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屯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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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西汉时期西域屯田 第三节 西汉时期西域的屯田

作者:赵予征







 
  在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后,汉武帝对匈奴由防御转为反击。经过对匈奴的三次战役,匈奴对汉的长期威胁基本解除。丝绸之路畅通。汉武帝派张骞两次使西域,联乌孙,以断匈奴右臂,着手经营西域,组织屯田。先后在胘雷、轮台、渠犁、伊循、赤谷、车师、北胥鞬、焉耆、姑墨、楼兰进行屯田。开始,西域屯田是小规模的。到公元前60年西域都护府成立之后,汉之号令班西域,西域纳入祖国版图,便进行大规模的屯田,屯田点星罗棋布,大都分布在战略要地及丝绸之路沿线。
  一、中道(轮台、渠犁、车师、北胥鞬、焉耆、姑墨)屯田
  轮台和渠犁屯田
  该地在今轮台和库尔勒以西。乌孙曾在娶公主时,贡了许多乌孙马,这些马奔驰矫健,汉武帝十分喜欢,称为“天马”。有使者报告说:“大宛有好马,称为汗血马,藏在贰师城。”武帝想得到汗血马,派名叫车令的使者带着一千斤金子和一匹金马到大宛去,购求好马,国王毋寡说:“贰师马是国宝,不能卖。”车令扬言要当众砸坏金马。大宛王怒。同时认为“汉去我远而盐水中数败,出其北有胡寇,出其南乏水草,又且往往而绝邑,乏食者多,汉使数百人为辈来,而常乏食,死者过半,是安能致大军乎?无奈我何”①,指令边境郁城守将杀死车令,夺得了财物。公元前104年,汉武帝任命李广利为贰师将军,率骑兵6000名,步兵数万,从南道进发,当道小国,各守其城,不肯给食,攻下者得食,攻不下者数日而去。大军到达郁城时已是强弩之末了,既饥饿又疲惫;进攻郁城,死伤甚众。无奈,只得退回敦煌。士卒只剩十之一二。李广利向汉武帝报告说:“士卒不患战,患饥。”②可见长途远征粮饷供应的重要。
  70年之后的情况完全变了样。公元前36年,西域副校尉陈汤追击北匈奴郅支单于到康居,既未另行征调士兵,也没有从内地大量征运粮食,只是调用了城郭诸国的士兵和车师戊己校尉屯田吏士,分两路进攻郅支城。一路“从南道逾葱岭经大宛”;另一路“从北道入赤谷、过乌孙、涉康居界、至阗池西”③,一举攻下郅支城,消灭了北匈奴郅支单于。这次战役之所以很快取得胜利,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汉朝在天山以南的车师、渠犁、轮台、姑墨,天山以北的金满、赤谷等地进行了屯田,提供了较充足的粮食和物资。公元前102年,汉军第二次伐大宛。鉴于初战失败的教训,这次依靠河西屯田区的供应,携带大批粮草和数以万计的牛羊骆驼,结果大败大宛。捐五万之师,靡亿万之费,经四年之劳,使汉朝国威声震西域。由此可见,军需供应直接关系到统一事业的成败。从河西运粮到西域,困难重重。西域生产力低下,诸国无法满足汉军的供应,西域屯垦便成为西汉王朝的当务之急。
  汉武帝从两次攻伐大宛中吸取了教训,总结了经验。于公元前101年,汉在西域设立使者校尉,率领士卒在轮台、渠犁一带屯田,以供给和保护来往的使者。《汉书·西域传》载,汉伐大宛之后,“自敦煌西至盐泽(今罗布泊),往往起亭。而轮台、渠犁皆有田卒数百人,置使者校尉领护,以给使外国者”④。这是汉在天山以南的第一个屯田点,实际上是西域都护府的雏形,在西域史上且有很突出的意义。从上述记载可知,这时的屯田是小规模的,只有数百人,只能供应来往官员和商旅,远远不能满足大军的供应。公元前89年,汉大臣桑弘羊提出在这一地区屯田5000顷,建立自给自足军屯基地的宏伟计划,但被汉武帝拒绝。原因是在李广利与匈奴作战失败投降后,他产生一种懊悔心理,丧失了原来的进取雄心。但是要统一西域,以切断匈奴右臂,就不能不经营西域,就不能不搞屯田。汉昭帝于公元前78年(元凤三年)“以扜弥太子赖丹为校尉,将军田轮台,轮台与渠犁相连也”⑤。赖丹在渠犁、轮台积极进行垦荒种地,兴修水利,为以后郑吉在此屯田奠定了基础。但是龟兹有少数人对此不满。贵人姑翼在龟兹王面前挑拨说:“赖丹,本臣属吾国,今佩汉印绶来,迫吾国而田,必为害。”龟兹王听了姑翼的谗言,杀害了赖丹,屯田遂止。公元前70年(本始四年),长罗侯常惠发西域诸国兵包围龟兹问罪,龟兹王承认杀害赖丹是错误的,并交出了姑翼。常惠当即斩杀姑翼,为赖丹伸冤。公元前68年(地节二年),汉宣帝鉴于汉匈之间争夺姑师的斗争愈来愈激烈,遂“遣侍郎郑吉、校尉司马熹将免刑罪人田渠犁、积谷,欲以攻车师”⑥,宣帝不仅恢复了渠犁屯田,而且将规模扩大,将田卒增为1500人。他们不仅进行屯田生产,而且是汉朝在西域地区和匈奴斗争的重要军事力量。渠犁屯田是汉在西域建立的一个重要军事、经济要地。现轮台县境内的卓果特沁古城和柯尤克沁古城,仍留有汉代城堡、渠道、田埂的遗迹。考古还发现轮台东南的克孜尔河畔有一座汉代的土城,土城附近红泥滩上仍可见到古代屯垦的渠道和田界,考古学家认为此遗址系汉代轮台屯垦的废址。另外在今沙雅县东境的哈拉哈塘附近发现一条古代水渠,渠道长达100多公里,为红土所筑,附近还出土过汉朝的五铢钱。考古学家认为这一大渠亦为汉代轮台屯田的一部分。从现在还保存的这些遗迹来看,汉代轮台屯田的规模是宏大的。
  车师屯田
  车师,《史记·大宛列传》作姑师。从中原西赴大宛,北去乌孙,均取道于此。匈奴从蒙古高原到天山以南也必经此地,是西域的战略要地,汉、匈反复进行争夺,史称“五争车师”。车师王以地接匈奴,恃其支援,不附于汉。公元前108年(元封三年),汉武帝遣赵破奴攻占车师,因无力控制,车师仍附匈奴。李广利伐大宛后,诸国皆遣子入侍,唯车师不从。此地之得失,关系着汉、匈争夺西域之胜败,故两家兵力在此角逐最烈。第一次是武帝于公元前99年(天汉二年)遣李广利、李陵等由酒泉、居延等地北击匈奴,别遣匈奴降者开陵侯将楼兰国兵攻车师。结果,李广利被围,几不得脱,士卒死十之六七。李陵粮尽援绝降匈奴。开陵侯因匈奴右贤王数万援兵到,也不得不引兵去。第二次于公元前89年(征和四年),汉遣李广利将兵7万人出五原,商丘成将3万余人出河西,马通将4万骑出酒泉,道过车师北至天山,汉恐车师断汉军后路,乃遣开陵侯将楼兰、尉犁等六国兵别围车师。车师王降,臣属汉。第三次争车师于昭、宣之际。昭帝末年,匈奴为争车师遣4000骑“田车师”。车师再附匈奴,并与匈奴联兵西击乌孙(乌孙与汉友好)。乌孙求援,汉于公元前72年,遣赵充国等五将军,率兵十余万,北击匈奴。遣常惠使乌孙,持节护乌孙兵5万,从西击匈奴,大败匈奴。车师境内的匈奴4000名田卒惊去。车师复通于汉。匈奴怒,复占车师,更立乌贵为车师王太子,并“与匈奴结婚姻,教匈奴遮汉道通乌孙者”⑦。
  匈奴三次兴兵西域争车师。汉大军来,车师附汉。汉军撤,匈奴兵来,车师则又叛汉附匈。反反复复,数附数叛。汉廷分析了西域的形势,认识到在遥远的西域,组织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只兴兵,不屯田,不就地解决粮食供应,仅靠从关内千里运粮是无法持久的,是不能安邦定边的。于是借鉴轮台和河西屯田的经验,在西域发展屯田,以争车师。屯田与军事行动紧密结合,这就是第四次争车师的特点。据《汉书·西域传》载:“地节二年(前68年)汉遣侍郎郑吉、校尉司马熹将免刑罪人田渠犁、积谷,欲以攻车师。至秋收谷,吉、熹发城郭诸国兵万余人,自与所将田士千五百人共击车师,攻交河城,破之。王尚在其北石城中,未得。会军食尽,吉等且罢兵,归渠犁田。秋收毕,复发兵攻车师王于石城。”从这一段记述可以清楚地看出屯田与军事行动、与争车师的关系。“屯田、积谷,击车师。”“军食尽,且罢兵。”“秋收毕,复发兵攻石城。”粮食的供应,左右着军事行动。同时,汉武帝认识到屯田不仅对争车师关系密切,而且对定西域也关系甚大。“有诏还田渠犁及车师,盖积谷以安西国……于是吉始使吏卒三百人别田车师。”⑧“盖积谷”和“安西国”联系起来。可见屯田在经营西域中的地位。
  第四次争车师始于公元前68年,侍郎郑吉、校尉司马熹率屯田士卒1500人并发诸国兵万余人进击车师,破交河城,为了巩固已得的车师,郑吉“使吏卒三百人,别田车师”。这是汉在车师屯田的开始。匈奴方面:“单于复以车师王昆弟兜莫为车师王,收其余民东徙,不敢居故地。”⑨
  第五次争车师于郑吉使三百人屯田车师之后,此举引起匈奴的恐惧。单于大臣皆曰:“车师地肥美,近匈奴,使汉得之,必害人国,不可不争也。”于是在元康二年(前64年),匈奴派骑兵进攻汉在车师的田卒。(郑)“吉乃与校尉尽将渠犁田士千五百人往田,匈奴多益遣骑来,汉田卒少,不能当,保车师城中。匈奴将即其城下谓吉曰:‘单于必争此地,不可田也。’围城数日乃解”⑩。汉廷令长罗侯常惠将张掖、酒泉骑兵出车师以北千余里,扬威武于车师旁,匈奴骑兵乃逸去,郑吉率田卒仍返渠犁。车师屯田暂停。尽徙车师国民,令居渠犁,这是公元前62年的事。
  公元前60年(汉宣帝神爵二年),匈奴发生政变。单于病死,右贤王与单于妻子私通,篡夺了王位,并大力剪除异己。左贤王的儿子先贤掸这时是驻守西域的日逐王,身兼僮仆都尉,按理应继承单于王位,此时不能不深感处境危险。于是表示愿归附汉朝。郑吉大喜,立即率屯田将士,“发渠犁、龟兹诸国五万人迎日逐王”(11)。对匈奴1.2万人妥善安置后,陪同先贤掸到长安;汉朝封先贤掸为归德侯,郑吉为安远侯。
  随着日逐王降汉,僮仆都尉自然撤销,匈奴不得不放弃西域。郑吉声震西域,原先他护鄯善以西南道,现在又护车师以西北道,汉朝任命他为西域都护。西汉王朝自张骞出使西域后,经过近80年的努力,终于完成切断匈奴右臂、统一西域的宏伟大业。西域都护取代僮仆都尉,西域36国从此皆在都护管辖之下。都护府设在西域中心的乌垒城(今轮台县境内)。西域都护府的建立,是新疆列入祖国版图的一个标志。都护代表西汉王朝给地方政权官吏(即西域诸国王侯)颁发印绶,有权征调诸国兵力、管辖驻军及屯垦官兵。《汉书·郑吉传》就此评说:“汉之号令班西域矣,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都护作为汉中央政府直接派驻西域的最高军政长官,据《汉书·傅常郑甘陈段传》称赞西汉历任都护,“凡十八人,皆以勇略选”。
  西域都护设立后,公元前48年,汉在车师前部设置专理屯垦的戊己校尉,分戊校尉和己校尉,既是屯田长官,又是军事指挥官,受都护辖制,但有很大独立性,兵力调动直属中央,没有朝命,不得调遣,权力仅次于都护。
  车师屯田的地方有两处:一是交河,是车师前王治所,在今吐鲁番交河故城一带,汉在交河城附近有屯田点,罗布淖尔出土汉简多次记录了“交河壁”这个名称,其中的二枚简上写有:
  (缺)交河曲守丞衡移居卢訾仓
  “壁”字或写作“辟”,交河壁即为汉在交河城一带进行军垦而居住屯田吏卒的地方。按汉代官制,军事系统的大将军营共五部,部设校尉一人,军司马一人;部下有曲,曲有军侯一人。西域的屯戍部队,也按这个编制编列。但是我们从罗布泊汉简7号、2号、3号、4号、5号、6号中得知,汉在西域的屯戍部队除了设上述吏士之外,部这一级尚有左右之分,曲这级尚有前曲、后曲、左曲、右曲之别。另外又知道参加屯戍的人员系来自内地的许多地方,屯田士兵有部队的正规兵卒,也有招募的志愿兵“应募士”,还有调发而来的、应当判流放罪的犯人。这些屯戍者除了本人参加屯田,常住垦区之外,他们之中的多数还携家带眷,举家而来,而且自备农具、耕畜、衣物。34号简记录了今河南省南阳地区的一个叫宋钧的屯戍者(不知其职务),带着他的30岁的妻子,而且还带着私自随他前来的“私从者”。可见当时来交河、罗布泊等地屯垦的人,不但举家而来,而且有不少人还带来了他的同乡、近族等人。王莽时被投向匈奴的屯田官陈良残杀的屯戍军司令官、戊己校尉刁护,曾率领他的妻子、四个儿子女儿、侄儿等驻屯车师境内,部下人口多达2000多人。陈良叛变时,杀了刁护及刁护的眷属,包括刁的儿子,所有的“昆弟子男”只留下了妇女和年幼儿童。从此一事件可知,汉在交河屯田时,从内地志愿前来参加屯垦的人员是相当多的,史书所记的人数只是正规部队人数。
  二是高昌壁。高昌壁是西汉屯垦吏卒驻扎的地方,因地势高敞开阔而得名,本车师前王之牧地,地理位置在今高昌古城。郑吉在车师曾开屯田,其驻地当在高昌壁,而其所垦之田,应在今吐鲁番盆地之东部一带。戊己校尉设立之后,戊己校尉的驻地自当不在交河,而应在高昌壁。《汉书·西域传·车师王》条称“其后置戊己校尉屯田,居车师故地”;元始年间的戊己校尉徐普曾经提出开辟一条新路,使之便于与内地的交通,因车师后王姑句阻挠而罢,后姑句叛降匈奴,也是道出高昌壁。可见高昌壁一直是西汉屯戍军的驻屯基地。屯田士卒,有事则兵,无警则农,终于把这片绿洲开垦了出来,为后来形成高昌城奠定了基础。《北史·西域传·高昌》称:“高昌者,车师前王之故地,汉之前部地也。东西二百里,南北五百里,四面多大山。或云昔汉武遣兵西讨,师旅顿弊,其中尤困者因住焉。地势高敞,人庶昌盛,因名高昌。亦云其地有汉时高昌壁,故以为国号。”这一条记载便是我们得出以上结论的证明。不过这条记载中有一点是值得注意的。这一点是“或云昔汉武遣兵西讨,师旅顿弊,其中尤困者因住焉”。根据这一点,就会使人觉得西汉在高昌壁一带的屯田并不是从郑吉派人时开始的,而是汉武帝的西征部队中之羸弱者早就留在这里开垦了。武帝的西征军因缺粮而困疲不堪,沿途留下许多掉队人马之事,唯有李广利第一次伐大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高昌壁最早的开发时代当是汉武帝太初元年(前104年),而不是汉宣帝地节二年(前68年)以后的事。李广利首伐大宛时,率骑兵6000,各郡征来青壮年“数万人”,及至返回敦煌时,所剩士卒只有十分之一二,一部分士卒回不到敦煌而留在高昌地区垦田自立,应当是可能的,《北史》的记载,不能说没有根据。
  北胥鞬屯田
  《汉书·西域传》记载:“都护之起,自吉置矣。僮仆都尉由此罢,匈奴益弱,不得近西域。于是徙屯田,田于北胥鞬,披莎车之地,屯田校尉始属都护。”“都护督察乌孙、康居诸外国动静,有变以闻。可安辑,安辑之;可击,击之。”
  汉代在北胥鞬进行屯田,这是公认的历史事实,但北胥鞬究竟在何地,从清代以来,史学家说法不一。
  《新疆简史》说:“西域都护设置后,屯田的地域扩大到从莎车分出来的北胥鞬。”新疆大学周轩先生有《北胥鞬新考》,(12)赞同这一论点,认为西域都护既有统辖乌孙等36国的职权,又有督察康居等外国的责任。公元前60年,汉鉴于匈奴势力退出西域,来自东北方面的威胁基本解除,而西北方面的安危就显得重要起来,于是审时度势,将屯田的地域扩大到从莎车划分出来的北胥鞬。莎车在叶尔羌河流域,近康居诸国,土地肥沃、气候温和、宜于耕种,所以临近的依耐(今叶城南)和蒲犁(今塔什库尔干)都“寄田莎车”。汉在北胥鞬屯田,主要是为了安抚臣属诸国及督察边外,及时掌握情况,讨平反叛势力。
  清代徐松在《汉书西域传补注》中认为:“疑莎车为车师之讹。”学者岑仲勉在《汉书西域传地里校释》中,主张“莎车”为“车师”之讹,还释“北胥鞬”即“别失八里”。并说“徙田于北胥鞬者,即徙屯田于车师后庭一带”。钱伯泉先生在《新疆社会科学》1985年第2期著文《北胥鞬考》中认为“北胥鞬”急读就变为“北鞬”二音,在车师国与此同音的就是“辟展”,即今鄯善县。
  笔者认为:公元前60年,郑吉任西域都护,其任务:一是代表西汉中央政府统辖西域车师、龟兹等36国;二是防止匈奴再争西域;三是“督察乌孙、康居诸外国动静,有变以闻,可安辑,安辑之;可击,击之”。郑吉于车师举办屯田,显然是为了应付匈奴的,而北胥鞬屯田则是为了督察乌孙、康居诸外国动静的。北胥鞬在莎车境内,莎车位于西域西部。再往西越葱岭,则是康居、大月氏、安息等国,莎车是祖国西部的要冲,所以在北胥鞬驻军屯田是合理的,是一个安定西域的重要部署。这里水土资源丰富、气候适宜,是屯田的理想之地。经李恺先生长期研究,据考古资料证实,现在巴楚的图木休克一带,不但是唐代的一个大型屯田区,而且也是唐以前的一个屯垦地,从各方面观察,很可能就是汉代北胥鞬屯田的遗址,当然,还有待进一步证实。
  北胥鞬屯田规模,史无记述。但我们根据“屯田校尉始属都护”来分析,据《汉书·郑吉传》载:“自张骞通西域,李广利征伐之后,初置校尉,屯田渠犁。”《中国历史大辞典·屯田校尉》条记述:“武帝时,轮台、渠犁皆有屯田卒数百人,置使者、校尉领护,以给外国者,后车师、乌孙、焉耆等地皆有屯田,以校尉领之。宣帝神爵二年,置西域都护府后,诸屯田校尉皆属之。”屯田校尉领屯田卒数百人,北胥鞬的屯田校尉,也应领屯田卒数百人,人以二十亩计,其规模当在万亩上下。
  焉耆屯田
  在今焉耆一带,原匈奴僮仆都尉所在地。公元前53年,汉将辛庆忌“随长罗侯常惠屯田乌孙赤谷城”。后常惠向汉宣帝“奏其功,拜为侍郎,迁校尉,将吏士屯焉耆国”(13)。焉耆道险易守,泉流交汇,是屯田的理想之地。辛庆忌在元帝初年调为金城(今兰州)长史,可见他在宣帝末年一直专理焉耆屯田。
  姑墨屯田
  在今阿克苏一带。汉成帝建始年间(前32~前28年),廉褒任西域都护时,汉兵在此屯田。
  乌孙在汉宣帝时分为大、小两部,分属西域都护管辖。建始年间小王乌就屠死,其子拊离继王位,被叔父日贰所杀,西汉又立拊离子安日为王。日贰逃到康居,图谋复辟。鉴于形势严重,“汉徙己校尉屯姑墨,欲候便讨焉”(14)。汉所以派己校尉到赤谷东南的姑墨屯田,是为防止乌孙内部分裂的扩大,屯田姑墨既是一种应急措施,又是和巩固国家统一密切联系在一起的。
  二、北道(胘雷、赤谷)屯田
  胘雷屯田
  胘雷地在乌孙北部,伊犁河谷。早在西汉公元前105年就开始在此屯田。据史书记载:“汉元封(即前110~105年)中,遣江都王建女细君为公主”(15),“又以公主妻乌孙王,以分匈奴西方之援国。又北益广田至胘雷为塞”(16)。后汉时的学者服虔注释《汉书·匈奴传》时称胘雷在乌孙之北。从地望上观之,这片屯垦区当在今巴尔喀什湖以南,遗憾的是对我国在西域首开先河的这一次屯垦事业,史书记载仅此一笔。所以至今我们只知道有这一回事,至于这次屯垦规模多大,具体方位何在,结局如何,我们就概无所知了。这里有一段故事:
  张骞通乌孙以后,匈奴见乌孙与西汉的关系日趋亲密起来,非常恼怒,准备派兵攻打。乌孙王很是恐惧,于是派使者以良马千匹作为聘礼,向汉朝求婚联盟。为了联合乌孙共抗匈奴,汉武帝欣然同意,挑选汉家宗室江都王刘建的女儿细君,亲自召见,晓以大义,封为公主,嫁给乌孙王猎骄靡。细君深知责任重大,受命前往。这时西汉已经在东边攻取今朝鲜半岛,在半岛上设郡;在西边设立了酒泉郡,且与大月氏、大夏各国建立了友好关系;切断了匈奴和羌人的联络通道。在这样的形势下,汉对匈奴已由西汉初期的节节退让转变为积极进攻,和亲政策也由屈辱和亲变为平等友好互利进行联盟的积极和亲。所以,细君公主出嫁时,西汉政府的陪嫁财礼丰盛,随从人员数百。为了以强有力的屯田基地卫侍公主,经乌孙王同意,在胘雷筑塞,屯田积谷。这是西汉在西域最早的屯田点。
  在胘雷进行屯田,这是学者们的共识,至于是民屯还是军屯,则有不同的看法。据有位学者在《古代新疆农垦事业的发展》一文认为:细君公主远嫁乌孙时“备官属宦官侍御数百人……很可能就是这数百人在乌孙开荒造田的情况,因为当时再无别的汉人能深入至此垦殖”。此论述值得商榷。
  西汉初,汉匈斗争的形势是:匈奴不时进攻,西汉采取防卫态势。武帝即位后,对匈奴进行了有力的反击。特别是公元前127~前119年,经过三大战役之后,大败匈奴,“幕南无王庭”。汉北部边疆的威胁基本解除。这时汉武帝着手经营西域,“西置酒泉郡,以隔绝胡与羌通之路,汉西通月氏、大夏,又以公主妻乌孙王,以分匈奴之援国。又北益广田至胘雷为塞,而匈奴终不敢以为言”(17)。汉为经营西域,采取四项重大措施。置酒泉等四郡;西和大月氏、大夏通好;细君公主和亲乌孙;北益广田至胘雷为塞。胘雷屯田是作为断匈奴右臂的战略措施之一来部署的,不仅仅是为了供随行人员吃饭的(当然这也是屯田目的之一)。“益广田”,表示规模不小。据《说文解字》释“塞”,“筑城守道谓之塞”。“边城要害处也”,“备边疆,完要塞”。由此可见,“为塞”,是将胘雷建成一个军事要塞。这里应是一个驻军屯田之地。一方面供给由汉朝派去数百人的粮食;二是以强有力的屯田基地侍卫公主;三是作为警戒匈奴的一个军事要塞。从后边一句“而匈奴终不敢以为言”来看,是对军事要塞而说的。即在胘雷进行军队屯田,匈奴不敢说什么。如果是一般侍御人员屯田,不存在敢不敢言的问题。
  至于当时有无汉人再深入此地垦殖?细君公主出塞,远嫁乌孙,数百人马,浩浩荡荡地西出阳关至乌孙,可以看出此路已经畅通。公元前104年,李广利率数万大军伐大宛,也说明军队到乌孙屯田,不存在什么问题的。
  张骞二次使西域与乌孙结好。“匈奴闻(乌孙)与汉通,怒欲击之”。乌孙恐惧,“使使献马,愿得尚公主”。乌孙是因惧匈奴进攻而与汉求亲的。和亲之后,在胘雷筑塞屯田,以防御匈奴,这是很自然的,而匈奴终不敢言,说明起到了威慑作用。
  当然,一部分侍御人员也参加了屯田,这是非常可能的。
  赤谷屯田
  乌孙国都,在今伊塞克湖东南。细君公主嫁给乌孙王猎骄靡。猎骄靡年老死后,细君遵照汉武帝“从其国俗”的指示,嫁给猎骄靡的孙子军须靡,生女名少夫。细君不服水土,过了几年去世了。汉朝应乌孙王的请求,又将楚王刘戊的孙女解忧封为公主出嫁。解忧勇敢坚强,乐观开朗,入乡随俗,礼贤下士,在西域生活了50多年,产生了重大影响。她初嫁军须靡的堂兄翁归靡(号肥王),生三男二女,都有作为。长子元贵靡,后为乌孙王;次子万年被莎车迎去当了国王;少子大乐官至左大将。长女弟史曾赴长安学琴,后被龟兹国王绛宾娶为妻;次女素光为乌孙侯王妻。军须靡的匈奴妻所生子泥靡长大执政(号狂王),按乌孙风俗,父亲死后,儿子可以娶后母为妻。泥靡又娶解忧为夫人。解忧的侍女冯嫽也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女子,她代表解忧,手持汉节访问天山南路,传播友谊,深受各国敬重信任。后嫁乌孙右大将为妻。细君、解忧和冯嫽对促进汉与乌孙的亲密关系,增强祖国内地与西域的友好往来与交流,作出了积极可贵的历史贡献。
  汉与乌孙的联盟激怒了匈奴。公元前72年,匈奴联合车师进攻乌孙,解忧和翁归靡联名向汉朝告急求援,说:“匈奴发骑田车师,车师与匈奴为一,共侵乌孙,唯天子幸救之。”(18)汉宣帝于公元前72年,派15万大军,分别由大将赵充国、田广明、范明友、韩增和田顺等率领,从云中、五原、西河、张掖、酒泉兵分五路,齐头向北进军,直指匈奴腹部。这时匈奴精兵西击乌孙,本部空虚。听到汉军北指,急忙西兵东调。与此同时,汉武帝派校尉常惠,持节到乌孙,与乌孙王一起,率乌孙精锐骑兵5万,从西攻打匈奴,造成东西夹攻之势。这一仗,汉、乌联军大获全胜,从匈奴右谷蠡王庭俘虏了单于(匈奴最高统治者)的父辈、嫂辈及都尉、千长、骑将等以下3.9万多人,收缴牛羊70万头。这是西汉时期汉匈的最后一次大会战,匈奴从此一蹶不振。乌孙国在伊犁河流域站稳了脚,并逐渐强大起来,汉、乌关系进一步密切。
  公元前53年,乌孙国内大乱。肥王翁归靡匈奴妻所生子乌就屠欲做乌孙昆莫(王),于是袭杀狂王,自立为昆莫。汉宣帝遣破羌将军辛武贤将兵1.5万人至敦煌,准备讨伐乌就屠。这时已是70多岁的常惠,不顾艰险,再次奉命出使西域“将三校屯赤谷”。时西域都护郑吉使冯嫽夫妻劝说乌就屠,力陈利害使其归降。乌就屠自知难以与汉军抗衡,如汉军征伐“必见灭,不如降”,遂答应做乌孙小昆莫。于是,汉宣帝任命冯嫽为持节正使,诏乌就屠至赤谷城,立元贵靡(翁归靡与解忧公主所生之长男)为大昆莫,乌就屠为小昆莫,“皆赐印绶”(19),化干戈为玉帛,避免了一场战争,乌孙臣属于汉。后又在长罗侯常惠主持下“分别其人民地界”,大昆莫元贵靡辖6万余户,小昆莫乌就屠辖4万余户。常惠将“三校”屯田,既是垦荒种田、发展生产的力量,更重要的还是稳定乌孙局势“分别其人民地界”的一支具有威慑性的力量。“三校”是多少人?按《汉书·赵充国传》载“步兵九校,吏士万人”,一校所部在千人以上。此处“三校”,因西域乌孙遥远,每校以800人计,人数约在2000人上下。每人种田20亩计,屯田约4万亩左右,这个规模是不小的。这对伊犁河谷的开发及逐步改变乌孙“不田作种植”的习俗,是有深远意义的。
  据载,俄·乔坎·瓦利汉诺夫报道:在伊塞克湖东南发现古城遗址。遗址内有汉式建筑、汉代遗物和汉文字题铭。郊外有古代灌溉渠道遗址。瓦利汉诺夫认为:即古乌孙首都赤谷城,是西汉军队屯田之处。
  另一种意见认为:赤谷城在特克斯河流域的昭苏。持这种看法的人依据是,《汉书·西域传》载:赤谷“地平莽,多雨寒,山多松樠”。只有昭苏盆地与之相吻合。昭苏海拔是l848.6米,年降水量600多毫米,比伊犁河谷高一倍。盆地面积2万多平方公里,是草质优良而丰美的牧场。古代的“天马”就出产在这里。南面山上的原始松树林,郁郁葱葱。在境内发掘相当于西汉时期的乌孙古墓封土中,出土了一件铁铧,重3.1公斤,长35厘米,舌形,中部隆起,尖部及边缘比较钝厚,后部为扁似梭形的銎,銎长15厘米,最宽8厘米,深14厘米。形制明显具有汉代风格,与陕西关中陇县出土的铧相同。敦煌也曾出土过形制、大小与此相同的铜铧,时代均属西汉。据考古学者王炳华先生分析:汉代赤谷曾进行军队屯田,此铧是汉代屯田士卒生产工具的遗存。
  这样,伊塞克湖东南有乌孙首都赤谷。昭苏也证明是乌孙首都。这不矛盾吗?据苏北海先生考证:伊塞克湖东南是乌孙的冬都,昭苏是夏都。游牧民族向来都有冬都、夏都之分。如唐时高昌回鹘冬都在高昌,夏都在北庭一样。这一结论,是符合历史的。历史证明,两地都有军队屯田。
  三、南道(伊循、楼兰)屯田
  伊循屯田
  在今若羌县境,临近楼兰国都,地当丝绸之路南北道的要冲。楼兰国在公元前108年前,受匈奴控制。公元前108年(元封三年),归汉不久,又游离于汉匈之间,“为匈奴反间,数遮杀汉使”,此处屯田即西汉政府惩处楼兰背叛者之后所设立的。
  自张骞通西域后,丝绸之路上的使者及商贾东西往来,络绎不绝。由匈奴拥立的楼兰王安归贪婪凶狠,常常拦路抢劫,谋财害命,又受匈奴指使,多次袭杀汉使,严重威胁汉与西域的交通。公元前77年,汉派傅介子前往楼兰诛杀安归以示威。傅介子到了楼兰国都,空手去见安归,安归对他十分冷淡。第二天,傅介子佯装要向西赶路,出示金银财宝对楼兰译长说:“我这次原本是来行赐各国的,你们国王对我很不礼貌,我只好走了。”译长忙去报告,安归匆匆追上傅介子赔礼挽留。将傅介子请进驿馆,观赏金银财宝,置酒款待。酒酣时,傅介子说皇上有话,要单独相告,安归随傅介子进帐,被两名勇士拔剑交胸刺死。傅介子宣告:“王负汉罪,天子遣我来诛王!”(20)他不用动兵就平定了楼兰。安归弟尉屠耆久居长安,与汉亲近,被立为王,并更改楼兰国名为鄯善。他临行前对汉昭帝说:“身在汉久,今归单弱,而前王有子在,恐为所杀。国中有伊循城,其地肥美,愿汉遣一将屯田积谷,令臣得依其威重。”(21)于是汉遣司马一人,吏士四十人,田伊循以镇抚之。其后更置都尉。1930年春,我国考古学家黄文弼先生在罗布泊地区考古时,在罗布泊北岸一座汉代烽燧中发现了71枚汉简,其中第10、11号简上就记载着“伊循都尉左……”、“伊循卒史黄广宗……”等字样,便是汉代在伊循开展军垦的实物证据。
  汉代的伊循城经过考古证明在今若羌县境内的米兰附近,马雍在《从新疆历史文物看汉代在西域的政治措施和经济建设》一文中称:“在若羌县米兰发现过一个汉代灌溉系统,沿着米兰河道,修建了总闸、分水闸、干渠和支渠,有的支渠长达两公里,此处也发现过汉代的文物和墓葬,据推测,应当是汉代在伊循城屯田的遗址。”由此可见汉在伊循的屯田,规模是巨大的,水利设施也是十分先进的。此一屯垦区一直延续至南北朝还在发展。
  楼兰屯田
  楼兰,西汉初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王治楼兰。《史记·大宛列传》记载:“楼兰、姑师邑有城郭,临盐泽。”盐泽即今罗布泊。楼兰先臣属于大月氏,约在公元前177~前176年,匈奴攻灭大月氏,于是楼兰为匈奴所统治。匈奴单于冒顿在给汉文帝的信中称:“罚右贤王,使至西方求月氏击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力强,以灭夷月氏,尽斩杀降下定之。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已为匈奴。诸引弓民,并为一家。”(22)公元前138年,张骞通西域后,中原和西域的交往逐渐增多起来。来自贵霜(即大月氏)、安息、大宛、康居等国的使者、士兵、商贾、僧侣东来西往,楼兰成了丝绸之路的孔道。“使者相望于道”。楼兰古城在促进中原和西域的经济文化交流中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汉书·西域传》记述:“楼兰国最在东垂,近汉,当白龙堆,乏水草,常主发导,负水担粮,送迎汉使。”楼兰不仅为来往使团、商贾提供食宿,还派人作向导,负水担粮,给予服务,为丝绸之路畅通作出了贡献。可是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匈奴为了阻止汉朝势力西进,不断派出骑兵拦劫汉朝使团,伤害人员,掠夺财物。楼兰在匈奴的军事压力下不但不为汉朝及西域各国使者、商队提供方便,而且还屡次发生抢劫使臣、商队的事。且数为匈奴耳目,令其兵阻截汉使,汉使者王恢曾遭楼兰士兵劫掠。来往于丝绸之路上的使团、商队、僧侣的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
  汉武帝欲通大宛诸国,苦于楼兰、姑师当道。为了打击匈奴势力,保障丝绸之路畅通,于公元前108年,派从票侯赵破奴将兵破楼兰,楼兰从此表示臣服于汉。但是,楼兰是西域门户,扼丝绸之路咽喉,汉匈争夺激烈,楼兰也游离于汉匈之间。汉昭帝元封四年(前77年),汉大将霍光派傅介子刺杀其王,更名鄯善国,立尉屠耆为王。《汉书·西域传》载:“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扜弥城。户千五百七十,口万四千一百。”关于扜弥城的方位,说法不一。西域史地学家冯承钧先生考证,在今若羌县城附近。有的文章认为在于田县北100公里的沙漠中。据《汉书·西域传》载:“汉定楼兰立尉屠耆为王,王惧力量单弱,恐被杀害,请求汉派将士屯田伊循,”“令臣得依其威重”。伊循就是现在若羌东70公里的米兰附近,兵团农二师36团就在此处兴水利、垦荒地、建农场。饶瑞符先生经过多年实地勘探考证,发表了《从伊循灌溉工程的遗址看汉唐时代的屯田建设》一文,论证了此地就是汉代伊循屯田遗址,饶说引起史学家的重视。鄯善王欲依恃屯田武装力量,其所在地当距伊循不远。
  鄯善迁都扜弥城后,楼兰成为鄯善国的一个城市,因该地是汉通西域的交通要道、军事要塞,应有驻军屯田。
  据黄文弼著《罗布淖尔汉简考释》载,在罗布淖尔出土的汉简中,有不少是记载西域屯田,特别是楼兰屯田情况的。如:
  简1:“都护军侯张□所假官骍牝马一匹。齿八岁,高五尺八寸”
  都护,西域官名,不仅是西域最高的军政长官,也是屯田的最高主管。军侯亦称曲侯,是都护属官。大将军营五部,部下有曲,曲有军侯一人。张□为人名,记其养官马的事。
  简2:“永光五年(公元前39年)七月癸卯朔壬子左部左曲侯”
  简3:“右部后曲侯丞陈殷十月壬辰为乌孙寇所杀”
  简4:“二月庚辰朔丙午后曲侯”
  简5:“□者马君左部后曲侯尊丞商令史利□”
  筒6:“右部右曲侯□□令史□□□”
  简7:“□□部军守司马”
  简8:“君使宣告左右部司马衍□□□”
  据中国考古学家黄文弼先生考证:西域屯田部队,在西汉元帝时,分为左右两部,每部下有侯曲几人。戊部居车师前部(今吐鲁番境内),在乌垒之左,称左部,属高昌校尉管辖。己部居姑墨(今阿克苏),在乌垒之右,称右部,右部属己校尉管辖。左部左曲侯屯田楼兰,左部后曲侯屯田交河(今吐鲁番境),右部右曲侯屯田龟兹(今库车),右部后曲侯屯田姑墨。
  司马:指左右两部校尉的司马。军司马执掌军事。
  简34:“土南阳郡涅阳石里宋钧亲□□□妻玑年卅□□私从者同县籍同里交上□□”
  土即士,士指屯戍卒,“南阳郡涅阳属荆州”,涅阳因水得名。宋钧,人名。记述宋钧带着30岁的妻子和志愿来疆的同籍人员到楼兰屯田。
  简35:“右六人,其二亡土,四土妻子”
  简36:“妻□二人,一伯子”
  简39:“没临中女子二七□为□男子十□”
  以上均记载不少屯卒带有家属。
  简41:“□□□□□家属六人,官驼二匹,食率匹二升”
  某屯卒带家属六人到楼兰,政府安排驼二匹驮载物品,并供给粮食。
  简30:“应募士长陵仁里大夫孙尚”
  孙尚是应政府招募到楼兰的,陕西长陵(今咸阳附近)仁里人,大夫是爵名。《汉书·百官公卿表》载:“爵一级曰公士,二上造,三簪枭,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共20等爵名位皆秦制。孙尚被赐予五等爵大夫。
  简27:“里公乘史隆家属畜产衣器物籍”
  公乘:爵名。史隆:人名。籍即簿。史隆家属衣物器具登记簿。
  简29:“霸陵西新里田由”
  简32:“小巷里王护”
  田由、王护是政府招募到楼兰屯田的贫民。霸陵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东北。小巷里、西新里皆地名。
  简16:“交河曲仓守丞衡移居卢訾仓”
  西汉在交河的屯田部队,设有曲一级的仓以积谷。其丞名衡,调楼兰居卢訾仓。
  简13:“居卢訾仓以邮行”
  居卢訾仓除供给屯田官兵口粮外,还负责传递文书。
  简17:“元延五年(公元前8年)二月甲辰己未□□□土□尉临居卢訾仓以□□”
  西汉成帝元延五年,有一校尉到居卢訾仓巡视。
  1988年楼兰出土新木简63件,其中11件是反映屯垦戍守的木简,涉及垦种、牧养、作工、戍守等(23)。如:
  简11:“右二人牧牛验”
  楼兰地区牧养的牛,大约是要经过官验的。
  简13:“出麦五十九斛四斗五升拎乞”
  支出登记“出麦”数量。
  以上汉简证明,西汉在楼兰确曾进行过屯田,根据楼兰的战略地位和当时自然条件也应该有屯田。但何时开始?规模多大?不见史书记载,有待史学工作者和考古学家以及对此有兴趣的同仁们进一步探索考证。
  有的学者称:楼兰屯田士卒曾达万人以上。这主要是依据《汉书·西域传》载:宣帝甘露元年(前53年)“汉遣破虏将军辛武贤将兵万五千人至敦煌,遣使者案行表穿卑鞮侯井以西,欲通渠转谷,积居庐仓以讨之”。其实,辛武贤所率部队至敦煌后,乌孙的纠纷得以顺利解决。万五千人,“不出塞还”。少数先遣人员到楼兰灌溉屯田是可能的,但规模不会太大。有的文章称楼兰屯田士卒有一万余人,可能是对上述“辛武贤将兵万五千人至敦煌”,误解为至楼兰了。
  尼雅屯田
  在尼雅遗址曾出土汉代屯田官“司禾府”印,证明此地曾进行过屯田,尼雅是汉时“丝绸之路”南重镇,当然应有驻兵进行屯田,详情待考。
  ①司马迁撰:《史记·大宛列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②司马迁撰:《史记·大宛列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③班固撰:《汉书·陈汤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④班固撰:《汉书·西域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⑤班固撰:《汉书·西域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⑥班固撰:《汉书·郑吉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⑦班固撰:《汉书·西域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⑧班固撰:《汉书·西域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⑨班固撰:《汉书·匈奴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⑩班固撰:《汉书·西域传·车师》,中华书局,1975年版。
  (11)班固撰:《汉书·郑吉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12)《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5年第3期。
  (13)班固撰:《汉书·辛庆忌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14)班固撰:《汉书·西域传·乌孙国》,中华书局,1975年版。
  (15)班固撰:《汉书·西域传·乌孙国》,中华书局,1975年版。
  (16)司马迁撰:《史记·匈奴列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17)司马迁撰:《史记·匈奴列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18)班固撰:《汉书·乌孙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19)班固撰:《汉书·西域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20)班固撰:《汉书·傅介子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21)班固撰:《汉书·西域传·鄯善国》,中华书局,1975年版。
  (22)班固撰:《汉书·匈奴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
  (23)侯灿:《楼兰新发现木简纸文书考释》。

丝绸之路屯垦研究/赵予征.-乌鲁木齐: 新疆人民出版社, 2010 ;