今再无新的发现,这也给人们留下了不解之谜。]
  汉晋重镇营盘城
  营盘古城位于罗布泊西侧,距孔雀河干河床约5公里,东与相距约200公里的楼兰故城相望,西通轮台、龟兹,北连车师古国,地处丝绸之路咽喉地段,是辽阔的罗布荒漠中已发现的为数不多的古代遗址之一。营盘古城发现于19世纪末,它是由相隔不远、呈三角形分布,屹立在干河床边的环形古城、烽燧和向北分布的佛塔、古墓区组成的,距今1600多年的东汉、晋代遗址,是考古界十分重视的“楼兰地带”,是盗墓贼频频光顾的“重灾区”。
  1966年,我国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曾对营盘遗址进行过抢救性发掘,在古城以北约两公里的古墓区,发现有120余座古墓被盗,仅有32座古墓未被盗墓贼发现。他们在那里出土了汉代的铜镜,汉晋时期的织锦、丝绣、绢、绮,具有中亚风格的麻质面具,希腊、罗马艺术风格的毛纺织品及波斯安息王朝的玻璃器皿等大批精致的、珍贵的器物,不仅反映了汉晋时代丝路的繁荣,而且证实了一千多年前中西文化商贸交往的盛况。这些发掘成果,曾入选1997年中国考古十大发现之一,并轰动世界。
  今日营盘古城遗址,除以土坯夹衬柳枝、芦苇层层砌筑的高大的环形城墙留有残基,东、西、南、北四座城门敞开,留下通透的豁口,城南20米处尚存一座9米高的烽火台,昭示着这座四通八达的古城昔日的雄姿外,城内建筑已荡然无存,孤零零的几堆草丛在风沙中摇曳,似乎发出如泣如诉的哀怨之声,益发衬托出古城的凄凉。
  古城东北方向约2公里处,一个长约80米,宽约50米,高约20米,状如孤岛的土丘上,分布着由残存的寺院、佛塔组成的宗教建筑遗存。寺院有大门、厢房、配殿,佛塔高约10米,直径7米,雄踞高地之上,气势宏伟。四周7座小塔已近湮灭,主塔塔基周边盗洞累累,不知有多少珍贵的文物已遭不测?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佛塔之西,是分布于土丘上下的一片墓地,由于也有许多坟墓被盗,开挖的墓坑旁一片狼藉,出自墓中的羊皮、毛织物碎片和胫骨、股骨……随处可见,真是惨不忍睹。这一片墓地不仅有三四百年前埋葬的穆斯林风格的脚朝南、头朝北,面朝麦加方向的墓葬;一千多至两千多年前的汉晋坟墓;三四千年前的楼兰古墓,而且在上述1996年抢救性发掘中,还出土了一具可与“楼兰美女”媲美的“营盘俊男”。
  这具男性干尸年约25岁,身高1.8米,面部、躯体均已干缩,呈灰褐色;头发浓密,呈棕色,束单髻;胡须、眉毛、眼睫毛清晰可见,仿佛刚刚入睡;随身衣物保存良好,色彩鲜艳如新,头戴面色煞白,柳眉细眼,金额红唇,似笑非笑,又轻又簿的麻质面具;上身着底为红色、图案为黄色的锦缎冥衣,腰束咖啡色花纹缎带;下身着绛紫色毛布长裤,脚穿黄色毡袜。从头到脚遍贴金光闪闪的金箔,连鼻塞也是,堪称“浑身五彩锦绣,通体金光灿烂”。头枕中国葬俗的锦缎“鸡鸣枕”,随葬品有弓、箭、项链、玻璃杯、木梳、木碗、木罐、木奁、香囊、水粉盒等。这位高大英俊的男子,入殓于一具构图细致、笔描流畅、色泽鲜艳、保存完好的魏晋时期中原流行的彩绘棺木之中。从他身着的外袍纹样和织有裸体角斗士,形若罗马神人,棺木上覆盖的狮纹毯(中国不产狮子,其源应在中亚、波斯或非洲)等所具有的浓厚的希腊文化艺术风格,和当地在汉晋时期丝绸之路东西方文化交流、贸易往来频繁的背景,以及豪华的彩棺,丰富的随葬物品来推测,他可能是来自西方的富商巨贾或达官贵人。但他有何显赫的身世?有何历史背景?他因何而来?又因何而远离故土葬身异国他乡?空留给远方亲人无穷的思念,无尽的悲伤,这一切都是难解之谜。看来营盘遗址的地下,很可能还深藏着饱含历史信息的珍贵遗物,有待人们的保护和科学的发掘。
  西域盗墓难禁绝
  人们常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亡,事实为证可以辨是非。但在丝绸古道西出阳关后所经过的楼兰、精绝、于阗、龟兹、车师等西域古国地域内,今日所见的故城、佛寺、佛塔、烽燧、古墓,除了随岁月自然销蚀,遭风沙湮没之外,还有故城被毁,佛寺被掘、古墓被盗,文物遭劫的人为破坏,劫后余生惨不忍睹的景象,既令人痛心疾首,又令人心忧如焚。那些被黄沙湮没的遗址,无不记载着丝绸古道兴衰的历史;那些文物残片,无不体现着西域经济、文化曾经的发展状况;那些安详静卧的干尸,更像是在展示昔日的丝路辉煌,诉说今日的丝路沧桑。
  [令人遗憾的是,长期以来,由于经费不足,人力有限,地域辽阔,环境恶劣以及文物走私活动抬头等内外原因,致使古丝绸之路西域段所经过的罗布荒漠、塔克拉玛干沙漠南沿、吐鲁番盆地等地区挖掘古墓、盗窃文物现象十分猖獗。]
  1998年3月,就在前述疑似“楼兰王陵”所在地以北约900米处的一片高约20米的雅丹台地上,曾经发生过一起重大的楼兰古墓被盗案件,在被盗的20件文物中有国家一级文物三件,二级文物两件,其余均为三级。其中有当时新疆出土的年代最久,保存最完整的彩棺,有保存十分完好的干尸。在闻讯赶去清查的考古人员返回路上,还拣到被盗墓贼抛弃的一具婴儿干尸,后经测定竟是3800年前的白种人。
  这起案件是一伙专事盗掘古墓的团伙所为,其首领是39岁的阿布力孜·克里木,他表面身份是经营珠宝古币的个体户,暗中则纠集一伙人查阅资料、购买汽车、雇司机、请向导,将盗墓的目标直指楼兰。为他们带路的向导库尔班·加玛力,自称是“罗布泊的野骆驼都认识我”的以盗窃为生的“活地图”。
  进入渺无人迹的罗布荒漠,如入绝境,除了戈壁滩、盐壳地,便是沙漠、雅丹,四野静寂如死,眼前灰褐一片,令人心悬疑惧,惊恐环生。但那些活跃在大漠之中,以盗掘古墓为业,要钱不要命的惯盗们,却像有骆驼一样的生命力,豺狼一般的嗅觉,沙兔一样的机灵,狐狸一样的狡猾,蛇蝎一样的狠毒。阿布力孜的汽车在大漠里搜索了几天,终于盯准目标,在LE城东北,干涸的罗布泊西北,地表上没有任何墓葬标志的一片高20多米的雅丹台地上停下来,在布满砾石的平地上敲击探查,对疑有墓穴的地方开挖。挖掘不久,就在一处探坑里发现了芦苇杆、红柳枝和胡杨木搭起的古墓墓室顶盖,掀开顶盖,一股冷森森,臭烘烘的由干尸和腐木混合成的阴秽之气便像火山喷发一般,冲穴而出,飞土扬尘扑面而来,吓得盗墓贼们连连后退,不敢近前,更不敢贸然下去。为盗墓早已急红了眼的阿布力孜,抽出匕首杀了只鸽子,血淋淋的扔入墓穴,祈求以鸽血冲去邪气,这才打消了其他人的顾虑,鼓起了下墓穴盗宝物的贼胆。
  就这样,一座价值连城,在楼兰古国的地下深埋了2000多年,保存十分完好的古墓,被贪婪的盗墓贼打开了。仿若是那带着鸽血的匕首刺透时空,撕开了墓室外的帷幕,在大漠日落,天地苍茫,已被一片黑褐色笼罩的台地上,当即现出了五色斑斓、光耀夺目的随葬物品。首先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大块带有波斯风格,织有一只雄狮形象的毛织大地毯,好像是在守卫墓室,护卫墓主。盗墓贼们小心翼翼地揭去地毯,一具彩色如新,富丽堂皇,保存极为完好的彩棺出现在墓室之中。彩棺用红、白、黑三色绘以菱形大格,格内饰以云气草纹,彩棺两端绘有天之四灵的苍龙、白虎、朱雀、玄武,显露出明显的汉、晋时代棺木的特征。
  在楼兰地区过去出土的干尸,大多以毛毯、兽皮裹盖尸体,用船棺形胡杨木盛放,盗墓贼们哪里见过如此豪华的彩棺,惊得目瞪口呆,看得眼花缭乱的阿布力孜,深知这一趟是挖到宝物要发大财了。他急不可待地撬开棺盖,一具身材高大,衣着华丽,长着棕色头发,挺直鼻梁,大眼睛、长睫毛的男尸,像沉入梦境久睡不醒似的静静地躺在彩棺里。贪婪成性的阿布力孜,一层层剥下男尸身上的几套色泽鲜艳如新的丝绸、毛布衣服,直剥得只剩下最后一层白色的裹尸布,便随手将其扔弃在墓室里。但就是盗墓贼没看上眼的这块裹尸棉布,也因其年代很早、保存完好,而在其后被认定为国家一级文物。至于那具彩棺,由于太大,当时无法运走,他们只得在几天后又开车来,把它锯成12块才运了出去,以100万元价格卖给西藏的文物贩子尕玛桑珠,再经他转手越过西藏走私出境进入尼泊尔。
  这件重大的楼兰古墓盗掘案,是为阿布力孜带路的向导库尔班·加玛力,因为承受不了心里的压力而向政府自首才得以暴露,否则,世人既不会知道楼兰有如此的古墓,也不知道是在何时被盗掘,更不会想到会有如此珍贵的文物。此案破获后,虽然主犯阿布力孜被判无期徒刑,向导库尔班也判了有期徒刑8年,但他们如入无人之境,开着吉普车直达国家文物保护禁区楼兰腹地,肆意妄为,盗掘古墓的行为,不仅为研究西域及丝绸之路的历史造成了无法弥补的破坏和损失,而且也给楼兰文物保护敲响了警钟。
  精绝古尸被盗卖
  1999年,在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公路边上,竟然有人暗中兜售一男一女两具干尸。后经公安干警查明,这是盗墓贼亚生其来克带着三个伙计,穿越沙漠,从黄沙深锁的尼雅遗址盗掘来的。
  尼雅遗址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其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南沿,民丰县西北,是古丝绸之路南线经过的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精绝王国。据《汉书·西域传》记载:“精绝国,王治精绝城,去长安八千八百二十里,户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胜兵五百人。精绝都尉、左右将、译长各一人。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七百二十三里,南至戎卢国(今民丰县南的昆仑山之间)四日行,地陿(读xiá同狭)厄,西通扜弥(今克里雅河流域,于田)四百六十里。”
  精绝城原是一处植有桑树、杨树,种有桃、杏、葡萄,木结构的官厅极大,民宅众多的绿洲城邦小国,它曾有高度发达的古代文明,留有成捆的木简,成批的箭镞矛头,存有古希腊文化影响下犍陀罗风格雕刻遗物。可能是在一千六七百年前,遭受外来侵略废弃,再遇尼雅河断流后,而被不断向南推进的黄沙埋没的,有人称它是“沙埋庞贝”(公元79年8月,遭维苏威火山爆发湮没的意大利古城)也好,有人叫它是“沙埋绿洲”也行,总之是一片保存有丝绸古道上两千多年历史信息的文物富积之地。
  1890年,英国军人鲍尔在龟兹古城找到了一部来自尼雅的用婆罗谜文抄写的,世界上现存的古书之一,后命名为《鲍尔文书》。
  1890年1月27日,斯坦因闯入尼雅精绝国王城遗址,盗走大量的木板文书和陶器、铜器、铁器、木器、漆器、织物、水晶珠饰等珍贵文物。但贪心不足、贼心不死的他在5年之后又带了50多人和一支驼队,再窜入尼雅,大肆扫荡,挖掘遗址41处,掠走文物不计其数。在这些文物中最稀罕、最难得的是约在公元前3世纪至公元5世纪出自印度北部,曾在中亚流行的佉卢文文书。目前世界各地收藏的佉卢文文书,绝大多数均出自尼雅。
  20世纪最后几年,中日联合考察队先后7次考察尼雅,发掘古墓,发现了织有“王侯合昏(婚)千秋万代宜子孙”“世极锦宜二亲传子孙”、“毋极锦宜二亲传子孙”等文字的织锦。
  特别值得提及的是1995年10月26日,在发掘的一座东汉末期(或魏晋时期)夫妻双人墓葬中,发现一块色彩斑斓的织锦长18.5厘米,宽12.5厘米,圆角长方形,白绢边,长边各缀有三条黄绢丝带。织锦为五色平纹经锦,锦上除有云气纹、星纹、孔雀、仙鹤、虎、避邪等瑞兽纹样和代表日月的红白圆圈外,竟有两行完整的祝福吉祥的汉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1)
  时间过去了近百年后,继斯坦因之后跟进而来的盗墓贼亚生其来克,显然并不具有斯坦因那样“国际盗宝能手”的实力。他牵着两峰骆驼所驮载的清水和干粮只够维持6天的生活,而穿越沙漠往返需要4天,所以每来一趟留下的发掘时间仅仅只有两天,但他却凭借“近水楼台”之便,趁着寒冬,在一个多月时间里三次窜进尼雅遗址,乱掘乱挖,终于盗得一男一女两具属于白种人贵族的干尸和一个头颅。男性干尸身长1.8米以上,身着丝绸衣服,黄头发、短胡须、高颧骨、挺鼻梁,长长的眼睫毛清晰可见。女尸也是黄色头发,戴有项链、耳环等首饰,身上穿着色彩艳丽的丝绸衣服,脚上穿着尖头皮鞋。盗墓贼亚生其来克为了能卖个好价钱,对干尸穿着的衣服,佩戴的首饰均未加触动,只是和伙计们一道,小心翼翼地把干尸捆在骆驼背上,急匆匆地驮离尼雅遗址,准备去寻找买主。
  在其后的跋涉中,由于经不起颠簸,男尸的一条腿断了,亚生其来克一阵心烦,不知该怎么处置,随手将它扔了。扔在了哪里,也没记住,以致其后再也找不到了。走到沙漠公路边上,亚生其来克将干尸埋在路旁的沙堆里,然后找了个路边餐馆住下,一面寻找买主,一面做着发财美梦。不久,便等来了闻讯而至的买主。商定每具干尸仅以7万元出手,而后再经文物贩子倒卖出国,转手间每具干尸的价格将在100万元以上。值得庆幸的是当这桩买卖正要成交时,被公安干警一举抓获。盗墓贼亚生其来克的发财梦破灭了,作为盗窃重要文物主犯的他,将在监狱中度过15年的铁窗生涯。
  盗墓现象在丝路南道经过的塔里木盆地南沿也是十分猖獗,究其原因,一方面是那一带被风沙掩埋的一些西域古国遗址存有大量珍稀文物,另一方面是国际市场上,新疆古遗址出土的文物价格节节攀升。据说毛织品要按平方厘米计价,而干尸标本因体积大,偷运出境困难,已经疯涨成了天价。2000年,专注于世界纺织品收藏和研究的瑞士阿贝格基金会,从国际市场上拍得一批色彩艳丽如新,图案抽象浪漫,保存十分完好的毛织品,经在全世界范围搜索,最后发现其出处是我国新疆塔里木盆地南沿的山普拉。
  缂毛织物世罕见
  山普拉位于和田以东洛浦县境内,按其所在地域,应属丝绸之路南道上古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于阗国辖地。由于山普拉这个名字本身就像一个神秘的符号,有可能源自一种失传的古老语言,难以破解其含意。又有人推测他们也许是公元前三百多年(我国东周时期),称霸希腊的马其顿王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印度时遗落在东方的军团,但当年亚历山大的部队只到了印度河一带,与新疆之间有喜马拉雅山相隔,故此说似乎缺少可靠依据。
  时至今日,山普拉当年繁荣兴盛的情景虽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出自山普拉的缂(读kè克)毛织物却在世界上享有盛誉。山普拉的古人虽早已化为白骨,但遗存至今的山普拉缂毛织品却依然结实坚韧。特别是这些缂毛织品均以植物染料棕红、明黄、深绿等颜色为基调,历经2000多年的风霜雨雪,依然鲜亮如初,艳丽无比。
  山普拉已发现的最精美的缂毛织品,是一块织有“马身人首执矛武士像”的缂毛织物。这块织物的上方是一匹在花丛中飞奔的人头马身的神马,下方是一位体格强壮,脸颊丰满,鼻梁挺直,浓眉透出刚毅,嘴角尽显坚定,一双炯炯有神的蓝色眸子深含远志,直视前方的武士像。整块缂毛织品,形同一幅用细羊毛织出来的立体感极强的“油画”,实为世所罕见的精品、极品。
  但就在这片保存着世界上最古老、最精致、最美丽、最稀罕、最珍贵的缂毛织品的地方,近些年来竟成了无视国法,贼胆包天的盗墓贼们暗盗明抢的地方。究其原因显然是受到山普拉缂毛织品走私流到海外后,价格极高的诱惑。据称,在国际拍卖市场上,一块巴掌大小,图案纹样清晰的山普拉缂毛织品售价可达数万美元。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信息闭塞的我们却对此毫无所知,以致在2000年新疆博物馆有一位工作人员,竟然将馆藏的11件山普拉缂毛织品“借给朋友”,造成这批国家一级文物一借不回,至今不知其下落,而国际文物市场上对这种稀有缂毛织品的追求之风已达近乎疯狂的地步。
  高价的求购,引发了猖獗的盗掘。而对盗墓贼来说,去山普拉不用穿越沙漠,相对而言困难较小,因为只要穿过洛浦县山普拉乡的绿洲,登上一片高高的土岗,那里就是埋葬着早期居民,深藏着包括毛织品在内的珍贵文物的古墓地。可惜的是由于管理经费不足,监管力量薄弱,盗墓贼极易“光临”那片地方,他们白天踩点,晚上开挖,觅宝、盗宝如同探囊取物,以致那片山坡上满布盗坑,白色的人骨、红色的毛织物碎片、黑色的陶器残片、彩色的料珠、木器碎片……几乎随处可见,看来如不采取有力的保护措施,山普拉这一处积存古代珍宝的宝地,可能很快将被翻地三丈,挖尽盗光。
  丝路文物护卫难
  但时至今日,一些坐镇在乌鲁木齐和邻近荒漠城市里,利欲熏心的文物贩子,不惜以身抗法,依然公开悬金收购。他们和少数生活在荒漠周边,了解荒漠习性,能忍饥受渴,急于盗宝致富的人,共同编织起一张张盗墓大网,向深藏于荒漠腹地的文物伸出了黑手。
  盗墓现象在丝绸之路所经的罗布荒漠猖獗的原因是:过去因有沙漠阻隔,雅丹遮拦等恶劣的自然环境,使人们对号称“死亡之海”的大漠心存畏惧,虽知其中深埋历史宝藏,但不敢贸然闯入。1990年,大规模的石油地质普查,拉开了测线,推出了便道,打破了罗布荒漠的神秘。过去“上不见飞鸟、下不见走兽”的迷宫,变成了四通八达的广场,只要有一辆越野车,有不怕死的胆量,任何人几乎都可以闯入楼兰。国家明令禁入的未开放的文物保护区,几乎沦为盗墓贼们的“文物库房”。而由于金钱的趋使,竟有极少数旅游、文博系统人员也暗中介入,个别自诩为“沙漠活地图”的向导,置国家禁令于不顾,违规带领一些团队,甚至身份不明的外国人,闯入未开放的文物保护区,以致“向导”有时竟成了“贼导”。
  罗布荒漠盗墓贼猖獗之势确实令人惊讶。1996年发现营盘古城墓地被盗,文物部门赶往进行抢救性发掘,考古队员们白天挖,盗墓贼们晚上挖,甚至发展到盗墓贼荷枪威胁考古队的地步。引得新疆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张玉忠也无能为力地哀叹,他们是“跟着盗墓贼搞考古”,“这些年尽跟着盗墓贼拣破烂了”。
  如今进入罗布荒漠,随处都能见到盗墓贼们留下的痕迹:楼兰故城以北古墓沟的“太阳墓”遭踏毁,面貌损坏十分严重;营盘古城佛塔四周,随处可见开挖的盗洞;楼兰故城东北,罗布泊西北岸台地上下,破碎的棺木横陈,掘开的墓穴斑斑,散落在四周的杂色毛织物碎屑、彩色织锦残片、皮靴、骨珠,一片狼藉,弃置在墓穴内外的颅骨、股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凭风沙吹蚀,烈日暴晒,白花花刺人眼目,凄惨惨令人心寒。
  虽然近年来,米兰路口已设检查站,营盘古城遗址已围上铁蒺藜,护卫楼兰故城的铁栅栏已经建成,驻守在楼兰故城东北盐碱滩“地窝子”中的防护人员们,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恪尽职守,昼夜巡视。但罗布荒漠这片珍贵的文物富集地,地域太宽了,遗址太分散了,不多的保护经费如杯水车薪,极少的巡护人员如大海中的孤舟,四通八达的宝地,像一座门户洞开,防务虚设的宫阙,那里几乎成了“探险者”的乐园,盗墓者的天堂。
  20世纪初屡遭外国探险家的洗劫,损失惨重,已是欲哭无泪,欲诉无声的丝绸古道沿线,特别是罗布荒漠,再也经受不起摧残了!行将湮没的楼兰遗存,正以沉痛的紧迫感、将遭毁绝的危机感、声嘶力竭地在哭泣、在呐喊、在呼救!迫在眉睫的保护丝绸沿线古代文化遗存的任务,已历史地落在我们的肩上,是到该采取科学的、有效的措施的时候了!
  传承丝路开拓精神,再创丝路新辉煌,是炎黄子孙责无旁贷的任务。趁着丝路申遗的大好时机,认真保护丝绸之路的珍贵文化遗存,以再创新丝路来带动我国,特别是西部经济、文化持续协调发展,对促进社会全面和谐进步,进一步沟通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与合作,必将发挥巨大的推动作用。
  (1)五星:古代指东方岁星,南方荧惑,西方太白,北方辰星,中央镇星。现代指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和土星。此语出自古代星相家的占辞,据《史记》载:“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大利。积于西方,夷狄用兵者利。”

丝路沧桑/蒋季成著.-西安: 陕西地图出版社, 2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